第54章 章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除了我的舍友，沒有人知道我曾經因為父親而失控過一段時間，更何況我很快恢複正常，好像那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羅大瓊的生活重心逐漸回歸于他自己，商騁本來就是意外來客，林椎生又什麽都不會問。
一切都慢慢恢複到正常水平。
可能因為時間相近，我總是會回想起最後和父親相處時的場景。不是因為懷念，只是疑惑于我當時的思想，以及想象現在的自己在那個時候會怎麽做。這是不是代表我的心中産生了後悔的情緒？
一杯冰奶茶被放到手邊，涼意傳到皮膚，讓人下意識放松下來。
“商騁住院了。”林椎生說。
我投去疑惑的目光，手機沒有收到來自商騁的信息。
“群裏，”林椎生看着手機屏幕挑眉，“他讓我不要告訴你，看來是不知道我們現在住一起。”
稍微探頭，看到林椎生在群裏回複說晚了。
商騁立刻發出來一堆問號，質問林椎生怎麽分享消息分享得那麽快，是不是天天等不及找話題和我聊天。
突然間，我意識到林椎生在面對他的親朋好友的時候，和我面對我的舍友他們差不多是一樣的。
“別搭理他。”這麽說着，我看着消息不停蹦出來的屏幕，沒有适時地收回視線。
林椎生也不介意，直接把手機給我，說：“我大概知道他們會聊什麽，你自己看吧，我去準備午飯。”
照例問一句要不要給他幫忙打下手，林椎生十分平淡且自然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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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習以為常的對話，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收回跟随林椎生去往廚房的目光，只在屏幕要暗下去的時候點一下，我沒有碰其他內容，只是安靜地看着一群陌生人慢慢在我的世界裏以各種奇怪的形象被我熟悉。
我：“好像不全是警察？”
林椎生：“一開始是羅老師的熟人，後來加了他的徒弟和熟人的徒弟，慢慢也加一些因為各種事情而放心不下的人。商騁從小就是孩子王，我當初其實是被他拉進來的。”
我：“你們從小就認識？”
林椎生：“單方面認識。我父母教訓我的時候總拿商騁當反例，說不可以變成他那個樣子。”
我：“他小時候很不乖？”
稍微沉默幾秒，林椎生說：“不是乖不乖的問題，他小時候是敵視整個世界的，從他的家庭到路邊的野狗，他平等地憎惡并攻擊所有讓他覺得不順眼的東西。”
攻擊。
我沒有繼續問，也明白林椎生沉默的那幾秒是在猶豫什麽。這種事情，還是找當事人談論比較好一些。不管是不是好意，從他人口中獲取的關于另外一個人的信息，總會有偏頗。對方也不一定是故意說什麽，而是單純的認知問題。
明明每天都有鍛煉，但是和林椎生合租之後，我的體重就在不斷增加。
頭一次，我對自己的體重産生了負面情緒。
那之後，我就恢複成只有周末才在家吃飯的習慣，平時都去學校食堂。
不适應比較長一段時間，到了李紅黑忍不住跟着一起疑惑于食堂是不是真的很難吃的地步。
我：“不是難吃，只是不習慣。林椎生做飯會根據我的口味微調，都是和我心意……的。”
話說着，不用李紅黑給出什麽反應，我都能察覺到不太對的地方。
我們是一起吃飯的，卻只合我一個人的口味。
稍微歪倒一點，靠在李紅黑肩膀上，感受着不會引起任何反感的觸感，我嘆了一口氣。
我：“他對我有什麽感覺我不知道，但是再這麽下去，我會慢慢喜歡上他的。”
猛地嗆一下，肖詠海驚嘆道：“他還沒有跟你告白啊！”
我疑惑地問：“你們怎麽就從一開始就那麽認定他一定喜歡我呢？”
李紅黑：“除了喜歡你，還有誰會這樣事無巨細地照顧你。即便是我家那麽個扭曲的關系，我爸媽和我哥都沒有像林椎生一樣，而且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明顯溫水煮青蛙煮得很成功啊！你都開始擔心他不喜歡你了！”
說着，李紅黑激動起來，吼道：“他喜歡你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吧，你不也是從一開始就乖乖走進他的圈套裏？這不是陽謀嗎？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你是什麽絕世傻白甜？！我都以為這是你們倆什麽不可言說的小情趣了，結果你跟我說你啥都不知道？！”
閉一下眼，我捂着臉默默低下頭，想趕緊從餐廳逃走。
“你說話啊！”李紅黑不依不饒，似乎是在為他真情實感磕CP的投入而憤怒。
我叫他冷靜一點，李紅黑說他冷靜不了，比頭一次看音樂劇還要激動。
旁邊倆人純當看戲，甚至拉偏架，跟着李紅黑一起催我說一說我的心路歷程。
我其實不怎麽在意會不會被周圍的人聽到，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偶爾聽到的八卦也是扭頭就忘，真的在意的內容，即使我刻意躲着說，也會有人想辦法去獲知。
我之所以不太想說，主要是因為心裏某根弦一下子被撥動，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想把這種感覺說出來。
最快的冷靜方法是回想那天的擁抱，回想林椎生的手指觸碰到我的後頸時我的感受。那讓我瞬間冷靜下來，不會像第一次回想時那樣有過于激烈的反應，但是還是喪失了食欲。剩下半口飯只要張嘴塞進去就好，卻怎麽都擡不起手，整個人身上寫滿抗拒。
李紅黑将我瞬間展露出來的負面情緒理解為不想在公共場合說私事，于是催促着幾人飛快幾口把飯吃完，然後回宿舍。
至于為什麽不是覺得我是因為不想聊這些……我其實挺想聊的，他們也能夠感受到我的想法，才會不斷催促我。
在被李紅黑拽着回宿舍的路上，他的手直接握着我的胳膊，皮膚相貼，我卻沒有任何感覺。
我意識到林椎生對于我來說已經成為一個特殊的存在就是開學前那個擁抱。
那之後我直接昏迷過去，去醫院檢查也查不出來任何問題，身體素質很好，飲食健□□活作息也很規律，沒有慢性病，沒有隐疾，只能囑咐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平時還是要注意好好休息。
睡眠質量不好的話，睡再長時間的覺都會覺得疲憊。
當時的昏迷在暑假，只有我和林椎生知道，我拜托他不要告訴任何人。
林椎生答應之後沒說什麽，但是非常自責，覺得一切都是發生在他的照顧下的。
我只能安慰他說是在想畢業之後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
我和他從來沒有談論過我們之間的關系，在我的認知中，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沒有提及的必要。
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楊青春說我當時的感受一樣。
等真的敞開來說，我覺得自己選擇離開的概率會非常大。
林椎生是不是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和我一樣一直沉默不語呢？
回到宿舍，李紅黑稍微冷靜一點，說：“你就說你到底知不知道林椎生喜歡你的事，點頭或者搖頭，先回答這個，快！”
在李紅黑的催促中，我笑着點了點頭，說：“我只是不敢那麽想。”
肖詠海：“為什麽，你們這兩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又都喜歡彼此，有什麽不敢想的？要是我，我做夢都能笑醒，雙向明戀哎，多好！”
潘青跟着點頭說：“要珍惜。”
就說這麽幾句話的功夫，我的手指又開始向外滲汗，指尖發麻。
盯着看的話，說不定還在微微顫抖。
“我有些，”我尋找着合适的形容詞，“害怕親密關系。”
我沒有和他們說過我的家庭到底是什麽樣的。
害怕。
恐懼。
在逐漸沉溺于林椎生帶給我的一切時，我下意識躲避所有可能把事情講明白的選擇，像對待敵人一樣對這件事嚴防死守，生怕我們真的相愛。
即便如此，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我們還是愛上彼此。
如果我沒有會錯意的話，如果林椎生喜歡我的話。
也許從最開始，我就應該選擇離開，不給情感在心中蔓延的機會。
可是我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會控制不住行為，控制不住情感，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林椎生。
近一些。
再近一些。
直到量變引起質變。
“我不希望事情有一個糟糕的結局，所以我們倆像現在這樣相處，是最好的。”
“我沒有辦法接受更進一步的發展。”
“只是想到我們可能會牽手、接吻，我就開始起雞皮疙瘩，像是進入冰窖，四肢沉重又冰冷，會冒冷汗，頭暈，呼吸不過來。”
我朝他們舉起手。
手指确實在輕顫。
“我的童年被不幸包裹着，便讓我的一生都被不幸包裹着。”
“也許在不斷地嘗試與掙紮中，未來的我會變得更好，但是我不想做出那樣的選擇。”
“我喜歡現在的我，也喜歡現在的生活。”
“或許我渴望的就是一個人從生到死。”
“我體會過心髒為他人跳動的感覺，這已經很好了。”
“到最後，我的心還是要為我而跳。”
“林椎生很重要，重要到我可以為他放棄些什麽，理智，情感，但不能是自我。”
“所以像現在這樣就好，如果他真的從一開始就清楚我的想法，他應該也是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
我望向李紅黑，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紅了眼眶。
回想一下，我沒太明白他被觸動到的點。
肖詠海和潘青的臉色也都不算好。
我稍微有些無措。
他們在為什麽而不高興？
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