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雙雙罰站
雙雙罰站
教室裏瞬間炸開了鍋，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江兼更是藏在書後，沖葉酒年豎起了大拇指，比口型道：“葉子，牛逼！”
葉酒年沖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收回視線的瞬間，發現林風岳正盯着她看。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顯得極為沉靜，裏面似乎還蘊藏了一點兒……笑意？
葉酒年懷疑自己看錯了，她這樣的乖學生，必然覺得自己說的都是些粗鄙之語，又怎麽會對自己笑？
即便是笑，想來也是在笑講臺上被氣成河豚的老古板。
而某位被氣成河豚的老古板，此刻已全面地認識到，自己遭遇了教師生涯中的滑鐵盧。
生平第一次，他吹胡子瞪眼，沒能把教室裏的哄鬧聲給壓下去。
“安靜！”老古板拿出珍藏多年的教鞭，狠狠敲桌，“都給我安靜！”
其實方才，林風岳正是在對葉酒年笑。
要贏得林風岳的好感實在容易。
她喜歡讀書，對喜歡讀書、還能和自己讀到一塊去的人，便存了一份天然的好感。
更何況，她向來冷靜自持，對葉酒年這種放蕩不羁的性子，其實很是欣賞，或許還有一絲羨慕和向往。
所以在嚴老師叫罰酒年出去站着的時候，林風岳不由自主地開了口。
“嚴老師，她說的這一段話，出自汪曾祺《草木人間》中‘夏天’一篇，一字不錯，沒有道理為這個罰她。”
老古板臉色隐隐發綠：“我當然知道，我罰她是因為她擾亂課堂紀律。你未經允許擅自發言，和她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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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岳熟悉嚴老師的脾性，知道多說無用，便也不再開口。她順手拿上校服外套，就和葉酒年一起站到了教室外。
如今已經到了九月，晚間外面也并不悶熱，一陣涼風吹過，反而比教室裏更加舒服。
“我是不想看見那個老古板，故意要出來的，你……”這下葉酒年看得真切，林風岳正是在對她微笑，一時有些語塞。
林風岳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是個無趣的學霸。
不僅不無趣，或許還很有趣。
她頓了頓，看見對方順手把外套披在身上，又不由問道：“你不熱嗎？”
林風岳抿唇微微一笑，語調溫柔地說出一句并不溫柔的實話：“外面蚊子很多。”
糟糕！忘記這碼事了！
葉酒年還想充好漢，可惜頸上突然一痛，叫她原形畢露：“哎呦！”
癢意慢慢浮上來，葉酒年伸手想抓，卻被林風岳攔住。她從校服口袋中掏出一瓶風油精，遞了過來。
葉酒年接過來的時候，無意碰到對方指尖，只覺一點沁涼。
原來學霸是體質偏寒，難怪才九月天裏就穿上長褲，披着外套。
不過此刻，這些都是最佳的防蚊武器。
她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還有一身好武藝，在蚊子面前統統無用。
葉酒年只能擰開瓶子，倒出一點清涼的液體塗在頸側，亡羊補牢一番。
她把瓶子還回去的時候，順口笑道：“怎麽？大學霸不讨厭我了？”
林風岳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這樣直接，繼而也是一笑，搖頭打趣道：“沒有，只是你長得太惹眼，還沒入學就上了論壇置頂，我可不敢跟你走的太近。”
葉酒年比了比兩人之間的距離：“這叫不近？”
林風岳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唉，現在你就坐我後位，我是如何也避不開啦。”
其實想避自然是避得開的，只不過如今她對對方好感十足，樂得交這個朋友，自然沒有避的道理。
兩人談笑間，只見元肖肖竟然也出來了。
“元宵宵，你怎麽也出來了？”
林風岳其實是很清亮幹淨的聲線，只是平時說話語氣淡淡，總讓人感覺清冷。
此刻她喊元肖肖的名字，尾音稍稍低下去，顯得格外軟糯。
葉酒年在一旁聽着，突然想起林風岳還沒喊過自己的名字。
她幼年學過音律，對好聽的聲音毫無抵抗力，此刻不禁有些想知道，從對方口裏說出來的“葉酒年”，會是怎樣一種聲調。
只見元肖肖捏拳道：“好姐妹就要同甘共苦，我故意拿手機來着……”說着把臉一皺，“岳岳，外面好多蚊子！”
林風岳無語道：“你是不是傻？”
她手中的瓶子還沒收起來，倒了些風油精在指尖：“哪裏癢，我給你抹一些。”
元肖肖伸出胳膊：“這裏，還有這裏！”
葉酒年皺了皺眉，她似乎聽見教室裏傳來一陣響動，幹脆轉過身去，隔着窗戶看向裏面。
只見江兼也被老古板給轟了出來，他站到葉酒年身旁，沖着衆人笑得耿直：“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葉酒年才不信他：“你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很冤枉啊！我先前想的那篇，被前面的搶先說了，我站上去腦子一空……”
元肖肖探頭奇道：“就這樣嚴老師應該也不至于讓你出來罰站吧？”
江兼毫無自覺：“我當時靈機一動，說了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
“……”
“……”
葉酒年很無語，林風岳被逗笑，元肖肖震驚了，三人腦袋裏想的倒都一樣：此人怕不是個傻子。
幾人都是臨時被罰出來，沒一個人拿了手機，此刻面面相觑，不禁有些無聊。
江兼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和你談詩詞歌賦？”葉酒年語氣裏的鄙夷簡直要化為實質，“牡丹花下死？”
林風岳沒忍住，低低笑出聲來。她不由得想，嚴老師往後的日子，恐怕會精彩許多。
元肖肖也提議道：“不如你們吃我一記安利？”
她兩眼放光：“我家哥哥的事跡，我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絕對比老古板講課有意思。”
另外三人求生欲突然迸發，極有默契：“不了不了。”
說着說着，隔壁六班有人出來上廁所。
只見對面那兄弟一擡眼，不妨看到他們四個人排排站在這裏，眼睛都要看直了。
等他回去後，六班上廁所的人突然多了起來，不一會就有幾人成群結隊地走出來，還一出門就往他們這裏看。
到後來，其他班級竟然也陸陸續續有人出來，還有故意繞路來看他們的……
只有江兼臉皮甚厚，還跟來人一一打起了招呼。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幾人終于可以回去歇上一會，順便在上課的時候，把手機揣到兜裏，才繼續出來罰站。
課間剛過，想看熱鬧的人也沒有借口再要求出來，這會子四人倒是清淨許多。
葉酒年剛想點開微博，欣賞女神之作，就被江兼一把按住：“剛好四個人，咱們聯機打麻将吧！”
說完他又看向林風岳：“學霸會不會？很好學的！”
葉酒年已經無力吐槽：“長老，快收了神通吧！”
沒想到林風岳竟然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打，反而是元肖肖沒有接觸過，對棋牌類的游戲一竅不通。
江兼有些遺憾，突然又想起來什麽，抱着手機點了幾下，就低聲高呼道：“我就知道！我說怎麽其他班人都知道我們被罰站了！你們快看論壇！”
“怎麽？”葉酒年是不想看論壇的，首頁那個置頂帖給她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她實在是拒絕直視自己的表情包。
反倒是林風岳，點進去後愣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葉酒年好奇探頭過去，發現對方看的正是那個【坐等複習資料】的帖子。
而她笑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表情包了。
葉酒年忍不住低聲抱怨：“不帶這樣的啊！”不過心裏似乎沒有之前那樣抗拒了。
或許這就是破罐子破摔吧，葉酒年悶悶地想，自己索性也點開了論壇。
“不是求複習資料的帖子，也不是【出現了！那個即将成為校花的女人】，是今晚新開的帖子。”
江兼探頭過來，對着屏幕指點江山：“對對對，就這個【校花争奪戰】。”
幾人在他的指點下，都找到了帖子。
點開就是他們四人被罰站的照片，不過距離較遠，光線又模糊，基本辨認不出來長相，只能憑借着身形和“高二七班”的牌子，來判斷中間站着的确實是兩位校花。
緊接着，樓主就腦補了三百字小作文，詳細描述了林風岳和葉酒年如何因為校花之位大打出手，導致雙雙罰站，可謂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江兼剛才只看到圖，壓根沒細看，此刻驚道：“無中生有！”
元肖肖怒道：“卧槽？造謠！”
江兼亦怒：“更可惡的是，我倆竟然沒能擁有姓名？”
兩人一拍即合，紛紛拿起手機開始反擊。
奈何人微言輕，兩人解釋的話瞬間被埋沒在主流大軍中。
這個帖子很快變得和先前那個校花帖一樣，充斥着各種站隊的言論，甚至更為嚴重，已經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
當中不乏喜歡林風岳的人，開始嘲笑起葉酒年花瓶。
有人更是将下午葉酒年拒絕追求的言論也放了上來，說她如何嚣張跋扈等等。
而支持葉酒年的人亦不甘示弱，紛紛諷刺林風岳假清高。
甚至還有人質疑起了林風岳的成績，說什麽隔壁求複習資料的帖子裏，已經有高三的師兄師姐發言，說林風岳的水平根本不夠看。
吃瓜群衆還在真情實感地互怼，兩位主角卻是雲淡風輕。
葉酒年看向林風岳，指着那張不能再糊的圖，佯裝挑釁道：“大學霸，這圖能不能勞動大駕，換個水平高點的複習資料？”
林風岳亦笑着回道：“至少要一張高清花瓶近照，才值得我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