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林風岳很喜歡王爾德,曾經看《道林格雷的畫像》的時候,她就對裏面的一句話,印象格外深刻——
燙痛過的孩子仍然愛火。
過去,林風岳對這句話的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此時此刻,她卻是真正地切身體會到,其中的含義來。
這些年,她被束縛在往事的囚籠中,悔恨和自責像瘟疫一樣蔓延,不斷蠶食着她,卻也沒能徹底吞噬掉她的本能。
她到底還是一個普通人,即便她再怎麽努力克制本能,她也只是一個渴望陽光和溫暖的普通人。
如今,她終于決定向本能屈服,去擁抱灑向她的陽光和溫暖。
葉酒年一直緊盯着林風岳,此刻見對方表情松動,不由得也跟着心裏一松。
她想,對方應該是徹底放下了。
葉酒年其實很清楚,這種心态,并不是旁人能夠輕易改變的,自己的話并也沒有多大的說服力,好在阿岳終于願意放過自己。
她的心裏滿是慶幸,一邊緊緊抱着林風岳,一邊大聲嚎哭:“啊啊啊啊丢死人了,阿岳都沒有哭,我怎麽能哭成這樣,一定要醜死了!”
林風岳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裏卻軟的一塌糊塗:“才沒有,酒酒怎樣都很好看。”
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替葉酒年拭去淚痕。
葉酒年順勢握住林風岳的手腕,透過蒙眬淚光直視對方,認真道:“所以,阿岳,你別再難過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無論發生什麽,你還有我。”
林風岳下意識錯開視線,看了看墓碑上的林母——媽,你看見了嗎,我終于又有家人了。
對方在黑白相框裏,依舊笑得溫和,像是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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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岳轉回視線,也露出一個笑容,重重點頭:“好。”
葉酒年看到對方終于露出笑容,也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她随意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湊近過來,“那我們回家吧!”
“好。”
一雙盈滿淚光的剪水瞳,驀然間近距離撞入眼中,讓林風岳有些微的晃神。
葉酒年很美,她一早就知道,可這和她欣賞枝頭一朵鮮花的美,并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此刻,林風岳看着葉酒年破泣為笑的模樣,只覺得對方眼瞳中,像是融了三月裏第一汪初暖的春水,美得令人心驚。
就連山河日月,在她面前也像是失了顏色,全都變得黯淡無光。
這一天奔波太過,回到住處的時候,兩人身體已經疲憊得很,可是心裏,卻是一樣輕松。
林風岳自不必說,心中壓着多年的大石,終于落了地,她往後的人生,仿佛也一下子輕盈起來。
葉酒年倒是恰恰相反,她就像一個四處漂泊的浪子,終于找到了栖息之所,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然而,葉酒年還沒踏實多久,就有一陣鈴聲響起,打亂了她的思緒——是林風岳的手機鈴聲。
這兩日她已經習慣,林義鵬接二連三的來電,如今聽到這鈴聲,下意識就覺得沒有好事。
然而,這個時候,林風岳正在浴室裏洗澡,并沒有聽見鈴聲響起。
葉酒年走上前去,瞧了瞧屏幕,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接通的那一瞬間,對面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辱罵。
“賠錢貨!你要不要臉,竟然想把你親爹給送進監獄?你還是不是人?我們家義鵬,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罵人的是林義鵬的媽。
林老太本來喜氣洋洋的,就等着孫媳婦過門,沒想到眨眼間的事情,兒子孫子就都被拘留起來了。
如今,林陽的婚事也告一段落了,對方是好人家的閨女,聽說林義鵬做的這事,又聽說他以前還經常家暴,吓得當即退了婚。
這下子,林家的生活可謂是天翻地覆。
林老太一向蠻橫,當然忍不了,撥出林風岳的號碼,就打電話過來辱罵洩憤。
葉酒年面色一沉,阿岳好不容易已經擺脫過去的陰影,她絕不會讓這群人,再出現在阿岳面前。
對面還在口吐惡言:“下作娼婦!早知道有今天,當初就應該直接把你掐死……”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葉酒年氣得爆粗口,她拿出平時練武的氣勢,惡狠狠地威脅,“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打電話過來騷擾阿岳,信不信我讓你孫子也出不來!”
今天的事情,王嬸一家還有林陽,并不算是主謀,又是初犯,性質上并不嚴重,而林風岳本來也就不想深究。她從一開始,就只打算起訴林義鵬一人。
所以,林陽幾人頂多就是罰點款,再被拘留一陣子的事。
雖然林風岳不打算追究,但這并不妨礙葉酒年拿此事吓唬對方,這種老太太,最是欺軟怕硬。
果然,對方聽她這樣說,立馬慫了下去,嘴上還罵罵咧咧,行動卻十分迅速地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好心情早已經不見,葉酒年想了想,又給江洗硯打了個電話。
“舅舅,我記得你好像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律師?”
“嗯,是遇上了一點問題。”
江洗硯對這個和江兼同班的學霸,可是早有耳聞,本就起了惜才之心。如今他又從葉酒年那裏,了解到了大概情況,二話不說,就幫忙聯系了律師。
林義鵬這件事情,性質雖然嚴重,但壞就壞在,他偏偏是林風岳的親生父親。
法律之外也講人情,這點血緣關系,說不定就會被對方拿來做擋箭牌,對判決結果産生影響。
她無意幹預什麽,但林義鵬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後面的一系列手續,在訴訟律師的幫助下,都進行的很順利。
但手續辦好後,也還要按照正規流程走一遍,審判結果大概還要再等上幾個月才能出來。
好在,林風岳還是未成年人,并不具備訴訟行為能力,她只需要把該簽字的文件都簽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楊老師這個訴訟法定代理人,和訴訟律師就好,并不需要自己出面。
兩人并沒有在縣城久待,辦完手續,就直接回了江城。
等到開學後,江兼看葉酒年的眼神都變了:“你對學霸做了什麽?”
“我對阿岳做了什麽?”葉酒年也是一臉問號,有點消化不了這個問題。
江兼神神叨叨,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須:“感覺學霸好像突然跌下神壇,平易近人了許多。”
“這你也能看出來?”葉酒年十分驚訝。
她和江兼正站在走廊上,透過窗戶,就能看見林風岳,認真看書的身影。
這分明和平時,也沒什麽區別啊?江兼是怎麽看出來的?
路過的元肖肖無情戳破:“他能看出來個鬼,當然是因為,岳岳之前發朋友圈了!”
葉酒年當初加林風岳的微信時,就把對方拉到他們這一幫好友的微信群裏。
不過,對方就算進來了,也只是做個吉祥物,從來都沒有發言過,不料如今,竟然還發了朋友圈。
葉酒年近來天天纏着林風岳,都沒怎麽看微信,沒想到竟錯過了此等大事。
她忙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發現林風岳的朋友圈裏,只有一張照片——她和葉酒年的合照。
是在回程的列車上拍下來的,兩人并肩坐在一起,窗外是極速掠過的風景。
看起來就是随手一拍的照片,卻莫名富有詩意。
葉酒年心裏一動:我和阿岳可真般配。
江兼的關注點永遠清奇:“學霸竟然不再排斥拍照了!我覺得以後,我可以靠販賣學霸照片發家了!”
“嘤嘤嘤,岳岳最愛的不是我了!”元肖肖則是佯裝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一旁含淚控訴,“在這寒冷的日子裏,只有我家哥哥能給我帶來一絲溫暖。”
林風岳坐在課桌前,哪裏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她正在全神貫注地看《紅樓夢》,說是全神貫注,其實也不然,看着看着,她就不由自主地走神。
揚黛貶釵,或是擁釵貶黛,她都不太贊同,相反的,她倒很是喜歡,後期兩人之間的友誼。
可如今再看這兩位女子的情誼,她卻總忍不住,腦補出另一種解讀方式來。
罪過罪過,唐突唐突!林風岳這樣想着,卻還是下意識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了薛林二字。
這兩個字放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合适。
她一邊凝神端詳,一邊又想起她和葉酒年。
她如今放下心結,不再抗拒同別人建立情感聯系,可惜葉酒年卻是說過,一個人更自在。
她想要的回應,對方怕是給不了。
即便對方給得了,現在也太早了,她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為對方遮風擋雨。
比起自己的一點私欲,她更希望葉酒年能夠開心快樂。
林風岳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近呼:“阿岳!”
林風岳吓得手上一抖,又看見稿紙上的薛林二字,不由得有些心虛,忙拿筆在上面劃了兩道。
葉酒年難得看見林風岳驚慌的樣子,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要做什麽,她好奇地看了眼稿紙上的字,卻也沒太看懂:“阿岳你這是做什麽?”
“我在看《紅樓夢》。”
葉酒年一下子來了興致,她年少時也曾囫囵看過紅樓,雖不像林風岳細讀許多遍,但也有些基本了解,此刻便忍不住,要同林風岳發展些共同語言:“阿岳你比較喜歡哪個角色啊?”
林風岳搖了搖頭:“我都挺喜歡的。”
葉酒年突然想起來,班上總有人說,林風岳氣質很像林黛玉:“他們都說阿岳像林黛玉,其實才沒有很像,林黛玉明顯就是個标準的雙魚座嘛。”
星座?這就觸及到林風岳的知識盲區了,她雖然偶爾會聽餘婉兒她們讨論這個,但是從來沒關注過,也不是很相信。
可是,林黛玉的生日,是二月十二花朝節,對一對日子,正好就是葉酒年說的雙魚座。
林風岳也開始覺得有些奇妙。
葉酒年卻突然想起來,她只知道阿岳還沒過十七,卻并不清楚對方生日是什麽時候,又是什麽星座。
不懂那就要問:“阿岳,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呀?”
今日提問:阿岳和酒酒誰會年長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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