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熾熱焰火10
第10章
鬧鐘的鈴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徐藝寧摘掉眼罩，摸過手機關掉了鬧鐘。
下一秒，便打開了手機微信，昨晚睡覺之前，他将荀铮的微信置頂了，她想看看荀铮有沒有給她發來消息。
荀铮：【早，我們要訓練了。】
是早上六點發來的消息，而現在已經是早上九點半。
徐藝寧打了一個哈欠，回複道：【早。】
又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徐藝寧才從床上起來。準備下樓出去廣場對面吃早餐。
剛剛出門，便收到了姜苑景打來的電話。
“早啊姜姜。”
姜苑景問道：“你今天有空嗎？”
“有啊。”徐藝寧這段時間也沒事幹。
姜苑景問：“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西安，我去做産檢，本來是路程陪我去的，但是他今天單位突然喊他回去加班。”
“行，我吃了早餐過來。”
姜苑景說道：“苑書開車送我們去，等會兒我們來接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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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行。”
徐藝寧在對面的早餐鋪子吃了一碗馄饨和一個肉夾馍，随後便在廣場上的咖啡店點了一杯咖啡，等着姜苑景他們來接自己。
大概半個小時，姜苑書便載着姜苑景接到了徐藝寧。
一上車，姜苑景便八卦地問：“你昨晚的約會怎麽樣？”
徐藝寧含笑看着姜苑景。
姜苑景沒理解她的意思，眨巴着眼睛，“成了還是沒成，說句話啊。”
姜苑書說道：“肯定是成了啊，要是沒成，寧姐肯定是直說。”
“真的嗎？”姜苑景迫不及待地追問着。
徐藝寧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緩緩地點頭：“成了。”
姜苑景：“啊啊啊啊，我磕到CP成真了！”
徐藝寧也是發自內心地開心地跟着姜苑景一起笑。
“那你們昨晚······”姜苑景貼近徐藝寧：“進展到哪一步了？”
徐藝寧往前看了一眼，要是車裏沒別人，徐藝寧肯定會直接說，可車裏還有個弟弟。
姜苑書立刻識趣地說：“當我不存在，我不會說出去的。”
姜苑景也說：“你當他是空氣。”
徐藝寧道：“他送我回家，然後我們親了，就這樣。”
“哦天哪。”姜苑景也很驚訝：“不是，你們都這麽猛的嗎，這才見了幾次面，就親了。”
轉而姜苑景又說：“不過，你們這算是定下了吧？”
“不知道。”荀铮沒有明确地說他們是在交往，徐藝寧也不确定他們現在是搞暧昧期間還是算已經在一起了。
姜苑景不能理解：“不知道可還行？他都和你親了，難不成還想不負責任？”
徐藝寧說道：“等有機會了，我問問他。”
“問，必須問，不給名分的事情咱們不幹。”
到了醫院，徐藝寧陪着姜苑景去産檢，而姜苑書則是去找他的同學。
荀铮再發來消息，是中午十二點多，那時候姜苑景正在做檢查。
荀铮：【這周末我們準備一起去農家樂玩，你有時間嗎？】
徐藝寧：【有。】
荀铮：【那就說定了，周六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徐藝寧：【好。】
接着就不見荀铮的回複了。
荀铮那邊兒，正準備回複徐藝寧的時候，鈴聲響了，作為消防員，聽到鈴聲不管在幹什麽，他們都要第一時間下樓穿好防護服出警。
于是荀铮放下手機出警去了。
陪着姜苑景檢查完之後，兩人去了這邊最多的購物中心，去采買母嬰用品之類的東西。
回到安市已經是傍晚，在姜苑景家吃了飯之後，姜苑書将徐藝寧送回了家。
一直到晚上，荀铮都沒有發來消息。
徐藝寧不免有些失落，會去思考荀铮在做什麽。
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徐藝寧看到了自己曾經的畫本，便在畫本上畫起了荀铮。
畫到一半，手機響了，徐藝寧望過去，是荀铮給她打來了微信電話。
徐藝寧放下畫本和筆，接通電話。
“抱歉，一天都沒回你消息。”
上來先道歉，徐藝寧原本還有些氣，他這麽一說就全消了，問道：“你今天幹什麽去了？”
荀铮說道：“去隔壁縣城救火，有人回家祭祖，燒了紙錢之後，沒等火全部滅完就下山走了，結果風一吹，把墳邊上的茅草點燃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等有人發現的時候，火已經燒了半面山，加上山裏松樹多，地上都是松針枯葉，當地的村民救火根本來不及，撲倒下午六點左右才徹底把火撲滅，大火整整燒了一面山，連着山上的樹，遠遠看着，一片焦土，縣城消防隊還有一位消防員受了傷。”
聽到有人受傷，徐藝寧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心裏的那點兒不痛快，早就已經消失不見，轉而是對荀铮的擔憂：“你呢，你沒事兒吧？”
荀铮說道：“我沒什麽大事，就是高溫導致脖子上起了幾個大水泡，過段時間就好了。隊友他們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林子裏面什麽樣危險都有，他們有的被樹枝劃破防護服，有的摔倒傷了胳膊腿。”
“你們辛苦了。”徐藝寧問：“你的傷有沒有處理？”
荀铮笑着說：“放心，已經處理過了，別擔心，出警的時候沒帶手機，一天沒回你消息，所以打電話給你解釋一下。”
一想到荀铮還是有惦記着自己的，徐藝寧心裏便很開心：“沒事，你工作特殊，我能理解。”
荀铮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對她說道：“藝寧，作為一名消防員，這就是我的日常，我不能時時刻刻地陪在你的身邊，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可能在救災救火這些現場失聯，和我在一起，你的餘生基本都會在這樣的環境裏度過，我不能保證我每一次出警後都能安全地回來，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不能陪你三餐四季，所以我不做承諾，決定權留給你，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們就在一起，你不願意，随時都可以離開，我也會由衷地祝福你。”
不是他不夠喜歡徐藝寧，而是他喜歡徐藝寧，但是這份職業是一份具有危險的職業，或許下一次出警，回來的時候便是蓋着國旗。
當他在撲救山火的時候，心裏想着的卻是徐藝寧。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他心愛的人，心愛的人也愛他，可他若是回不去呢？
荀铮沒有退縮，只是他突然想清楚了，愛可以是占有，也可以是克制。若是他真的把徐藝寧牢牢地套在身邊，他能不能陪伴徐藝寧一輩子？答案是不能。
在每一次徐藝寧需要他的時候他能不能夠陪伴出現在徐藝寧的身邊？答案也是不能。
每一次出警，徐藝寧都可能提心吊膽，若是他平安歸來，那便是萬世太平，可他若是不能平安歸來，徐藝寧又當如何？
“荀铮，我······”
話還未說完，便被荀铮打斷：“藝寧，我不要你現在的承諾，等你确定了，你願意和我一起承擔所有的風險，再給我承諾。”
“因為，作為一名消防員，每一次出警都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出警。我們不怕犧牲，但我怕，我落得殘疾，會拖累心愛的人，我喜歡你，但我不想拖累你。”
荀铮說這些話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可這些話，卻是那麽地血淋淋，徐藝寧感動荀铮負責任地在替她着想，對于徐藝寧來說，這是最浪漫的告白。
我喜歡你，但我不能害了你。
淚流滿面的徐藝寧哭着說：“好，我會慎重的考慮。”
荀铮笑着對徐藝寧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好。”
荀铮：“晚安，好夢。”
可這一晚，徐藝寧并沒有做一個好夢。
一夜心驚膽戰，她的夢裏出現了荀铮。
夢裏，荀铮沖進火海來救她，可就在靠近她的時候，荀铮腳下的地板整塊掉落，荀铮被卷入烈火之中。
“不要——”
徐藝寧驚恐地尖叫着一頭翻起，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汗。
坐在床上，陽光已經照進了屋內，落在了床邊。
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動。
徐藝寧往外看去，一直到遠方，都在陽光的籠罩之下。
可徐藝寧的心，還是不能平靜。
荀铮墜入火場的畫面，依舊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盡管那只是一個夢，但徐藝寧知道，或許在将來的某一天，這樣的夢就會成為現實。
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驚醒，荀铮是對的。
荀铮不是不相信她的感情，只是不希望自己跟了他以後，整日提心吊膽，陷在這種驚恐之中。
直至此時，徐藝寧的心跳頻率還是非常的快。
她并不能直面荀铮的死亡，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徐藝寧打開微信，荀铮沒有發消息過來，徐藝寧編輯了一條消息出去。
【荀铮，我喜歡你。但我會慎重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
這一次，荀铮秒回了她的回複：【我會等你。】
放下手機，徐藝寧只覺得難受得厲害，眼淚無法抑制，奪眶而出。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徐藝寧淚如雨下。
雙臂抱膝，額頭抵在膝蓋上，徐藝寧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荀铮放下手機之後，在訓練場上，瘋狂地沖刺着向前跑着。
似乎只要他跑得足夠快，悲傷就追不上他。
在一邊訓練的同事們，在荀铮以高速沖刺跑了好幾圈之後，紛紛都停下了訓練。
“他這麽跑下去，會把自己跑廢吧。”
“我要去把他攔下來，他這哪裏是在跑步，這是在自殺啊。”
幾名隊友一起行動，将荀铮截停。
“你是怎麽回事，遇到了什麽事情？”一名隊友關心地問。
另一名隊友也問：“有什麽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別幹這種損傷身體的事情。”
荀铮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抱住了身邊的一名隊友。
“我喜歡她好多年了，可我發現，我連基本的安穩都給不了她。”
隊友們紛紛陷入沉默。
荀铮說的，就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荀铮不再做消防員，或者離開一線，否則，安穩就是做夢。
隊友中，也有結了婚的，也有有了孩子的。
後來孩子出生以後，很多隊友年紀也大了，就會申請調離一線。
想把餘生多一些留給自己的孩子和愛人。
能夠等到那一天，轉職的人并不多。
大多數都是沒有等到那一天就犧牲了，或者是落得一身傷病。
隊友無一人能勸說什麽，只能陪伴。
因為他們也一樣，要麽是遇見喜歡的人，不敢表白。要麽是已經有了老婆孩子，也同樣覺得愧對于他們。
徐藝寧坐在飄窗之上，望着下方的球場，荀铮以前總是在這裏打球。
她又拿起了畫板，開始畫荀铮的樣子。
但她的注意力無法集中，滿腦子想的都是荀铮墜入火海的樣子，最終畫的這幅畫，變成了他們在火海中擁吻。
這是她第一次畫自己和荀铮同框，她給畫中的自己畫上漂亮的裙子，頭頂戴着頭紗，荀铮穿着橙黃色的救援服，摟着她與她擁吻，周圍全是烈火，烈火燒着了她的裙擺和頭紗。
徐藝寧在畫的右下角，寫下了熾熱焰火四個字。
拍了照片，上傳微博。
【NingV：希望我們都能勇敢。】
很快便有粉絲開始評論了。
【Ning大的畫工也太好了吧！】
【天啊，這畫的表達欲也太強了吧，畫中的新娘是那麽的堅定，即使烈火焚燒自己，也要和心愛地在一起。】
【畫得很好，我已經開始難受了。】
【我的他也是消防員，嗚嗚嗚，這畫簡直就是我的寫照。】
【今日份的難過，是Ning大給的。】
【誰能想到，我沖着Ning大的設計天分關注了她，卻被她的一幅畫深深地吸引，不愧是我愛的女人，就是這麽厲害。】
徐藝寧關掉微博，看着眼前這幅畫。
她是在用這幅畫告訴自己，要勇敢一點。
可她現在還不夠勇敢，畫中的她可以堅定地站在荀铮的身邊，享受着死亡之吻，任由大火将他們吞沒。
在現實中，她卻無法接受荀铮會被大火吞沒永遠地離開。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