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臧清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熟悉的陰暗地牢。

他活動了下長久不動而僵硬的身體，剛想站起身，腳下聚集的水沾濕了衣衫。

臧清掩蓋鼻息--這灘水漬散發的味道莫名的令人難以呼吸。

“你沉睡的時候，有鬼向你潑過來的。”

臧剠又返回到他體內，聲音在他腦海傳遞。

地牢雖然陰暗潮濕，但最起碼的不會有太過分的行為。臧清之前臉臭，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他實在想不出來真正的仇家是哪位。

更何況，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的，看着就沒有什麽本事。

臧清原本想無視掉，臧剠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是你旁邊的地牢裏的吸血鬼幹的。”

旁邊的吸血鬼？

這個地牢還有別的吸血鬼？

臧清下意識扭頭，旁邊一向安靜無比的地牢裏，猛然間蹦出一個鬼頭。

臧清後退兩步，直到抵在牆壁上，才反應過來那不過是惡作劇。

惡作劇的使用者，不過是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

“我叫艾德烨。”

男孩警惕的看着臧清，他銀白的頭發不過耳垂，單邊的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淡紅的眼眸提醒着臧清面前這個人的血統并不純粹。

“伯爵家的人。”臧清問道。

“誰要跟他那個叛徒相提并論。”艾德烨鄙夷道，“我們才是艾德家的主家，他不過是連個名字都被剝奪的旁支。”

“嗯？”

這說法臧清還未聽說過，被賦予伯爵之位的艾德竟然出身如此不堪。

他訝異了一瞬，問道：“你呢？為什麽會被關進來。”

艾德烨臉一紅，忽然支支吾吾起來:“我們一家人，基本上是不會出來的，所以我出來的時候，身上沒有錢，又不小心多喝了點血，就......”

臧清了然。

面前這位少爺，是離家出走外加霸王餐。

“我都跟他們說了，我是艾德家的人，賬單寄家裏去就行，結果你猜怎麽樣，他們說艾德家只有艾德伯爵一個人，我怎麽不知道我跟我父親母親已經去世了！”艾德烨憤憤道。

臧清已經聽累了，他扭過頭去，不再理會。

得不到回應的艾德烨急眼了：“喂--你憑什麽不理我。”

看熱鬧的臧剠跟着學說話：“喂--你憑什麽不理他。”

兩道聲音重疊，臧清被吵的腦袋疼：“閉嘴。”

艾德烨瞪大眼睛：“你竟然要我閉嘴--”

“......”臧清無奈道，“我沒有說你。”

艾德烨更氣憤:“這還有別人？”

臧清沉默一瞬，他嘆口氣：“如果你只是閑得無聊，我沒空陪你，反正你待幾天總會有人撈你回去，趁着這機會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麽會因為這點小事丢了你們家族的臉面。”

艾德烨愣了下，連忙上前：“不是閑來無事，我這次出走，是為了請見殿下。”

臧清腳步停下，猛然回過頭：“你請見殿下？”

他剛從臧剠的記憶裏出來，腦子裏全然是記憶裏的荔城滅亡的片斷，以及在最後一秒，他奪走的饒媚的初擁。

難怪饒媚在見他第一眼，便記恨上他那張臉。

他幹涉了過去，但又沒有在過去留下任何痕跡，為了彌補空缺，所有的罪名全被五百年前的臧家主頂替。

在過去的記憶裏，他并沒有發現艾德家族其他人的存在。

“我們家族陪同殿下多年，在殿下沉睡期間擔任監護，自然是其他人達不到的高度。”艾德烨自豪的挺起腰，鼻子都快翹掉天上去了，“自殿下成王後，也就和我們的關系最好了。”

說完，他飛快的小聲的補充道：“當然，我才出世一百年，還沒見過殿下......”

臧清忽然笑了笑：“你找殿下做什麽？”

艾德烨警惕的看着他:“這件事你不配知道，你只需要想辦法帶我出去，我要是被父親捉住了，就見不到殿下了。”

臧清為難道：“逃出去？”

偷聽了許久的臧剠倒是淡然。

“總待着也不是辦法，你也想見殿下吧。”

“她現在的狀态，可不太好。”

臧清垂眸，臧剠說的沒錯，見證了五百年前歡快的少女之後，他實在沒有辦法将殿下與少女聯系在一起。

就像花在錦說的那樣，殿下現在是身份是血族的王，而不是饒媚本身。

她不記得關于他的一切，只是莫名其妙的對這個名字産生厭惡。

那場大火中，活下來的只有艾德伯爵和花在錦，若非他們讒言，饒媚的記憶不會混淆。

冷漠，無情，漠視着一切，是現在殿下的常态。

良久後，臧清才緩緩擡起頭。

“逃跑這件事，我很擅長。”

在艾德烨欣喜的表情出現之前，臧清微微一笑。

“不過，我算不上熱心腸的人，莫名其妙的請求，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艾德烨，小男孩憋得滿臉通紅，“我能保證帶你出去，你現在能告訴我是什麽事了嗎？”

艾德烨支支吾吾了一會，幾度長長的嘆氣，在隔壁地牢裏急的來回踱步，踩得草垛沙沙作響。

臧清不急，依靠在牆邊悠悠嘆氣：“啊--太陽快升起來了，一會吸血鬼出不去喽。”

“我說我說我說！”艾德烨氣急敗壞道，他視線掃視了一圈，确定沒有其他人後，悻悻道，“不久之前，我們發現本土出現巫蠱術的痕跡，懷疑在吸血鬼地界裏，潛藏着血族。”

“原本這種事情之前也有，但是壞就壞在巫蠱術上，他與五百年前那個血獵使用的巫蠱術一模一樣。”艾德烨認真道，“只是發現少許血族有輕微症狀，所以父親不讓聲張，但是......”

“我養的血狗，昨天去世了。”艾德烨說，“在它身上發現了這種術式，我怕下一步會殃及其他人。”

臧清直起身，他重複了一遍：“巫蠱術？”

他隐藏在陰暗處，偷偷翻了個白眼。

臧剠心虛道：“別這樣......”

臧清冷哼一聲，一腳踹開門鏈，銀質大門被他踹出一個洞，夜裏的冷風瞬間吹起了艾德烨特制的毛絨鬥篷。

夜無邊無際，絲毫沒有一束光亮起的痕跡。

臧清奇怪的看向艾德烨：“其實之前就想問，你自己打不開牢房門嗎？”

比他矮了一頭的艾德烨：“......”

他看了眼頭頂上的鎖，瞬間拉黑了臉，轉身踏過門檻。

“走那麽快。”臧清慢悠悠跟在後面，提醒道，“你是忘了看門狗了嗎？”

地牢的大廳裏，原本半夢半醒的侍從瞬間清醒過來，奇怪的是，他們看見艾德烨後，微微行了一禮，使艾德烨呆滞在原地。

“太慢了。”

聲音從侍衛旁傳來，二人腳步一頓，身旁襲來一陣風，揚起的細沙迷失了臧清的雙眼。

“我原以為，你會跑到再遠一些。”

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健壯的中年吸血鬼，他長發落在耳畔，遮住了臉上一道疤痕。

艾德烨聲怯的低下頭：“父親......”

中年吸血鬼無視他的不安，轉頭看向臧清，忽然行了一禮。

“艾德柏見過臧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