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薛宓說完話，一雙美目滿含真切地望着自己的小恩人。

作為皇後侄女，她入宮的次數還算多，可沒哪次見過如此漂亮的宮女。哪怕是和她過的公主和妃子們比較，也無人能出其右。

“咳咳。”

小恩人蹙眉輕咳兩聲，小巧的下巴微微昂起，釉白的唇終于染了點血色，看着恨不得把人心都化掉。

“哼，”葉離嗤了聲，“本公主需要你來謝？”

原主對薛宓一直沒什麽好脾氣，對方集萬千寵愛養出來的大度包容，如同一面鏡子，将原主內心的陰暗自私照得無處可逃。

使得李葉離骨子裏生出一種無端的自卑，明明自己才是公主，憑什麽處處都比不過薛宓。

葉離穿上灰撲撲的錦鞋，将尚有些潮濕的裙擺往火堆前湊了湊。

薛宓心下一驚，公主？這個年紀，且貌美如此的公主，她真未見過。她細瞧小恩人精巧的眉眼，須臾，靈光一閃。

“殿下可是三公主？”

葉離斜她一眼，道：“還不算太笨。”

薛宓頓時失笑，她坐過去，贊道：“三公主果然人美心善。”

人美心善？葉離抖抖裙擺，早晚讓你見識一下我有多“善”。

“不知三公主怎麽會到冷宮去？”薛宓回過神，覺得自己有些質問的口吻，忙換了句，“公主經過時，可曾見到過什麽人？”

葉離支着下巴，随手找了根木棍撥了下火堆，火焰立時更烈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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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個宮人，沒看清。”

她頗有些不耐，這麽好的夜晚，這麽好的機會，孤男寡女幹柴烈火坐在這的，應該是玄隐和女主，而不是她和女主。

沒話找話聊也是一種折磨。

薛宓忽略掉小恩人的不搭理，似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指甲蓋大小的銅盒，取出一顆和芝麻粒差不多的藥碗遞給她。

“這是開元寺高僧給的培元丹，公主體弱，可用這藥頂一頂。”

葉離觑着藥丸，沒接，反問她：“是尊者給你的？”

“啊？”薛宓愣了愣，道：“是。”

葉離面上表現得不悅，心裏卻哦了下，劇情原來才到這兒。

玄隐贈丹藥，是《大晉情史》開篇的內容。大晉皇帝每隔五年會令開元寺占蔔，推演出一位應天下大運的女子，俗稱靈女。

選出來的女子，入開元寺受佛蔭庇佑，用一年之期為大晉祈福，類似于朝廷吉祥物。單是這樣，必然不值得衆臣日夜巴望名頭落到自家女兒頭上。

被選中的女子，每月都有一顆薛宓手上拿的培元丸。這藥丸神奇得很，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大晉史書記載，有位靈女活了兩百多歲。這一次，開元寺負責占卦的人，是玄隐。靈女，便是薛宓。

葉離假作嫉妒，扭開臉，不屑道：“誰要你的培元丹，本公主好得很。”

她說完，肚子很沒眼力勁兒地咕咕叫了兩聲。

薛宓抿嘴一笑，覺得小恩人實在可愛。她也不再硬塞，将藥丸收了回去。

葉離的肚子又叫了兩聲，實在坐不住，忽地站起來，往洞外走。薛宓拍拍手上的灰塵，連忙追上去。

此時，圓月挂在樹梢，瑩幽月光穿不透層層樹葉，山間漂浮着白紗般地水霧。偶爾還有不明身影竄來竄去，誰也不知走出去會遇到什麽。

葉離沒那虎膽，回身去在火堆裏找了根粗點的木頭當火把，就着這點飄飄乎乎的火光在洞口周圍扒拉一圈。

薛宓再博學，也是深閨裏長大的嬌小姐，對這些山野事物一頭霧水。她跟在小恩人身後，小恩人撿什麽她接什麽，一時甚為默契。

葉離本想一把掰斷青竹，考慮到自己現在是病美人人設，停下手，對薛宓道：“你要累死本公主麽？還不過來幫忙。”

“哦，來了來了。”

兩人合力斷竹，葉離将扒拉出來的蘑菇交給薛宓洗淨，放在火上烤了會，看着差不多了，便将一半遞給薛宓。

薛宓正伸手去接，一支利箭驀地射來，将蘑菇打翻在地。

“老大，這裏有兩個小美人！”

小你祖宗！葉離要氣瘋了，一眼殺到門口。

目光觸到一只比她還要高的青狼，葉離咽了口唾沫，弱弱耷下視線。

淡定淡定，女人要懂得能屈能伸。

“嘿，還真是兩美人！”

洞口走進來三個魁梧大漢，都穿着醬色麻衫，手上的弓箭還繃在那兒，箭尖對着火堆邊的兩人。

薛宓瑟縮着和葉離貼到一起，荒山野嶺遇到這樣兇神惡煞的男子，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國字臉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不由分說拉過葉離：“小美人，哈哈，走，帶回去！”

男人一口黃牙，葉離惡心的都要吐出來了。她反手握拳，往上準備一揮，胃裏的酸水汩汩上湧，眼前霎時變得糊出一層金色光暈。一旁的薛宓沖上來，推開男人。

“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薛宓指着男人，“我是水衡都尉之女，她是當朝三公主，你們若有不敬，官府必不會放過你們！”

薛宓說這話，極不自信。兩人都是在宮裏失蹤，誰會找到這裏來。

“喲，還是公主小姐呢。”

三人明顯更興奮了，互相對視。長了半臉短髯的男子哈哈大笑，提議道：“老大，要不咱們把她們帶回山上去，嘿嘿，今晚洞房花燭，別委屈了咱們公主小姐。”

“有道理，三弟說得對。”

“山裏的弟兄們可都還餓着呢，正好，還有一個，哈哈！”

葉離凝眸，神色微轉，楚楚可憐望着被叫大哥的獨眼男人：“不要，你們要娶，娶她！”

葉離一手指向薛宓：“她是大晉靈女，和她成婚，還能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薛宓瞠目結舌，一時心都涼了半截，小恩人居然要用她做替死鬼？

大晉靈女一直以來在民間被過度神話，對普通人而言，靈女地位崇高，無論是嫁給誰，那都是天大的福氣。不僅能享一世榮華，還能同獲百歲壽命。

獨眼男人一把撈過薛宓，粗聲粗氣道：“靈女公主算什麽，今日都是我胡大的婆娘，走，跟老子回去！”

“等等，”葉離上前抓着她的小臂，飛了一個媚眼，“大哥，回什麽山呀。這靈女詭計多端得很，免得夜長夢多，不如，這會就把這事辦了。”

旁邊兩人早就對兩個小美人饞得口水直流，附和道：“大哥，就是就是，咱們江湖中人，要的就是個爽快。今兒辦了事，回去咱們拜天地，豈不更美？”

“好，”獨眼男人打橫抱起薛宓，“老子也來嘗嘗當官的滋味兒！”

薛宓尖叫起來，雙手在他臉上胡亂抓撓。只是她這點微末之力，更挑起了獨眼男人的暴虐興致。

葉離：“大哥，等等。”

獨眼男人轉頭摸了她一把，神情猥瑣道：“小美人，你這個寶貝也跑不了，別急。”

“不急不急，我只要活命就行。”葉離面色緋紅，嬌羞睨了眼那兩人，道：“我們兩個姑娘有些害羞，你讓他們先出去等等，好不好？”

小美人主動開口，獨眼男人被酥得渾身發麻，立即讓兩個男人和青狼去外頭等着。他将薛宓撲倒在地，對她上下其手，臭烘烘的嘴使勁往她頸側拱。

“救命，公主，救我！”薛宓敵不過男人的力氣，雙腿無力掙紮着。

葉離嬌滴滴地笑了聲，在男人背後，用雙手捧住他的腦袋，仿佛準備吻自己深愛的男子。

獨眼男人猴急地湊過去。

“急什麽？”葉離嗤笑一聲，“本公主一定好好服侍你！”

說完，她雙手忽地用力一擰。

“咔嚓。”

一聲頸部骨裂悶響，男人的腦袋幾乎完全往後扭轉。

尖聲呼叫的薛宓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壓在身上的男子如死豬般沒了動靜。葉離一松手，男子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葉離望着薛宓被吓傻得模樣，低斥道：“還不快繼續叫，想被他們發現麽？”

“哦，哦。”薛宓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順從她的指令，聲嘶力竭地開始叫起來。

待她叫了一會，葉離抓亂自己的頭發，把衣裳扯松了些，拿好一塊碎石走到洞口。

“二哥哥，”她扶着牆壁，似站不穩一樣，“快些進來。”

洞外的兩人早迫不及待，聽到老二要進去，國字臉也跟在屁股後頭。老二嘿嘿讪笑，讓他且等着。而後一邊解褲腰一邊往裏沖，根本沒注意若弱憐的女子，嘴角勾出的弧度。

“大哥，玩的。”

“咚。”

男子鼓起眼眶，不可置信緩緩轉身。葉離舉起石塊又砸一下，男子眼白一翻，倒在地上。

“快叫啊，怎麽又停了？”葉離不耐催促薛宓。

薛宓渾噩着被驅使，嘶啞的聲音越來越小。

洞外的老三全身都不得勁，往常有什麽好處都是讓兩個哥哥先占，也就罷了。今兒明明是他最先發現的小美人，竟然又讓他們二人搶了先。

愈想愈是不服氣，他在原地來回走來走去。耳邊女子的呼叫簡直像在勾他的魂，他只好自己先給自己纾解了一次。

不過卻漸漸覺察出不對勁來，為什麽兩個哥哥進去，半點聲響都沒有？

他勾着身子摸到洞口，剛伸長脖子朝裏看，裏頭突然揚出一把炭灰。

“你個小娘們！”男人閃避不及，雙眼中招，頃刻暴跳如雷。

葉離揮起手上的火棍，用力往男人身上抽。薛宓閉着眼，毫無章法地跟着打。男人雙眼視力無用，被打得屁滾尿流，慘叫一聲，後腦撞到樹幹，登時昏了過去。

葉離捂着胸口，連連喘氣。人在危險關頭會激發潛能，這會一停，四肢頓時酸軟如棉線。

“公，公主！”薛宓手抓緊木棍，面露駭色看着洞裏的一切，哆嗦着唇，道：“我們，我們殺人了。”

葉離可沒力氣再去安慰她，啞聲道：“敢動本公主，該死。”

薛宓無措擺頭，淚水漣漣，“可是，我們，我們，不該殺了他們。”

葉離扶額，她忘了，女主的人設，是聖母呀。同時疏忽了，女主是有主角光環的，她不救，女主也不會有事。

但重來一次，她還是這樣選。女主的确能逃過這樣的傷害，女配可就未必了。

葉離：“閉嘴，沒看見那還有一活口嘛。”

薛宓眨眨朦胧的淚眼，看到幽暗裏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離兩人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