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青狼高大的身影，慢慢從黑暗裏顯現。它嘴角挂着口水，一眨不眨盯着葉離。

被這麽大的食肉動物盯着看，葉離着實心慌。人類馴服了它，理應受命于人，但青狼似乎對主人的死毫無反應。注視兩人的架勢，像下一刻就要沖上來咬斷她的脖子。

葉離咽了咽口水，現在憑她和薛宓兩個弱雞，未必幹得過矯健的青狼。

“嗷嗚~”

青狼昂頭對月長呼一聲，慢悠悠散步似的走到葉離身旁。它似乎對兩人并無敵意，圍着葉離轉悠一圈，甚至還用尾巴在她手臂掃了掃。

黑燈瞎火的，葉離也不敢拉着薛宓亂跑。她試探地伸出手，在青狼後背上摸了把。

“公主？！”薛宓低呼一聲，生怕青狼反口咬到她。

“噓。”

青狼舒服地往她手上湊了湊，竟然還半坐下來。

葉離有一手極好的撸貓手藝，看它這麽喜歡，遂又摸了幾把。

手下一頓，她摸到青狼脊骨上一塊冰涼的硬殼。

葉離稍稍使了點力氣，感覺那事物跟放大的圖釘一樣，硬生生讓她摳了起來。

身體裏的禁制被拔解除，青狼暢快地嗷嗚一聲。

月光太暗，看不清拔的是什麽。葉離舉到半空，仔細觀察。

手感有點類似某種硬質的殼，或者甲片。半透明，邊緣掠過一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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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薛宓虛聲問。

葉離貫徹人設：“本公主又不是百度，不知道。”

薛宓：擺渡？擺渡人知道這個？

薛宓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裏面的火堆已經燒盡，又有兩具屍體，她是萬萬不敢去了。外面，腳下連路都沒有一條。

葉離收好東西，道：“得趕緊離開這，不然他們同夥，說不好會找過來。”

“可是，”薛宓終于從緊張的情緒裏清醒，舉着一根木棍，小聲問，“我們該走哪個方向？”

葉離思索一會，拍拍青狼的腦袋瓜：“大兄弟，能不能帶我們走出去？”

青狼似懂非懂站起來，老人家散步似地朝一個方向走。

薛宓目瞪口呆：“跟，跟它？”

“不然呢？”

葉離确定自己是個路癡，看薛宓，她這會如驚弓之鳥，沒慌不擇路亂跑都謝天謝地了。

青狼好似真的知道該怎麽走，選得是一條被前人踩出來的小路，還算平坦。

葉離汗濕夾背，走一段就得停下喘氣。青狼回頭望望她，後腿兀地蹲下來。

薛宓擦着滴下的汗珠，猶疑着猜測：“這是，讓公主，坐？”

葉離筋疲力竭，實在不想客套，便直接坐在青狼身上。青狼肌肉緊實，散步式的行進方式，倒是極适合她。葉離無力坐直，唯有趴到它後背。

山林深夜露重，涼風習習，沒要一會，葉離扛不住身體的疲倦，沉沉閉眼。意識依稀模糊前，她仿若掉進一只溫暖的掌心裏。

“阿離？”有人叫她。

“嗯？”

她揉着惺忪睡眼，懶懶擡起腦袋。漿糊一樣的腦袋似無法清醒思考，耍賴般打蹬了蹬腿，不肯再動。

“去水裏。”

她哼哼立起身體，看着面前光溜溜的腦袋，海清色的僧衣。哦，是個小和尚。可無論她如何努力瞪眼，也沒法看清小和尚清晰的樣貌。

小和尚的手托着她，遞到溪水邊。

葉離探着身子，看到自己成了條蛇，不，有點像龍。

好醜。

太醜了。

她仿佛被自己的樣子吓到了，小小的爪子立馬牢牢抱住小和尚的手指。

小和尚點點她的腦袋，道：“再不去洗，彤香太濃，師兄們會發現你。”

她皺眉，橫了眼不同尋常的姜黃色溪水，又睨向小和尚。倘使能說話，估計能鬧起來。

小和尚輕笑了下，無奈道：“今日準你睡在塌旁。”

話落，手掌裏的小家夥一溜煙跳進溪水裏。

她在水裏翻騰幾圈，姜黃色溪水裹在身上，從鱗片的縫隙鑽進去，好像一根根刺入血肉的尖刺。身體裏如有股無端的躁意。想要攪亂溪水，揮破周遭的亂石。

更有股暴虐的怒氣油然而生，尖銳的利爪恨不能劃破那些嘈雜魚群的身體。

“阿離。”

小和尚微淡的聲音傳來，如混沌中敲醒人的晨鐘。她驀然醒神，委屈地躍出水面，落到小和尚掌心裏，形成一窪天然的水窩。

随即，不由分說，将小和尚手心裏的餘水，用尾巴全部掃清。接着快速擺動濕漉漉的身體。

她仰起頭，發現小和尚頸側上沾了一小片水珠。歪歪腦袋，飛到小和尚肩頭，伸出舌頭舔了舔。

小和尚短嘶一聲。

登時，纖薄的皮膚上，被軟舌舌面的倒刺，劃出兩條赤豔的細痕。

她瞳孔遽縮，有些無措。

小和尚下颌微偏，将她拿下來，指腹揉揉她耳前垂下的一縷垂順的毛發。

“無事。”

看着小和尚頸側滲出的雪珠，如同一顆顆透明的紅色碧玺。

流血了，沒事嗎？她纏住小和尚的手指，順着小臂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