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吻痕

吻痕

吃燒烤的時候,徐曉風喝了一點啤酒,俞洲點的。

來知海縣之前,他從來沒沾過任何種類的酒精,對自己的酒量和毫無概念,除夕兩杯水酒就暈了,還總覺得自己酒量很不錯。

今天心情不太好,他多喝了半杯,俞洲沒有開口阻止,放縱他喝得微醉。

他在醉意裏看着俞洲的臉,被溫暖的夜風吹動頭發,瞳孔微微濕潤,像剛離開叢林的小動物。

“你剛才,”他對俞洲說,“有點吓人。”

俞洲不動聲色地半低着頭,把玩手裏的啤酒杯,顯得很乖巧:“打架的時候嗎?”

“不是,我在家裏教訓你的時候,”徐曉風眯着眼睛,“俞洲,你不會想連我一起揍吧?”

俞洲笑了,擡頭看他,把他的頭發撥到耳後:“怎麽可能?我永遠不會跟你動手。”

徐曉風半信半疑,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塊土豆,又道:“那為什麽今晚這麽沖動,上去就打顧思博?”

俞洲挑起眉,感覺微醉的某人正在逐漸進入危險話題圈。

“他拉你衣服,還準備抱你,”俞洲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在你明确拒絕了他的表白之後,這樣的動作叫做性騷擾。”

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絲毫不管自己摟摟抱抱過多少次。

徐曉風整個人都抖了一下,皺眉道:“別這樣說,好奇怪。”

俞洲看着他:“什麽奇怪?同性間的性騷擾?你不喜歡同性戀嗎?”

徐曉風沉默一會,道:“沒有。我對任何性向都沒什麽想法,只是……顧思博身上的男性化特征太明顯,他個子很高,性格有一定攻擊性,一旦跟親密關系扯到一起,會讓我感到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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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洲愣住。

他把手指縮起來,靠進椅子裏,拉遠了自己和徐曉風之間的距離。

……原來老師不喜歡這種類型麽?

他沒有對徐曉風的看法發表意見,只是笑了笑,點點頭作為回應,暗暗記在心裏并開始反省。

徐曉風又說了很久讓他不要随便打架,俞洲溫聲應着,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說:“我們回去吧。”

徐曉風:“好。”

俞洲去結賬,徐曉風坐在椅子裏,拿出手機,從黑名單裏翻出了宋秋的號碼,皺眉想了一會什麽時候把他拉黑的。

酒精麻痹着思維,他只是把號碼拉出來,給宋秋打了個電話。

宋秋立刻就接起:“這麽晚還沒睡?”

徐曉風:“你同事去醫院看了嗎?”

他稱呼顧思博為“你同事”,禮貌又疏遠,客套之意挂在聲音裏。宋秋見他明顯對顧思博沒意思,舒了口氣,道:“沒事,都是皮外傷,剛才清理一下就回來了。你放心,這種事就當兩人沖動,不會再有後續。”

徐曉風也跟着松了口氣。

在有些時候,宋秋總是能洞察所有人的心思,并且把矛盾調和得很好。

徐曉風道:“回去的路上小心,我明天上課就不送了。”

宋秋心裏沉甸甸壓着事:“小風,你和俞洲……”

俞洲的聲音這時從身後傳來:“回家吧,還在和誰打電話?”

徐曉風捂住話筒,和俞洲說了一句什麽,然後跟宋秋道:“我先挂了,再見。”

宋秋皺眉:“等下,我……”

電話挂了。

徐曉風沒能聽到宋秋最後的質疑,有些暈乎地站起身,跟着俞洲回家,洗去一身疲憊和煩躁,早早地躺在床上。

他睡得很不安穩,但一直沒醒。

不知道是不是被顧思博的表白吓到了,他竟然做了一些古怪又難以啓齒的夢。

徐曉風的青春期近乎空白,某些方面的需求淡到可以忽略不計,人生中第一次——

……他夢到自己變成了奮力孕育珍珠的貝殼,被人從水裏撿了起來。

撿起他的人擁有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輕輕地、不容置疑地将他的殼緩慢撬開,探進含着海水的潮濕內部,用指尖來回撥弄,試圖找到他藏起來的珍珠。徐曉風又癢又緊張,繃住軟綿綿的肉,努力把珍珠往裏面推,卻仍然被指尖輕而易舉地找到。

哪怕拼盡全力逃跑,手指仍然掌控着他,讓他沉沉浮浮,絕望又快樂。

徐曉風翻來覆去,床單也濕了,最後在尖銳的鬧鐘裏猛地翻起身,發現自己睡褲像剛撈出來的貝殼那樣濕。

他扶住額頭。

只是熟悉的生理現象而已……這次卻帶着全然陌生的感觸。

徐曉風呆坐許久,耳朵通紅地離開床,開門時悄悄看了看客廳,确認俞洲走了才快步進浴室。

換掉髒衣服準備洗澡時,他無意間瞥到鏡子,在自己的脖子處看到一處紅痕。

嗯?

徐曉風湊近一些,打量片刻,又用手指輕輕摸了摸,不痛不癢。

酒精過敏起的紅疹?還是有蚊子飛了進來,把他咬了一口?

快到上班時間,他沒有細想,草草沖完澡,換上衣服去學校。

夏天,他穿的是T恤,那道紅痕就留在脖子上,莫名其妙有很多人盯着看,看得徐曉風搞不清楚情況,最後拿創口貼貼了起來。

當天晚上,學校論壇裏有了各種流言。

先是八卦高三那位神仙般的數學老師似乎有對象了,而且感情非常好,說不定很快就要結婚,暗戀他的女生們都該收心。

然後,又冒出一個帖子,說“某數學老師”的女朋友是俞洲喜歡的人。

這種驚天三角戀一爆出來,立刻榮登論壇頭號熱帖。發帖人編得有模有樣,說昨天看到俞洲和徐曉風因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俞洲為了她還放棄了京大的保送名額。

而昨晚,确實有很多人看到了俞洲跟人打架,也看到了好幾個校領導陪京大的招生辦小組。

消息真真假假,迅速取得了一大波人的信任,然後就女主角是誰讨論了幾百樓,最後的結論是:那個不同凡響的女人不是知海縣的,而是徐曉風在京市的舊相識,是個超級無敵大美女+學霸,才會引得他們兩人争奪不休。

謠言的兩個男主角渾然不覺。

俞洲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準備等徐曉風一起回家,剛踏出教室就被相熟的幾個同學包圍。陸新浩拿作業本卷成話筒,伸到他嘴邊,黃朵兒眼睛放光,其他幾個女生七嘴八舌:

“俞洲!你昨晚和徐老師打起來了?真的嗎?”

俞洲一愣:?

“聽說是為了京市來的一個女人?而且你還為了她,把京大的保送名額都拒絕了!”

俞洲:???

“她長什麽樣子,是不是特別漂亮?是不是比你大很多?”

“有人說她是徐老師的女朋友,洲神你這就不講武德了吧。”

“嘿嘿,我今天看到徐老師脖子上紅了一塊……”

“別瞎說,說不定是蚊子咬的。俞洲你和徐老師住一塊,他是不是真的有對象啊?”

俞洲慢慢聽明白了。

他擡起眉,對大家的想象力佩服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新浩晃晃話筒:“快,說話,這是你澄清謠言的最後機會!”

人群安靜下來,七八雙眼睛盯着當事人,教室裏其他還沒走的人也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而就坐在俞洲前面的陳樂瑤,此時淡定地把書包收起來,頭也不回準備回家。黃朵兒不敢置信地伸手拉住閨蜜,捏捏她的臉:“怎麽就走了?這種八卦都不聽?!”

陳樂瑤看看朵兒,再看看俞洲,翻了個标志性的白眼,懶洋洋道:“你們可真能編……俞洲和徐老師打架,明天太陽都會從西邊出來吧。”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回去睡覺,你們慢慢問。”

然後拎着包走了。

衆人目送陳樂瑤走出教室,然後齊刷刷再次把目光投向俞洲。

“你說話啊!”黃朵兒着急。

俞洲道:“我的确把京大的保送名額拒了。”

一句話,讓整個教室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卧槽”“牛逼”,陸新浩羨慕得眼睛發紅,就差沒揪着哥們的領子把他晃醒:“那可是京大!京大!不行我胸口好痛……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真的因為喜歡的人啊?”

“我真的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麽級別的女神?有沒有照片?”

俞洲:“……誰說是因為女人?我不想學數學專業才拒的,昨天也沒有跟徐老師打架,只是跟人起了點小沖突。”

衆人還沉浸在“京大保送名額被拒”的悲痛中,聽到他說不想學數學專業,悲痛更上一層,開始轟炸問他的高考意向。

俞洲被圍着走不了,有些着急地往樓梯間看,正看到徐曉風從樓道走上來。

其中一個女生堅持不懈又問:“那徐老師有對象這事是真的嗎?”

徐曉風還沒看到他,夾着教案不急不緩地往一班門口走。俞洲遠遠就瞥到他脖子上的創口貼,翹了一下嘴角,低聲道:“嗯。”

衆人:“哇……”

“保密。”他又道。

大家連連點頭:“嗯嗯嗯。”

徐曉風看見他,在十幾米之外停下腳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差不多該回家了。

俞洲笑容更深,跟朋友道:“我先走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小心被主任抓住。”

最近學習壓力大,好不容易有了花邊新聞,大家還在興致勃勃地說八卦。直到有人不小心看到徐曉風,連忙拉拉身邊的朋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噓……”

不管怎麽樣,徐曉風畢竟是老師,身份的威懾力擺在那裏,四周迅速安靜下來,衆人裝作若無其事地飛快散開。

俞洲走到他跟前,還盯着他的創口貼:“走吧。”

徐曉風眨眨眼,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學生們:“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沒什麽,”俞洲道,“同學之間在聊八卦。”

“哦……讓你的朋友們最近小心一點,手機什麽不要帶了,老李說要準備‘嚴打’,狠抓你們班紀律。”

俞洲笑道:“風哥,你也是老師,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徐曉風跟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哪個內?哪個外?”

俞洲因為這句話笑了好一會,目光忍不住頻頻落在他的側頸。徐曉風再怎麽遲鈍也察覺到了,伸手摸了摸,然後把悶熱的創口貼揭了下來。

“昨晚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了,長了個包,”徐曉風小聲抱怨,“今天他們老盯着看,你也是,都在看什麽呢?”

俞洲故意道:“你走過來一些,我仔細看看。”

趁着小路沒人,徐曉風停住腳步,往俞洲的方向靠近,把白皙的脖子袒露在他視野裏,不設任何防備。

那塊吻痕,落在鎖骨往上一點的地方,像動物留下的标記。

俞洲眼也不眨地看,看得心口發熱,喉結無意識滾動了一圈。

他又回憶起了黑暗裏柔軟又溫熱的滋味,帶着引誘人的禁欲檀香,禁忌又美妙,一口就能讓人上瘾……

“是什麽?”徐曉風問。

俞洲艱難挪開視線,舔了舔幹燥的下唇,安靜兩秒才開口:“昨晚你喝醉了……可能是換睡衣的時候,拉拉鏈不小心夾到了肉。”

徐曉風思索片刻:“唔,有可能。那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他們為什麽都盯着看?”

俞洲面不改色:“因為老師太白了,這塊痕跡非常顯眼,大家不自覺地會注意到吧。”

徐曉風接受了這個說話,點點頭。

他沒有再糾結,而是捏了一下俞洲的肩,轉換話題道:“下周考完期末就要高三了,不保送的話接下來一年都會很辛苦,暑假我幫你報個補習班吧,我看我班裏幾個成績好的學生都請了家教。”

俞洲抓住他的手,餘光還在看那塊吻痕,心裏藏着隐秘的快樂,彎眼道:“好。”

被什麽動物咬了呢?(摸下巴)(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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