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雨夜

雨夜

晚上,徐春岚一直沒有回來。

俞洲留宿在徐家,沒有讓住家阿姨做飯,而是久違的和徐曉風一起做晚餐。

相比他們在知海縣的小房子,這裏的廚房寬敞又明亮,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高級廚具,卻怎麽也沒有原先的便宜廚具用得順手。

俞洲在悶紅燒肉,徐曉風單手洗着青菜,另一只手拿了手機,撥通徐春岚的電話:“媽媽,今天我和俞洲下廚,要準備你的飯菜嗎?”

徐春岚在電話裏說:“我今晚要回實驗室一趟,就住學校裏,不用準備了。”

徐曉風:“好的,早點休息。”

語氣溫順地挂斷電話,他直接把手機丢到鋼琴上,跑去二樓讓鋪床的住家阿姨提早下班,然後重新回到廚房,高興道:“今天就我們兩人在家。”

俞洲忍不住笑:“聽起來像一對準備幹壞事的高中生。”

徐曉風:“那就來幹點壞事。”

他打開旁邊的酒櫃,對着标簽的英文一瓶一瓶看過去,最後選了被宋秋放在最裏面珍藏已久的那瓶,拿開瓶器打開,先倒在容器裏醒酒。

接着,他又去了一趟徐春岚的書房,翻出媽媽最寶貝的茶磚,從上面敲下來一大塊,準備拿來煮茶葉蛋當明天的早餐。

不多時,俞洲做好飯菜上桌,徐曉風倒了醒好的紅酒,在竈臺上用昂貴稀少的茶葉咕嚕咕嚕煮起雞蛋,沉悶了許久的心情難得暢快,特地挑了和俞洲緊靠的位置坐下。

平日裏顯得威嚴冰冷的長餐桌,今天看着格外的小。

徐曉風舉起杯子,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安靜下來,現在只想好好和俞洲吃一頓飯。

“幹杯,”他說,“慶祝你高考金榜題名,從此之後的人生一定坦蕩光明,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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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洲輕輕碰杯:“不再慶祝一下我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嗎?”

徐曉風:“這個放在第二杯。”

說完,他把将将蓋過杯底的紅酒一口喝光。

俞洲看着他,沒有阻止,把自己那杯也喝光,再給空掉的杯子重新續上一點紅酒。

徐曉風喝得直皺眉:“什麽味道,又酸又澀,也值得宋秋藏這麽久。”

俞洲笑道:“宋教授發現後不會氣得打我吧?”

“他幹了對不起你的事,他不敢,”徐曉風臉頰很快開始微微泛紅,“……雖然不好喝,度數确實挺高的。”

俞洲再次舉起酒杯,道:“就喝這一次了,空腹喝太多對胃不好。這杯慶祝風哥即将年滿三十歲——”

徐曉風打斷他:“三十是虛歲,不要亂慶祝,才二十九呢。”

“對,二十九,”俞洲跟着糾正,“願你在二十代最後的年齡段裏有所突破,進入新的人生軌跡。”

徐曉風道:“那我這杯,就慶祝你找到了真正的家人。雖然林家沒幾個好人,秦家也半斤八兩,就秦老爺子還比較……”說到這裏他一頓,揉了揉眉心,“哎,我在胡說什麽,就慶祝你順利回家吧,這也是大喜事。”

俞洲“嗯”了一聲,目光溫柔。

他們把第二杯酒喝完,不再繼續幹杯,開始慢條斯理地享受這頓久違的晚餐。

俞洲的廚藝又進步了。

喝了些酒的徐曉風比平時話多,再加上徐春岚的缺席、俞洲的失而複得,壓抑了近一個月的情緒終于徹底放松,卸下了焊在臉上的厚厚面具。

他跟俞洲說着他這段時間的擔憂、痛苦、焦慮和分裂,還說他有多想念他們在知海縣度過的日子,甚至策劃了完整的離開計劃:只要等俞洲大學一入學,他就會借出國的機會,換掉所有身份,前往穗市跟他彙合。

可惜,事情總是陰差陽錯。

計劃沒有來得及實施,他們已經以另一種方式重新見面。

徐曉風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惋惜。

俞洲安靜聽着,從徐曉風的每個字裏都能聽出思念和在意,心髒在胸腔裏緩慢而有力地躁動。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像我們曾經天南地北長大,卻在不知名的小縣城相遇那樣,”俞洲握住徐曉風的手,“只要能跟你待在一塊,京市也好,穗市也好,其實沒有區別。”

徐曉風早就微醺,沒有聽出話裏隐藏着過界的深情。他回握住俞洲,道:“既然都來了京市,以後還很長,你不要着急,萬事謹慎,多跟我商量。”

俞洲:“好。”

徐曉風又問了他秦家和林家的事,聽到秦清妍過世的消息時,他沉默片刻,輕輕地抱了俞洲一下。

吃過飯,兩人一起收拾廚房。貴如液體黃金的紅酒因為不合口味,被徐曉風遺忘在臺面上。

他們吃飯時聊得太久,收拾好已經是十點多了。徐曉風帶俞洲去了次卧,交代他怎麽用浴室、哪裏是日常用品,然後站在門口,跟他道:“晚安。”

俞洲:“晚安。”

互相道完,徐曉風站着沒動。

偏偏俞洲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圖,似乎就打算這樣睡覺了。徐曉風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欲言又止,最後道:“有什麽事可以打我電話,或者直接來旁邊敲門。”

“好,”俞洲神色如常,“早點睡吧。你瘦了好多,一看就沒怎麽休息好。”

徐曉風只好帶上門,回了自己房間。

天氣很悶熱,不多時,外面開始電閃雷鳴,眼看着要下暴雨。徐曉風洗完澡出來,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接信息。

他于是關上燈,躺進床上。

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窗外劃過,短暫照亮房間。徐曉風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想起俞洲剛開始和他同住的時候,如果遇到雷雨的晚上,他會抱着枕頭跑到他的卧室裏,問他能不能一起睡。

……小孩終究還是長大了。

徐曉風閉上眼睛。

他今天情緒放松,入睡得很快,在夢裏夢到俞洲又跑來他的房間,鑽進他的被窩,像某種蛇類般用四肢将他緊緊纏住,呼吸噴在他頸邊,帶着陌生又熟悉的欲的氣息。

他能感知到那是一種極為純粹、極為濃烈的欲,與性別和荷爾蒙都無關,僅僅只是強烈地想要得到,可以通過性,甚至可以通過吃。

他總覺得身邊的蟒蛇要将他一口一口吞下去。

驚雷劃破天空,打破寂靜,将徐曉風從夢裏吵醒。他朦朦胧胧睜開眼,發現枕邊真的睡着另一個人,用和夢裏一樣的姿勢将他摟在懷裏。

現實和夢境有了片刻交織。

徐曉風緩了許久,看清楚俞洲在黑暗裏的臉,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怎麽來我這邊睡了?”

俞洲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發亮,直勾勾盯着徐曉風的臉,聲音卻僞裝得很好,虛弱地說:“打雷,睡不着。”

徐曉風于是毫無防備地笑了笑,翻身面對他,還像曾經在知海縣那樣,輕輕拍他的背。

“不怕,我在這裏。”

忍不住了吧,你小汁(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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