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發瘋

發瘋

馬上就是寒假,天氣已經很冷,他把手機放下,鑽進酒店冰涼的被子裏,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想起俞洲一年四季都像火爐般溫暖的身體。

這個念頭剛浮上來,床邊的手機亮了。

俞洲給他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你胃不好,泡完溫泉不要喝涼的飲料,一個人住酒店記得把門反鎖好。”

徐曉風又煩又好笑,盯着那條信息看了片刻,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懶得回他。

他把手機重新丢回床頭櫃,目光正好掃過組長給他帶的飲料。

……挺巧的。

前腳拿了飲料,後腳俞洲就發消息讓他不要喝飲料。

徐曉風從被子裏重新探出手,摸了一下飲料的杯子,發現居然是熱的,經過十幾分鐘的擺放後仍然留有餘溫。

他冷得難受,逆反心理上來了,幹脆半靠在床頭,把吸管插進去,低頭連喝了好幾口飲。

有點像用雜糧磨出來的米糊,口感醇厚,帶着淡淡的香味,嘗起來還不錯。

徐曉風慢吞吞喝了半杯,困意漸漸湧上心頭。他漱漱口後重新倒進被子裏,四肢終于變得暖和了起來。

俞洲沒有繼續發消息,他陷在枕頭裏,一點點進入沉睡。

心跳和呼吸的頻率在下降。

咚、咚、咚。

耳機裏正模拟着人類心髒的跳躍聲,跟随實時相連的頻率,一下一下敲打俞洲的鼓膜,向他昭示被監聽的那人已經徹底陷入熟睡。

俞洲把耳機塞得更緊,臉色陰郁,雙手握住方向盤,壓着超速線行駛在前往郊區的高速公路上。

他本來應該好好躺在公寓的床上睡覺,或者趁風哥不在,把家裏的衛生重新整理一遍。但只要一閉上眼,顧思博跟徐曉風說的每個字都會清晰地浮到耳邊,像某種惡魔的低語,挑動他岌岌可危的情緒。

他們在大巴上坐了并排的位置。

他們一起吃了晚飯。

他們在溫泉裏或許坦誠相露。

他們泡完溫泉後同時回的酒店……

哪怕知道這是一場集體活動,他們交談的同時還有其他人在場,俞洲仍然克制不住去在意,甚至産生了許多不愉快的聯想。

比如顧思博已經消沉了好幾個月,為什麽忽然又開始接觸風哥,再比如那個飲料會不會有什麽問題,畢竟風哥晚上在酒店裏獨住。

所有這些念頭都在腦中打轉,宛如一把堅硬又細密的鬃毛刷,來回折磨着心髒最敏感的地方。

他清楚自己今天表現得很奇怪,已經讓風哥感到不高興,但挂斷電話之後,他還是沒忍住給徐曉風又發了一條信息,提醒他不要喝別人給的東西。

發消息時,徐曉風是醒着的,他可以肯定。

可一直等到呼吸的頻率變得很低,手機都沒有收到回複。

俞洲把方向盤握得更緊,一面唾棄自己現在簡直就像精神病患者,一面放縱那些情緒進一步失控,踩下油門,在深夜十一點驅車六十多公裏,往那人的定位所在地趕。

趕到時,已經是後半夜。

耳機裏的心跳頻率在變快,但手表給出的反饋仍然是睡眠中,或許正在做噩夢。

俞洲把車停在酒店樓下,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大堂門口站了一會,讓冷風吹醒發熱的頭腦。

他不知道徐曉風的房號,也沒有房卡,根本進不去那人的房間,只能在樓下守一晚上。

看起來更像從瘋人院跑出來的神經病了。

俞洲自嘲地笑了一聲,摸了摸左胸膛的位置。因為離徐曉風距離很近的原因,犯神經病的心被牽住了繩索,逐漸變得平緩。

站了好一會,酒店的服務員走過來,親切地問:“先生,是需要入住嗎?”

俞洲回過神,“嗯”了一聲:“開個單人間。”

他拿出身份證,走到前臺,心道這樣也好。等明早再悄悄回去,就當從來沒有來過,別讓徐曉風知道。

酒店太偏,空房還有很多,前臺熱情推銷着會員免費升房的優惠,俞洲有點犯煙瘾,心不在焉地拒絕了,偏頭想找吸煙室,卻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電梯裏面。

那個身影,他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是顧思博。

眉頭立刻皺緊,俞洲盯着電梯,看到電梯的數字最後停在了6。

前臺:“先生,您的房卡。”

俞洲回過頭,冷聲道:“麻煩幫我換一個六樓的房間。”

前臺愣了一下:“好的。”

拿到房卡後,俞洲大步跟上顧思博,前後相差兩分鐘到達六樓。

長而昏暗的走廊裏,所有門都緊緊閉合着,只有最裏頭那間正好輕輕合上。

手握成拳頭,俞洲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

他看到手表裏的定位,擡腳朝最裏那間房走過去。

每走一步,離定位便更近一分,他的臉色越來越沉

最終,他停在顧思博剛剛進去的那間房門口,距離顯示他和徐曉風相隔不到10米,而方位正指着門內的方向。

走廊裏鴉雀無聲,門縫下沒有透出任何光芒。俞洲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髒在飛快跳動,連帶着血管、鼓膜、肌肉,都像一張拉緊的弓那般繃直,随時都可能徹底失控。

“嘭!”

他猛地擡腳,狠狠踹在酒店門上,發出震耳的巨響。

“嘭!嘭!”

全樓的聲控燈都被震亮,剛剛熟睡兩小時的人也從夢中驚醒。徐曉風聽到了有人在踹他的門,卻好像被魇住了,無法睜眼,無法動彈,只能直挺挺躺在床上,身體被被子捂得滾熱。

……怎麽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遲鈍間,踹門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陸陸續續又有人的說話聲傳來。徐曉風呼吸急促,終于察覺到自己身邊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那人就坐在他的床沿,像是沒有聽到砸門聲一樣,此時正伸出手來,用略顯粗糙的手指劃過他的側臉。

徐曉風眉頭一跳。

他想要起身,身上卻像有千斤重,大腦也混沌一片,無法清醒。那只手沿着側臉一直往下,摩挲着他柔軟的側頸,再到鎖骨、衣扣……

身體做出條件反射,起了一層接一層的雞皮疙瘩,在被子下微微發抖。

惡心,頭暈,想吐,又好像還在夢裏。

徐曉風拼命地想醒來,眼球在眼皮下瘋狂震顫,四肢卻牢牢黏在床上,任由那手越發放肆,将他的衣扣全部解開。

接着,手停頓下來。

門外的嘈雜依舊,酒店工作人員也來了。坐在他床邊的人似乎笑了一聲,低聲開了口,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真是一條餓狗……咬着你不放。”

說完,他俯下身來,鼻尖幾乎貼上徐曉風的額頭,在嘈雜聲中慢慢地嗅。

嗅了半晌,他又将徐曉風的衣扣一顆一顆系上去,把床頭喝剩的飲料倒進馬桶裏,再擠了一泵洗手液,用殘留的液體仔細沖洗幹淨,最後才把瓶子丢進垃圾桶裏。

做完這些,他重新回到床邊,在黑暗裏細細打量近在咫尺的美麗輪廓。

想再嘗一口飲料的味道,他低下頭,卻在這時聽到外面傳來滴的一聲,是備用房卡刷開門鎖的聲音。

他停下動作,順勢躺進旁邊的沙發裏。

下一秒,燈亮了。

發瘋,發大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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