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容嫣拿好東西後折返到山門口。

她催促着,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去踏青了。

玲杏沒問司見月他們方才說了什麽,畢竟司見月回來得實在太快了,幾乎是踩的前後腳,便絲毫不懷疑自己是否錯過了某些信息量巨大的秘密。

問劍宗建山偏遠,雖在青召國的地界內,卻與京師的距離可謂是天南地北,就算是禦劍也要足足三日的路程,夜晚得找個落腳的客棧休息。而且很巧的是,第一站正是尋龍谷下的禾水鎮。

厭聽早就想看看人間煙火了,“我就說吧,該你要來的還得來,只是早晚而已。”

玲杏懶得理他。

天色轉眼間黑了下來,找好客棧以後,容嫣嚷着要出去溜達溜達,玲杏被厭聽吵得很是煩躁,只好附議。寧骁先是厲聲呵斥:“國君重病不起,等着我們去救命,怎好出去吃喝玩樂?”

他一臉嚴肅,“良心在哪?道德在哪?你們想先去的地方又在哪?”寧骁掐着手指,算道,“聽聞這裏的夜市不錯,逛一個時辰再回來休息好了。”

容嫣感動不已:“寧二師兄,我還道你是轉性了,果然你還是這麽善解人意。”

什麽狗屁,亂誇。洛夕瑤冷漠地抱着手臂,轉身就想走,結果被容嫣一把拉住,“小師妹也要跟我們一起!你一個人落單怎麽行?”

容嫣的軟綿綿、熱乎乎的胸脯緊緊貼着她,沖她眨眨眼,笑起來時頰邊陷出兩個梨渦。

洛夕瑤僵了僵,到底是沒有掙脫。

她自穿進這個世界以來,便一直有種格格不入的孤獨感,為了活命,并且随時做好離開這裏回到現實的準備,亦不敢與人多有交心,只能不擇手段地與阻礙她的絆腳石作對,因此總是形單影只。

她已經習慣落單了。

洛夕瑤綁定的是女配逆襲系統,在她逐漸掠奪完原著女主的氣運值以後,就能取而代之,将主角光環據為己有,而失去所有氣運值的原著女主便一步步淪為了襯托她的惡毒女配,不受控制地惡念頓生,通過反複作死被她炮灰掉,直到領盒飯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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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意外的是,作為已經被掠奪了幾乎所有的氣運值的原著女主季玲杏卻始終沒有入魔,按照洛夕瑤的計劃,季玲杏本該是要死在與司見月大婚的那個夜晚的,可她依然僥幸地逃過一劫。

洛夕瑤想不明白是哪裏生了變故。

而且更讓洛夕瑤頭疼的,便是季玲杏無論如何在她的暗箱操作下樹敵衆多,卻仍是沒有對其他人動過殺心,只一昧地針對洛夕瑤而已。

原著男主薛遣淮的攻略進度倒是不錯,但也有令她覺得奇怪的地方,比如尋龍谷一戰,分明進入尋龍谷以前他的好感度還是20%,而出了尋龍谷之後居然飙升到了70%,很難不讓她心疑。

她逼問系統,可系統卻對此絕口不提。

“抱歉,你目前的查詢權力有限。”系統冷冰冰地說,“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分內之事,使原著男主對你的好感度達到100%,成功愛上你就好。”

洛夕瑤只好作罷。

她想了想,又問:“我記得早在兩月前,原著女主的氣運值已經低至1/100,都離領盒飯只差臨門一腳了,為何到現在還不下線?”

系統的聲音毫無起伏,提醒道:“你可以再次查詢一下原著女主的氣運值。”

“查詢。”

“滴——查詢成功。”系統頓了頓,也有些許訝異似的,“目前原著女主的氣運值是……”

“50/100。”

洛夕瑤大驚失色:“什麽?!”

“你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我辛辛苦苦做任務做了兩年,好不容易才到這一步!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我不接受!”洛夕瑤情緒激動,她壓抑得太久,也孤獨得太久了。明明離回到現實已經近在咫尺,又怎會突然功虧一篑!

“宿主,請你冷靜。”系統自然無法理解她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在資料庫裏搜尋着類似案例,進行模拟分析。最後才道:“按照以往的案例,不排除是天道插手的可能。”

“天道?天道算個什麽東西!”

洛夕瑤氣得發抖:“憑什麽,憑什麽連天道都幫着她,她都已經擁有這麽多東西了。”她緩緩地掩面,忍住淚意,“我那麽辛苦争取來的,就因為她有主角光環,就可以輕易奪回嗎?”

“這樣的話,那我還有再繼續的必要嗎?”

系統并不憐憫她,“有的。如果你不能将原著女主取而代之,便永遠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天道無情,你的結局只會是被天道所抹殺。”

洛夕瑤不說話了。

她的臉色一點點冷下來,情緒也在沉默中漸漸地平複許多。她低聲道:“我不想死。”

“該死的,另有其人。”

而該死的季大小姐對此毫不知情,還在低頭掏着小荷包數自己帶了多少錢,等會兒去夜市要吃點什麽好。洛夕瑤和系統的對話都在識海內,看似耗時很長,其實只有短短一瞬而已。

鈴杏對洛夕瑤森寒的注視若有所覺,警惕地擡起頭來,如臨大敵道:“看什麽看?”

洛夕瑤:“……”

真是難殺,她漠然地別開視線。

司見月困得實在撐不住了,鈴杏也不能勉強他陪着,便叫他滾回房裏去。至于薛遣淮先前在外歷練多年,對夜市不像師弟師妹們那麽鄉巴佬,所以也不打算去,跟司見月一起留在客棧休息。

容嫣并不遺憾,小聲給洛夕瑤說:“薛師兄不去也好,他好高冷,我有點怕他。”

洛夕瑤頓了頓,覺得應該回應兩句。于是由衷地道:“他脾氣挺好的,不用怕。”

容嫣說:“只是對你好而已。”洛夕瑤怔住,竟不知說什麽,好像事實如此。自尋龍谷一戰後,薛遣淮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恨不得将心都掏給她看。

但洛夕瑤其實并不動容。

薛遣淮能為了天降不過兩年的師妹,就對相識長達十幾年的青梅下此狠手,可見男人在愛時的承諾只在愛時有效,今日或許愛她,明日也能愛下一個後來者,沒有最愛的,只有更愛的。

對男人寄予厚望,要倒大黴。

最好的例子看原著女主就知道了,不過洛夕瑤沒季鈴杏能忍,若是她遇上某個男人移情別戀,還被重挫至此,哪管認識了多少年,該死的都得死。

夜幕再臨,華燈初上。

禾水鎮的夜晚幾乎與白天一樣明亮,甚至還要熱鬧些,四處張燈結彩,各式攤販眼花缭亂,叫賣聲連連不斷。人群摩肩接踵,來來往往。

街道上扶老攜幼,皆是滿面春風。

在街頭有表演噴火圈、舞刀弄槍的,每一次火焰的陡然竄升、每一次槍花的華麗旋轉,都收獲到極為捧場的陣陣喝彩聲,那藝人便也愈發賣力。

容嫣什麽都好奇,什麽都想看,這個還沒看完又被下一個吸引,噠噠地跑過去。她左擁右抱,一手牽着季大小姐,一手挽着洛小師妹,好不惬意。

寧骁跟在她們身後,兩條可憐的手臂上挂滿了商品袋子,覺得肱二頭肌受到了嚴重傷害,本來出來逛夜市就是想要放松的,哪知竟舉鐵來了。他無奈嘆息,卻還是沒有怨言地做了這個男仆,痛苦的同時也快樂着,誰讓都是自己的師妹呢。

“糖葫蘆,新鮮的糖葫蘆!”

一聽到有人叫賣糖葫蘆,鈴杏便剎住腳步,走不動路了。但她摸了摸小荷包,發現癟癟的。

鈴杏自知花錢大手大腳,所以每次出門帶的財物都有個限度,雖然司見月與她成婚後,婚前財産已經全部上交,可她還是擔心會不夠花。

她也嘆息起來。

怎麽會有窮成這樣的大小姐。京師季家,曾經可是青召國首屈一指的富商,幾輩子也花不完的。

但她現在已經是個小孤兒了。

旁邊似有什麽亮亮的東西一晃而過,鈴杏側目去看,便見是個賣銅鏡等雜物的小攤子。她頓時支棱起來了,對着其中一面銅鏡撥了撥碎發。

鏡中少女嬌貴明豔,是張揚的俏麗。

绛紅色的齊胸羅裙勾勒出窈窕身姿,曲線凹凸有致,細腰盈盈一握,往上也是圓潤飽滿的。鈴杏深沉地想:好吧,其實也不算小。

鈴杏目光一轉,忽然落到了躲在賣銅鏡的攤販後面,有個小男孩眼巴巴看着那賣糖葫蘆的,小心地扯了扯攤販老板的袖子,細聲道:“爹爹,我……我想……”但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老板有點不耐煩:“幺兒,你先回家去,爹爹這邊忙着,怕是得好晚才能收攤嘞。”

小男孩:“……好。”

好什麽好,想吃糖葫蘆就說出來啊,想陪着爹爹也說出來啊,不說出來誰知道你在想什麽。鈴杏腹诽着,轉頭竟發現洛夕瑤也在看那個小男孩。

洛夕瑤今晚不太正常,總是發呆。

鈴杏已經注意她好幾次了,比如現在,她怔怔地望着那個小男孩,街邊的燈火映在她的眼底,裏頭好像有細碎的光在閃爍,她似乎很糾結。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洛夕瑤想給他買糖葫蘆,但是不好意思!

鈴杏想了想,馬上又想出了個馊主意,既能吃到糖葫蘆,還能讓那個小男孩也吃到糖葫蘆。于是她朝洛夕瑤伸出手去,理直氣壯道:“小師妹,給你個機會,請我吃糖葫蘆吧。”

洛夕瑤被拉回思緒,覺得荒謬,像看神經病似的看她,愕然道:“你自己不是有錢嗎?”

鈴杏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沒帶夠錢。

她面不改色,直板板的手又往前伸了些,怼了怼洛夕瑤,“我不想用我的錢,我的錢有用。”

洛夕瑤:“……”

你他媽是不是想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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