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鈴杏這段時間閑得很, 但好像大家都有活兒要幹,司見月忙于修煉要跟她斷情絕愛,把自己關在房裏半步不出;容嫣在準備藥堂大考, 天天泡在一堆藥草裏人離瘋快不遠了,叫她一邊兒玩去。
連洛夕瑤都沒功夫紮她小人了。
薛沉舟比以往還要神出鬼沒,鈴杏完全摸不出他的蹤跡, 只好作罷, 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看到小夥伴們都這麽勤奮,她不跟着努力點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故每日修煉八個時辰起步, 成功比左鄰右舍的道友先行出關, 突破了劍心的門檻。
突破當日,劫雷應聲而落。
雲層中數道電光皎皎爍爍,如游龍般穿梭, 忽明忽暗,時隐時現, 見首不見尾。忽而霹靂一響驚得潑雨驟降,風滿樓,岸邊柳樹搖搖欲墜。
轟!隆!!
“媽呀,誰的劫雷這麽猛。”路過的某師妹擡手掩目,匆匆看了眼天色, “得趕緊回去收衣服了。”
應劫的時候鈴杏沒在自個兒屋待着, 雖然她寝院裏的直系師姐都不在,不必擔心劈着人。不過這麽難得的劫雷不劈個誰, 也太浪費了些, 想來洛夕瑤的寝院不遠,她便屈尊降貴地找小師妹玩玩吧。
洛夕瑤也是個修煉狂魔, 成日悶在房裏內卷別人猛刷級,主線劇情的高潮就快來了,第三個副本必須要把原著女主給刷下去,奪取氣運值才行。
聽見敲門的聲音,洛夕瑤惱火地睜開眼睛,為了比原著女主的修為更高、更強,她早都說了誰也不見,要專心修煉,就算是薛沉舟也得吃閉門羹。
罷了,人設還得立。
洛夕瑤端好儀容,起身開門去。
鈴杏看着門上挂着的、施了僅她可見的法術的小牌牌,上面寫着“季鈴杏與狗不得入內”的大寫加粗的字樣,嘴角輕微抽搐,旋即拍門更加大聲了。
你別說,她拍門拍得還挺有節奏的——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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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夕瑤不耐煩地把門拉開,一看是鈴杏,當即垮起個臭臉:“你來做什麽?”
鈴杏沒說話,姿态懶散地抱臂倚在旁邊,向上指了指,示意她看天:“轟隆!!——”又是一道驚雷乍響,洛夕瑤這才發現烏雲壓城,是劫雷。
洛夕瑤心下一喜,“我突破了?”
她閉關多日,終窺劍心得道,按這劫雷的陣仗來看,就是劍心境的無疑。洛夕瑤激蕩難言,她腳踏實地一步步走來,可不是全靠系統的金手指。
“不,是我突破了。”鈴杏看她美完,才賤嗖嗖地打了個響指,狀似羞澀地抿唇一笑,似乎不太好意思道:“這是我的劫雷,我特地過來給你看的。”
洛夕瑤:“?”
“……”
洛夕瑤大怒:“你他媽的——”
眼看四下無人,什麽溫柔可親的小師妹通通都去死吧,洛夕瑤二話不說召出霜寒,劈手照着鈴杏那張可恨的臉就砍,好像她才是那個走火入魔的。
鈴杏身法迅捷,閃避快如靈蛇,叫她上下左右四個方位都撲了個空。空隙中骈指一點,口中念念有詞,靈力從四肢彙聚在指尖,引雷入體!
她要應劫了!
但引來的劫雷只劈洛夕瑤!
“季鈴杏,你是狗嗎?!”洛夕瑤急急收手,足下輕點瞬息間撤開十幾米遠,離開了寝院範圍。
開什麽玩笑,劈沒了她住哪兒!
鈴杏緊咬不舍,早想借機扁她一頓了,大好時機豈容她走得脫。洛夕瑤沒跑多遠,就被當頭一道劫雷砸倒,恐怖的數萬伏電流貫穿全身,直至每根發絲、寒毛都炸起,她劇烈抽搐着匍匐在地。
就是現在,鈴杏沖上去一坐,威猛地騎在了洛夕瑤身上,壓住她的兩只手腕:“抓住你了。”
洛夕瑤:“……神經病啊!”
“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恨我?”鈴杏真的很想知道,經過回溯之境走一遭,她能感覺洛夕瑤其實本性不壞,卻不知為何唯獨對她刻薄歹毒,總想背地裏搞點小動作,如果紮小人也算的話。
前世的洛夕瑤害她衆叛親離,曝屍荒野,不過這都是前世的洛夕瑤做的。較真來說,這輩子的洛夕瑤還什麽都沒幹成,就被她扼殺在搖籃裏。
但這并不代表她會善罷甘休。
洛夕瑤的小腰都快被坐斷了,奈何劫雷一道道往身上劈,躲都躲不開。聞言她眼眶霎紅,掙紮着說:“我就是恨你,怎麽了?你要殺了我嗎?”
“好吧,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鈴杏想了想決定故意詐她,“你讨厭我,而且不止是讨厭我,你還讨厭薛遣淮。你讨厭我或許是因為我生來就天賦異禀,于劍道一事得天獨厚,這是我的幸運。你讨厭他是因為他生而為天之驕子,作為問劍宗的少主他總有人愛他護他、為他鋪路,這是他的幸運。”
“你讨厭我,也讨厭薛遣淮,因為你認為我們生來就擁有不勞而獲的幸運。而你無法擁有這樣的幸運,也沒人願意真心愛你護你,為你着想。”
“所以你恨我們,對嗎?”
三十二道入境的劫雷劈完,洛夕瑤已經有點神志不清,腦子裏系統尖銳的警報聲也聽不分明了。
劫雷分為三陣,入境、困境、破境,每一陣劈完會有片刻的喘息時間,但接下來的所有劫雷鈴杏會自己承受。她循循善誘,趁機騙洛夕瑤開口。
“你胡說……”洛夕瑤胸口起伏,眼裏說不出的倔強和不甘,死死地瞪着她,“不是只有你們這些生來就自帶主角光環的人才配被愛!我也有人真心對我的,我有的,我恨你們不是因為這個……”
鈴杏問:“那是因為什麽?”
洛夕瑤卻說不上來。
鈴杏便笑:“那看來我猜對了。”
“你說的不錯,确實是有人真心對你的,你并不是一個人。薛遣淮是很讨厭,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活該被放棄,可薛沉舟不一樣,那薛沉舟呢?”
鈴杏道:“你也讨厭他嗎?”
兜兜轉轉,終于問到重點了。洛夕瑤躺在地下雙目失神地喘息了會兒,好半晌才喃喃出聲。
“不,我不讨厭他。”洛夕瑤說,“沉舟是不一樣的,沉舟他是好孩子……我很喜歡他。”
好,薛遣淮和薛沉舟是兩個人實錘了,果然什麽迷藥都不比硬剛有用。鈴杏再接再厲,還想繼續套多幾句:“那現在這個大師兄是薛沉舟嗎?”
“他是…他是……”
聲音太小了,鈴杏只好湊近了聽。冷不防洛夕瑤擡膝一頂,她忙翻身躍開,險些中招。再看後者已經神色清明,鈴杏氣急,就差這麽一句了!
洛夕瑤蒼白着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冷冷瞪視,咬牙切齒道:“季鈴杏,你好生卑鄙。”
“彼此彼此,咱倆都不是什麽好鳥,只是我擅長背後捅刀子,你喜歡偷偷紮小人而已。”鈴杏瞥了眼天色,困境的劫雷将至,她得走了。
“你要告訴宗主你的懷疑嗎?”洛夕瑤強忍體內流竄的灼痛,“你已經失信了,不會有人理你的。”
“沒關系,我不需要別人理我,只要薛沉舟理我就行。”鈴杏慢條斯理地從頭上拔下來一支白玉簪子,那其實是個法器,可以現場重現部分聲音。
她指尖微動,那簪子就發出了洛夕瑤恍惚中帶點朦胧情意的聲音:“不,我不讨厭他。沉舟是不一樣的,沉舟是好孩子……我很喜歡他。”
洛夕瑤:“……”
為什麽古人手裏會有錄音筆啊啊啊啊!!
就在洛夕瑤臉色立時難看,尴尬得不能言語的時候,鈴杏還不及逃之夭夭,一道困境的劫雷就已落下。可這回鈴杏沒往任何人身上引,居然也沒劈中她本人,只聞其聲,卻不知閃現到了哪裏。
兩人俱是一愣。
按理說,一般人的劫雷只能自己承受,斷斷是引不到別人身上去的,可像鈴杏這種天生就适合修習劍骨的資質,就算不上一般人了。她的劫雷自帶浩然正氣,通常遇上她這種人歷劫時,附近早有覺察的妖魔都會退避三舍,因為可能會被天降正義。
千機塔的妖魔是鎖住的,自然不會波及,但問劍宗裏除了司見月,還有誰身上有魔氣?
靠不會吧,自家後院能起火啊!
鈴杏吓得火速調頭,正要趕往自家後院營救那生死未蔔的小郎君,他身嬌體弱的,搞不好真被劈死了。然行到半途,就迎面撞上了少年的胸膛。
司見月扶住她手臂,挑眉道:“怎麽,真以為我抗不過你這幾道劫雷,來看我死沒死?”
“什麽,不是你嗎?”
鈴杏一臉驚恐:“那還能是誰?!”
正巧經過幾名藥堂弟子,匆匆忙忙往诠明堂的方向趕,被她攔下,見是煞神般的季大小姐,磕磕巴巴地解釋道:“一個師姐剛從山下回來,聽說手裏接的除魔令任務失敗了,那方妖魔不是什麽普通的妖魔,或跟魔域有不小的牽連,事關重大……”
鈴杏厲聲喝道:“說重點!”
“師師師師姐她傷得太重,一回來就倒在了诠明堂前,宗主大怒問她發生了何事,可師姐還沒把除魔令這事兒說明白,忽然天降了道不知誰的劍心境的劫雷,人都給劈焦了,沒說完,暈、暈了……”
鈴杏眼前發黑,差點兒也暈過去。
同門、宗主、劍心境的劫雷、劈焦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那就是——她完了。
司見月臉色一冷,那斜飛入鬓的秀眉便壓出幾分淩厲來,狹長的鳳眸黑沉如水。他攔腰一把撈起鈴杏,不由分說地丢回了自己房裏,轉身就走。
“你先應付劫雷,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