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我們會再見面的。”

黑袍少女丢下這句話, 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最後看了她一眼,便往後墜入濃霧裏消失不見。洛夕瑤知道這不過是障眼法, 反應時卻也來不及了。

雖然關于原著劇情的偏移這種事兒,系統一向是個很雞肋的人工智障,別家客服是裝傻, 它好像是真的傻, 踢皮球都不曉得踢給誰于是只好通通都說是蝴蝶效應甭管——但洛夕瑤還是憋不住問了。

系統過了很久才回答,像在卡bug, 老半天才連上線似的:“抱歉, 這段确實不在計劃內, 但經過重新計算并不影響主線劇情,暫時沒有威脅。”

原著劇情裏根本沒有魔女這段,三周目仿佛已經是個全新的世界和劇情線了, 何止是蝴蝶效應造成的偏移這麽簡單,可系統依然叫她不用理會, 只需按計劃行事走完主線劇情,繼續任務就好。

甚至有時候洛夕瑤覺得,系統其實并不在意原著劇情的走向是怎麽樣,更不在意反派等這類與主角對立的炮灰由誰扮演,包括她自己也是工具人。

所有人的命運和結局都是被計算好的, 像一盤重觀戰局的棋, 每一粒白子和黑子都走在提前規劃好的路線,白子代表主角, 黑子代表反派, 而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所以下了滿滿一盤棋的厮殺混戰只是為了分個毫無懸念的輸贏, 可如果亦正亦邪呢?

洛夕瑤自認不是個好人,最初拿到的也是惡毒女配的劇本,但如果她逆襲了主角,那她在這個以她的逆襲為核心而展開的世界怎麽不算主角呢?

薛沉舟做了兩世反派,最終都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只因為他的立場和主角是不對付的,但如果三周目裏他也成了主角,那他還算是反派嗎?

系統是沒有人情味的、由數據組成的程序,它一心只想洛夕瑤走完主線劇情,并完成任務而已。

洛夕瑤莫名感到焦慮起來。

洛夕瑤會去找他,厭聽也不是沒想過。但他不知道洛夕瑤是為那個魔蠱來的,以為只是上次吃了虧單純想找他報仇就罷,畢竟他确實背後捅刀了。

不過出了苦忘崖後,洛夕瑤就一直與他們形影不離,千機塔那邊也沒人報信,故此相安無事。

漸漸的,厭聽便把這茬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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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洛夕瑤從萬劍冢回來,第一時間就直奔千機塔,剛好撞上千機塔裏的那群牆頭草集體跟着魔女刮風倒,就更沒人報信了,還生怕他看出什麽端倪,這致命疏忽很快就會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得知曲小棠已經通過內門統考,成功進入了戒律院,厭聽猶豫良久,還是讓她先不要輕舉妄動。

戒律院掌管的職務說不上繁雜,但也不算特別簡單,除了懲罰、訓誡觸犯了門規的弟子,負責運轉并修補宗門上下的所有結界,類似于一套擁有完整體系的安保系統,打入安保系統就打入了內部。

拿了戒律院的牌子,曲小棠就可以在問劍宗裏的任何角落自由出入,哪怕是千機塔這樣的禁地。

“我們等了這麽多年,為的就是打開千機塔趁着禍亂回到魔域,重啓魔棺。”曲小棠對厭聽的吩咐很不理解,“為什麽都快做到了,卻又放棄呢?”

厭聽一下子竟也回答不上,太子殿下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自封了難得恢複的記憶,搞得他現在騎虎難下,問他又不行,不問他的話私自搞事更不行。

厭聽只好道:“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曲小棠嘆了口氣,估計猜了個不離十:“是太子殿下沉睡太久,都快忘了自己的使命吧?”

“你怎麽說話呢。”厭聽冷了臉。

曲小棠說完就知道這話有些逾矩了,急急忙忙地回道:“對不起,厭聽大人,我只是心切了。但我還是希望你知道,重啓魔棺這件事機不可失。”

“知道了,到合适的時機我會給你答複。”厭聽煩躁地說,“總之先別輕舉妄動,等我指令。”

曲小棠說:“是。”

然盡管厭聽已經千叮萬囑,曲小棠表面畢恭畢敬、唯唯諾諾,其實也是一身反骨。原著裏她只是個沒有思想的炮灰路人甲,但從二周目開始就生出了獨立人格,現在更是很有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盲目追随對曲小棠來說太片面了,她不過是因為太子司閻有着上任魔女的血脈力量,又有着相同的志願和理想,才會願意效忠于他,奉他為主。

一旦發現對方産生動搖,無論過往如何,她可能都會選擇分道揚镳,撸起袖子自己搞事業。

是以剛和厭聽傳音完沒多久,曲小棠轉頭就接了除魔令下山,只身面對為禍一方的大妖。從前她能被雞攆得嗷嗷叫,如今居然都敢單打獨鬥了。

這妖是修行多年的野狼,也算是當時魔域的漏網之魚其一,勤奮倒是很勤奮,就是不太聰明。那會兒全族都去跟神仙打架了,他還在草叢裏抓蝴蝶誤食了毒草,直接睡了過去,醒來才發現自己家破人亡成了孤兒,說他會作死吧又死得只剩他一個。

所謂的“為禍一方”,其實就是他天天不幹人事去騷擾老百姓,特別是那種漂亮姐姐,年輕又有風韻的少婦,這時候的黃花大閨女反而很安全,因為這狗賊對沒嫁過人的看都不看一眼,挑剔得很嘞。

他在某個洞府裏躲了八百年,終于修得人形才敢出來,看啥都山青青啊水泠泠,就很神清氣爽。

八百年沒開葷,一開葷就是一個村。

狼妖以為天高皇帝遠,附近的仙門剛好又管不了那麽寬,就可勁兒逮着附近村鎮的老百姓霍霍。

沒化形的時候身上頭毛跟豪豬似的,狼妖也沒想到自己化了形還挺人模狗樣,不知道的只以為是哪家的纨绔二世祖,誰知一身金銀珠寶全搶來的。

他出來覺得有點餓了,下意識想去村裏搶只雞來墊墊肚子,還沒下嘴呢,就看見個前凸後翹的美豔婦人來喂雞,彎腰時那身材曲線,那厚實衣料都裹不住洶湧的波濤,誰看了不直呼一聲:

——姐姐讓我埋埋!

狼妖想起自己已經化形了,那還用得着做這種偷雞摸狗、生吃家禽的勾當,他要吃人,就要吃這種翹挺的漂亮姐姐!于是第一樁采花案就出現了。

起初人們并不在意,只道是那婦人不檢點,畢竟這種事兒在鎮上也時有發生,便不了了之。

直到翌日,茶樓裏來了個看着不太正經又好像很典型的纨绔少爺,落座後小二問他要什麽。他唔了一聲,裝模作樣地看菜單,其實啥也沒看懂。

他觑了眼別桌的客人,桌上五顏六色的都整挺好,舔了舔嘴唇道:“你們一般都吃什麽?”

“呃,客官您是說咱這兒的招牌菜嗎?”小二看他穿得光鮮亮麗的,什麽貴就推薦什麽,十分殷勤地在菜單上劃拉着,“那可多了去了,佛跳牆啊黃焖魚翅啊荔浦芋頭都特別好吃,給您都上一份?”

“行!”狼妖爽快地揮揮手。

“欸!好嘞!”做店小二的最喜歡這種人傻錢多的主兒,當下興高采烈地記好,又問:“那客官是要什麽口味的呢?要不要蔥,吃不吃香菜?”

吃個飯搞這麽麻煩,真妨事。狼妖耳聽八方地學着別桌的客人,喝道:“少鹽,少糖……少婦!”

“好嘞!小的這就……呃?”

小二:“?”

鄰桌的客人:“??”

觀察他許久準備動身的小偷:“???”

後面這倆字完全是順口,狼妖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嘴,但他趕緊揭過的話其實也無傷大雅,畢竟現在的變态滿地都是。偏偏他不谙世事,惱羞成怒地掀了桌,罵道:“你套老子的話是不是?!”

狼妖何等力大無窮,一怒之下噼裏啪啦摔砸了一地,茶樓裏的客人見勢不妙,尖叫着四散奔逃。

掌櫃的連忙縮進櫃臺底下。

“啊?啊??……”小二兩股戰戰,菜單都不知撇誰腦門子去了,顫抖着音調,銷魂出聲。

那第一個受害的美豔婦人的口中供詞在衆人心裏頓時有了驗證,那臭不要臉耍流氓的妖怪穿着光鮮亮麗,長得人模狗樣,但力氣大得能打死頭牛。

那供詞中的不就是這位大力猛男嗎?

是以,狼妖一戰成名。

不過出這樣的名着實不太光彩,狼妖修行千年有餘,以他的境界,完全可以屠掉整座城。但他卻對自己認識不清,只幹采花賊這種龌龊事,當地百姓向附近仙門發出除魔令,人家仙門弟子都嫌接這種除魔令丢面子,得不到歷練不止還浪費時間。

當然願意接的也是有的,在曲小棠之前,還有幾個年輕弟子自告奮勇,要為民除害。誰料這狼妖是千年前的魔域餘孽,想滅殺他們只在彈指間。

前者有去無回,不願去者亳不作為,這除魔令便順延到了問劍宗這裏,剛挂上就被曲小棠接了。

除了曲小棠,問劍宗沒人見過這個除魔令,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她下山時沒穿問劍宗的道服,只帶了一紙曾與厭聽往來過的書信。

狼妖對即将到來的制裁毫無所覺,綁了十幾個極品少婦關在一個房間裏,還蒙着眼睛玩捉迷藏大喊姐姐讓我埋埋,于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越聽越激勇,越聽越硬挺,随機撲倒了其中一位跑得慢的。

正要對人家好姑娘上下其手,那張油膩膩的豬嘴拱來拱去,突然背後挨了一擊,他哎喲大叫。

“誰?是誰?!”

房門大開,婦人們捂着胸口的衣襟、含着淚慌亂逃走,唯有一名少女于逆流中靜止,站在原地。

少女目光平和,微微颔首。

“問劍宗弟子,曲小棠。狼妖九戎,若即刻束手就擒,我便劍下留人,姑且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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