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夜好夢

第22章 今夜好夢

◎要不然你今天別走了吧。◎

鐘佳婧躺在床上有些呆滞, 她抱着昏昏欲睡的貓咪沉思了半晌,才猛地想起來這還是半夜,自己身上還穿着不得體的衣服, 就這麽叫一個男性進家門還是太沖動了些。

她猛地翻身坐起,幾只小可愛已經半阖上的眼睛忽地睜開, 在迷茫地瞥了她一眼後,默默往旁邊挪動一段距離又重新蜷成了一團。

好在身上的睡裙是比較保守的款式,除了脖子和腳脖子, 哪哪都不露。

但裏面是空的, 她着急忙慌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內衣套上。

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對着鏡子整理儀容儀表, 門就被敲響。

紀南穿着一件長至小腿肚的卡其色風衣, 高挑且身材有料的人穿起來格外好看。

屋內只有床頭的兩盞燈亮着,紀南借着走道的感應燈只能模糊看見鐘佳婧映在昏暗裏的臉。

“不是明天才回來嗎?”鐘佳婧扶着門把手輕聲問他。

“嗯,突然想着晚上趕回來也不是不行。”他的聲音啞啞的,似乎伴着秋夜的涼意。

鐘佳婧沒問他為什麽半夜來, 答案無非就是想念孩子了。

但這對她并沒有壞處, 說實在她心底還在不安, 還在恐懼, 若是有人能在旁邊和她對話, 也算得上是安慰。

她側過身讓他進去, 門關上的一瞬間,屋內那股暖融融的氣息突然就包裹住了紀南的全身。

貓貓狗狗的嗅覺最為靈敏, 三小只此刻丢了睡眠就往紀南腳邊沖,尤其朵朵的速度最為快,一點兒也沒有最近那種恹恹的樣子。

紀南蹲下身揉了揉朵朵的腦袋, 小狗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 直把大大的腦袋往紀南懷裏蹭, 嘴裏還“嗚嗚嗚嗚~”地叫喚着,瞧起來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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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爸爸了嗎?”紀南幹脆坐在地板上抱住小狗,語氣溫柔的不像話。

其他兩個小家夥也迅速趕到,熱情到直接把他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這樣子怎麽感覺像是我虐待了它們似的?”鐘佳婧瞧着這其樂融融的畫面有些吃味地說。

她坐在床邊上,床頭的燈打在她的側臉上,無論臉色還是嘴唇都透着病态的白。

“是嗎?我怎麽感覺你的臉色看起來更像是被折磨過的樣子?”紀南被近百斤的總重量壓制在地上,氣息顯得有些淩亂。

鐘佳婧走過去把壓在他脖子處的小貓先抱了起來,“聽說女生待在一起久了,體內的激素水平很大概率會達到一個比較相似的狀态。雖然這種說辭并沒有道理可言,但我上學那會兒一個宿舍裏的女生确實存在這麽個現狀,只是沒想到人和狗狗之間也會存在這種相互影響。”

她的裙擺很長,掃在紀南手背的位置癢癢的。

紀南得以松口氣的身子再次僵住,默了很久也只是略微擡高腦袋看她。

鐘佳婧看不清他的神色,自然也看不清他有些泛紅的耳根。

他沒出聲,只是保持着費勁的姿勢平靜地看着她。

盡管是在黑夜中,鐘佳婧也感受到這股灼熱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夜晚,孤男寡女,哪怕是談論吃喝玩樂這種尋常話題,一旦落在這個節點上都難逃暧昧的桎梏,更何況是關乎女性的隐私話題。

當然,社會發展到今天,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群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這種話題,但關系難辨的男女間受道德約束卻很難做到毫不在意。

鐘佳婧停下來,她恍然發覺自己沒有理由,更沒有立場同他談論這些。

“很難受嗎?”紀南突然打破沉默問她。

鐘佳婧搖搖頭,“還好。”

房間又重新恢複安靜。

桌上擺着的數字時鐘準時跳到零點,掉落在地面的手機頻繁亮起刺眼的

依譁

光芒,接着是手機初始的鈴聲響起。

紀南把毛孩子們挨個搬回窩裏,而後抓過手機接起。

鐘佳婧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很熱鬧的聲音,“生日快樂!祝我們紀家最可愛的大寶貝新的一歲可以找到真愛......”

快奔三的男人被當着異性的面叫寶貝還是太羞恥了些,紀南黑着臉把音量調小,“謝謝媽媽,您跟爸爸早點休息吧,我白天再給你們回電話。”

挂斷電話後又是陸陸續續的消息或是電話回複,他一一道了感謝後,擡起頭有些抱歉地看向鐘佳婧。

卻見她抱臂冷哼一聲,“哦,這就是紀老板口中的沒有朋友。”

就在剛剛,甚至公司樓底下四十五歲的保安大哥都發了一條公開朋友圈,圖上用很多只香煙擺了紀南的名字祝福他生日快樂。

紀南面不改色,“哦,原來送生日祝福的關系可以稱之為朋友?那看來你上次确實是騙我的。”

鐘佳婧不知道這個話題是怎麽繞到這裏來的,“我什麽時候騙你了?”

“你不記得我的生日,當然也沒有給我送生日祝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實你并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擡起薄薄的眼皮看她。

被倒打一耙原來是這種感覺?鐘佳婧啞口無言。

紀南沒打算跟她深究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垂着眼看着已經沉沉睡去的毛孩子們,轉頭問鐘佳婧,“不想睡嗎?”

“有點,”鐘佳婧點點頭,“可能還是氣得慌吧。”

“那出去走走?”紀南提議。

鐘佳婧同意了,她正好也有她的打算。

紀南握住門把手按下去又重新收了回來,他忽然轉過身對着身後亦步亦趨的姑娘說:“你聽說過凍成篩子這種比喻嗎?”

“有,”她點點腦袋,“不過總感覺這種形容有點浮誇。”

“是嗎?我倒是沒見過。”紀南說,“不過沒關系,待會我們到樓下,正好就能看到你的現場即興表演。”

呵呵,原來提醒人加衣服這種事還能避開熱心或是紳士這種形容詞,變得這般別出心裁。

十月底的半夜已經涼飕飕的,總是幹淨的街道此刻落了一大片枯萎的黃色葉片,被呼嘯的風卷起統一朝着左邊的方向流浪去了。

鐘佳婧裹緊自己身上的小羊外套才覺得無比慶幸,要不然別說抖成篩子了,她甚至可以直接在南方進化成一座哈爾濱冰雕。

淩晨的路上人并不多,只偶爾有幾個正在直播的年輕男女在哈哈大笑。

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還孤獨守着夜晚,裏面除了兩個店員再沒有其他人。

“我小時候堅定的認為,只要讓我吃麥當勞,哪怕我媽拿着衣架追着我抽二裏地,我都不會覺得痛。”紀南望着通明的店面,眼睛亮晶晶的,“我想這大概就是‘垃圾食品’的魅力所在?”

他扭過頭用同樣含笑的眼睛看她,“想不想吃一點?”

鐘佳婧點點頭,“想。”

走進店裏,兩人把炸串櫃裏剩下的串挨個點了一遍,臨結賬時,鐘佳婧又跑到冷藏櫃拿了一個漢堡過來。

“還有嗎?”紀南問都不問原因。

“沒了,”鐘佳婧搖搖頭,“不過得我來結賬。”

說着她搶先把二維碼抵在了掃碼槍上付了帳。

紀南沒跟她争執誰來付款這個問題,只是老實把東西都端到了角落的桌子上。

“你還真是把大學生的素質徹底落實到個人了。”紀南笑了笑,“哪怕錢都塞到你口袋裏告訴這就是你的了,是不是還得心驚膽戰跑去找警察叔叔來個拾金不昧?”

“那你可就太高看我了。”鐘佳婧撇了撇嘴。

“哦?怎麽說?”

“我前天把你的車加滿油了,用的你卡裏的錢。”

紀南覺得她真是傻的可愛,大概這在她心裏就已經算得上是最出格的行為了。

她哼着歌盯着微波爐裏正加熱膨脹的漢堡,看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連原先慘白的肌膚都帶回了不少血色。

“叮~”

微波爐加熱完畢的提醒聲響起後,紀南打開門準備取,卻被鐘佳婧攔住了。

“這位壽星同志,接下來請讓我來為你服務。”她一臉認真,“你不是說我不夠格做你最好的朋友嗎?那現在給我個機會表現一下?”

她把漢堡小心翼翼端出來,然後往上插了一根問店員要來的蠟燭,“雖然簡陋了點,但我猜大善人是肯定不會計較這麽多的。”

同樣用借來的打火機點燃蠟燭,“好了,請壽星許願吧。”

她鼓鼓掌就開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唱了兩句突然停下來,不滿問道:“你為什麽還不閉眼許願?”

紀南憋着笑,“哦,大概是我很久沒有聽過歌了,竟然不知道現在連聽歌都需要聽廣告了。”

鐘佳婧真的很想打他,“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好朋友的歌喉。”

“好吧,百靈鳥,我向你道歉。”他依舊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在“百轉千回”的歌聲下,紀南配合地閉眼許下了心願。

蠟燭吹滅後,鐘佳婧一臉期待地看着他,“生日快樂!你剛剛許了什麽願望?”

“不是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嗎?”紀南戴着手套把漢堡分成兩半遞給她,“吶,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可是我一直覺得,願望就是需要說出來才會被人為滿足的。”鐘佳婧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幹巴巴的漢堡。

“其實沒什麽好許的,無非是希望家人朋友身體健康。”

“以及,”紀南凝神看她,“希望你今夜好夢。”

雨落下來了,噼裏啪啦敲在玻璃窗上像是初學的小孩在胡亂譜寫樂章。

鐘佳婧再回頭去想自己當時是什麽表情,或是對着紀南說了什麽話,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本着節約的理念,兩人只在店裏買了一把雨傘,四十二塊錢。

雨不算大,兩人的距離并不緊貼,但避免不了衣衫的私自勾連。

鐘佳婧想讓他送到樓下就足以,但紀南拒絕了。

“不會害怕嗎?在電梯裏。”他問,眼睛似乎氤氲着雨夜的霧氣。

當然是害怕的。

電梯停在門口的樓層時,鐘佳婧突然轉頭看他。

“要不然你今天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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