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2:演唱會
番外2:演唱會
一月中的某個淩晨三點,剛結束完夜拍的衛格給紀南發來一條消息,說是要他提供鐘佳婧的身份證號碼和電話號碼。
作為早睡早起的新時代老派年輕人,紀南必然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才看到的消息。
當然,即使是在半夜看到的信息,紀南也根本不會回複。
聊天框的內容沒頭沒尾,怎麽看都像是被盜號後的老式詐騙套路,紀南持懷疑态度,轉手回過去一句。
【雙腎已賣去緬北,軀體已是行屍走肉,有事勿擾,沒事就去吃點大核桃補補腦。】
那頭沒有回應,直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視頻通話才撥了過來,屏幕裏正是衛格那張有些疲憊但依舊英俊的帥臉。
紀南眉毛微微挑起,但并不震驚,“哦,是你啊,還以為大明星轉行幹起詐騙了呢。”
“差點就聯系你經紀人去詐騙窩點展開營救了,不過你倒還真有出息,半天就逃出生天了。”
“要是幹詐騙,我絕對先套你的信息來兌現。”衛格冷着聲說,“不過像你這樣低素質的人,貸款能超過兩千都算你祖上積了八輩子德了吧?”
“所以這就是你要我女朋友信息的理由?”紀南反問他。
衛格摘掉頭頂的鴨舌帽,懶得再跟他扯皮,“請她看演唱會,這不是你前兩個月一直嚷嚷着求我的嗎?”
确實是有這麽回事,紀南笑眯眯的,“啧,你去做腦容量擴增手術了呀?怎麽突然記性變得這麽好了?所以歌詞也背清楚了嗎?”
“……”被戳到了痛點,衛格沒理他,轉頭把電話給撂斷了。
紀南不在乎,自顧自把鐘佳婧和自己的信息都給對方發了過去,結果一天後卻只收到了郵寄過來的一張門票。
他打電話過去問:“是不是漏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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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格有些莫名,“總共就一張,你收到空包裹了?”
紀南面色不佳,“我的呢?”
衛格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譏笑一聲,“對不起,這是粉絲福利,黑粉就別來瞎湊熱鬧了。”
“或者說,你現在承認是我的真愛粉了,我說不定能給你想想辦法,混一個工作人員的身份進去。”
低頭是必不可能的,紀南以牙還牙,轉頭把他的電話也給狠狠撂斷了。
演唱會就在這周六晚上,先別說能不能搶到票,就是售票時間都早就截止了。紀南搞不到票,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家女朋友為別的男人美美奔赴。
鐘佳婧下班回家,見到演唱會門票的瞬間就抱着紀南又親又啃,誇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然後兩人啃着啃着就轉移到了床上。
臨近最後一步的時候,紀南突然停住。
他把雙臂撐在床側,身材姣好的軀體懸在空中,嘴硬的男人酸了吧唧地問:“就這麽高興嗎?我記得你只是衛格的路人粉,估計連人家的歌都唱不全。”
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就算你都唱明白了,估計我也很難聽得出來,确實是有點讓人為難。”
鐘佳婧本來就被他這樣子吊得難受,這下又被吐槽音樂細胞缺失,這完全就是身體和靈魂的雙重折磨!她都想直接蹦起來,反手給他兩個大嘴巴子。
她喘着有些急切的粗氣,啞着嗓子斷斷續續道:“我本來确實只是路人粉,但多虧你提供線下見面的見面。我被他友好的性格和驚人的顏值徹底打動了。”
“不好意思,忘記告訴你了,我現在已經路轉真愛了!”
這話确實不假,但故意用來刺激紀南的嫌疑也不小。
紀南伏下身在她鎖骨處懲罰似的輕咬一口,留下一排淺淺的牙齒痕跡,伴着一縷暧昧的口液。
當彼此身體緊緊鑲嵌時,他還嘀嘀咕咕罵她膚淺,還說早知道前些年也去出道做idol了。
大概十三年前,不知都是誰在傳,說韓國的星探經常漂洋過海來國內撿練習生,離韓國僅一海之隔的山東就成了有明星夢孩子們日思夜想的天堂島。
也無論真假,反正那段時間确實有個三十多歲操着外國口音的中年大胡茬子男人隔三差五就往紀南家裏跑,說看他生了一副足以震撼世界的巨顏,将來一定能紅透半天天,所以想要帶他去韓國做練習生吧啦吧啦的。
來人言辭浮誇,紀母堅信對方是個人販子,連着一個星期都沒敢讓紀南去上學。但凡對方來,紀母就領着她剛聘來的十個近兩米的壯漢保镖圍成一圈,硬生生把人給吓了回去
後來證實确實是誤會,紀父紀母又把人請來家裏道了歉,誰料對方賊心依舊不死,又嘚吧嘚說要帶走紀南,還能保他将來輕松日入百萬。
紀父臉一黑,嚴肅說:“你看我家這條件就知道了,錢是不缺的。你能保證我兒子在那邊單獨住五百平的房子嗎?每天可以吃進口海鮮水果嗎?每天能保證充足八小時睡眠嗎?衣服能穿當季最新的奢侈品牌嗎……”
“而且他半年後就要去留學了,你們公司能報銷留學期間的所有費用嗎?聲樂老師和舞蹈老師能一起出國嗎?”
“練習生也能安排助理吧?能不能找個會做中餐的?會做魯菜就最好不過了。”
這哪是挖練習生回去壓榨賺錢啊?這他喵簡直是請了個祖宗回去供着,星探臉一僵,連鞠三躬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後來紀南再沒見過那人,只聽說是帶了隔壁區的一個小男孩去做練習生了。
幾年後,那被帶走的孩子确實出了道,在韓娛圈子裏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後來每當紀南嘴巴不消停的時候,紀父嫌煩就拿這事說話,字裏行間都是懊悔。
“早知道就讓那個大胡子韓國佬給你領走了,少一張嘴吃飯都不是目的,起碼給我換來一份安寧,我估計我都能多活二十年,我真是感謝他八輩祖宗!”
但無論怎麽樣,紀南自然是沒踏上娛樂圈這個行當。
酸歸酸,這個演唱會紀南是萬萬不會阻止鐘佳婧去的。怎麽說都是他費勁口舌才換來的結果,起碼還能在未來老婆那裏混一分苦勞之功,到底也算是有意義的。
兩人在床上膩膩歪歪完,紀南貼着鐘佳婧的額頭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去吧去吧,送佛還給送到西呢,回頭我給你送西門口進場。”
鐘佳婧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埋在他胸口,迷迷糊糊地開口,“那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買兩件衣服?”
至于為什麽買衣服呢?這事還得歸罪于衛格本人。
衛格的應援色是橙色,鐘佳婧為了能混入粉絲之中而不顯得突兀,決定買些橙色的配飾穿着去演唱會現場表示支持。
拿到門票的時候已經是工作日的第二天了,離周六已經剩不了幾天,鐘佳婧不得已,只能用下班的時間跑去商場剁手。
往往同性才能提供有效的建議,鐘佳婧深刻懂得這個道理,但誰料自己不争氣受了男色蠱惑,晚上暈暈乎乎就邀請了紀南這只二十年陳年老醋壇。
臨下班前,她曾試探地問紀南,“要不,我還是跟餘秋雅一起去吧?”
紀南瞥她,語氣淡淡的,“不用詢問我的意見,反正也不是沒被鴿過,習慣就好,對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鐘佳婧哪還好有臉說對,幹脆就當帶個人形立牌出門逛街算了,她安慰着自己。
在商場一通晃悠,在店員妙語連珠的連哄帶騙下,鐘佳婧買了一條橙色的半身短裙,和一件帶有橙色點綴的米白色羊角扣大衣。
臨走時,店員又掏出一頂橙色貝雷帽給鐘佳婧,鐘佳婧略顯疲憊的大眼睛立馬發出烈光。
她本來就覺得自己的頭頂光禿禿的,明顯缺點什麽裝飾,這頂帽子的出現正好順了她的意,于是馬不停蹄就請求店員幫忙試戴。
“這一套穿上簡直是青春靓麗女大學生,像是冬日裏的暖陽,讓人看了眼前一亮,誰都穿不出你這風格。”店員說着就cue紀南,“真的很漂亮,超級适合你,不信問你男朋友。”
鐘佳婧一臉期待地盯着紀南,只見他沉思打量了會兒,然後掀起眼皮淡淡道:“正好這周六白天,大世界在舉辦漫展,你可以去現場cos一只橘子,回頭還能用一樣的造型去看演唱會,一型多用了不是?”
果然不能對毒嘴抱太大希望,鐘佳婧白他一眼,“怎麽不說我像一只橙子呢?”
起碼和衛格這場活動還沾點邊呢。
紀南看他,表情很平靜,“不好意思,這不行,畢竟我只喜歡吃橘子。”
鐘佳婧:“......”
顯然已經沒有交流的必要了,鐘佳婧拒絕和他繼續溝通,利落拿着帽子又返回收銀臺付了一次賬。
準備回程時,紀南突然在一家絲襪店門口駐足。
他盯着鐘佳婧的筆直的雙腿,誠心發問:“要不要買幾條?”
鐘佳婧臉一紅,要知道昨天這家夥剛手撕了一條。
她氣呼呼瞪他,聲若蚊蚋但不忘臭罵,“你要是懂得什麽叫溫柔,也不至于問我了!”
紀南還沒回嘴,就見店員笑眯眯走了出來,表情有些暧昧。
“兩位是要買絲襪嗎?”她看看鐘佳婧,又瞥瞥紀南,“喜歡什麽款式的呢?我們家黑絲和光腿神器銷量都很好哦。”
紀南表情不變,“給她來幾條橘色的,哦不,來幾條橙色的,她超愛。”
店員一愣,“不好意思先生,這我們确實沒有,要不您去樓上童裝問問有沒有大童款?”
鐘佳婧表情有些尴尬,她擡手一把捂住了紀南見不得人的小嘴。
她強撐笑意對店員說:“呵呵呵,他是色盲,辛苦你理解一下。”
說着她随手指了指中間比較熱銷的一款光腿神器,“就這個吧,麻煩給我拿三條。”
店員迷茫地點點頭,只是看向紀南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憐憫。
好端端一個帥哥居然也有缺陷,果然上天也在盡力維持着世界的平衡了。
直到周六晚上,紀南才發現自己還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鐘佳婧一共化了三個小時的妝,色調大多以暖色調為主,準确來講是以橘調為主,這下才是實打實的“橘子美人”。
她人本來就生的明豔,加上皮膚又白皙,其實特別适合這種比較亮麗的顏色,襯得她更加靈動可愛了。
紀南仰躺在窗邊的懶人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如同明媚陽光的女孩。
鐘佳婧蹲在他腿邊,笑眼彎彎很是甜美,她笑嘻嘻地問:“怎麽?被我美呆了?”
“我呆不呆很重要嗎?”紀南坐正身體,微微彎下腰看面前半蹲着的女孩,“反正不是剛好不影響你去看演唱會了嗎?”
鐘佳婧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鼓鼓囊囊的臉頰,“那可不行,沒你我根本走不動道~”
她尾音拉得長,似在故意撒嬌。
紀南直勾勾盯着她看了會兒,她也不閃躲,仍舊彎着漂亮的眼睛在笑。
他嘆口氣,一把把人抱起,而後兩個人一上一下一起陷入了懶人椅中。
他像只小狗一樣用柔軟的唇在她下颌處磨蹭,弄得她皮膚都有些濕潤生熱。
鐘佳婧微微使了點勁兒去推他,但無果,身上這株菟絲子只會纏緊她這個寄主。
她有些無奈,“你這樣我的妝都花掉了。”
紀南呢喃細語,“你的臉長脖子上?”
鐘佳婧無力反駁,只好由着他在自己的脖頸處留下細細密密的吻,直到他阖着眼睛停下,滾燙的呼吸都還均勻地噴灑在肌膚上。
這幾天工作量比較大,其實周六應當是要加班的。
鐘佳婧為了騰出這一天的時間,連着三天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十二點,身心到底都是有些疲憊的。
溫暖的房間、浪漫的落日,以及愛人的擁抱,這一切實在過于舒服。
鐘佳婧窩在紀南懷裏都有些昏昏欲睡,但念及晚上的演唱會,到底還是強撐着打起了精神。
她擡高腦袋,看見紀南長長的睫毛乖順的耷拉着,大抵是睡着了。
呼吸自主屏住,鐘佳婧凝神盯着他柔和的臉看了一會兒,也沒見人有清醒的意向。
不忍心吵醒,鐘佳婧打算自己開車過去,于是起身準備離開。
腳尖剛挨着地面,腰上的手就自動箍緊了一分,不讓她逃離半步。
她像個罪徒,行動根本不由自我。
知道身下的男人還未睡去,鐘佳婧索性放開了動作,她把手伸進他的衣擺,想要捏他腰側的贅肉。
但很不幸,捏空了,健壯的男人并沒有多餘的一分贅肉。
鐘佳婧嫉妒地扯了扯他軟軟的耳朵,“別睡了,我該出發了!”
“嗯,”紀南啞着嗓子應了聲,“按道理來講你的心不早就已經到達了?”
“怎麽,你的身心不一?身體被心靈抛棄了?”
鐘佳婧罵罵咧咧的,“哼哼,這不正好印證了一句話嗎?”
“什麽?”紀南睜眼看她。
鐘佳婧:“你留得住我的身,但留不住我的心。”
“所以,放棄抵抗吧!”她胡亂揉着他的臉笑嘻嘻的。
紀南:“......”
開車到場館并不太遠,紀南完全是掐好時間送她去的,只是鐘佳婧尤為心切才表現得過于着急。
将人送到時,進場的隊伍正在有序前進中。
等輪到鐘佳婧入場時,紀南才把手裏拎着的包交到她手裏。
“結束了別跟他們擠,等人少些了再慢慢出來,我就在那棵樹下等你。”紀南指了指五米外的一顆歪脖子樹。
鐘佳婧乖巧點頭,連續道了三次“愛你”才笑眯眯同他道別。
一旁的黃牛老哥盯他好久了,見紀南确實沒票,黃牛立馬把他拽到一邊的角落。
紀南莫名其妙,“幹嘛?我不是衛格,綁架也請睜開眼睛再行動吧?別是個男人就抓。”
說着,他看了黃牛眯成一道縫的眼睛,又說:“好吧,我承認我确實是有點為難你了,但你好歹出聲問一問吧?”
真是錢難掙,屎難吃。
黃牛無語歸無語,但還是揚起職業素養的假笑。
“帥哥,我就是問你買不買門票,咱能別搞這麽暧昧不?”
男人伸出五個手指在他跟前晃了晃,又墊着腳湊到他耳邊低語,“這個數,內場票。”
紀南狐疑地看他,“這門票不是實名制的嗎?”
“這你別管,我自然有我的路子。”黃牛信誓旦旦道,“既然來了肯定都是衛格的粉絲,花這點錢近距離見上偶像一面,血賺不虧不是嗎?”
紀南似笑非笑,“那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跟他面對面講話,只要能做到,多少錢就是你一句話的事。”
黃牛見來了大單子,原來眯縫的小眼睛都睜得滴溜圓。
他克制不住地驚呼,“你說真的?”
紀南爽快點頭。
“那......”黃牛糾結半天伸出十個手指,“這個數你看劃不劃算?”
紀南剛想配合地說劃算,就見四面八方突然湧來一團橙色的海洋。
其中一個領頭穿着橙色Lolita的姑娘插在兩人中間,她表情特別嚴肅地跟紀南說:“衛格說了,咱們得一起抵制黃牛。”
“見面總是有機會的,千萬不要讓有心之人毀了我們的愛意,這樣我們的初心不是也變了嗎?”
“咱們是來支持衛格的,不是幫黃牛發家致富的。”
小姑娘年紀不大,約莫剛踩着成年的線,講起話來也頗有些稚嫩。
周圍還站着七八個年輕姑娘,也真情實感地附和着。
進場的大門已經關閉了,但外場依舊人山人海,約莫都是沒搶到票的粉絲,這幾個年輕姑娘大概也屬于此。
紀南一副真心悔過的樣子,他嚴肅地點點頭,“你們說得對。”
于是反手一通110把黃牛給舉報了。
被保安當場控制的黃牛:???
幾個粉絲見他此番舉動很是興奮,你一言我一語把他誇得天花亂墜。
“你人長這麽帥就算了,怎麽個人素質也這麽高呢?”
“不愧是我們小格的粉絲,眼裏堅決容不下道德漏洞。”
“來來來,我們愛格素質群必須有你一席之地。”
“你會不會做數據?會不會反黑?要不要加入我們的豆瓣反黑小組?”
紀南起初以為在誇他,但細想好像又并不全是,隐約中,自己好像正在向工具人靠齊。
這樣下去不行。
紀南默了默,嚴詞拒絕了,“不必了。”
粉絲疑惑,“啊?為什麽?”
“因為我根本沒有素質。”紀南咧着嘴要笑不笑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男粉,粉絲只當他是在害羞,于是也不繼續邀請了。
往往這種線下活動,很多粉絲都會帶一些自制的或是定做的周邊帶過來同人交換或是免費贈送。
于是紀南作為罕見的高素質男粉,理所當然被贈送了一大堆。
從頭上的Q版發箍,到啪啪圈,再到衛格各個角度的小卡,紀南收獲了滿滿一大堆。
甚至在寒冷的深冬,他還收到了一柄印着數個衛格大臉的扇子,他看了真的無力吐槽。
內場的演唱會已經開始了,外場的粉絲跟随着音樂整齊地合唱,沉默玩手機的紀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幹脆溜去了人稍少的角落。
但免不了周圍還是有人,旁邊一個女孩趁着間奏響起,小心翼翼戳了戳紀南的手臂,問:“你剛剛怎麽不唱啊?”
紀南微微一笑,“可能因為我不是粉絲吧。”
女孩:“......”
冬夜的風很冷,刮得人臉生疼,但紀南還是沒打算離開,只是老實地駐守在那棵歪脖子樹下。
過了很久,大概已經遠遠超過演唱會預定的一個半小時,這場表演才徹底結束。
意猶未盡的粉絲不舍離去,有的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
而鐘佳婧就是其中一個。
突然從溫暖的室內走到冰涼的室外,鐘佳婧止不住地哆嗦着,一瞬間連眼淚都止住了。
紀南用外套把人包進懷裏,柔聲問:“衛格給你們賣煽情課本呢?怎麽哭得這麽可憐?”
好些年前,校園裏盛行一種孝順的營銷模式。
一位聲稱是教育專家的男士會站在學校操場的演講臺上,聲情并茂地給臺下的家長和孩子刻意營造煽情氛圍,先是說父母多麽辛苦,孩子不懂體貼,然後臺下絕大多數的人必然都會潸然淚下。
到這個地步了,這位專家就會開始賣書。盡管死貴,家長們依舊蜂擁而上。
那時候紀南就是其中的少數人,他只覺得此情此景特別幽默,回去自然少不了紀父的一頓毒打。
鐘佳婧感受到他身上溫暖的體溫才覺得好受了不少,她嘟嘟囔囔道:“想什麽呢?我腿都嗑破了,你還在這阿巴阿巴呢!”
紀南愣了半晌,随即松開懷裏的人,蹲下身去打量她只着光腿神器的腿。
冷熱很多時候都受直觀的影響,比如,即使你穿了最厚的光腿神器,但視覺上看來就像沒穿,那心理上就會覺得尤為寒冷,從而身體層面好像也感覺到了冷。
此刻的鐘佳婧就是這樣的,沒了擋風被,她站在風裏都有些淩亂。
紀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照了照她的腿,右膝處的絲襪破了一塊約莫三四公分的大洞,底下的皮膚也被劃破溢出一小片血水。
紀南眉頭一擰,站起身又把人緊緊團進懷裏。
“先去後臺找一下衛格吧,他那應該有藥。”他說。
演唱會通常都會準備一些基本的應急措施,紀南想了想掏出手機給衛格打了通電話。
鐘佳婧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沒事,其實不是很嚴重,回去抹點碘伏就行。”
紀南拍拍她的肩,說:“反正他都同意了,就當給你謀粉絲福利了。”
突然心胸這麽寬廣,鐘佳婧瞧了都有些難以置信。
最後是經紀人親自過來接的,兩人才得以順利穿過重重阻礙進入後臺。
此時,衛格正和一個約莫同齡的女孩子在說些什麽。
那個女生鐘佳婧認得,正好她剛剛坐在自己旁邊,離開時對方還掉了兩滴碩大的淚珠。
本來以為只是粉絲,現在看來好像又不單純。
衛格沒遮掩,當着兩人的面給女孩擦了擦眼淚。
紀南并不好奇,只是拉着鐘佳婧在一旁坐下。
他單膝跪在鐘佳婧跟前,用手沿着絲襪破洞的位置又往兩邊扯開了些,把底下的傷口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中。
紀南幫她擦掉周圍的血跡,專注地盯着傷口,輕聲問:“怎麽弄的?”
鐘佳婧想了想,說:“結束的時候往外走,人這麽多難免會撞上,就正好和邊上的燈光撞在一起了。”
紀南冷着聲說:“看來你不僅眼睛不行,耳朵也快沒救了。”
“以前近視眼手術做的是晶體植入,這倒是可逆可以彌補。”
“那耳朵呢?現在做人工耳蝸還來得及嗎?”
藥水抹在傷口的時候,一股劇烈的刺痛感直沖大腦,鐘佳婧忍不住“嘶”了一聲,眼角也迎接了新淚水的加入。
紀南見狀又放輕了動作,他嘆口氣哄,“好了好了,再忍十秒鐘就不痛了。”
鐘佳婧乖乖點點頭,她盯着板着一張臭臉的紀南弱弱解釋。
“外面好冷,我只是不想你等太久。”
先前場內的鼓點好像又湊了起來,紀南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跟着節奏很有韻律的急速跳動着。
紀南直直看着她,蹲下的腿也隐隐在發麻,但他沒挪動半厘距離,只是保持着原動作凝視着她。
衛格出聲打斷這愛意暗湧的氛圍,他冷漠開口,“說好的就借兩分鐘,結果你們是打算在這直接把婚禮都給辦了?”
“你應該去當體育老師,反正都是掐着秒表計時,這工作還挺适合你的。”紀南回道。
他站起身把鐘佳婧拉進懷裏,“好了,你偶像忙着追姑娘呢,咱別騷擾人家了。”
衛格沒說不是,只是跟鐘佳婧道了別就又回到那個女孩的身邊了。
場外的觀衆已經走得零零散散,街道上顯得有些凄涼。
冬夜的風刮起時,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寒冷。
車停在十分鐘路程外的停車場,紀南索性從正面把鐘佳婧抱了起來,正好寬大的外衣能擋住她大半個身體。
鐘佳婧勾住他的脖子,小聲呢喃,“其實我自己可以走的。”
紀南沒停下動作,仍舊邁着大步往前進。
“我怎麽記得下午有人說,沒我根本走不動道呢?”
“要是有記性困擾的話,建議找衛格尋求幫助,他有腦容量擴增的方法。”
鐘佳婧把額頭埋在他肩頸的位置,喃喃自語道:“想聽你說一句好話怎麽感覺比我泰山登頂還難?”
紀南突地停下腳步,把身上輕盈的姑娘往上掂了掂,保證她不再下滑。
姿勢調整恰當了,只是男人依舊沒邁出步子。
驀地,鐘佳婧感受到發頂有溫熱潮濕的呼吸撲來。
從頭腔傳來的清晰男聲直往大腦裏面灌。
她聽到他說:“想聽我說什麽?”
鐘佳婧想了想,嘴唇貼着他的皮膚緩慢開啓,“說什麽都好。”
“雖然你的嘴經常性歹毒,但我聽了其實并不讨厭,偶爾也會覺得很安心。”
紀南抱着她晃了晃,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說:“那如果我說我愛你呢?”
鐘佳婧怔住了,這種話他很少說,極少數也只出現在情濃時的床上,大腦完全清醒下還是頭一次聽。
風刮得臉生疼,但鐘佳婧還是執着地揚起腦袋去看他。
“很吃驚?”紀南将她重新落回地上,“我只是很少說,但并不代表我不會說。”
“我愛你。”他重複了一遍,“愛你笑的樣子、哭的模樣,哪怕發酒瘋都讓我覺得無比可愛。”
“想和你白頭到老,這種念頭經常浮現在心頭,偶爾自己也覺得固執得可怕。”
“如果你不嫌煩,我當然也願意每天說愛你一萬遍。”
“我愛你,我愛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他表情依舊淡淡的,被冷風刮得有些發白。
但鐘佳婧看到他在發自肺腑的表達情意,他的眼睛有今夜缺失的星星,也有她。
鐘佳婧嗚咽着撲在他懷裏,“我以後再也不說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了。”
紀南擡手拍拍她的後腦勺,幽幽開口,“難道就沒有其他什麽想表達的了?”
鐘佳婧噗嗤一笑,她踮起腳捧住他的臉,笑吟吟的,“還有。”
“我喜歡你。”她說。
紀南的表情有些緊繃,他心不滿足,但一言未發。
鐘佳婧依舊笑,“但比起喜歡,還是愛你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