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夕陽的餘晖籠罩着病房。
聽到小茯的評價，李巍愣了半晌，下意識想躲閃，重新拉上窗簾，回到黑暗之中。
小茯認真道：“真的很好看，李先生。我在行業裏這麽多年，還從沒有見過這麽讓人想盯着看的臉。”
李巍停住了拉上床簾的手。
床頭的銀色欄杆映射出了他的臉，鮮紅的疤痕如同一只巨大的蜈蚣，盤桓在他整個左邊半臉上。
就是這樣一張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臉，這樣一張讓他在行醫之路處處受阻的臉，這樣一張讓他如今在外都要戴上口罩和大大的鴨舌帽的臉。
在這位女孩口中，竟然變成了好看。
李巍只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小茯繼續道：“起初我還好奇，在我身邊的會是什麽樣的人，聽你和那位喬先生聊了這麽久，感覺你是一個非常溫和、平靜又敏銳的人，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有特點的外貌，實在是太驚喜了。”
李巍僵了半晌，神色終于緩和，艱澀地開了口：“你身體哪裏不舒服，住院這麽久？”
他不敢繼續小茯的話題，只能顧左右而言它。
小茯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腰：“總是伏案工作，腰間盤突出啦，剛做完手術。”
李巍擠出一個盡可能善良的微笑：“我幫你看看。”
然後，他把了把小茯的脈象，然後拿出針袋，細細消毒：“可能會有點酸脹，也不會立即治好你，只是能幫你緩解疼痛。”
李巍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回報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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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茯認真點點頭：“雖然我之前做的是一個中醫的微短劇項目，但還是第一次體驗中醫诶。”
說着，李巍就十分認真地将幾根針推入小茯的穴位當中。
小茯停頓了半晌，眼睛陡然睜大了：“天吶，剛剛我的腰還覺得酸痛，現在不痛了诶！”
李巍專業道：“原來你氣血不通，現在應該順暢多了，康複也會快些。”
小茯比出大拇指：“真厲害！原來我們看的那些資料都是真的！”
李巍轉頭：“雕蟲小技罷了，你還需要好好恢複。”
小茯感受了一會兒，又絮絮念叨：“小時候，我哥哥因為銀屑病，滿頭滿腦都是癬，沒有人願意和他一起玩，後來也是一位中醫替他制藥，病情才被控制住了，現在在打生物制劑，也沒犯過病了。”
李巍不知道小茯要說什麽，只側耳靜靜聽着。
“小時候我可讨厭中藥了，因為哥哥不願意喝，滿屋子都是藥味。但現在我覺得，中醫可真神奇啊，幾副湯藥竟然能和幾千塊錢一針的生物制劑一個效果，”小茯笑笑，“可能這就是我想做這個不被看好的中醫微短劇的初心吧，我想讓更多人見識到中醫的魅力。”
“本來聽到你懂中醫，我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來當我們微短劇的顧問，但看到你的臉，我在想，你願不願意來當男一號呢？”
“李先生，你知道嗎，即使沒有這道疤痕，你的臉也是非常好看的。高鼻梁深眼窩，還有濃濃的眉毛，真的非常立體，很深邃專注的神情，這一點你要相信我，一定沒錯的。”
李巍本能的覺得不好意思。
這些話除了眼前的小茯之外，也只有老大對他說過，誇他長得好看，在幫派內行醫不用帶口罩。
但是，讓他演戲？
他這樣的臉，連病人都不喜歡，難道觀衆會喜歡嗎？
李巍剛想拒絕，只見小茯帶着針竟然跑到自己床前，從包裏抽出了一摞紙：“不然你先看看劇本吧，好嗎？”
“好吧。”
李巍嘆氣，不想這麽快就拂了人家面子。
但很快，他便看進去了。
不止是那跌宕起伏的劇情抓人，主要是裏面出現的各種中醫知識和術語，竟和他認知的完全相同。
天知道他之前看過了多少離譜的中醫神劇。
而這裏面的內容這麽紮實，很難想象面前這位腰間盤突出的年輕女孩下了多少功夫。
拒絕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口。
李巍愣了半天，最後只顫顫巍巍道：“我……我要問下我的老大。”
……
城市的另一端。
《勿入深淵》将在全國掃黑除惡宣傳日，即6月21日當天零點放送。
無數粉絲對此翹首以待，而令他們更加驚喜的是，《勿入深淵》的全體主創将在6月20日的晚間一起進行一場直播活動，為短片宣傳預熱。
一時間，《勿入深淵》的超話廣場被各路粉絲占領，其中最有戰鬥力的無非就是樂然的粉絲。
他們為了自己的偶像造聲勢，已經被之前發的物料盤包漿了，各種截樂然的圖，甚至根據那十幾秒的預告片片段就吹起了演技和打戲。
不過饒是這麽吹，也沒阻擋住自來水路人對于喬默和秦铎對手戲的期待。
秦铎畢竟是自帶基本盤的老戲骨，有人關注是正常的，但喬默僅僅是根據幾下拳腳功夫就也斬獲了不俗的人氣，這可讓樂然的幾位大粉頭心有不甘了。
樂然媽也在直播前幾個小時就給他們發了消息，讓他們一定努力給樂然造勢，多刷點直播數據。
這也是樂然的一貫操作了，大粉頭也都心知肚明，連聲答應。
而且最關鍵的是，直播的時候還有粉絲連線環節，他們已經在粉絲群裏下了任務，不論是誰連線成功，都要去問問關于武術指導和喬默加戲的事兒，勢必要鏟除這可娛樂圈冉冉升起的毒瘤。
距離直播開始還有一小時。
恒市的另一邊。
陽陽和喬翼橋在火車站接到了匆匆趕回來的阿默。
阿默一身素黑，帶着墨鏡，周圍人都對他退避三舍，在人群裏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真空。
不過看到斜靠在五菱宏光上的喬翼橋的瞬間，這孩子就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阿大，你來接我啦~”
一周未見，喬翼橋說不想這位小弟也是假的，仔細端詳了半晌，确認他沒瘦之後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累不累？”
阿默摘下墨鏡，露出兩個黑黑的眼圈：“有點。”
喬翼橋有點心疼。
他知道，阿默去上秦铎老師的演技課程是受了他的命令才去的，所以阿默一定上的盡心盡力。
恐怕因為自己基礎差，還熬了挺多個大夜的。
就為了不給自己丢人。
從他三天兩頭發回來的心得和筆記就能看出來下了功夫。
喬翼橋也把這些知識都學會了，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要給演員講講。
幸好，阿默雖然有點疲憊，但精神頭還好，甚至有點興奮的樣子，便知道他收獲不小。
三人上了車，朝着《勿入深淵》劇組定下的酒店而去。
城市的夜晚流光溢彩，照亮了不少晚歸人的身影，如夢似幻。
阿默坐在車上，卻不停地扣着手手。
“緊張？”
喬翼橋問道。
阿默本來不是主要演員，但因為網上的期待聲音不少，再加上和秦铎老師搭上了這一層關系，秦铎老師有意帶阿默見見世面，于是也被邀請參與了這場直播。
阿默點點頭：“是的，緊張。”
其實別說是阿默了。
就連喬翼橋自己，聽說阿默要出席這場直播都有點緊張。
不過轉念一想，阿默并不是主創，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新人，可能到了直播現場也并不需要說多少話，只要待在那裏就可以了。
于是喬翼橋安慰道：“沒事，你就做自己就好。”
說完，見阿默攥了攥拳，又不自覺叮囑：“你記得收斂一點，樂然也在，別打起來就行。”
阿默聽完阿大吩咐，點了點頭：“嗯。”
陽陽明天考試，此時已經學完了所有經紀人的課程，于是插話叮囑道：“其實阿默的人設挺好的，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打星，因為在《勿入深淵》裏表現得很嚣張，所以這次直播腼腆的出現也挺反差的，應該效果很好。”
喬翼橋聽到陽陽這麽說，也放下了不少心，摩挲了幾下阿默的後背，讓他放松一下。
車很快就到了酒店。
這場直播就将在酒店的套間進行。
雖然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半個多小時到達，但直播預備的房間已經人滿為患了。
李強見到三人來，立即綻開笑臉：“阿喬，阿默，這裏！”
化妝的區域非常狹窄，但他還是給三人擠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喬翼橋沖抱拳：“多謝強哥。”
“都小事兒，”李強擺擺手，“一會兒直播的時候阿默可得繃住啊，別丢人。”
李強看阿默緊張，跟他開起了玩笑。
阿默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憨憨一笑。
秦铎老師也已經做完了妝發造型，過來拍了拍阿默的肩膀。
“凡事都有第一次，緊張是最沒用的，跟你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大概知道你是個怎麽樣的人了，只要面對主持人的問題正常回答就好，懂了嗎？”
阿默點了點頭。
以往只有阿大一個人對他好，所以讓他對別人對自己的好都特別敏感。
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遇到秦铎、李強以及……
“別緊張啊，小夥子，第一次亮相大家肯定喜歡你。”
“是啊，要不要把上衣脫了啊？”
因為妝造要向《勿入深淵》短片裏看齊，所以請來的化妝師還是之前的兩位姐姐，這時候已經走到了阿默面前，遞給他一個口罩。
阿默：“……”
不敢吱聲。
雖然倍受呵護。
但依舊不敢吱聲。
喬翼橋指着那個口罩，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化妝姐姐回答道：“這是上面要求的，因為還是想保持一下阿默這個角色的神秘感。”
阿默聽完，如蒙大赦，趕緊帶上了口罩。
這就是安全感！
化妝姐姐見阿默這樣，又調侃了他幾句，不過手底下也沒閑着，幫阿默化起妝來。
“阿默別緊張，咱們做藝人的，以後要面對很多場直播呢。很可能因為一場直播就爆紅了，也有可能因為一場直播就隕落了，知道嗎？”
阿默身邊果然熱鬧，剛來的這位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樂然。
樂然和他的助理以及他媽媽一起，站到了阿默身邊。
這話雖然聽上去是安慰，實則是給阿默加壓呢。
秦铎、李強、化妝姐姐和喬翼橋無一不是人精，都明白樂然話裏的意思。
所以聽完樂然的話，一下子都站到了阿默前面，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阿默心裏更加感動了。
而心中僅剩的那點緊張感，也在樂然的挑釁之中煙消雲散了，轉而成了勝負欲。
他不能辜負這些人對自己的好，說什麽也不能表現得太差。
樂然看着這一幕，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在行業裏這麽久，似乎從來沒有什麽朋友，也不曾被人保護過。
這是為什麽呢……
可還沒等他再說話，身邊突然出現了兩位氣場很強的人。
“你就是阿默吧？”一個男聲低沉問道。
衆人回頭，只見是一位帶着墨鏡的中年男子。
“王導，您來啦？”李強趕緊迎了上去。
這位就是他的老板，影劇雙栖的一線大導王逸歌。
阿默趕緊起身，帶着三分拘謹：“您好。”
“小夥子不錯，”王逸歌笑笑，“雖然現場我沒看，但剪輯的時候我盯着了，你表現不錯，外貌條件也好。”
阿默被誇的更不好意思了：“沒有沒有，都是我阿大教我的。”
“是麽？”王逸歌這時候把視線集中到了喬翼橋身上，“聽說你挺會講戲的。”
李強适時補充：“玉姐的新項目也請的是這位喬翼橋當副導演。”
“哦。”王逸歌的神色并沒有什麽變化，“能被小玉挑上你應該有點本事，但當導演和當武術指導可不一樣，看天賦也看努力，加油吧。”
喬翼橋乖巧點頭：“好。”
王逸歌對演員自然是有好臉色，但不知道為什麽對喬翼橋挺兇的，讓周圍人都有點不明所以。
“雛鳥計劃你參加嗎？”王逸歌又問。
他也是評委之一。
“還沒想好。”喬翼橋如實回答。
主要是沒錢也沒時間。
“你如果沒做過導演，我不建議你參加，費很多錢拍了也沒用，”王逸歌撇撇嘴，“收了兩千多個稿了，草根拍出來的沒一個好看的，沒有經驗想一步登天，到底還是不行。”
這話說完，現場都有點尴尬。
喬翼橋本來也沒想好要不要花那麽多錢拍片參加這個計劃，此刻聽完心裏更是打鼓。
“那個，喬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跟我聊一下。”
在王逸歌身邊的一位烈焰紅唇的女士忽然開口。
喬翼橋這才注意到她，當即一愣。
這人他之前做卧底的時候見過，是新合衆的老大的小女兒，屠愈。
樂然也改換了之前的神色，見到自家老板鞠了個躬：“屠總。”
屠愈沒理他，朝喬翼橋勾了勾手。
二人走到了房間外面。
喬翼橋一時有點拿捏不準對方的意思，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屠愈，□□娛樂的老板，”屠愈看向喬翼橋，“總覺得喬先生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之前在哪見過？”
屠愈一直游離在新合衆之外，喬翼橋也是看了背景資料才記住了這張臉，屠愈應該沒見過他。
于是，喬翼橋搖了搖頭：“沒有吧，屠小姐。”
屠愈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個與精明強幹有點不相符的遺憾神色：“好吧。”
她還以為這是少女時期遇到的那個人……
那個讓她一定一定，不要走上歪路的人。
罷了。
喬翼橋又問：“請問屠小姐有什麽事？”
屠愈收斂了神色，問道：“阿默和李巍都是你手下的人嗎？你是洗翠的什麽人？”
喬翼橋秒答：“我只是洗翠的小弟罷了。”
屠愈不信：“那阿默那種殺神怎麽會這麽聽你的話？”
喬翼橋：“因為我做飯好吃，他喜歡吃。”
面對屠愈，他可不想暴露身份。
再說了，阿默本來也挺喜歡吃他做的爛肉面的。
屠愈端詳了喬翼橋半天，勉強相信：“我是想和你談個合作的，我們有個微短劇項目，想請李巍來演，可以嗎？”
喬翼橋有點吃驚。
先不說對方是怎麽認識的李巍，單說李巍的相貌……
這不會是什麽殺豬盤吧？
屠愈見喬翼橋不說話，又道：“你也缺導演作品對麽，你也可以進組當個副導演或者表演指導之類的。”
這下喬翼橋就更不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不過屠愈也沒繼續說，而是賣了個關子：“我們問過李巍了，他說要你同意才行。沒想到你一個廚子地位還挺高。不過我待會兒送你一份大禮，你看完之後再想同不同意吧，好嗎？”
喬翼橋不解：“什麽大禮？”
屠愈指了指直播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直播開始。
不少觀衆看到預熱就已經湧入了直播間，當然，此刻直播間裏人氣最高的還是樂然，畢竟他的粉絲翹首以待良久了。
現在，樂然的粉絲正在瘋狂刷着屏，什麽“只為樂然而來”，“樂然拍戲辛苦了”，“樂然神顏拯救娛樂圈”，“樂然真是太努力了”等等話全都出來了，叫一衆路人看着牙酸、頭皮發麻。
但粉絲們似乎從不覺得不好意思。
不少路人都開始搜索起樂然這個人，然後一看年齡，三十多了，還沒什麽代表作，只能無奈笑笑。
不得不說，有些粉絲真的是挺……能騙自己的。
不過路人緣顯然也不是樂然粉絲們在意的事。
沒有大衆作品的人，何來大衆緣呢？
他們在意的，只是看樂然的數據高不高。
畢竟在某些品牌眼中，數據高就代表了有號召力，在選擇大使或代言人的時候也會刻意側重數據高的人。
所以樂然也一直是在往這方面引導粉絲的。
沒有能力的藝人多了去了，只要粉絲活泛，他就覺得自己還算有點號召力。
這也算是個娛樂圈的小小惡性循環了。
但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也能理解，也就一直這樣了。
直播間的彈幕屏幕就在攝像機旁邊，所以參與直播的人都能看到。
主持人是先介紹的王逸歌和秦铎兩位比較有分量的藝人，然後才介紹的樂然，最後介紹的是女一老戲骨和阿默。
本來在介紹別人的時候，樂然粉絲刷屏就已經夠招人煩了。
沒想到主持人介紹到喬默，樂然粉絲更像是瘋了一樣。
“這人是誰啊，怎麽還戴口罩？”
“啧啧，跟樂然比，顏值真是天上地下啊！”
“一個武打演員怎麽也來直播啦？”
“到底這些武打演員氣質還是不行，你看坐在那就像是個悶葫蘆。”
“是啊，畢竟是第一次直播，也算是強行擡咖了吧。”
“這樣的也能來直播，也算主創？好晦氣捏~”
不光是秦铎，就連王逸歌和女戲骨看到這樣的話神色也是沒繃住，當場流露出了一絲不滿。
而阿默心中本就緊張，看到彈幕這些話更是顯得局促不安了，望向場邊的阿大。
在一旁看着的喬翼橋手心其實也出了好多汗，但此刻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沖着阿默壓了壓手掌，示意他冷靜。
阿默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心情瞬間平複下來。
就像是之前每次出任務時，阿大對他的動作一樣。
彈幕看到這一幕，卻叫的更歡了。
幸虧主持人是央視電影頻道一位很有經驗的小姐姐，看到彈幕這樣，也知道不能再繼續放任，于是趕緊轉換了話題。
她先用幾分鐘，大概介紹了一下《勿入深淵》這部短片，然後讓王導稍微介紹了一下整體構思。
等彈幕終于安靜下來，她才抛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已經不是秦老師第一次出演警察了，但卻是第一次出演反黑警察，請問感覺有什麽不同嗎？”
全場視線集中在了秦铎身上。
秦铎思考了片刻，朗聲回答道：“在出演反黑刑警之前，我看了大量一線警察的手劄，其中不乏有一些做過卧底的精英幹警，我只能說，這是一條極其隐蔽的戰線，他們所付出的努力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壓力也很大，甚至可能一生都要在正邪黑白之間游走……
“所以我在表演的時候，也盡量少用表情和肢體動作，這樣更加符合他們的心境。”
喬翼橋聽完感觸頗深。
是的，秦老師的表演無可指摘，不愧是老戲骨，對于角色的拿捏游刃有餘。
主持人又向秦铎提出了一些細節的問題，秦铎也一一妥帖回答了。
彈幕聽完也是感觸頗多，紛紛向反黑警察致敬。
然後，主持人看向樂然：“我們都知道，樂然所飾演的是《勿入深淵》的反派男一號，是一個從平凡人，一步步堕入深淵的角色，請問樂然對角色是怎麽想的呢？“
樂然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微笑，顯然早已有所準備，款款說道：“我覺得我的角色是個可憐人，他走上這條違法犯罪的道路是被逼無奈的，他只能這樣。所以，我是把他當成正面角色去表演的，在他心裏，恐怕這些反黑警察才是阻礙他的人，他是枭雄嘛。“
這話在樂然看來沒問題。
畢竟有句話說，人人都是主演。
但……
秦铎和王逸歌都看了他一眼。
顯然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滿意。
如果只是這樣理解角色，就太膚淺了。
更何況，這還是一部反黑影片，并不是藝術電影。
在直播中說反派角色也有苦難，怎麽想都是不太合适。
但樂然顯然沒覺得自己按照稿子背下來的話有什麽問題，此時還帶着微笑，竟然看向了阿默。
“喬默老師也是第一次演這樣的幫派成員吧，請問你對角色是怎麽看的呢？“
這下，全場目光都集中在了阿默身上。
簡直是打了阿默一個措手不及，他本來是打算一直一言不發直到直播結束的。
他感覺渾身不自在，又不由自主看向阿大。
但喬翼橋只是沖他微微笑了一下，意思就是，怎麽說就怎麽想好了。
秦铎和王逸歌也把視線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中蘊含着鼓勵與好奇。
他們也想聽聽這個悶葫蘆會怎麽說。
阿默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好吧。
那我可真要胡說了。
阿默搖了搖頭：
“我不太同意樂然先生的看法。“
樂然聽到這話，有點驚訝，問道：“為什麽呢？”
你個剛出頭的毛小子，竟然反駁我說的話？
這話一出，不光是秦铎和王逸歌更好奇了。
連彈幕都紛紛發出“？？？”。
阿默也不再畏懼這些目光，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覺得每一個幫派成員都是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對的，也許就像是樂然先生說的，他們有各自的苦衷，但總歸，他們是知道自己在違法犯罪的。“
“就比如我……的一位朋友，他從小就被壞人綁架去打黑拳，他每一次下手KO對手的時候，心裏其實都很不舒服，因為他知道，傷害別人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對的。“
“當然，也存在一些天生的惡人，可能對這些沒有知覺吧，但他們都是沒什麽理智的人，我覺得可能也不是我所飾演的角色，也做不到老大的位置。“
道上這樣的人也很少，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不像他的老大。
阿默一開口，秦铎和王逸歌的神色就恢複了正常。
這小子不是不愛說話嗎？關鍵時刻說的還挺好的嗎！
當然，這些話也并不是阿默自己想通的。
因為喬翼橋一直在給他們灌輸這個觀念，“我們做的事是不對的，不能因為我們受過苦，就變成壞人。“
樂然不解：“那阿默是什麽意思呢？知道自己在做壞事，但還是一直做壞事？“
“因為一個字，‘貪’，“阿默認真道，“誰不知道學習和工作是正路呢，但大多數人走正路掙不來錢，我們……飾演的角色，之所以走這樣的路，不就是想走捷徑嗎？”
這下換成樂然啞口無言了。
這樣……确實很合理。
阿默想了想，繼續道：“但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所有人其實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比如我飾演的角色，就是一個隕落的老大，他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就知道自己是有可能會隕落的，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最後的時候，感覺的只是無奈吧。“
這話，也是當初他和阿大看到那個瞎眼的老大的時候，阿大對他說的。
他們走這條路，早晚會付出代價，所以阿大才一直教他做個好人。
多虧了阿大。
這話說完，秦铎眼睛也亮了：“阿默，你有沒有覺得，其實你演的角色，和我演的反黑警察，不像是純粹的敵人？”
阿默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是的。更像是……”
“……更像是對手，”秦铎看向樂然，“你能明白對手和敵人的差別嗎？”
如果你能明白的話，呵。
最後那場對手戲，你就不會演得像是一個發癫的小喽啰了。
樂然啞了。
他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阿默替他補充了：“我的角色知道反黑警察不是在針對他，只是完成工作，所以沒有太多針對他個人的恨，又一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在最後被槍殺的時候，反而會有一種……釋然吧，終于不用再這樣了。”
“釋然”這個詞，也是阿大教給他的。
他曾經問過阿大，如果被警方逮捕會怎麽樣，阿大只是笑着對他說，警察不是敵人，這是他們的工作，我們才是壞人，如果能不讓我們再繼續壞下去，也是好事一件。
這就是所謂的“釋然”。
聽完阿默的回答，喬翼橋手心裏的汗水落下去了。
他有點感動。
看來，他讓這孩子一直跟着自己是沒錯的。
他應該、或許、可能，把這小家夥，教的很好吧。
秦铎顯然對阿默的回答很滿意，拍了拍他厚實的後背：“所以說，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你對角色的這份理解，讓你把這個角色帶到了他該有的高度。”
面對誇獎，阿默顯得不是很好意思，趕緊從椅子上跳下來，鞠了個躬：“謝謝秦老師。”
主持人也适時總結：“所以，哪有壞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壞事呢？要不然為什麽他們會拼命躲避追捕呢？所謂的‘深淵’，不過是一個人的貪念罷了，勿入深淵，就是在告誡大家不要走入貪念的陷阱當中。”
在場的主創們鼓起掌，氣氛一片大好。
只有樂然現在是實打實的尴尬，臉都笑僵了。
而就在這個問題回答完之後。
彈幕中樂然的粉絲也有點尴尬住了。
不是他們不想吹，但實在是吹不動。
就算他們想說阿默是提前備稿，但樂然的背稿痕跡更明顯……
路人卻開始盛贊起阿默。
尤其是阿默在回答完之後腼腆的鞠躬，更是完全戳中了大家認為“反差萌”的範疇裏。
剛剛回答的時候，阿默那麽認真，眉頭緊鎖，只看眉眼都覺得這人兇悍。
但沒想到“謝謝”二字說的這麽甜。
也太可愛了！
主持人見氣氛不錯，開啓了下一環節，粉絲連線。
自然是樂然的粉絲比較多，樂然又深谙回饋粉絲之道，反而是阿默面對突如其來的粉絲顯示出了十成十的局促，冷場幾次。
樂然這才覺得自己可能又找回了一些場子。
……
在直播酒店的樓下，聚集了一群年輕人。
他們是樂然的粉絲，此刻正在這裏，翹首以待自家偶像結束直播。
“哎，草，這人還挺會說的，”一個滿臉痘的年輕男孩一邊舉着熒光棒，一邊看着直播，咬牙切齒道，“肯定是提前背的。”
“沒錯。”在他旁邊，另一個年輕人也點頭，“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背景，這麽能逼逼。”
滿臉痘皺眉：“我們是不是應該教訓教訓這逼啊？”
“沒錯！教訓教訓他！”
“就是的！”
這幫狂熱粉本來就特別容易被煽動，此刻有人提議，讓他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們也是頭一次見樂然這麽委屈，始作俑者就是這個阿默！
可正當他們七嘴八舌，說着怎麽刷黑貼，怎麽去蹲他拍醜照之類的話得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如同洪鐘一般的聲音：“你們這幫小年輕，不學好！”
他們驚訝回頭。
只見在黑暗當中，有一群人形生物，在地上陰暗、扭曲地爬行。
“啊！”滿臉痘尖叫一聲，吓得腿軟。
“所以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吧？”蘭姨起身，拍拍手，“你們這幫人，不覺得自己追的偶像有問題，還覺得人家不能說得好，都什麽人啊！”
在他身後的老年爬行健身團也漸漸起身，各自帶着怒火。
“是啊，我們那個年代，文藝圈都得先修德！”
“不是不讓你們追星，能理解你們想有個寄托，但也得挑挑人吧！”
“我看你們是作業太少了！”
“咱們可別被壞人蒙騙了良心，都不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壞了！”
一衆小年輕哪擋得住老年人們的火力，紛紛敗下陣來。
唯有幾個面露癫狂之色的人，似乎還在籌謀着什麽。
……
直播間。
阿默什麽都好，就是不擅長面對（女性）粉絲。
粉絲1：“啊啊啊啊，終于連到我了，我就想說，阿默，媽媽愛你！”
阿默讷讷回答：“我沒有媽媽，只有阿大。”
粉絲2：“看了你的打戲，我都要去學拳了，請問你可以教我嗎？手把手那種？”
阿默憋了半晌：“這是另外的價錢，不過我不太懂價格這些，也得問問我阿大……”
本來還覺得阿默的回答會冷場尴尬。
但越聽越覺得這簡直是太可愛了，一開始還有好多連線樂然的粉絲，現在好多路人粉都想和阿默對話。
不為別的，就是想逗逗他。
多好玩的十八歲小夥子啊！
而且，他們也更好奇了，這個阿默口中的“阿大”到底是誰？
怎麽一直在提呢？
樂然見勢頭不對，也不等主持人了，自己cue起流程：“我們是不是還有些幕後花絮的VCR沒放出來？”
主持人一看時間，已經超時了，這才趕忙收起姨母笑：“對，我們還有些幕後花絮準備給大家，大家請看。”
樂然這才放下心來。
他搞不過阿默了，但還可以搞那個喬翼橋。
這VCR不是別的，正是他們串通好的，精心剪輯的關于喬翼橋對他不好的片段。
一來是博同情，二來可以讓大家把視線放到喬翼橋身上，繼而在影響阿默，一箭雙雕。
想到此，他帶着點獲勝的目光，看向喬翼橋。
喬翼橋自然敏銳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心理也奇怪起來。
不過在他身旁的屠愈倒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VCR。
随着片段一分一秒的播放，樂然的笑容漸漸凝固。
什麽情況？！
本來應該是喬翼橋摔打他的片段，現在卻變成了喬翼橋一次次教他拳腳功夫，但是他自己卻執行不到位的畫面！
甚至還有他遲到一小時，全組人在等他，而喬翼橋和阿默還在盡職盡責排練動作的內容！
彈幕瞬間倒轉。
“樂然……是不是有點不敬業啊？”
“這個武術指導就是阿默口中的阿大吧？身手好棒啊！”
“是啊，而且還給劇組人員分飯，分的是什麽啊，好好吃的樣子！”
“他教樂然那麽累了，還幫助場工收拾東西，人好好啊。”
“阿默也好聽他的話，我對他的身份好奇死了啊啊啊啊！”
“這人怎麽不露臉啊，光是帶着口罩都覺得好看！”
“朋友，好看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有本事啊！”
甚至，在剪輯樂然摔倒，和他試着飛踹的樣子的時候，還配上了鬼畜剪輯，BGM是《我家大師兄腦子有坑》。
彈幕直接“哈哈哈哈”刷屏。
而且，這個花絮越放，大家越發現，樂然這人不僅業務水平不行，還壞——
別人搬東西，他故意不走。
請別人的奶茶都是全糖，自己喝0卡。
別人背詞兒，他在旁邊幹擾。
簡直劣跡斑斑！
樂然此刻已經面無血色。
不少并不堅定的粉絲，也在看完這個VCR之後表示脫粉。
而那些堅定的粉絲，在看到之前他們吹得樂然的打戲竟然都是替身完成之後，也集體收了聲。
誇錯人了。
好尴尬……
他們就說那打戲怎麽這麽好看，哥哥得苦練成什麽樣。
結果竟然是……替身完成的。
這些內容看完，不少老粉也脫粉了。
他們不是不滿，而是感到寒心，因為他們在之前吹樂然打戲的時候，樂然根本沒有出來否認，甚至是暗搓搓引導他們往這個方向去想。
簡直就是把他們當槍使。
只剩下最後，也是最堅定的一批死忠粉，還在繼續刷屏。
既然自家哥哥沒得可吹，那就把喬翼橋和阿默拉踩下來。
一時間，彈幕又出現了什麽“打戲設計不好”、“阿默演技也就那樣”、“兩人都是資源咖，毫無作品空降來的”之類的話。
然而。
關注着這場直播的不止有這些粉絲。
王一鳴其實也一直在關注着阿默和喬翼橋的動态。
就在此時，他也把之前拍攝的微短劇放了出來。
此刻，因為阿默和喬翼橋的熱度，直接把這個短劇送上了熱門榜首。
點進去的觀衆無一不被精彩的打戲吸引了。
而他們竟然發現，武打設計和導演的名字，竟然都是“喬翼橋”！
這下，樂然的粉絲再也吹不動了，紛紛下線。
樂然也癱坐在直播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場直播匆匆結束。
臨走之前，秦铎和王逸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拉過阿默的手，囑咐了半天。
誰都急着回家吃瓜，人都走的很快。
之前還圍繞着樂然的各路工作人員，此刻也都把他當瘟神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走出酒店大樓，樂然本以為會有粉絲來接自己。
但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漆黑的夜色。
正如他漆黑的前途一樣。
不對。樂然咬牙，他還沒完。
只要《勿入深淵》放出來，他的粉絲一定還能再吹起來的。
雖然樂然也知道自己演的不好。
但只要他還有作品，就一定能東山再起。
就算《勿入深淵》不行，他還可以轉向幕後，做完那場短劇，變成制作人。
就算他刷數據，也一定要把短劇刷到前面！
但就在此時，身後突然響了警笛的聲音。
夜風的呼號配合着警笛的呼嘯，讓樂然只覺得毛骨悚然。
“你好，有人舉報你教唆未成年人擾亂影視城秩序，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警察對樂然說道。
甚至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帶上了警車。
樂然：“？？？”
什麽鬼。
他的助理和媽媽也不見了，正是他一籌莫展之際，忽然看到前面走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趕緊敲玻璃，高聲大喊：“屠總，救我！”
“哦？”從酒店走出的屠愈來到警車前，對他笑了笑：“請你配合警方調查吧。”
樂然傻了。
什麽？
屠總怎麽看見他這棵搖錢樹被抓走神色一點沒有變化？
“咱們的經紀約合同你看過的吧，你有如此劣跡，我也只能跟你解約了，你還要賠我違約金，回頭讓律師跟你談吧。”
樂然傻了。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哦，對了。”屠愈說道，“你也不用想着《勿入深淵》了，關于你的部分已經全部重新拍攝了，從今往後你的名字都不會再出現在互聯網上，也不會再有人和你合作。”
樂然的神色變得狠戾，搖着旁邊警官的肩膀：“你們抓她啊！
那些小混混是她的部下！”
屠愈笑笑：“是麽？那些不是我哥的人嗎？”
警官也回答道：“屠家俊和屠家朗已經先你一步在警局問話了，我們勢必會還給影視城，乃至整個國家一個更清朗的未來。”
樂然徹底傻了。
警車駛向濃濃的深夜，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而在此之後，也只有“樂某涉嫌違法犯罪”、“全國掃黑除惡宣傳日從清正娛樂圈開始“等等話題與他相關了。
……
在送走樂然之後，屠愈等了一會兒，喬翼橋和阿默才下樓，似乎是專門躲着什麽。
喬翼橋不愛幹落井下石的事兒，更何況交給警方處理已經在合适不過了。
“喬先生，留步，“屠愈笑着，“我想和你再談談合作的事兒。”
喬翼橋沒想到屠愈竟然還在等自己，只能說道：“我知道了，但我要先問問李巍的看法。”
“這個不急，”屠愈說道，“主要說點別的。”
“請問喬先生願意做我們中醫微短劇的導演嗎？唯一的導演。”
屠愈本來只想讓喬翼橋挂個名，但看了王一鳴之前的那個短劇之後，她想，要不讓喬翼橋試試吧。
有水平且能指導洗翠的演員兩大優點不說。
最重要的是，便宜。
雖然她經營着陽光城娛樂，但經濟狀況十分不善，找來的導演要價高的請不起，要價低的活兒太差，還不如找點新人。
喬翼橋就正合适。
喬翼橋聽完，感到十足的驚喜。
又有活兒找他，又有錢了！
如今阿默、李巍都能賺錢了，陽陽和月月的事兒也都要步入正軌了，他再賺點錢……
不會今年就能把五菱宏光升級成小鵬吧！
這時候可千萬別再遇到什麽別的小弟了。
要不又得養不起……
“都怪你！我捅死你！”
不等喬翼橋想完，他身後的陰影處忽然響起這麽一聲。
瞬間，一道利刃朝他沖來。
他反應過來了，剛擺出防禦架勢，沒想到阿默反應更快，直接伸手握住了那道白刃。
頃刻間，血流如注。
但此刻還不是喬翼橋心疼的時候。
在那人身後，還有數道身影，此刻都要向阿默和他發難。
“欺負樂然的，都得死！”那人說道。
然後，那些身影都朝他們沖了過來。
他們都是樂然的粉絲。
是被樂然養起來的最忠心的蠱。
他們剛剛親眼目睹了樂然被逮捕的過程。
此刻就連屠愈也不想放過。
喬翼橋心中盤算着，雖然他和阿默都能打，但要面對數十個帶着武器的人，也是危險重重。
不過，正當他們沖過來的千鈞一發之際，喬翼橋聽到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動了老大的，都得死。”
喬翼橋擡眸，視線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道深入寒潭般的視線當中。
來者坐着輪椅、戴着金絲眼鏡、雙眼紅腫，布滿血絲，一時間顯得癫狂無比。
而在他身後，又竄出了數道讓喬翼橋無比熟悉的身影。
然後。
喬翼橋聽到那人聲調微顫，帶着如凜冬般的苦澀。
“老大，我終于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