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喬清被開門聲驚醒。

他猝然睜開眼,眼前是陌生的書桌和窗戶。外面天色微亮,伴随着逐漸明亮起來的陽光,沈昀亭站在門邊輕聲叫他:“喬清?”

喬清閉上眼。

他側躺着,手臂被壓得發麻。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沈昀亭走近來,“喬清,起床了。”他一邊說一邊隔着被子去扒拉他的肩膀。喬清咕哝着踢了下被子,睡眼朦胧地翻了個身,深藍色的天鵝絨薄被順着他的動作滑下來,露出□□的胸膛。

沈昀亭一僵,抿着唇幫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卻在無意間觸碰到溫熱的肌膚時倏地一顫,觸電似的松開了手。

喬清本還想繼續賴床,結果瞌睡蟲卻在試圖擡起手臂時被盡數趕跑,他五官扭曲地嗷一聲蜷起身子:“疼疼疼疼疼……”

麻木的手臂很快恢複了知覺,随之而來的是每一下動作都會牽扯起來的鈍痛,就像是淤青被用力按下去的感覺一樣,然而程度之深卻又比那疼了十倍不止。

“怎麽——”沈昀亭短暫地慌亂了一下,然後又很快冷靜下來,說,“先起床,我們去醫院。”

其實他們昨天在沈昀亭的再三堅持下就說好了要去醫院的,所以今天沈昀亭才那麽早才來叫他。喬清原本沒什麽事兒,就只是淤青和疼而已,結果要臨睡前發現手臂腫了。所以沈昀亭更是放心不下,說什麽也要去醫院拍個片,他只好同意。

簡單地換衣洗漱後沈昀亭就帶着喬清開車直奔醫院,連沈未瀾都沒顧得上叫,早飯也是在車上吃的——沈昀亭給喬清帶了面包,他自己還沒吃。

不過喬清其實也沒怎麽顧得上吃,他實在困得不行,昨天回家後又吃了點東西冰敷了手臂,等睡覺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半了,而現在才剛剛九點而已。所以喬清一坐上車靠到椅背上後就開始迷糊,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瞌睡,直到到了醫院後被沈昀亭叫醒。

在醫院照了X光後醫生說沒有骨折也沒有骨裂,淤青、紅腫和疼痛則考慮是軟組織挫傷,不是什麽大事。

這個結果在喬清的意料之內,說實話,經過末世後喬清應付撬棍這種冷兵器已經相當得心應手了,知道如何卸力将傷害降到最低。而且骨折骨裂什麽的他也不是沒經歷過,他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雖然喬清覺得沒必要檢查,但來一次醫院能讓沈昀亭放心也好。知道結果後沈昀亭明顯輕松許多,他們拿了藥驅車回家時還在路上找了家店吃了早飯,兩人都是饑腸辘辘,風卷殘雲一樣地吃完了粥和小菜以及五卷烤鴨卷,順帶打包了一份帶回去給沈未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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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喬清敷着藥和沈未瀾他們連麥開黑吃雞,背着把AWM瘋狂走位,身殘志堅的特種兵精神感動了所有人,羅绮嶺感嘆道:“不錯啊小喬,胳膊傷了也沒影響你成為狙擊手。”

不等喬清說話,他又說:“沈未瀾,你也不錯。”

冷不丁被誇的沈未瀾表示疑惑:“?”

羅绮嶺:“四肢完好也不影響你成為人體描邊大師。”

沈未瀾:“……”

沈未瀾反唇相譏:“羅靈兒,看來昨天挨一頓揍也不影響你這張嘴繼續嘚吧嘚。”

“那是挨揍嗎,那是我揍別人!”羅绮嶺理直氣壯地說,“要不是最後小喬拉着我我非得給他腦袋揍開瓢不可!”

沈未瀾還要應戰,卻見喬清噌地站起來坐到了角落的地板上。

他頓時一懵,茫然地擡頭看他:“小、小喬?”

特種兵喬清冷酷無情地說:“挨太近聲音串了,影響我聽腳步。”

沈未瀾:“……”

他瞪着眼,突然很想問一句,到底是游戲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然是你重要。”喬清頭也不擡地說。

沈未瀾一愣,随即笑開,聲音輕快道:“行啊小蛔蟲,果然默契。”

他一點都不意外喬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雖然他們四個玩得很好都沒什麽嫌隙,但喬清絕對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從少年時候起就是這樣,他一個眼神一個撇嘴喬清就知道他是在走神還是在不耐煩,有個知冷知熱的朋友在身邊其實是讓人心裏很舒服的事。這種舒适與愉悅和那種讓人心跳加快的荷爾蒙不同,雖不激烈但細水長流,它消融在每一次呼吸間,平時并不引人注目,卻也絕不容失去。

他忍不住開口:“小喬——”

“知道為什麽默契嗎沈未瀾?”

“為什麽?”沈未瀾一愣,随即安靜下來,等待着他的回答。

喬清清了清嗓子,十分認真地說:“因為知子莫若父。”

沈未瀾:“……”

喬清:“乖,叫爸爸。”

沈未瀾氣得丢下手機撲過去揍他,喬清趕忙側過身把敷藥的手臂往外面一亮:“我我我可是傷員——!”

沈未瀾獰笑:“欺負的就是你這個傷員!”

他威脅着要把手伸過去,喬清立即兇狠地瞪他:“我叫人了!沈未瀾你再不停手你會被你哥揍的!沈總!沈昀亭!婷婷——!”

沈未瀾擡手去捂他的嘴,但已經晚了,沈昀亭的身影應聲出現在門口。

“你們在鬧什麽?未瀾,把手松開,別壓着喬清手臂。”

沈未瀾把手松開,他看了眼沈昀亭,說:“我們鬧着玩呢。”

“注意分寸。”沈昀亭略略加重了語氣提醒,又看了看喬清,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沈未瀾啧了一聲,對喬清說:“看到沒,他在家就是這個樣子,跟我爸似的愛管教,所以我都不愛回來。”

喬清眨眨眼,沈未瀾像是想起什麽,皺起眉說:“剛才你叫他婷婷?”

“噢,随便起的小名。”喬清摸摸鼻子,笑着說,“之前吃火鍋的時候提到過嬌嬌這個名字——我也和你說過的。他說疊字聽着也不錯,我就也給他取了一個讓他感受感受。”

“肉麻死了。”沈未瀾嫌惡地抖了抖,“你不是最讨厭疊字了嗎?”

“這不是開玩笑嘛,”喬清笑笑,“平時也不會真這麽叫,不合适。”

沈未瀾撇撇嘴,沒有說話。

隔天就要上班了,喬清和沈未瀾的車都還在酒吧沒開回來,所以他們今天和沈昀亭一道去公司。

喬清的手臂還是不太能擡起來,沒什麽好轉——當然,也才塗了一天藥而已。不過他也不能總住在沈昀亭家裏,還好今天喬父回公司了,等中午吃完飯後他便找沈昀亭借了車抽空回家裏去拿另一套公寓的鑰匙,打算在外面住一陣子再回去。

好在喬清的工作雖然不算輕松,但也用不着多少體力,平時只需要敲敲電腦就行,因此受傷的手臂才算沒有影響工作。等到半個多月後他便感覺好了許多,基本能夠忽視痛感活動自如了,于是他和沈未瀾他們幾個也終于能夠再接着出去浪。

這段時間喬清不過因為傷了手不能喝酒而缺席了他們幾次小聚,沒想到這短短半個月羅绮嶺就又找了個女朋友回來,還是個娛樂圈的小明星。

為了慶祝喬清終于傷好出關,羅绮嶺另外叫上了其他朋友和十來個女朋友的朋友們攢了個局,二十多個人去溜冰場玩了大半天後又去別墅裏轟趴,鬧騰了一晚上,到淩晨三點多才散場,有的走有的留下,但留下的也都回房間去了,喧嚣的別墅終于安靜了下來。

喬清過久了上班朝九晚五的日子,加上喝了酒,在氣氛最熱烈的那陣兒過去後沒到兩點就犯困了。酒意上頭後有點暈,悶在屋子裏不舒服,他便打着哈欠去露臺吹風清醒清醒,沒過一會兒沈未瀾也走了出來,笑說:“怎麽了,這就不行了?”

喬清撐在欄杆上擺了擺手,沈未瀾又說:“明天周日,又不上班,你可以睡晚點。”

“我可不得睡晚點。”喬清翻了個白眼,“明天睡一個早上,下午去健身房,一起?”

“唔,明晚再一起健身行不行?明天有場發布會我得去,下午還得開會,估計得晚上才有空。”

喬清看他一眼,戲谑道:“行啊。不過我說,你去新公司後這麽勤快了?”

沈未瀾名下有自己的公司,原本去沈昀亭那兒也只是為了積攢些經驗然後自己幹,沒打算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喬清回來那會兒他就不經常去公司了,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像是突然改邪歸正了似的,改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毛病,把大半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公司上,就更少去沈昀亭那裏了。

沈未瀾笑,說:“馬上都三十的人了,可不得上心點。”他望着昏黃的路燈,又說,“就快過年了,春節有沒有打算去哪兒玩?”

“哪裏能出得去。今年我不是才剛回來,要和爺爺一起過,然後再去看看外公外婆。”

喬清的母親雖然去得早,但是兩個老人對外孫的疼愛卻沒少半分。好在他還有個舅舅可以陪着外公外婆,過年也是舅舅陪一年他們陪一年,不然外公外婆晚年失女,怕是沒那麽容易緩過來。

“你呢,今年還去海南玩?”喬清問。

沈未瀾嘴角一抽,說:“沒,和你一樣,回郊外幫我爸種花養魚去。”

年輕人喜歡春節放假時出去旅游過年,但老人的觀念裏還是要一家人團聚,所以就算要走也得過了大年初三才行。

“好,回去睡吧。”喬清又是一個哈欠,“困死了,我都怕聊着聊着從欄杆旁栽下去。”

“睡睡睡,送你回去。”沈未瀾又是笑,和喬清轉身往外走,“免得你從樓梯上栽下去。”

走過走廊的時候路過幾個有不可描述動靜的房間,喬清撓了撓頭,沒有說話。沈未瀾抿了抿唇,露出笑來,說:“你在國外這麽久也沒——”話說一半,他忽然頓住,“……唔,我好像說過了?”

“你是說過。”喬清無奈地看他一眼,“就在我回來後我們……嗯,應該是第二次一起出去那時候。”他撞了下沈未瀾的胳膊肘,促狹一笑,“不過你現在倒是清心寡欲得出乎我的意料了。”

“哪兒啊,我又不是和尚。”沈未瀾嗤笑一聲,“這不是最近你回來了,加上我又工作忙,沒工夫出去瞎鬧。”

喬清挑了挑眉,“聽着你還挺不樂意?”

沈未瀾瞪圓了眼睛看他,表情悲戚賽窦娥:“你哪裏聽出我不樂意了?我明明樂意得很!倒是你小喬,我上次去美國找你的時候你因為你那個德國的舍友把我晾在宿舍裏快三個小時!”

“……”喬清幹咳一聲,移開眼神略不自然地道,“翻舊賬就沒意思了啊……”然後很快又理不直氣也壯地反擊,“你要是翻舊賬,沈未瀾,這二十幾年的賬我們可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沈未瀾:“……”

“我錯了。”他又一次舉手投降,郁郁地嘆了口氣,“說也說不過你打也打不過你,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人和人之間的參差……”

“沒錯,就是這麽大。”喬清忍着笑,他倚着房門直擺手,“真不唠了少爺,我困得倒頭就能睡。晚安少爺,再見少爺。”

“行行行,進去吧。”沈未瀾說,“記得鎖好門。”

喬清歪頭:“?別墅區裏沒小偷。”

“是沒小偷,”沈未瀾斜他一眼,“但今天這群人裏想偷你的可不少,你也不想弄出點什麽酒後亂……那什麽的緋聞吧。”

喬清:“……懂。”

他進去後沈未瀾又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到落鎖的聲音後才離開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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