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年後就是董秘調任的日子了,但因為總秘的位置沈昀亭決定由放産假生孩子的那個女助理頂上,而半年的産假現在還有不到三個月,所以還得留着董秘到女助理複工才行。

說實話,喬清對此還是有些意外的,他以為就算不是提拔小董也會從別的部門另外調秘書過來。但沈昀亭對那位女助理的工作能力予以了很高的評價,甚至不亞于董秘。

“這是提早就定好了的,我想現在也沒必要改。”沈昀亭說,他們正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閑聊,“不過現下人手不夠,可能要再麻煩你再多留兩個月了。”

喬清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他深知不是每個職場女性——尤其是懷孕生子時期的職場女性都能有升職機會的,因此也不願意去過分幹涉。

他蓋着毯子伸了個懶腰,沈昀亭還在抱着平板回郵件——這點事的重要程度完全不足以占用他的工作時間,因此都被安排在午飯後的休息時間裏。

喬清忍不住和白蓮花感慨:【看,霸總果然不是誰都能當的。】

白蓮花無腦吹彩虹屁:【但小喬你肯定行!】

沈昀亭一擡眼便看見喬清瞅着他,那目光如同看到什麽神奇生物般驚嘆,不由愣了下,問:“怎麽了?”

喬清說:“我在好奇一年365天都這麽自律是什麽感覺。”

“倒沒有那麽誇張。”沈昀亭被逗笑了,“我也有很多休息的時間。”

這是實話,沈昀亭雖然忙碌,做事卻有條理得很,從未見他手忙腳亂過。而當他分階段安排好任務,并将工作的每一分都利用到極致後,自然也就不會去擠占休息時間。

所以才叫做自律而不是拼命。

喬清悻悻道:“那你注定體會不到鹹魚的快樂了。”然後又是一個懶腰,嘟囔了聲午安後翻過身閉上了眼。

沈昀亭看着喬清,青年習慣性地屈着腿,背抵着沙發靠背睡覺,毯子拉高蓋住小半張臉,幾乎要把整個人團起來。

他知道喬清淺眠,怕手指敲擊平板的聲音吵到他,便關了平板輕手輕腳地放到桌上,也跟着閉上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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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

他在心裏說。

看別人鹹魚也挺快樂的。

***

為了彌補近日來的加班和留下收尾的董秘,沈昀亭又在餐廳定了位置一起吃飯。飯後大家商量着要不要再去哪兒玩,沈昀亭沒說話,眼神望向喬清。

喬清看出他有想去的意思,便說:“行啊,反正明天周末,遲些休息也沒事。”然後向沈昀亭一擡下巴,“你呢沈總?”

沈昀亭笑,“行,入夥了。”

喬清帶他們去了王铎的地盤——射擊訓練館樓上的一處私人俱樂部,這兒的東西一應俱全,從唱歌的設備到臺球桌再到電子游戲機和電玩機器都備齊了。王铎喜歡享受生活,沒有稱心的玩的地方就自己弄一個,也不在乎盈不盈利的,開心就完事兒了。

沈昀亭沒來過這裏,當然,這确實也不是什麽談生意的好地方。喬清帶他打臺球,沈昀亭有些生疏地給臺球杆擦粉,喬清瞥他一眼,調侃道:“平時打高爾夫打習慣了吧?”

“是。”沈昀亭無奈地笑笑,“高爾夫球杆比臺球杆要輕些。”

喬清揮了下臺球杆:“但是重的球杆才順手。”往喪屍後背上一掄就斷,咔嚓一聲,斷裂聲特別好聽。

後半句話他沒說完,但還是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上個世界一杆一個喪屍的感覺,非常絲滑。

沈昀亭:“……你好像很有經驗。”

喬清謙虛道:“過獎了過獎了,其實高爾夫球杆我也很拿手。”他一邊說一邊俯下身架杆,三角形的球堆在一聲脆響下應聲而散。

沈昀亭:“你是說打球還是——”

喬清龇着牙仰頭沖他一笑。

沈昀亭:“……”懂了。

董秘和小董在另一臺桌上打球,兩個女孩兒夾了會兒娃娃,現在在游戲機前玩超級瑪麗。喬清望了眼閑下來的娃娃機,問沈昀亭:“夾過娃娃嗎?”

沈昀亭疑惑臉。

喬清震驚:“不是吧,你學生時代沒談過戀愛嗎?”

沈昀亭幾乎要把‘疑惑’兩個字寫在臉上:“這兩個有什麽關系嗎?”

“女孩兒都喜歡——”喬清嘴角一抽,“算了,這一套已經不适用你現在的年紀了,倒也不用知道。”

沈昀亭拿滑石粉擦着杆頭,他現在的水平已經開始漸入佳境。他唔了一聲,說:“看來你給不少女孩兒夾過娃娃?”

“……那倒也沒有。”喬清幹咳一聲,沖沈昀亭眨眨眼,“一會兒帶你去體驗體驗。”

一體驗就是快把整個娃娃機搬空的水平。

喬清抓了一整框的娃娃,而沈昀亭則苦大仇深地盯着娃娃機——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缺乏某方面的天賦。

喬清忍住笑,從腳邊的籃子裏抓出一只機器貓遞給他:“別掙紮了,分一只給你。”見沈昀亭擡眼看來,他揶揄道:“不然我懷疑你會把沈家的家産全敗光的。”

沈昀亭眼皮一跳:“我——”

喬清補充:“并且一無所獲。”

沈昀亭:“……”

紮鐵了老心。

喬清帶着沈昀亭把游戲機都玩了一遍,也算是彌補了他匮乏的青春時期的遺憾。其中沈昀亭對射擊類游戲上手最快,一瞄一個準,這倒是讓喬清頗為詫異,沈昀亭回頭對上他的眼神,收起槍道:“看來上帝給我關了扇門,又在別的地方開了扇窗。”

“……別嘚瑟。”喬清輕哼一聲,“再比一局。”他不滿足于自己的險勝,非得要壓倒性勝利不可。

但新的一場還沒開始,他就接到了沈未瀾的電話,問他們在哪兒。

“在王铎這兒。”喬清說,“怎麽了?”

沈未瀾:“我去找你們。”

“不用,我們也不會待太久——”

“十分鐘後到。”沈未瀾說完就挂了電話。

喬清猝不及防被挂了電話,他一臉莫名地和沈昀亭對視,不解地低聲嘟囔:“這是在着什麽急?”

沈昀亭神色淡淡,擡起手裏的槍道:“開始吧。”

但沈未瀾來得很快,喬清和沈昀亭一局都還沒打完他就到了,幽靈似的出現在兩人身後。

喬清從屏幕裏的倒影看見他,擡起槍口就朝屏幕裏的沈未瀾pia了一槍。

沈未瀾笑得哈哈的:“小喬,奪大仇啊這。”

沈昀亭也跟着擡起眼,沈未瀾捕捉到了他打量他的眼神,然後就見沈昀亭也擡起了槍口,噼裏啪啦打空了一梭子。

沈未瀾:“……”

然後并肩作戰的兩個主角也因為公報私仇而被喪屍撲臉團滅了。

喬清提着槍笑得前仰後合,游戲結束後沈昀亭也不知道他剛才為什麽突然跟着孩子氣了起來,只是現在想想也覺得有趣,便也忍不住笑起來。

“行了行了行了。”沈未瀾翻了個白眼,同時默契地笑着的兩人莫名地令他不快,“叫酒了嗎?喝酒去。”

喬清說:“叫了黑桃A。”

沈未瀾随口問道:“什麽版本的?”

“都叫了,都嘗嘗呗。”

黑桃A系列有很多顏色,玫瑰金色瓶子的黑桃A賣相好看,就連女孩兒們也放下了手裏的果汁倒了一小杯嘗個鮮。玫瑰金版是水果味兒的,果香濃郁,對于不怎麽喝酒的人來說倒也不算太難接受。

因為在場的還有女孩兒,所以他們并沒玩到太晚。結束後沈昀亭把兩個女生送上出租車,又盯着小董和董秘叫了代駕安全離開後才回身往裏走。

喬清正在樓上拎着瓶口和沈未瀾閑聊,沈未瀾透過窗戶瞥了眼樓下往裏走的沈昀亭,輕哼一聲說:“沒想到你還帶着沈昀亭打上游戲了。”

“那可不。”喬清笑得兩眼彎彎,“你哥有潛力,孺子可教也——唔,除了娃娃機以外。”

他向來是個爽朗的性子,就連笑聲都分外有感染力,像個小太陽似的朝氣鮮活。沈未瀾不知不覺地便跟着翹起嘴角,慢吞吞地說:“要論起夾娃娃嘛,當然還是我們是最佳搭檔了。”

他們讀書的時候正是游戲機剛火起來的時候,兩人沒少相約着逃課泡在電玩城和網吧,然後一起被請家長,一起被罰站,一起站在國旗下念承諾再也不逃課的保證書。

想起過往那些日子,沈未瀾臉上的笑越發大了,瞥了眼喬清說:“本來我以為你個乖乖崽不敢逃課的,誰知道被我一慫恿你就跟着我跑了,膽子比我想象的要大。”

喬清也跟着笑,其實原身念書時倒真是個從不忤逆的乖乖崽,跟着逃課無非是因為那個在陽光下大笑着朝他招手的男孩子實在讓他無法拒絕罷了,而沈未瀾也不會知道喬清在逃課後又花了多少本該睡覺的時間将課業補上。

“嗯,我第一次不是因為領獎和代表學生在國旗下講話也是因為你。”喬清揶揄。

沈未瀾沒有半分愧疚之心地大笑着去摟他的脖子,然而喝了酒後力氣沒個輕重,喬清被他拽得一個晃悠,撞到他身上。

沈未瀾敏銳地聞見喬清身上的酒味,中間混雜着點柑橘的香甜,他知道這是喬清慣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就如同多年前那個夏天,贏了籃球賽的少年興奮得一下子跳到他背上,沈未瀾反手兜住他,一瞬間,陽光的味道、青草的清香,還有熟悉的柑橘味,一下子湧進了他的世界。

這些沈未瀾本以為已經被遺忘了的、微不足道的記憶碎片在頃刻間塞滿了腦海,被酒精裹挾了的大腦無暇思考更多,他攬着喬清的肩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喬清狐疑地看他:“沈未瀾?”

“喬清,”他張了張口,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我——”

吱呀一聲響動,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喬清扭頭去看,卻被沈未瀾拉着手臂拽了一下,他似乎并沒注意到兩人以外的動靜,只一味盯着他說:“喬清,我其實——”

“喬清,”沈昀亭的聲音由遠到近,“未瀾,該走了。”

“知道了。”喬清應了一聲,略高的音量讓沈未瀾回過神來,他愣愣地看着喬清抽出手向沈昀亭走過去,“董秘他們都走了?”

兩人站在臺球桌旁交談,沈未瀾逐漸緩了過來,他安靜了一會兒,朝他們走過去。

“不早了,叫代駕送你們回去吧。”沈昀亭說。

三人就此分別,喬清很快被家裏的司機接走。沈未瀾和沈昀亭一道,他手肘撐在車窗上,一聲不吭地看着窗外飛快掠過的夜景。

當時拉住喬清時被打斷的情緒并未消散,此時仍積壓在心底。但現在再想,沈未瀾其實很慶幸當時被打斷了,否則不知道會在酒精的驅使下說出什麽話來。

——當然,他不是說那些情緒或者那些話是錯的,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他們做了幾十年的發小死黨,在這時候突然多了點別的意思讓沈未瀾自己都覺得別扭,更不用說喬清了。他可不想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這事兒總歸得從長計議,絕不适合趁着酒勁兒胡說八道。

***

又是一個周末,沈未瀾約了喬清去跑馬場騎馬。他之前和喬清來過幾次,但都是騎着馬讓人牽着遛彎兒,連自己上馬都上不利落,遠不到“跑馬”的程度。

“看,腳蹬在這裏,用力翻上去就行了。”

喬清給他做示範,長腿一跨便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馬背上。

沈未瀾有樣學樣地照做,在喬清回國後他也加強了運動,因此學起來倒也不難。只是等到沒人牽着的馬兒快步起來時還是害怕,因為緊張而更加繃緊身體,越發坐得不穩。

喬清索性和沈未瀾上了同一匹馬。

馬背上的馬鞍就這麽點大小,兩人同乘必然緊挨在一起。喬清的手臂繞過沈未瀾牽住了缰繩,身後貼近的身軀和臉側的呼吸都讓沈未瀾再次僵住,頭都不敢回。

“放松,沈未瀾。”喬清拍拍他的腿,“你是雕像嗎?”

沈未瀾唔了一聲。身後的喬清給了他安全感,便慢慢地放松了下來。然而心跳還是很快,臉頰發熱,連帶着耳朵根也熱得不行。

他和喬清自小一起長大,更親密的行為都有過,卻是第一次這樣心跳如擂鼓。

喬清仿若未覺,繼續認真地給沈未瀾講解動作要點。沈未瀾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雖然心裏緊張,但對于這樣的相處卻并不排斥——當然了,他要是排斥也不會主動約喬清出來騎馬,和沈昀亭不同,他對馬術毫無興趣。

喬清帶着沈未瀾走了一會兒後就要下馬,沈未瀾哎了一聲,“多騎一會兒呗。”

“你不自己來一次?”

“我不。”沈未瀾果斷拒絕,慫得理直氣壯,“你不能下去,我怕摔。”

喬清笑出聲,一夾馬肚再次颠颠地小跑起來。沈未瀾喜歡這樣獨處時的暧昧和契合,他并不急着馬上就挑明關系,他們此前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也怕吓着喬清,總得循序漸進才行。

沈未瀾摸索口袋拿出手機拍照,身後的青年看向鏡頭,笑容明快,眼神清朗又明亮。

這張自拍出現在了沈未瀾的朋友圈,一群狐朋狗友的點贊後面墜了個簡短又熟悉的名字。

陳肅。

随後一條評論很快出現:【難得看你發朋友圈。】

沈未瀾頓了頓,沒有回複。洗完澡回來要休息時打開手機,看見微信又彈出一條陳肅的消息:【最近在忙什麽?】

沈未瀾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回複,标為未讀後關了手機扔到一邊,打算等明天上班的時候再回。

手機另一端,遠在大洋彼岸的陳肅沉默着等了許久,最終一字一字删除了對話框裏沒有發出去的一句話。

【未瀾,我要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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