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盡管喬清工作忙, 沒時間和周墨說話。但周墨還是習慣性地到片場報道,他和導演要到了場地安排表,總能準确地找到地方安安靜靜地看上兩個小時。

這天周墨到來的時候只看見片場的人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休息, 他環視一圈沒找到喬清, 就見陳熊一路小跑着過來說:“周總, 小喬哥讓您去車上聊一聊。”

這話說得像□□綁架似的, 周墨沒忍住笑了笑, 走進喬清的房車。

“小喬。”喬清難得主動找他, 讓周墨止不住地喜悅, “找我什麽事兒?”

喬清遞給他一杯沒拆封的外賣咖啡,周墨接過來, 是喬清喜歡的那家店的飲料。

他仿佛預感到什麽, 臉上笑容漸漸淡了。

“周墨, 我仔細想過了。”喬清說, 他垂着眼, 臉上沒什麽表情,“你公司事情也多, 以後還是不要再來片場了。”

周墨看着他,喬清少有地軟了下來,他斜着身子倚在窗邊, 顯得疲憊非常。

“我聽說了向爺爺的事兒了。”周墨鎮定地開口,“小喬,我先說明, 我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小喬, 這沒什麽, 我可以等,五年或者十年, 我——”

“其實想一想。”喬清輕聲說,“我們認識的時間也并不長。”

周墨剩下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

你只是貪一時新鮮罷了。

他知道喬清接下來要這麽說。

“你對我不過也是一時新鮮上頭,我理解。”

周墨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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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他們一直以來的博弈來說,比起今天寥寥幾句話,喬清更明确更激烈的拒絕都有過,比如之前出差時在酒店那次,周墨幾乎是被喬清手腳并用地從房間裏趕了出來。但即便是那樣,周墨都能敏銳地察覺到其中暗含的正向反饋。他看得出來當時的喬清在動搖,他只是用抗拒來掩飾自己內心變化所帶來的慌亂,所以後來周墨才有底氣這樣緊追不舍。在來回推拉之間,他感覺得到喬清在離他越來越近。

可今天不一樣。

喬清的态度太過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看一件已經有了明确結果的事情。他甚至決口不提向老的病情,連理由都給他找好了,決絕得連半點希望都不給他留。盡管周墨有自信能覺察并且把握住每一分喬清動搖的時候,然後竭盡全力将他拉過來。可是他無法改變一個已經拿定了主意的人,更不用說那人是喬清。

“是啊。”

周墨看着他,僵硬地扯開一個笑。

“或許吧。”

他本想順着喬清的話說,畢竟成年人了,死纏爛打沒意思,除了讓喬清為難以外毫無作用。可周墨實在說不出來“我确實只是玩一玩”這種話,不管喬清會不會把它當真,他都說不出口。

但喬清還在笑着繼續道:“娛樂圈人才輩出,想來你也會很快找到其他樂子,到時候怕是連我姓什麽叫什麽都忘了。”

他不是沒看見周墨越發難看的臉色,也不是不知道他這一字一句都在把周墨往死路上逼,只是事已至此,再把借口往向老身上推便沒意思了,否則難免像是在暗示或者承諾什麽,索性直接将這條線斷個幹淨。當然,至于這風筝是要回歸天空還是自己跟着人飛,就不是他說了算的了。

周墨動了動嘴唇,他得低頭死死盯着咖啡杯上的标簽放空大腦才能勉強維持住臉上的表情不要失控。他竭力露出和往常一樣散漫的笑,既然這是喬清希望的結果,他自然沒有不去滿足的道理。

“那就,托你吉言了。”

這會兒陳熊在外面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小喬哥,導演在叫人了。”

“嗯。我知道了。松白那兒也好了?”

“白哥在補妝呢。”

“行,我馬上過去。”

在喬清看向陳熊和他說話的時候,周墨的眼神終于能夠從手上咖啡杯的标簽上移開,他擡頭看向喬清,怎麽也舍不得挪開。盡管喬清沒有在看他,可是只是這麽看了他一眼就讓周墨忍不住想要駁回自己剛才全部的話。他克制着深吸一口氣,匆匆撇開眼神不敢再看,拿起咖啡略過陳熊徑自下了車。

他走得急,站在門口的陳熊被不小心撞了下肩膀,茫然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再回頭就看見喬清正看着他,他趕緊低下頭做乖巧狀:“那小喬哥,我先去幫化妝師準備了。”

“嗯。”

周墨沒有再來過。

一周後,《一天》的拍攝全部結束。

向老雖然情況穩定了下來,被接回家休養,但喬清還是拒絕了要飛外地拍攝的戲,讓張明峰幫他接一些常駐綜藝作為過渡,打算休息一段時間。

雖然喬清工作量減少了一些,即便有拍戲也是演一些配角,但表演課和臺詞課他也沒落下,定期去公司上課,時不時的也會去一樓的健身房鍛煉。喬清一周有4天都會待在公司,但盡管這樣,也依舊沒和周墨碰上面。

他再一次見到周墨時是在向景鴻的朋友聚會上,向景鴻不會勉強他去這種場合,但喬清現在工作量不大,時間也多,閑着沒事兒的時候就會在向景鴻喝了酒不能開車的時候去接他。

今天聚會的人不少,喬清在門外時就聽見了吵鬧聲,他推門進去,裏面果然吵鬧成一團。向景鴻最先看見他,便起身朝他走過來,牽着他的手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向景鴻的态度已經足夠明顯,其他人自然也都十分有眼色地紛紛和他熱情打招呼,一口一個嫂子。有鬧騰的紅頭發自覺站起來挨個兒給他介紹在場的都是誰,一個個說過去時喬清才看到魏廷也在,和周墨挨着坐。

見喬清看着魏廷,紅頭發嬉皮笑臉道:“哎對,魏廷你認識,你們是同事吧,好像還一起拍過廣告是不是?他是周墨帶來,這小子一向豔福不淺。”他一邊說一邊拍拍周墨的肩膀,說不出的促狹調笑。

“對,我們合作過。”魏廷對他的調侃不以為意,笑着說道,“我很早就認識小喬了,只是合作機會不多,真的很可惜。”

“害,這還不容易,讓你周總給你安排幾個呗。”紅頭發咋咋呼呼地說,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一群人又開始起哄,旁邊有好事的人推了他一下,魏廷一下子靠進周墨懷裏,手裏的酒也灑了大半在周墨身上。他低呼一聲,連連道歉,拿過紙巾要幫他擦。

“我自己來。”

周墨說,擋開他的手往旁邊偏過身去,奈何周圍人太多氣氛太熱烈,沒人注意到他的抗拒。紅頭發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對不起什麽啊,親一下就好了,咱周總可沒那麽小氣是不是?”

所有人都在鬧在笑,喬清也跟着笑,目光不閃不避地看着人群中央的兩人。向景鴻微微偏頭看着他,見他表情平和,心下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些,牽着他的手卻不自覺的又緊了幾分。

周墨被一群狂歡的人推到了高地上,上不去下不來,他抖着嘴唇說不出話,魏廷貼在他身上,溫熱的體溫和呼吸讓他止不住地感到反胃。他終于是壓抑不住怒意,冷聲道,“別碰我。”随即将魏廷一把推開,自己拿了紙巾擦拭。

魏廷不是他帶來的,是他自己不知道搭上了誰給引薦來一起玩兒的,一來就坐到了他旁邊,目的再明顯不過。周墨本就對此感到不耐煩,結果喬清來了他還搞這套更讓周墨厭煩不已。他的性子比起向景鴻來說确實算得上一句和善,但也正是因為太和善了,才讓一些人覺得他給他留了臉了。

周墨少有的不留情面讓空氣凝滞了一瞬,紅頭發起哄不成,見他像是不高興,自覺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麽挽回氣氛,下意識對喬清說了句,“哎嫂子,麻煩把那包紙巾也拿來一下。”

喬清拿起面前的面巾紙,他和周墨隔得遠,索性走過去拿給他。周墨接過紙巾時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又很快垂下眼,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

見周墨的語氣有所緩和,紅頭發趕緊招呼大家繼續聊,喬清回到位置上,覺得沒什麽意思,便對向景鴻說:“我們走吧。”

“好。”

向景鴻牽着喬清走了,周墨看着他們的背影發了很久的呆。喬清已經很久沒和他靠得那樣近了,近到即便現場有這麽多人在,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他的呼吸與體溫,讓他一陣恍惚,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周墨——”

魏廷又要靠上來,周墨一把推開他,踉跄着跑到衛生間的隔間裏吐了個幹淨。

有朋友不放心地跟上來,卻被他攥着紙巾涕泗橫流的樣子給吓了一跳,“我艹,這才剛喝了不到三瓶,怎麽吐成這樣?”

周墨笑着擺擺手,眼淚仍然在一顆顆往外冒。他走去水池邊漱口洗臉,擡頭時從鏡子裏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眶和鼻尖,他咧嘴笑了笑,抽了張紙巾把臉擦幹淨。

“沒事兒,走,回去接着喝。”

周墨依舊照常上班,有時路過大廳時會在大屏幕上看到喬清打卡上班的頭像。他一言不發地駐足片刻,終究只能默默走開。

這天,張明峰照例和他彙報喬清的工作和行程,周墨看着手邊各家遞上來的綜藝邀請,說道:“讓小喬去運動超新星吧,挺有意思的,他應該會喜歡,對形象塑造也好。”

“還有電影,最近那部《無名英雄》的主旋律片子不錯,拍攝地也不遠,男二給小喬。”

“對了,之前和狗酷置換的資源……”

周墨事無巨細地一一安排妥當,搞得張明峰這個正派經紀人只有應是的份兒。末了,周墨頓了頓,說道:“如果——我是說,萬一小喬有問,你別說這些是我安排的。”

“好嘞周總,這個我知道的。”張明峰小心翼翼地說,“那如果您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嗯。”周墨說,“對了,運動超新星觀衆席的位置給我安排一個。”

“行,到時候安排好了我告訴您。”

周墨擡擡下巴,示意他可以下班了。

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周墨托着下巴看着電腦走神,昨天聚會時的宿醉勁兒還沒過去,腦袋脹脹的,又暈又疼。他揉着額頭站起來,打算下去走走。

今天喬清在公司上表演課,周墨怕碰見他,也沒敢坐電梯,就一個人晃悠着從樓梯上下去。結果剛下一個樓層就聽到一陣喘氣聲靠近,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和喬清打了個照面。

“小喬?”周墨一時語塞,拿不準該用什麽态度來面對他,“你怎麽……”

喬清已經順着四十層的高樓跑了一趟,大冬天的愣是跑出了一身的汗,他靠着牆喘氣,擺了擺手道:“運動。”

喬清自然的态度讓周墨放松不少,他笑了笑,走下最後幾級臺階道:“怎麽不在健身房運動?”

“太悶了。”喬清說,“沒有在外面跑步的感覺好。”

“唔,也是。”周墨撓了撓頭,他看着喬清,突然不知道該怎麽保持安全距離和他說話了。倒是喬清率先沖他一笑,說:“怎麽了,今天走樓梯下班?”

“也……就運動運動。”周墨再次戰術性撓頭,“還沒下班呢,前幾天酒喝多了不舒服,曠班好幾天,堆了不少事情沒處理,今天得加班。”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喬清笑着調侃,周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來,卻聽喬清又說,“知道你喜歡魏廷,但也悠着點,不然最後還得費勁加班。”

周墨一僵,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我接着跑步了。”喬清說,“你晚上也別工作太晚,每天做一點,總能做完的。”

周墨又嗯一聲,喬清便略過他走了,周墨擡起頭追随着他的背影,喬清只穿了件襯衫,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緊緊地貼在後背上,顯出好看的肌肉線條和骨骼形狀。周墨巴巴地看着他,直到喬清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方,他才收回視線,垂着頭走了。

晚上時周墨留在辦公室加班,他也懶得吃晚飯,一門心思搞工作。大家都下班了,整棟大樓安靜得很,多少也讓周墨的心情平靜了些。

結果過沒多久,外邊突然有人敲門,魏廷提着打包了的夜宵走了進來。

“周總?我看你還沒下班,叫外賣的時候就一起幫你點了。”

周墨還沒來得及拒絕,魏廷便放下外賣道:“你吃吧,我先走了,不打擾你。”

周墨拎起袋子,在扔掉和吃下去之間猶豫了一下,索性放到一旁,想着等下班的時候拿下去送給看門的保安。不過一看這燒烤他倒是有些渴了,便順手從袋子裏抽了瓶冰的白桃雞尾酒出來喝。

他坐回電腦前看文件,只是燒烤放辦公室裏味道太大,周墨索性拿去外面放着。結果要起身時卻覺得眼前一暈。周墨下意識地扶了下桌子,他以為是昨天酒勁沒過,用力眨了幾下眼睛,随即就聽見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周墨,你怎麽了?”

是魏廷的聲音。

周墨正難受着無暇回答他,他卻越走越近,手臂環過他的腰摟住他,關切道:“周墨,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回休息室躺躺吧。”

這話一說,即便周墨反應再遲鈍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更不用說身體深處不知道哪兒泛起來的燥熱正一股一股地往上湧。他瞬時暴怒,一把将人推開,怒斥道:“誰他媽給你的膽子耍這些手段?!”

魏廷被他吼得吓了一跳,但還是強笑着,大着膽子上前:“周墨,你喝醉了吧,說什麽呢……”他還想借着酒勁把這件事搞定,誰知道周墨一把抄起桌上的雞尾酒瓶往桌上用力一砸,将破碎的尖端對準了他,“滾。”

周墨死死地瞪着他,幾乎要将手裏的瓶子捏碎,咬緊牙關嘶聲道:“滾出去!”

完全發了狠的周墨說是可怖如同夜叉也不為過,魏廷毫不懷疑他真的下得去手,頓時半分鐘都不敢多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周墨甩上門,跌跌撞撞地跑去休息室的浴室裏拿着淋浴頭沖涼。也不知道沖了多久,周墨恍惚之間聽見喬清的聲音在叫他,但他實在累極了,坐在地上靠着牆沒有睜眼,直到一只溫熱的手按上他的手臂,熟悉的氣息随之靠近。

“周墨?”

“周墨,你怎麽了?”

周墨倏地睜眼,就看見喬清半蹲在面前憂心忡忡地皺眉看他。淋浴頭的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喬清抓着他手臂的地方像是猝然燃起了一把火,燒得他全身滾燙。但不過片刻,那股熱意又變成了令人舒适的、足以緩解一切燥熱的冰涼,讓他忍不住抓緊了喬清的手,像是緩解疼痛的靈丹妙藥一樣往身上貼。

喬清一愣,想要收回手:“周——唔……”

渾身濕透的周墨此時卻靈巧柔軟得如同某種蛇類,他順着他的裸.露着的手臂攀附而上,吻上那雙朝思暮想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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