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歸來
001重生歸來
刑峰
最後面的小峰那處有一懸崖，懸崖上面有個小牢房，說是牢房，也就不過用木塊封成了個門，稍微用力就能打開。
此刻正是日出之時，道道霞光落下，正好有一小縷打在那小牢房之中。
負責戒律的長老朝着那小牢房過去，他站在門外看向裏面。
小牢房不大，到底是受罰的，裏面也僅有一張木床，一眼看去，就将裏面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木床之上盤坐着一人，背靠着外面。
瞧着背影卻很是纖細，那筆直的脊背，仿佛輕輕用手一捏就能碎了。
戒律長老站定在門外，下意識的嘆了口氣，“蘇肆，你可知錯了？”
裏面那人聽到聲音，似是突然清醒過來。
随後傳來小小的一聲，“嗯。”
戒律長老上前，然後拿出鑰匙開鎖，牢門嘎吱着聲音被打開。
而這時，裏面那人才動了動。
蘇肆緩緩起身，可能盤坐得太久，腿腳有些酸痛，但他卻依舊強撐着起來，然後轉過身。
一抹霞光落到他身上，或是難得見到這樣好的霞光，蘇肆下意識的擡手放在眼前，霞光從他的指縫中穿透，将手指的陰影盡數落到他的白淨的臉上。
倒顯得他更加脆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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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律長老搖搖頭，然後等着人出來。
等蘇肆從戒律長老身邊經過的時候，戒律長老忍不住說道：“回去後好好聽你師尊的話，也幸虧你不是我弟子，不然我早就将你逐出師門了，知道嗎！”
蘇肆低着頭，依舊是小小的一聲。
“嗯。”
他走出這裏，看向東方，一片生機勃勃之意。
只見他生得極其俊秀，唯獨眼角下面有一顆很小的痣，不仔細看有些看不出來，但瞧着卻平白無故的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意。
但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他的那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無比幹淨純粹的眼睛，仿佛一切污穢都不配沾染它半分。
蘇肆看着升起來如同一團火焰的朝陽，不知道是對着戒律長老還是對着自己說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是的，他是重生回來了的蘇肆。
上輩子他癡戀主角，甚至就連蘇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如此癡戀對方。
簡直為他癡，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
甚至不惜違背師命，偷盜珍寶，承擔罪責，犯下一件又一件的蠢事。
搞的衆叛親離，淪為人人喊打的魔修。
明明他出身名門，天賦極高，師尊又德高望重，本該是天之驕子的人生，卻為了主角活生生的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直到死的那一刻，蘇肆才得知自己竟然只是一本書裏的惡毒炮灰。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襯托出主角。
他癡迷主角，因為主角魅力強大。
他為主角付出，因為主角魅力強大。
他為主角淪為魔修，還是因為主角魅力強大。
甚至快死了，還得拉出來成全主角正義凜然的名聲。
從頭到腳完完全全的一個工具人。
而現在，他重生到了三年前，正是為主角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還會在一年後幫主角扛黑鍋從而被師尊逐出師門。
一想起以前的那些糟心事，蘇肆都恨不得一口唾沫把自己給淹死。
這次他受罰，也是因為被主角邀請歷練，結果為了救主角不得不動用秘術，最後神志不清傷了同門弟子，這才被關了禁閉。
而他救下的主角，此刻正拿着從秘境裏面尋來的功法修煉，半點都沒想起這個為他哐哐撞大牆的人。
想到這裏，蘇肆就想回頭一耳光抽死當時腦子犯抽的他。
讓你犯賤！
甚至蘇肆就不明白了，他怎麽能讓自己犯賤到這種地步。
他所做的那一切只要是個眼睛沒瞎的都能看出來，并且宗內還有誰不知道他癡迷主角？
但偏偏主角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付出的一切。
甚至回過頭還裝無辜表示什麽都不知情。
真是想想都讓蘇肆覺得惡心。
他堂堂蘇家嫡子，仙尊唯一弟子，到頭來落得一個萬人嫌棄的地步，可想而知他得多造孽。
不過也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蘇肆一路朝着霧峰回去，那是他師尊的居住之地。
蘇肆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他這位師尊。
上一世他犯下大錯，他師尊不得不将他逐出師門。
是他的錯，卻也讓他師尊落下了個教導無方的名聲。
那十來年的師徒之情，被蘇肆糟蹋得明明白白的。
而且根據蘇肆得知的結局，他死後他師尊為了他，反而将這一切都歸咎到主角身上，還差點就弄死了主角。
也不知道那個主角是不是天道的私生子，硬是死不掉，怎麽搞都搞不掉。
不過無論如何，蘇肆這一次重來絕對不打算再讓自己犯賤下去。
他回到霧峰的時候已經過去小半天了，霧峰常年仙霧缭繞，一眼看去就如同人間仙境。
而在仙境的峰頂，卻有一座宮殿。
那宮殿神秘巍峨，從裏到外都散發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蘇肆站在殿外，目光一時既有些恍惚。
當年他犯下大錯被逐出師門，是他師尊親自動的手，他師尊雖什麽都沒說，然而眼底失望的情緒卻表達了一切。
一共打了他九九八十一道碎骨鞭，然而卻依舊沒有将他打醒。
蘇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進去。
大殿的顏色很淡，垂下道道簾子，有的被束好挂在大柱上，幾縷陽光落入殿內。
大殿是镂空的，正上方是個圓形，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而下方則放着一口碩大的魚缸，此刻那魚缸旁邊正站在一人，輕輕将手中的魚料丢下去，好幾條金黃色的魚兒鑽出來大口大口吃着。
吃完一甩尾巴又潛入了水中。
那水面飄着幾片荷葉，水質清澈，更像是一幅畫。
“師尊，我回來了。”蘇肆将自己的聲音放得很輕，似乎怕重些眼前這一幕就消失了。
那靠着魚缸的人轉過身，然後看向蘇肆。
那是一個生來就無關風月之人，清風明月不如他半分雅致，一雙丹鳳眼卻藏着幾分鋒利，整個人卻又出塵絕豔。
頭戴白玉冠，身着銀灰色道袍，遠遠瞧着只想讓人跪拜。
這本該是谪仙，不該生在人間。
他就是蘇肆的師尊，白玉塵。
是宗門的太上長老，更是宗主的師弟，外人都稱他一聲憐鶴仙尊，在宗內非常受人尊敬。
而他受人尊敬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很強。
非常強，放眼整個修真界，實力在他之上絕對不會超過五人，但這些年他卻很是深居簡出。
甚至已經數十年沒有出過霧峰了，對此外界也是猜測無數。
但蘇肆卻很是尊敬他這位師尊。
重生回來的蘇肆無數次都懷疑過，他上輩子一定是被主角給下降頭了，不然怎麽可能背棄師門呢？
白玉塵看向蘇肆，目光之中有些複雜情緒。
他只有這一位弟子，一開始也的确歡喜，對方也沒有讓他失望。
但直到一年前那人的出現，則是徹底的打亂了這一切。
他的弟子變得性情怪異，對那人更是掏心掏肺，仿佛整個人眼裏只有對方的存在。
宗內誰沒有嘲笑過，但蘇肆卻仿佛置若未聞一般，讓他這位師尊很是失望。
但總歸是自己的弟子，白玉塵倒也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偶爾訓斥一二罷了。
只是失望的事多了，一來二去白玉塵就沒那麽上心了。
“回來便好，日後需靜心修煉。”
蘇肆看着白玉塵，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跪下。
“師尊，弟子不孝，竟讓師尊如此傷神。”
白玉塵看着身前的蘇肆，于是上前一步将人扶起，“你知錯便好。”
蘇肆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說道，“師尊，我真心知錯了。”
白玉塵看着蘇肆，伸出手放到對方頭頂，就像數年前蘇肆剛剛拜入他門下之時。
仙人撫我頂, 結發受長生。
白玉塵很輕的觸碰着，他說，“你是我的弟子，無論你做什麽，師尊不會怪你。”
只是後半句白玉塵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不過若是一錯再錯，那他們的師徒之情也怕是不會長久了。
白玉塵并非是個性情溫和之人，相反他很冷漠，無比冷漠。
能夠挑起他情緒的事不多，能夠左右他情感的更是少之又少。
蘇肆是他的弟子，但也僅僅只是弟子。
弟子這種東西，多一個少一個，又或者換一個什麽的，他還并不會太在意，至少對現在的蘇肆，他不會太在意。
蘇肆此刻卻覺得越發悔恨。
他當初腦子裏面到底想的是什麽，竟然能硬生生逼得師尊親自動手逐他出師門。
蘇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起身。
“師尊，今日是宗內弟子比試，我該去了。”
這事蘇肆并沒有忘記，當年也有那麽一出。
他本來因為被關在刑峰禁閉，因為恰逢宗內的弟子大比，因此才被特意放出來去參加。
結果他剛從刑峰放出來，然後馬不停蹄的就跑去參加宗內的弟子比試。
因為他想見主角，結果卻被抽中了跟主角一起比試。
結果可想而知，他處處手下留情，自然是主角贏了。
但他是仙尊的弟子，現在的主角還只是一個外門弟子罷了。
他一個堂堂的嫡傳弟子金丹修為，輸給一個外門弟子，那外門弟子才築基。
臉都不知道丢到哪兒去了，此事一過，他更是成為了宗內的笑話。
就連他師尊都氣得不想搭理他。
他代表是霧峰，不止是自己，更是他的師尊。
他丢臉就是給白玉塵丢臉，更主要的是，不是他打不過，而是他故意輸。
這點才是最遭人诟病的地方。
白玉塵也想到了這處，他看着眼前的蘇肆，以為對方又是想去見那人。
不留痕跡的抽回手，卻是什麽都沒說。
蘇肆沒覺察出來白玉塵的不對勁，只是對着白玉塵磕了一個頭。
“師尊你放心，我不會給霧峰丢人的。”
“嗯。”
白玉塵應了一聲，轉過身繼續喂魚了。
眼底卻冷淡了不少，直到蘇肆走了，白玉塵才将手中的魚料全部丢入魚缸之中。
有只魚兒或是沒胃口，吃了兩口就不動了。
翻着肚皮浮在水面。
白玉塵見了，伸出手輕輕一劃。
那只魚兒就被碎成好幾片，四周的魚兒立刻湊上前吃得幹幹淨淨。
而看到這一切，白玉塵終于嘴角帶了兩分笑。
他回過頭，蘇肆早就趕過去比試了。
白玉塵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卻是垂下了眼簾。
對于壞掉的東西，白玉塵向來喜歡直接丢棄，不過有時候也有意外，但意外畢竟是少數。
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