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 18
等到多年後，程姿遙再向韓逍提起“林佳”這個人時，發現對方居然完全不記得了。
彼時她和韓逍已經在曼哈頓同居了一段時間，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這號人物，但當有一天她意外地在朋友圈的一張合照裏看到長大後的林佳時，居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當晚吃飯時，她狀似無意地提起：“今天看朋友圈，葭臾才高考完就被孫叔拎去公司實習了啊。”
“哦，是嗎？”在家族裏韓逍唯獨看自己這個小表弟順眼一點，但也不太在意，“他膽子太小了，該去練練。”
程姿遙撥弄了一下盤裏的牛排：“我在他發的實習合照裏好像看到了林佳，這些年你們還有聯系嗎？”
韓逍吃了一塊肉：“嗯？誰？”
“林佳呀，你初中同學。”程姿遙的呼吸都放緩了，她不知道自己問這個究竟有何意義，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出來。
“誰啊，男的女的？”
“……女生。”程姿遙心情複雜，她感覺自己似乎應該譴責一下對方的薄情寡義，但她的心情卻不由地随着韓逍不像說謊的答案而雀躍起來。她進一步提示道：“嗯……應該是你初戀吧？你說過的，好像是班花。”
韓逍稍稍思索了一下：“噢，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
程姿遙沉默着低頭切肉，她開始對自己的發問感到後悔——本來韓逍已經不記得林佳的事了，自己這樣提出來，不是會喚起他對林佳的記憶嗎？
過一會兒，就聽韓逍輕笑一聲：“沒想到遙遙姐居然還一直記着。”
“我沒有。”程姿遙低着頭，怕那雙總是綴着星光的黑眸将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心思看破。
韓逍沒有刨根問底，但顯然心情不錯，幫忙收拾餐具時都哼起了小調。
春去秋來，韓逍在紐約的生活越來越如魚得水，而程姿遙也轉眼升上了大四。
自暑期以來，她經Eileen推薦，換了一家知名的設計工坊實習。
此時她早已從女裝設計改從男裝設計，轉型得十分順利，幾次私稿都得到了老師贊賞，連最初質疑她服裝設計動機的Eileen都予以認可。
Eileen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看來你是找到了你的靈感缪斯。”
程姿遙笑道：“缪斯我不知道算不算，但模特倒是有一位。”
“那就是了。”Eileen微眯着眼，打量着她的作品，“你們之間一定有許多故事，我能從你的作品中感受到一種既溫暖又破碎的感情……很迷人，像是愛。”
程姿遙愣了下，随即有點無奈：“你當年的藝術鑒賞課一定得分很高吧。”
“确實如此。”Eileen懶懶地笑了下，指間夾着的煙星火明滅，“Sophie，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所以能表達出這樣的愛意，但我必須得告訴你，這份‘愛’為你的創作注入了靈魂。”
程姿遙微笑：“能得你此言，實在不勝榮幸。”
紐約的冬天在忙碌之中悄然降臨。
在她進來之前，工坊接了一筆大單，十一月趕最後的工期，作為實習生的她自然也是忙到天昏地暗，跟着前輩四處出差奔波，整個人瘦了一整圈。
等到工期趕完，終于迎來解放的時候，也已是聖誕假期，老板大發慈悲，宣布工坊這次自平安夜下午開始放三天假，讓員工們好好休養生息。
為工作收完尾，程姿遙走出大廈，迎面而來的寒風瞬間驅散了臉上殘留的暖氣，她這才發現室外已經下起了雪，還不小。
許是連日的勞累令她一時失去了思考，她伸出手，看着星星點點的白色落在手掌和衣袖上，竟有些出神。
“在發什麽呆呢？”就在這時，一把黑色的長柄傘為她擋住了上方的風雪，一股熟悉的木質男香帶着溫暖的氣息将她包圍。
程姿遙回來神來，擡頭看向身後的男子。
韓逍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和白色的長羽絨服，戴着一頂卡其色的帽子，一雙黑眸像是融了雪水，濕漉漉的。他扶住程姿遙的肩頭，露出有些受傷的表情：“遙遙姐不會忙到把我給忘了吧？”
程姿遙佯裝思索：“嗯……你是哪位？”
“！”韓逍用沒撐傘的那只手一把将她擁入懷中，拿胳膊圈住她的脖子，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說，“別動，我是綁匪！接下來一切聽我指示，不然我就撕票！”
程姿遙哈哈笑了起來。
“不許笑！”韓逍惡狠狠地對她發號施令。
程姿遙憋住笑：“嗯，好，不笑。”
“現在跟着我往前直走，不許掙紮。”
“好。”程姿遙配合地應和，不忘提醒一句，“但你最好換一種挾持姿勢，不然阿sir們會盯上你的。”之前聽Jane說有一次她男朋友和她在大街上開玩笑，推了她一下，立馬就有熱心警察上前問Jane被施暴了，是否需要保護。
韓逍顯然也想起了相關的事件，立馬換了個攬着她的姿勢往前走：“知道了，那你得老實一點。”
“好，依你。”
“我的車停在拐角，上車後你坐副駕駛，不許聲張。”
“好。”
“到達目的地後，知道你該做什麽嗎？”
程姿遙想了想：“打電話給家裏人？讓他們來贖我？”
“不，你應該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回卧室補覺。”韓逍故作冷酷地說，“我是一個注重人質質量的高級綁匪。”
回到家，被韓逍監督着，程姿遙洗完澡後倒頭就睡了。
本來她以為自己沒有那麽困，想着躺一會兒要是沒睡着就去着手準備今晚的平安夜，沒想到身體是誠實的，她一沾枕頭就昏睡過去。
等到她被手機震醒時，窗外已是一片夜色燈火，手機上顯示時間是晚上九點半。
手機已被朋友和群組發來的平安夜祝福信息轟炸，還有幾通同學的未接來電，沒得到回應後還給她發來消息，是想邀請她參加晚上的Party。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估計此時赴宴也來不及了，便一一帶着歉意說明原因回絕了。
……韓逍大概也出去參加Party了吧。
程姿遙心想。依稀記得早在半個月以前就聽韓逍提起過平安夜有許多派對邀約，他自己甚至想親自組織策劃一場。
韓逍擅長社交，雖然她不清楚詳情，但隐約知道他在華人圈外結識了不少朋友，人脈相當可觀。
如是想着，程姿遙離開卧室，打算去廚房随便弄點吃的對付了。
考慮到今晚多半是在外面過了，所以之前就許諾了負責給他們做飯的阿姨聖誕節假期，也就是說阿姨要明天過後才會回來。
因此，當程姿遙推開門聞到一股菜肴香味的時候，有些疑惑。
走到客廳，只見燈火通明，而沙發後的餐桌上擺着好幾道菜，用保溫蓋罩着保溫。
廚房傳來流水聲，像是在沖洗什麽。
程姿遙疑惑地走過去，當她看到韓逍的背影時一愣。
韓逍也察覺到有人走近，回頭：“啊，你醒啦。”
程姿遙看着他身上穿着平時阿姨用的圍裙，傻住了：“你怎麽在這兒？”
韓逍也一臉疑惑：“那我該在哪兒？”
“你不是應該出去轟趴了嗎？”程姿遙抓了下頭發，實在是糊塗了，“不是……你現在是在幹什麽？外面的菜是你做的？”
韓逍笑了：“遙遙姐，你一下子問那麽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
程姿遙揉了揉額角：“One by one.”
“OK，首先我沒有出去轟趴，其次我在烹饪，外面是我的實驗成果。”韓逍的笑容透着狡黠，“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叫遙遙姐起來吃飯，感覺把人喊起來吃試驗出來的東西，更綁匪了。”
“為什麽？”程姿遙頓了頓，“嗯，我首先是想問為什麽你沒出去，不是早就有邀約了嗎？”
“周雲廷那小子在追一個女孩，全場都要給他當演員，我可懶得。其他的嘛……沒太大意思，累得很。”
“但你之前好像很期待？”
“之前是因為遙遙姐忙得都不着家了，我怪無聊的，所以才覺得有意思。”韓逍注視着她，一雙黑眸綴滿星光，看起來特別真誠，能夠輕易打動所有人，“今天見面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今晚哪兒都不去，還是待在遙遙姐身邊最自在。”
程姿遙的心跳漏了一拍，攏了攏披肩，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她話題一轉：“那怎麽想起下廚了？”因為有阿姨在，所以她和韓逍平時都不下廚，她自己也不太會做飯，只能應付一些簡單的。
韓逍看起來有些自得：“挺有趣的，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在阿姨指導下試過兩次，阿姨誇我很有天賦呢。所以今天想給遙遙姐一個驚喜。”
程姿遙笑了：“确實很驚喜。”
韓逍輕快道：“我還訂了明天的電影票，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吧。”
“好啊。”感受到男人的貼心，程姿遙不覺心裏一暖。
韓逍做的菜以家常菜為主，有的因為時間比較長了有些冷了，所以只有用微波爐重新加熱。
雖然烤雞有些烤焦了，個別菜鹽放淡了，但總體來說還是很令程姿遙驚豔的。
氣氛正好，兩人開了瓶紅酒，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飯後，他們坐在沙發上，又開了兩瓶酒，選了一部溫馨的老電影看，配樂十分柔和。
看到一半時，程姿遙喝得微醺，覺得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暖烘烘的，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對電影中的一個情節發表下意見。
她扭頭想問身邊人的意見，嘴唇卻不期然地蹭到一塊柔軟的皮膚。
程姿遙和韓逍皆是一愣。
——此時電影中的氣氛，正值濃烈的頂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