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 22
不久，龍城那邊傳來了程祖母病情穩定的好消息。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始料未及的決定。
——程家竟向韓家主動提出要提前籌備訂婚宴來沖喜。
“沖喜”一詞對于新派的韓家而言着實有些過時了，但由于本就覺得這樁婚事已時機成熟、水到渠成，所以韓家也沒有推辭，甚至還很體貼地配合程家，願意到龍城進一步商榷具體事宜。
當事人自然是要出席，因此韓逍程姿遙也要同天抵達龍城。
這種時候不像平常，他們不能自主掌握行程，一早就由韓家司機統一接了後送上前往龍城的飛機。
直到上了飛機，二人才稍微脫離家族耳目，可以自由地說些話。
韓逍俯到程姿遙耳邊，低聲問：“遙遙姐，你猜這次是你們家誰的主意？”
程姿遙翻看着雜志：“族老們吧。”
“那怎麽辦呢？”韓逍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仿佛希望解除婚約的不是自己，“這樣下去，遙遙姐只有和我結婚了。”
“我會選個适當的時機和他們溝通的。”
“溝通？”韓逍笑容不改，但眼神卻冷了下來，“遙遙姐打算怎麽和那些老腐朽們溝通？拿什麽溝通？你當他們是明辨是非的法官還是通情達理的家長？”
程姿遙平靜地看向他：“那你要我怎麽做？”
“我自有辦法，遙遙姐不用擔憂。”韓逍眼眸幽深，斂起了笑意，“總之，解除婚約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要提，就當做第一天知道。”
程姿遙凝視他，像是想看穿他的真正意圖。
韓逍別過視線：“遙遙姐，我們不一樣，我在韓家的地位僅次于韓淩，有反叛的資本。”
飛機穿過重重雲海，進入平流層，窗外一片藍天白雲，還有刺眼的陽光。
程姿遙坐在靠窗那側，将遮光板拉下一半，突然開口：“小逍，你小時候不是問過我，是不是被趕出龍城的嗎？”
韓逍正拿着設備在看電子書：“我說過這樣的話？”
程姿遙沒有幫他回憶往事，只是緩緩道：“我确實是被趕出來的。”
韓逍劃屏的手指一頓，擡頭看向她。
程姿遙不知道是在盯着拉下來的半邊遮板，還是看着剩下的半邊窗外，語氣平和地說：“當時我做了錯事，沒多少人知道。”
“當時遙遙姐也就才七八歲吧，就算犯錯又能多嚴重？”韓逍還是頭回聽說這樣的事，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程姿遙在風城老宅長大只是因為程祖晧再婚。
程姿遙卻沒再繼續，而是戴上了眼罩：“我睡會兒，飛機餐不用給我了。”
韓逍皺了下眉，第一次覺得身旁人有些陌生。
他一直以為，他是最了解程姿遙的人。
将近兩個小時的飛行，他們在龍城降落。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一同踏上龍城的土地。
程家派了專車來接，有外人的情況下兩人又不怎麽說話了。
程家在龍城的新宅位于開發區，雖沒有風城的老宅大，但裝修得十分氣派，是花園式別墅。
下了車，來接應他們的居然是程黎生。
男生依然是一身板正襯衣配西褲，年輕清俊的面孔不茍言笑，眉眼中都是與年齡不符的老成和穩重。
行李被傭人運走了，他親自給兩人帶路：“這邊。”
韓逍嗤笑一聲：“那麽多年過去了，有的人還是這麽沒禮貌。”
程黎生反唇相譏：“總好過有的人說的比做的好聽。”
“奶奶最近怎麽樣？”程姿遙及時發問，阻止了二人鬥氣。
程黎生一板一眼地回答：“精神好了一些，就是有些待不慣，說幹燥。”
程姿遙颔首：“做好加濕吧。”
過了會兒，程黎生話題一轉：“奶奶發病前，你是不是準備說什麽？”
“是嗎？我忘了。”程姿遙輕描淡寫地說，“有的話是這樣，遲了一刻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程黎生沉默，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韓逍顯然明白過來，知道程姿遙“忘記說”的話是什麽，微笑：“如果換個人，可能就有新的時機了。”
程黎生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程祖母沒有住院，而是在新宅裏靜養，她的房間被改造成了一個高級病房，各類測量、醫療儀器俱全，門口停着一輛救護車，還有私人醫生和專業看護24小時輪班，蘭姨更是寸步不離。
三人去看望了程祖母後午休了一個多小時，程韓兩家的長輩就到了，在新宅的飯廳坐着一邊喝下午茶一邊聊天，之後議事。
兩家核心成員見面，自是要寒暄許久，尤其程祖母大病初愈，韓家免不了一陣噓寒問暖，贈送珍貴藥材補品。
程家這邊除了程老夫人、程祖晧秦惜夫婦、程姿遙程黎生姐弟以外，還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而韓家那邊則來的是韓老夫人、現任當家韓重森夫婦、韓逍的父親韓重林。
程姿遙對韓重森夫婦并不陌生，小時候每年都會見個五六次，但自從韓淩的腿摔斷之後，韓淩母親劉奕娟一心撲在長子身上，露面的次數少了許多。
上次程姿遙見劉奕娟還是過年，不知道是不是不滿這樁婚事背後的算盤，劉奕娟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強，就連問候程祖母都不大熱情的樣子。
韓重森面色如常，和程祖晧漫不經心地聊着經濟形勢，話雖不多，但明顯展現出當家的氣場和威嚴。
有韓重森在場，韓重林就說不上什麽話，只有沒話找話地關心一下程姿遙、程黎生這些小輩，在外和韓逍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還是韓老夫人率先開口：“家常以後可以慢慢說，我們先選個好日子吧。慶荷，你們家在這方面比較講究，不如就由你們先選幾個日子出來吧。”
程老夫人坐在輪椅上，氣色雖然好了一些，但終究是比不上從前，她現在少有說話，手旁放了一個鈴，按鈴表示呼喚蘭姨。
果然剛一按鈴，蘭姨就捧着一個精美的木托盤過來，托盤上置着一沓着了墨的紅紙，每一張是一頁良辰吉日的黃歷，是請專人謄寫的，共有三個日子，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一份。
眼看蘭姨正要按輩分分發，韓逍開口：“程祖母……”
卻不料劉奕娟先他一步，稍一擡手，止住了蘭姨的動作：“慢着。”
她這一聲的音量不大不小，卻足以令在場所有人聽到，頓時吸引住了全部人的目光。
韓逍蹙眉。
接着，劉奕娟站了起來：“蘭姨，我看程老夫人的氣色還是欠佳，需要靜養，不必在這裏和我們商讨這些瑣碎，要不你先送老夫人回房吧。”
一旁的韓重森投來警告的目光：“多嘴。”
韓老夫人面露不虞。
程老夫人驚訝于其唐突，但還是和藹地開口，說話含糊有些斷斷續續：“多謝你體貼，這場婚事是當年我和你們家老夫人牽頭的，雖然我現在病了，但是還是想為小槿和小逍親自操辦。”
劉奕娟卻堅持着，聽起來不大客氣：“為了您的病情着想，我覺得，您不太适合聽下去，為了您好，還是請蘭姨送您先回去吧。”
韓重森的臉色沉了下來。
韓重林一臉不明所以。韓逍皺着眉頭，覺得事情古怪。
程姿遙十分疑惑，心裏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就在韓老夫人要出面喝止的時候，程祖晧沉吟道：“淑君，你先送媽回房吧。媽，看來韓大夫人有事和我們讨論，您就先回去吧，完事了再叫你。”
聞言，程老夫人只好退讓，擔憂地叮囑：“好，但有關兩個孩子訂婚宴的所有事情，都要給我過目。”
“會的。”
得到兒子的許諾，程祖母才願意被蘭姨推着離開了飯廳。
待兩人走後，程祖晧的目光落到劉奕娟身上，不怒自威：“所以，你要說什麽？”
劉奕娟的目光掃向程姿遙，朗聲道：“程小姐不能入我韓家的門。”
話音一落，全場愕然。
韓祖母忍無可忍地拍桌訓斥：“胡鬧！”
韓重森剜了妻子一眼，陰沉地說：“你發什麽瘋？我看你才是要回房休息！”
“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不過不說也罷，你多半也是讓我忍。”劉奕娟轉而望向丈夫，眼眶漸漸泛紅，“我忍沒有關系，但憑什麽我兒子要忍？！他就活該一輩子被人嘲笑是個瘸子嗎！”
程姿遙臉色一變，雙手在桌下握成了拳頭。
韓重森莫名其妙：“你胡說八道什麽，怎麽又扯上小淩了？”
劉奕娟冷笑一聲，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一桌之隔的程姿遙：“那可就要問問程小姐了。”
衆人的視線又落到了程姿遙身上。
程祖晧眉頭緊鎖，用着半責備半探究的神情望向自己的女兒。
秦惜坐在中間，一臉憂愁，像是随時擔心局面不發不可收拾。
韓重林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母親，又看了看未來兒媳，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韓逍冷冷開口：“大伯母，雖然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麽，但今天商議的是我的婚事，與大哥無關，要談大哥的事還請你另約時間，如此喧賓奪主不太合适吧。”
劉奕娟瞪道：“你閉嘴！你要真把小淩當你大哥，你就不該向着外人說話！”
韓逍笑了，對韓重森說：“大伯，我們兩家是世交，交情不淺，大伯母在人家地盤上這樣撒潑，不妥當吧？”
韓重森沉着張臉，擡手比了個姿勢，示意保镖把劉奕娟“護送”回房。
程黎生難得和韓逍打配合拳，面無表情地吩咐傭人：“張媽，韓大夫人身體不适，去準備一些清涼下火的點心。”
劉奕娟卻不打算就此罷手。
“你們只顧着你們的利益，你們的合作，只有我心疼自己的兒子！”劉奕娟徹底卸去了貴婦人的僞裝，掙脫開保镖的手，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砸在了桌上，“程姿遙！你害我兒摔斷一條腿，至今都沒完全恢複，你認不認！”
信封沒封口，一個U盤和幾張照片甩了出來。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角度，荒山野嶺中有兩個人影，放大鏡頭後像素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少年少女時期的韓淩和程姿遙。
其中有一個張照片，韓淩的身影摔下山坡，程姿遙坐在坡上，雖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她伸出的雙手，像在做一個推的動作。
全場死寂片刻。
程姿遙臉色發白地盯着那幾張照片，但很快，她的臉上又露出了微笑。
一如往常，溫柔，得體，謙和。
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U盤裏應該是視頻？韓大伯母應該也是這兩天才拿到的吧，不然早就鬧開了。”
程祖晧一臉高深莫測，秦惜神情震驚，就連程黎生的目光都是掩不住的愕然。
劉奕娟指着她，手都在發抖：“賤人！要不是有目擊者匿名寄給我，我竟不知道你這蛇蠍心腸！枉我這麽多年都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盼着你嫁進來！”
“匿名信……”程姿遙心下了然，又忍不住因為對方的後半句話而輕輕笑起來，“韓大伯母，看來你還沒有徹底昏了頭，還有理智編些體面的瞎話。”
“你！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劉奕娟怒不可遏，“程家都不管管嗎！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
眼看她想動手，保镖們趕快上前制止她的動作。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夠了！”韓重森一聲怒喝，劉奕娟才終于消停了一些。
程祖晧語氣冰冷地說：“程姿遙，跟你韓大伯母好好說話。”
“嗯，好好說話。”程姿遙頓了頓，望向劉奕娟，“韓大伯母，你不就想知道韓淩的腿是怎麽瘸的嗎？我告訴你，他……”
“這些照片是合成的，假的。”突然，韓逍開口，打斷了程姿遙的話。
“因為，韓淩是被我推下山的。”
啊啊啊設置錯草稿箱時間了（笑死）
算錯了上夾子的章節，本來這章要設成23點更新的，結果設成了下一章2333
所以是今天（13日）上夾子，感謝今天捧場的每一位讀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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