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 26
葉沁萱這次是聽說程祖母去世的消息後臨時趕回來的。
“本來還該早幾天的，但沒想到我的黑心BOSS不批假，把我惹毛了我就幹脆辭職了。”葉沁萱坐在客廳，大咧咧地喝了一口啤酒，“太爽了，我指着他鼻頭大聲罵‘老娘要回去看我姐妹，讓你和你的破工作見鬼去吧！’”
程姿遙忍俊不禁：“然後呢？他沒讓保安把你轟出去？”
“又是一個欺軟怕硬的，當場傻住了。”葉沁萱狡黠地眨了眨眼，“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句話我是用中文罵的，他聽不懂。”
程姿遙失笑。
葉沁萱久久凝視着她：“多笑笑好，姿遙，我沒什麽能幫到你，只有盡量讓你開心些了。”
程姿遙心裏一暖：“你能特地回來陪在我身邊，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
葉沁萱攬着她：“嘿嘿，那我這個無業游民可就賴你這兒咯，到時候你趕都趕不走。”
“你想待多久待多久。”程姿遙溫聲說。
韓逍是辦事利落的人，當初雷厲風行地搬了進來，現在搬出去也是搬得徹底幹淨，整間客房絲毫沒有前不久才住過人的痕跡。
葉沁萱繼韓逍之後住進了這間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對韓程兩家解除婚約有所聽聞，這次回來她沒有再問程姿遙有關訂婚的事情，也沒有提韓逍半個字。
她不問，程姿遙也不主動提，姐妹倆就這樣彼此作伴。
等到程祖母幾日後骨灰下葬了，程姿遙才恢複工作。
中間程家有找過她談遺産分配的事，她拒絕了繼承程祖母遺囑裏分給她的遺産。
她自認不配。
這天，她早起下樓時聞到一股香味，沒想到在廚房裏看到了本不用早起的葉沁萱。
幾年不見，當年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竟然也主動下廚了。
程姿遙滿臉驚訝：“葉大小姐何時洗手作羹湯了？”
葉沁萱笑嘻嘻地說：“英國是真沒什麽好吃的，可不得學着自己做一些？不過我也只會做簡單的，你就将就吃吃。”
“看來你真是成長不少。”程姿遙心下了然——葉沁萱出國其實是一意孤行，葉家無人支持，葉父更是氣得不行，所以沒有給她在國外請任何保姆或是管家，揚言要讓她吃夠苦頭然後趕快回家。
只是沒想到葉沁萱也是倔，愣是不回來，畢業後還留下來工作了。
對于葉沁萱執意出國讀研的決定，程姿遙也是始料未及的，但她心知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所以沒有細問，只是一直站在好友這邊，支持她的決定。
吃過早飯，程姿遙要去工作室了，葉沁萱把她送到玄關給她遞包，笑着說：“你看我們像不像新婚夫婦？”
程姿遙想了想：“還差一個吻。”
聽罷，葉沁萱當真把嘴巴撅了起來，表情十分誇張。
程姿遙哈哈笑了，用自己的指腹貼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後貼了下葉沁萱的臉：“走啦。”
“等你下班喔！Honey！”
走到門口，程姿遙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她說：“沁萱，晚上回來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行啊，沒問題，別說一件事，一百件事都行。”
程姿遙笑着擺了擺手，出門了。
然而，在程姿遙離開後，葉沁萱轉身時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某個聊天界面，斟酌着發了簡短的幾個字：“她安好。”
對方已讀不回。
有葉沁萱的陪伴和照顧，程姿遙近日氣色好了不少，所以回到工作室後唐歆看到她沒有想象中的憔悴，不禁松了一口氣。
了解完彼此和工作室這段時間的情況，程姿遙突然話鋒一轉：“我記得你畢業時的心願就是未來能擁有自己的studio、做自己的品牌，不給任何人打工。”
唐歆垂眼看着自己新作的美甲，漫不經心地說：“是啊，遇到你也算讓我超前完成心願吧，不過我還是打工人，給你打工咯。”
程姿遙将辦公室的門關好鎖上，不緊不慢地說：“唐歆，有件事我需要和你商量。”
唐歆擡起眼，臉上的慵懶斂去：“是以什麽身份？老板，還是合夥人？”
“都有。”程姿遙與她四目相對良久，緩緩開口，“關于XYAO……”
百葉窗外，秋天的顏色已然爬上樹梢，仿佛在宣告着一場變革的開始。
在聽完程姿遙說的話後，唐歆盯着桌上的文件靜默了許久。
上一次出現類似的情景，大概是在程姿遙回國找她談合夥開XYAO的時候。
半晌，唐歆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突然好想抽一根煙。”
程姿遙貼心地提醒：“你戒煙半年了。”
“如果我真的複煙，肯定是你害的。”唐歆似玩笑似埋怨地說，心情十分複雜，“要現在簽嗎？我要想一想。”
“好，你有一周時間慢慢思考。”
唐歆扯了扯嘴角：“你說是要和我‘商量’，但其實還是‘告知’我你的決定而已。我想知道，如果我否定了你的提案，你預備怎麽樣？”
程姿遙微笑：“你會同意的，這樣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唐歆與她目光交彙，無語了片刻，有幾分恨恨地說道：“程姿遙，大概從沒有人說過吧，你這個人其實挺混蛋的。”
“嗯，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程姿遙頓了頓，“但你說的沒錯。”
接着，她慢條斯理地将那些文件都整理好放在一個文件夾裏，然後推到了唐歆面前，一如既往的細致、貼心、又溫柔。
翌日，程姿遙親自坐鎮XYAO的店面。
像她們這類獨立的品牌定制，一般都是坐落在産業園裏，門店工作室一體化，店面在工作室另一面，面基不大，平時客人也不多，主要用于成衣展示。
她讓本來負責看店的員工回工作室做事了，自己一個人看店。
到了店裏，她打掃了店內衛生，整理架上的衣服，重新調整了模特身上的一些配飾穿搭。
這裏的每一件成衣都由她親自把關，每一寸裝修都是由她親自監督，每一處擺件也由她親自挑選。
整個XYAO都凝結着她的心血。
現如今，XYAO已在風城時尚圈有了些名氣，時不時會有名媛貴婦在下午茶時間前來看看，雖是出手闊綽，但對衣服也會多加挑剔。
所幸今天遇上的客人出手比較大方，很爽快地買了單。
程姿遙發現，親手賣出自己店裏的衣服，哪怕只有一件，都能令她獲得成就感。
即使店裏一件衣服的價格對她來說并算不上什麽。
将衣服小心翼翼地包裝好，程姿遙雙手遞給客人：“這件真的很适合你，歡迎下次光臨。”
對面的女子身着一身價格不菲的名牌，微微一笑：“沒想到能遇到老板親自接待，不買一件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程姿遙好奇地問：“你認得我？”
畢竟店內店外沒有挂她的任何肖像，她也并未佩戴胸牌。
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認得學姐，但學姐未必認得我。”
“你是我學妹？”程姿遙更加驚訝了。
“是啊，中學時我們還見過一面呢，我印象深刻，但學姐應該不記得了。”女子撩了下頭發，“我叫林佳，當年我初二，學姐應該是高二？”
聽到這個名字，程姿遙愣了下。
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記憶裏，直到大學時期林佳都是那張清秀可人的面龐，天生像是校園劇的主角，然而眼前這人臉似圓錐，濃妝豔抹，與印象裏的“林佳”相去甚遠，只有努力辨認才能依稀在眉眼裏找到一星半點的似曾相識。
林佳看出了她的愕然，饒有興味地說：“學姐，你認得我。”
程姿遙回過神來，颔首：“有點印象，但你好像……變化挺大。”
看到對方記得自己，林佳似乎心情十分愉悅：“我以為只有我對往事耿耿于懷，沒想到學姐也留心了，是因為我和韓逍談過戀愛嗎？”
程姿遙淡淡地說：“是，但我并沒有耿耿于懷，只是恰好記性不錯。”
林佳咯咯地笑起來：“也是，學姐的包容心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畢竟還願意和別人一起分享未婚夫。”
程姿遙蹙眉：“我不知道林小姐是想說什麽，當時你和小逍年紀還小，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一些陳年舊事，又何必抓着不放？”
“抓着不放？”林佳笑得臉上本就不大自然的五官更加扭曲，“我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當時聽韓逍說你是他姐姐，會告訴他家裏人，我害怕得一個學期都寝食難安，後來無意間看到你在國旗下講話，才得知你根本不是他姐姐，我被耍了，這對我又是重重一擊。”
“……對不起。”程姿遙想過韓逍這樣做對林佳傷害不小，但沒有想到這份傷害延續那麽久，“不過我覺得你更需要找韓逍要說法，而不是我，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他。”
林佳的臉上露出些許憤恨的表情：“你以為我沒找過他嗎？高中時我去找了他，結果他根本不記得我了！他甚至問我是誰，把我當成問路的！我開始自我懷疑，覺得是因為我長得太普通了。”
“……”程姿遙一時語塞。
又聽林佳話鋒一轉：“高中三年，我經常跟蹤他。”
說着，林佳又露出了奇異的笑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眉飛色舞”：“沒想到讓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再結合結婚後我聽說你和韓逍似乎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後，這件事就更有趣了。”
能在結婚後聽說這樣的事，說明林佳的結婚對象是圈裏人。
程姿遙回憶起之前看到林佳去孫葭臾家公司實習，說不定當時也是明知孫葭臾和韓逍的親戚關系而故意為之。
林佳看她不搭話，不甘心地問：“你不好奇是什麽事嗎？和你有關！”
經驗告訴程姿遙，這種時候追問下去勢必會落入對方的圈套，于是她只是委婉地拒絕：“林小姐，我還有事要忙，敘舊的話還是改日吧。”
“我馬上要跟着丈夫移民海外了，所以這些事才想都說了，徹底告別過去的陰影。”見程姿遙不接招，林佳急了，把話都抖出來，“我真的不信有人竟寬宏大量到允許自己的閨蜜和自己的未婚夫搞在一起，如果是真的，那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貴族’，可真是太令人作嘔！”
程姿遙臉色一冷：“林小姐，你要是繼續胡言亂語，別怪我把你‘請’出去了。”
“胡言亂語？”林佳像是看到了新大陸，神情又一變，“看來你不知情？”
程姿遙已經打算打電話叫安保了。
但林佳的嘴比電話被接通的速度更快。
“韓逍高中時和你的好姐妹葉沁萱有一腿，你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