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沒頭沒尾的話小蘇聽不懂，只能記下來，等會兒轉達給古均，而且看林千諾的模樣，她似乎并不想再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說給她聽。

林千諾忽然就沉默下來，小蘇打量着她的神情，猶豫着問：“林小姐，你是不是對死的人不是新郎，很失望啊？”

聽到對方的問題林千諾才從思緒中回神，擡眼看向小蘇，笑着應道：“失望？沒有吧，我的表情應該是比較憤憤不平才對，他殺了人，還能茍活這麽久，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啊？”小蘇的腦子徹底轉不過來了，她這個時候特別想念自己的師父古均，有古均在，不至于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見小蘇聽不明白，林千諾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了。

酒店提供餐飲服務，原本這個套房用來審訊是不送飯的，不過現在林千諾訂了，總得給客人送去應有的服務。

經理偷偷聯系小蘇，問是否可以給那位林女士送飯，小蘇這才注意到時間，快一點了，總不能飯都不給吃，又不是審訊犯罪嫌疑人。

小蘇在詢問過古均是否直接送到這個審訊套房後才對經理給出準确答複，古均的意思是他那邊還需要一點時間，就讓林千諾自由活動，沒有關系的。

目前林千諾相關檔案都能證明她的存在沒有問題，在沒有明确證據證明她就是兇手的情況下，不能用不合法的手段來對待她。

于是，小蘇告知經理後忙跟林千諾說：“林小姐，已經中午了，您還沒有吃飯，是我們的疏忽，經理馬上送午飯過來。”

林千諾搖搖頭：“沒關系，我剛才喝牛奶墊了墊。”

看到茶幾上的牛奶盒子，小蘇忍不住輕聲跟林千諾說：“林小姐，酒店出了這樣的事情，為了壓消息，今天的餐飲他們都提供了的，其實你不用多付錢……”

“這樣嗎？沒關系啦，反正就一晚上，要是需要很久的話，我肯定直接留下來住一晚，畢竟我家在老城區那邊，晚上回去不安全。”林千諾無奈地笑笑。

小蘇表示理解，一個女性，無論幾歲，晚上出門都會害怕，無論一個城市的治安有多好，都有可能發生意外，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安全來賭那個萬一。

在等經理來的間隙，小蘇猶豫了一下對林千諾說：“林小姐，如果最後沒有任何問題，您也還是想回家的話，我可以開警車送你回去的，有人民警察在，小混混絕對不敢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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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看看今天能不能結束吧。”林千諾應道。

吃過飯後林千諾還跟小蘇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才等到古均回來，他身後還跟着林森澤。

林千諾在他們開門的一瞬間就醒了，對面的小蘇也很快清醒坐起身。

古均手裏拿着不少資料，給林千諾介紹人：“林小姐，這是臨城林家的大兒子，也是你口中小諾的哥哥，林森澤，森林的森，沼澤的澤，認識一下。”

等古均說完，林千諾站起身，笑着說：“我昨晚見過他了，林先生也以為我是他妹妹，所以特地在婚禮後追過去找我，不過很可惜，我并不是。”

“哦？你們昨晚就見過了？”古均偏頭看向沉默的林森澤，“可是剛才林先生說他不确定你是誰。”

林千諾笑笑，她大概能猜到林森澤會跟警方說什麽，肯定非常克制自己的猜測，不想給她找麻煩，因為無論她到底是不是臨城的林千諾，她出現了，就代表着要為死去的林千諾複仇。

為了不打亂她的計劃，什麽都說不知道不清楚是最安全的。

至于古均将人帶過來，大概是想看看她面對曾經的哥哥會有什麽反應。

電光火石間捋清楚思緒，林千諾開口道：“因為昨晚林先生一副要為妹妹報仇的樣子，我哪裏敢直接說？”

話音落下，還不等古均說什麽，林森澤眼神一冷，直接跨步到林千諾前面：“你什麽意思？”

古均皺起眉頭，他沒想到這個發展，剛才他去找所有參加婚宴的林家人，分開問了一遍，可以說，所有人對林千諾的反應都非常……漠然。

或許單獨用“漠然”這個詞無法诠釋林家人跟林千諾之間的關系，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常複雜，無法用一兩句話可以概括。

像林家的父母跟爺爺奶奶，對林千諾的存在都帶着尴尬、嘆息、憐憫等等一系列奇怪的情緒。

林父對林千諾的印象是這樣的：“雖然她是個挺好的孩子，可她怎麽說呢……不是我們期待中的孩子，相較于小憶，她真的非常不符合我們的期待，但是作為女兒，我們也希望她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過完一輩子，而不是現在……不明不白。”

因為現在林千諾重新出現，警方那邊留檔的是失蹤，并沒有直接确定死亡，所以林父的意思是她的生活、選擇、未來都不明不白，從林千諾在婚禮上出現開始，林家對林千諾的選擇不是很贊同，可他們沒有反對的理由。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沒人知道林千諾那失蹤、默認已經死亡且消失的十年裏到底經受過什麽樣的痛苦，所以，他們作為前家人，沒有勸林千諾放下的資格。

父母長輩活得久，看問題更全面一點，跟林千諾同輩的林相憶則對林千諾的選擇非常不願意。

林相憶是在林千諾這件事上反應最大的人，她說：“如果可以重新來一次，我不會選擇回到林家，我過普通的生活并不會如何，可是，就因為沒有了林家的庇護，林千諾死了，她的死一定有問題！”

通過林千諾知道了內情的古均對林相憶的猜測感覺很有意思，他問林相憶為什麽這麽堅定地認為林千諾會死，而且死亡原因有問題？

随後林相憶就從手機裏打開了相冊，給古均看了不少林千諾在學校裏被霸淩的照片和視頻，其中還有一些林千諾的病例照片，都是皮外傷。

“自從林千諾跟我換了身份後，她在學校并不好過，可是當時我們都高三了，她不想走動，而且她不覺得自己繼續上學有什麽不對，要是我再多注意一點，說不定就不會出事了。”林相憶悶聲說。

古均把照片都複制到了自己的手機裏，随後問：“那你們沒有想過找林家解決這些問題？”

林相憶沉默了一下，輕聲說：“我找過爸媽，四個爸媽都找了，可是……并沒有什麽用，霸淩只是從明面上變成暗地裏而已，我懷疑每一個霸淩過林千諾的人，然而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的失蹤，與那些人有關系。”

查案，最難的永遠是沒有證據，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哪怕林相憶覺得林千諾是被那些人面獸心的同學給殺了，她也沒有絲毫辦法。

過去的事情了解完，古均又問到了林千諾死而複生出現在婚禮上這個事情，問林相憶怎麽看。

林相憶撓撓頭：“我說句實話，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她回來了，還想去找她，讓她別做傻事，可是後來我想了又想，總覺得不太像。”

“不太像？”古均若有所思，“你覺得在婚禮上出現的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林千諾？”

“對，臉确實幾乎一樣，可性格差好多，在我跟林千諾的身份交換後，學校裏沒什麽人願意跟林千諾接觸，我就成了她……暫時的朋友吧，我們彼此挺尴尬的，我跟她接觸過一整年，感覺上，她是個溫柔愛笑的人，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林相憶說起來有些不太自然。

畢竟是被抱錯的真假千金，林相憶無論如何，在林千諾那邊出現，總有一種炫耀的感覺，所以林相憶一開始非常克制自己去跟林千諾接觸，直到她發現林千諾被同班同學霸淩。

古均從林相憶這邊了解到，林千諾的成績很好，跟林相憶都在尖子班，不過林千諾在理科班，林相憶是文科，彼此教室都隔着半個校園。

林相憶一直很擔心自己重新去幫助林千諾會被認為是炫耀，她想了各種解釋的說辭，然而林千諾并不在意這些，她覺得，林千諾是個溫柔到有些認命的人。

後來熟悉起來後她才知道，林千諾相對來說不是林家期望的孩子，就是沒有修煉天賦，林相憶則是天生陰陽眼，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林千諾不是玄門林家的孩子。

關于修煉的部分林相憶沒直接跟古均說，就說林家信道，林千諾沒道緣，所以林家不喜歡她。

在林家多年的放置中，林千諾養成了一種可以接受任何對待的性格，頂多是欺負得太過分了，她才會想辦法還手，不然的話，一般的霸淩，她根本不在意。

林相憶回憶着跟林千諾相處的時間：“林千諾以前還會跟我去各種地方玩，路上遇見流浪貓都會送去絕育并且找領養的人，整個人就像……言情小說裏那種聰明、優秀、善良……萬千有點于一身的女主，可是昨天見到的人，太……嚣張了點。”

監控錄像裏，林千諾從頭到尾都是擡着下巴走路的，整個人全身上下散發着“老娘今天就是來打你的”的氣息，穿着禮服都不像參加婚禮，而是準備現場火拼，說不定反手就能掏出一把西瓜刀來。

古均聽着林相憶的描述，有些忍俊不禁：“監控錄像裏，确實是這樣，性格反差，真的很大嗎？”

“非常大，林千諾是個很講究禮儀的人，我聽說是因為林家對她不抱太大的期望，所以希望她将來能夠嫁入好人家，從小茶道、插花、禮儀都是滿分，這樣的人，基本就是優雅溫柔的代表詞，怎麽都不太會……擡着下巴走路。”林相憶努力讓自己的用詞溫和一些。

被林相憶這麽一說，古均回憶了一下跟林千諾短暫接觸的過程，确實能看出來林千諾本身的禮貌教養，可除此之外，她的性格确實也達不到林相憶說的标準。

就算林相憶對林千諾有回憶濾鏡，剔除誇張的形容，呈現出來的林千諾形象依舊可以稱得上是大家閨秀。

而現在審訊套房中的林千諾，別的不說，身上那股子擺爛頹廢的氣質，再禮貌都掩蓋不住，況且她花了六位數訂一間五星級酒店的套房就為了喝一瓶牛奶這件事……但凡理智點的正常人，應該都不太能做出來。

想到這個問題，古均謹慎地多問了下林相憶關于林千諾花錢觀念這個事情，畢竟以林家的家底來說，十萬塊買瓶牛奶，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出來。

林相憶卻說：“林千諾花錢不束手束腳，但是花錢有度，她說過，林家在她懂事的時候就明說了，林家的財産無法給她任何一樣，未來她可能不會有很多錢，因此，林千諾不缺錢，可都盡量花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