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并不是尚母故意留下證據,而且她确實不希望失去自己的兒子,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嫁入尚家後她在尚家的地位基本來自于丈夫跟兒子。
現在要她在兒子跟丈夫中取舍,難免猶豫不決,可古均的一句話讓她必須舍棄自己的兒子——
“罪責都要落在他們父子倆身上了,江家手裏握着的證據只會比我更多”,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江家現在為了江婉琳,什麽都做得出來。
要是她不做取舍,最終江家會把矛頭由尚凱輝轉向整個尚家,兒子還瘋了一樣指責尚父,現在江家氣頭上沒反應過來,等過兩天,江家說不定會意識到,可以借尚凱輝的口把尚父也弄進去,即使尚父在殺害江婉琳這件事上什麽都沒做。
越溺愛孩子的人往往在這種時候越明白自己兒子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今天他可以污蔑是尚父殺人、尚母隐瞞,明天尚父出事,他就會連帶尚母一塊處理掉。
尚母狠狠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看向停在門口回頭看她的古均,咬牙道:“凱輝瘋了,我不想為了他把我自己也搭進去,既然江家非要個交代,那就給他們個交代……”
古均靜靜看尚母一會兒,又坐回去:“尚夫人你的選擇好像也不是那麽令人意外,那麽,您為什麽拍下視頻呢?”
聞言,尚母垂下眼:“凱輝跟江婉琳起争執,然後他失手跟對方打了起來,房間裏很慘烈,我跟丈夫根據痕跡清理了一下,不然的話,很容易看出凱輝怎麽離開的,所以我們拍下來整個房間的痕跡再進行的分析處理。”
這句話讓古均想起痕跡科跟他說過,收集房間血肉的時候,有些位置在收集後好像忽然變了場景,經過他們的比對,确實發現了新痕跡,不過新痕跡不那麽完整,無法根據新出現的痕跡來推斷兇手的行動軌跡。
現在尚母說她跟尚父處理過現場痕跡,就可以說明現場目前現存的痕跡确實已經不是原有的。
“那你們怎麽悄無聲息把尚凱輝弄出房間還藏到樓梯間裏面的?”古均一邊問一邊去查看之前的筆錄。
尚母沉默了會兒,說:“躲開監控而已,知道控制室在哪裏,想要躲開很容易。”
不好說是尚凱輝用了傳送符直接到他們房間裏的,江婉琳被殺前後确實只有尚凱輝一個人經手,後面處理處理房間跟掩蓋魂魄的事都是尚父做的。
古均看着記錄若有所思:“可是……你為什麽要把這個可以直接證明尚凱輝有罪的視頻留下呢?”
真有心幫兒子遮掩的話,肯定在處理完之後就把視頻徹底删除了,這種關鍵性證據,只要留下來,就是隐患,尚母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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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凱輝說,他殺了江婉琳,是因為跟江婉琳因為……一些過去的事吵了起來……”尚母說得猶猶豫豫,不知道是覺得事情過于難以啓齒,還是有所隐瞞。
古均看她實在不想說,就打斷道:“尚夫人,如果你實在說不出口,有權保持沉默,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将以你手機中的拍攝情況為準。”
尚母像是松了口氣般點點頭:“可以,你們看過就明白了。”
接着古均帶人去尚父尚母的房間陽臺上找被藏起來的手機,找了許久才發現,那個手機被膠布貼在外側偏下的位置,視覺死角就不說了,警方根本想象不到年過半百的夫妻倆是怎麽把手機粘到那個位置的。
樓下的住戶就是林家的父母,他們說前一晚沒聽見什麽動靜,尚母能把這個手機藏到陽臺上,怕是能飛檐走壁,還不用吊安全繩。
拿到手機後古均立馬找充電線充電,還問尚母要了鎖屏密碼,打開後在相冊中果然看到三個視頻,完整拍攝了頂樓婚房內的情況。
其中有兩個視頻是帶對話的,聽聲音,分別是尚凱輝跟尚父。
除去尚凱輝的抱怨跟商量解決辦法,剩下的內容都是尚凱輝在說殺人經過,他們要根據殺人經過來決定現場要處理成什麽樣子。
事情要從早上林千諾的出現開始說起,尚家确實跟林千諾的死亡有關,他們曾經做的事情足夠對方想把他們大卸八塊。
當年的事情尚家給尚凱輝收尾,如今林千諾重新出現,不管是不是本人,他們都要重新把林千諾處理掉,不過最好在婚禮後,做事情欲速則不達,他們要像十年前那樣把林千諾處理得幹幹淨淨才行。
下午商量完,晚上是新婚之夜,尚凱輝不免跟江婉琳說起這個事情,他們之間對林千諾的事情其實有不小争論的。
尚凱輝、江婉琳、林千諾三人從小就是同學,不過林千諾不太融入他們的圈子中,江婉琳更是因為林千諾成績壓自己一頭非常讨厭她。
後來林千諾被爆出不是林家親生女兒,江婉琳沒少在背後招呼人去欺負林千諾。
一開始就是弄髒書本桌椅,慢慢越來越過分,開始動手讓林千諾受傷,等到尚凱輝把聯姻目标換成江婉琳後,兩人更是不謀而合,都恨林千諾的人,大部分主意幾乎都是他們自己商量出來的。
但在殺死林千諾這件事上,完全是尚凱輝自作主張。
江婉琳提到這個事情,忍不住罵尚凱輝:“你當初幹嘛帶人去林家?林千諾雖然人不怎麽樣,可你一晚上殺了三個人,你不心虛嗎?”
“明明是你說那天晚上林千諾出去玩會很晚回來我們才過去堵她的,誰知道她爸媽怎麽突然出現找我們啊!”尚凱輝說出了江婉琳根本不知道的細節。
林千諾失蹤後江婉琳就知道尚凱輝做了什麽,可是尚凱輝曾經說的是一是氣頭上失手,并沒有說是林千諾父母找到他們。
這個細節連尚父都不知道,在視頻裏,尚父恨鐵不成鋼地怒喝:“這個事情你十年前怎麽沒跟我說過?既然你十年前都不說了,為什麽現在又要提起?”
尚凱輝辯解說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想起來了,所以順口就說了出來。
後面尚父讓尚凱輝繼續,既然提到了林千諾父母的事,就不得不說完,江婉琳也氣着問尚凱輝,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他動手殺了三個人。
事情過去比較久遠,要不是尚凱輝忽然順口說出來,他自己都不太能想起那一晚的細節。
江婉琳不喜歡林千諾,打聽到林千諾被外地大學錄取後想着可能不會再有機會欺負她,就撺掇尚凱輝去把林千諾堵一頓,讓她大學開學遲到就行。
然而那天林千諾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非常高興,跟父母說過後跑出去逛夜市看電影,玩到挺晚才回來。
尚凱輝找不到林千諾,在林千諾家附近等得不耐煩,就在想要不要跟江婉琳說算了的時候,一對中年夫妻從小區裏出來徑直走到他們面前。
林千諾跟林相憶互換身份後大家都對她們的父母有印象,尚凱輝根本看不起這樣的普通人家,完全不理他們。
可是這對夫妻直接走過來對他說:“尚凱輝是吧?有些事情适可而止,諾諾很快就會離開臨城,她不該牽扯進你們的這些事情裏。”
年輕氣盛的少年們,連普通的大人都不怕,更別說只是一對只是普通人的夫妻,他們甚至住在條件不是很好的多人小區裏,完全不用給面子。
其他年輕人見尚凱輝不耐煩的樣子,直接上手推搡林千諾父親:“老頭管好你自己,我們做什麽管你什麽事?再哔哔連你一起打!”
林千諾父親皺起眉頭,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尚凱輝,你做的這些事都是要用尚家氣運來填平的,你做一分孽,尚家要還十分,趁還有回頭的機會,今天回去吧。”
說到這裏,尚父猛然打斷尚凱輝:“你說什麽?他真這麽說的?”
尚凱輝支支吾吾的:“是……他說完就回去了,也不再說什麽讓我們趕緊回去的話,後來我們又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不見林千諾,我越想越氣,不知道怎麽的,就去了他們家,跟老頭對罵起來。”
那天晚上林千諾回來得真的很晚,可能是電影時間比較長,尚凱輝怎麽都等不來,加上小區周圍環境綠化比較好,到處都是蚊子飛蟲,他們時不時就被叮上一口,便愈發煩躁。
晚上九點半過後,他們還是沒等到林千諾回來,尚凱輝想到了林父說的那句話,就猜測是不是他們偷偷讓林千諾跑路了,于是帶人躲開監控翻牆進了小區裏。
林千諾家在哪兒他們也都知道的,方便路上堵林千諾讓她上學遲到,一群人駕輕就熟找到那對夫妻的家,發現他們沒鎖門,只是關上,為了留門給林千諾的。
防盜門向來好開,一張卡的事,幾人随便找了張銀行卡,撬開門後尚凱輝沖進去質問那對夫妻是不是偷偷把林千諾藏起來了。
夫妻倆驚愕地看着闖進來的少年們,想不到他們竟然敢私闖民宅,于是怒斥他們之餘,還準備找手機報警。
發現他們要報警,其中一個跟班趕緊沖過去把手機都給砸了,他父親比較嚴格,雖然讓他跟尚凱輝混,可要是給家裏添麻煩,怕是要被打斷腿,絕對不能讓夫妻倆報警。
少年們知道就算要做這種事也不能引人注目,聲音壓得低,還把門窗都關上。
夫妻倆反應過來後怒不可遏,罵這群人沒有教養,他們也知道這群人闖進來的主意肯定是尚凱輝出的,主要在說尚凱輝。
聽着夫妻倆說自己家的事,尚凱輝氣笑了,不再問林千諾在哪兒,直接上手對着林千諾父親就是一拳頭,見尚凱輝都上手了,其他人就不管不顧地也動手。
情緒上頭的時候,男性更容易出現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況,這是寫在基因上的,無法改變,尚凱輝已經不怎麽能回憶起自己在動手的時候夫妻倆還說了什麽,等到他回神,眼前的夫妻倆已經沒了氣息。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殺人,可卻是沖擊最大的一次——他們把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成年人殺死了。
以前只是在學校中欺負同學,霸淩出意外死一兩個人無法避免,有時候還會在校外鬥毆時弄死了不長眼的混混,生生打死年紀這麽大的人還是第一次。
就在他們發愣的時候,林千諾忽然回來了,推開門,雙方都很震驚。
尚父跟江婉琳不知道的細節就這些,後面的事他們都是知道的,就沒在視頻裏說。
聽完尚凱輝的話,尚父非常不贊同地問尚凱輝:“就這麽點事情,你們居然還能吵起來?”
“是江婉琳說‘現在林千諾回來了,她敢回來肯定是有恃無恐,要是有一天她找上來,你就自己解決吧’!我聽見就生氣了,她憑什麽這麽說,明明已經是我們尚家的人,要是我真的被林千諾整死了,對她有什麽好處?”尚凱輝的聲音非常尖利,聽上去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尚凱輝,尚父也很無奈:“你有話好好說,江婉琳也就是抱怨幾句,我們好不容易聯姻可以走進他們的圈子,你現在這樣做,是把我們尚家十年的努力都扔水裏了你明白嗎?”
尚凱輝毫不在意:“父親,聯姻已經成為事實,你想想江婉琳知道我們多少秘密?今天她可以說不管我們,明天林千諾找上她,她就會背叛我們,一旦她說出去那麽一兩件……
“江家又是做媒體生意的,我們尚家才是真的有危險,不如趁現在就把她解決掉,反正我們兩家已經聯姻,只要不要讓江家知道人是我殺的,合作還能繼續,我們又除掉了一個隐患,豈不是一箭雙雕?”
視頻到這裏,可以看到視頻的視角抖了抖,很輕微,看起來像是拍攝的人手累了活動一下。
尚父沒有馬上說話,似乎在考慮尚凱輝說的內容,許久之後他說:“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是馬後炮了,不讓江家知道才是最重要的,這樣,凱輝你藏起來,明天我想辦法宣布你失蹤……”
之後就是尚父對尚凱輝的安排,視頻還有一些父子倆讨論怎麽處理房間痕跡的話,總之,一切都改成歹徒隐藏在房間內殺人、殺了新娘後新郎逃跑被困的場景。
視頻內容就這麽多,加上所有鏡頭都在錄房間內的血跡,只能從鏡頭是否抖動來判斷尚母聽到尚凱輝說到那些話時心裏怎麽想。
或許尚父聽了尚凱輝的話還覺得尚凱輝頂多是任性了些,并不會對父母做什麽;尚母不同,作為母親,也是為兒子擦|屁|股最多的人,她比尚父明白尚凱輝話中有幾分真假。
原本尚母還可以騙自己說兒子對他們有感情,然而剛才的檢查報告和古均說的內容,讓她不得不謹慎考慮尚凱輝會推父母出去擋槍的可能性。
殺妻的事做得出來,下一步就會殺母,接着就是殺父,跟權力控制一樣,男人能控制的第一個奴隸是妻子,第二個就是母親,等他意識到自己連父親都可以取代的時候,他不會再把家中的任何一個人當成親眷。
尚母害怕了,她可以沉默,但她不接受唯一能保護自己的尚父也被尚凱輝弄死。
死一個尚凱輝她還是尚家太太,尚父再生氣她不懂事也不會跟她娘家撕破臉皮,可要是兒子想要她的命,說不定娘家什麽都不會管,因為那是她的兒子。
所有人都會覺得母親為兒子付出一切是應該的,畢竟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尚母不想死在自己兒子手裏,她不想變成江婉琳那樣,錯過這個機會,後面可不會再有個古均來幫她把證據送到江家手上。
對于尚母想自保的心理,看完視頻後古均也明白,甚至比尚母的推算更明白,尚凱輝就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跟他一比,尚父再不好至少都不會随随便便在新婚之夜因為莫須有的理由把新婚妻子弄死。
與其保一個瘋狗似的兒子,不如相信與自己相攜多年的枕邊人。
有了這份證據,案子立馬就可以定案,視頻中的內容剛好可以跟尚父後來錄的口供對應上,內容絲毫不差,就是尚凱輝因為奇葩理由對江婉琳動手,跟他打死林千諾父母一樣。
似乎是打起來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或許他的神經真的有問題,總之,所有證據已經證明江婉琳就是尚凱輝殺的,之後他是否要被判刑,得看精神病院的精确診斷。
有了結果後古均立馬把江婉琳的簡潔版報告寫出來分別發給江家、公安局和省廳,要看他們是否滿意這個結果,證據都是齊全,就怕他們不滿意還想要尚凱輝被判死刑。
江家對案情發展還算滿意,不再到省廳施壓,三天破除影響最大的江婉琳案,警方總算可以松了口氣歇一歇,同時解封酒店,讓婚宴賓客可以回家。
事情解決得突然,好似警方自己都受不了繼續被關在酒店頂樓一樣,通知到後賓客們陸陸續續離開,有些跟警方關系好的,都在打聽細節。
電梯修好後服務員送來了已經為林千諾幹洗好的裙子,找了個浴室把衣服換上後出來,林千諾發現林相憶已經不在房間內了,但是警方還沒走。
林千諾沒多問,也準備離開,現在應該沒有需要問她的了才對,然而剛出門,就撞上了在門口抽煙提神的古均。
古均對林千諾招招手:“林小姐,我這有個視頻,是證據,不過思來想去,還是想給你看一下。”
“給我?”林千諾不解,“是證據的話,給我看沒關系嗎?”
“跟林千諾一案有關的,過來看看吧。”說完,古均領着林千諾走進了遠一些的套房內,裏面有一些沒見過的警員,他們手邊有不少箱子跟防水袋,好好的酒店套房看起來像實驗室。
古均等林千諾也進屋後關上了門,再走到一臺電腦後敲打幾下,随後客廳雪白的牆壁上被投影出一個視頻。
聲音原本很小,古均慢慢調大了些,沒出聲,就讓林千諾看。
視頻是尚母拍攝的證據,裏面所有的場景都是在拍婚房裏四散的血肉,背景音卻是尚父跟尚凱輝的聊天內容。
林千諾不知道古均讓自己看這個是什麽意思,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耐心往下看,很快,她就知道古均是讓自己聽什麽了。
是尚凱輝隐瞞下來的細節,連尚父都不知道的細節。
聽着尚凱輝的複述,林千諾閉了閉眼,發出一聲遺憾的嘆息。
古均打量了一下林千諾臉上的表情,發現就是遺憾跟憐憫,沒有多餘的情緒,說實話,他讓林千諾來看,就是想試探一下林千諾知道這個事情後的态度。
如果她真的是臨城林千諾,那她應該對自己父母被人生生打死感到憤怒才對,眼前這個林千諾完全沒有為人兒女會出現的憤怒表情,臉上的遺憾跟憐憫又剛剛好,多一分假少一分做作。
視頻看完後林千諾又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可惜小諾不知道。”
古均有些訝異:“可惜?林小姐詳細說說,為什麽可惜?”
“唔……怎麽說呢,小諾一直以為自己不被親生父母喜歡,她覺得父母對她的态度跟林家那對養父母對她的态度沒什麽不同,認為親生父母更喜歡被自己養大的林相憶,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曾為她努力過,大概會很傷心吧。”林千諾無奈地說。
林千諾始終不知道自己父母是因為這樣的理由死去的,她以為父母只是被自己牽連,如果真的知道父母去阻攔了尚凱輝等人才被殺死的,十年前她或許就能多堅持一陣子,至少,要坑尚家一把才能安心斷氣。
古均認同地點點頭:“林小姐你說得有道理,其實不知道也好,這樣走得安心些;這份證據除了可以證明尚凱輝是江婉琳一案的兇手之外,還可以給林千諾的案子結案,林小姐,你覺得要并案嗎?”
讓林千諾看視頻是第一個試探,林千諾表現得非常正常,并案的提議則是第二個試探,具體要看林千諾的反應來确定她是不是失蹤的那個。
而林千諾詫異地看了眼古均:“古隊長怎麽會來問我?并案這種事,不是應該看警方的規矩嗎?”
古均笑笑:“這個都是可以商量的,法不外乎人情嘛,林小姐是臨城的林千諾去世前最後交流的人,您應該比較能感受到受害者本人的意思,所以問一下,我們可以做個參考,要是不需要的話,林千諾一案大概就要轉交給檢察廳了。”
按照華夏的法規,死者去世且家屬也受害的情況下,可以由檢察官作為第三方檢舉犯罪嫌疑人,将兇手繩之以法。
林千諾失蹤一案的情況符合這條規矩,如果不并案調查的話,江婉琳案會在古均這邊處理,而林千諾案要先轉交給檢察廳,宣判時間必然會錯開。
“那要是這麽說的話,小諾什麽意思我卻是想不出來,不過古隊長你為什麽不問問林相憶跟林森澤呢?相對來說,他們兄妹,才是半個親屬吧?”林千諾在思索後說。
不是林千諾不想随便說個答案,完全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後來的事情沒發現,當她知道尚凱輝要被法律制裁的時候,她會怎麽做。
既然想不出來,就交給能想出來的人吧,無論林相憶做什麽決定,她都不會有意見。
試探再次被擋回來,古均知道今天試探不出什麽來了,只好說:“多謝林小姐的建議,我們會考慮的,後面如果林小姐你還有什麽想起來的線索,可以直接打電話聯系我,小蘇也行。”
“我會的,古隊長辛苦了,再見。”
跟古均道別,林千諾離開了套房,背着自己的小包乘坐電梯下樓到前臺退房,而酒店因為出事了挺不好意思的,給林千諾退回了一半的錢。
前臺還在道歉,林千諾笑着擺擺手,說沒關系。
門外的痕跡被清理了,跳樓的屍體估計在公安局裏,江婉琳一案的通報很快就會出,江家跟尚家的争鬥剛開始,後面還有得掰扯。
林千諾走出酒店,站在馬路邊回頭去看頂樓的位置。
一場在空中花園舉辦的夢幻婚禮,光鮮亮麗背後是由鮮血編織的黑暗,到場的複仇者,從來不是林千諾,她只是一個工具。
從走進酒店開始,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懷疑,她可以平靜解決,是因為每個人都懷疑錯了方向。
接下來,她應該去下一個場子當工具人了。
“哔——”
轎車喇叭聲在路邊尖銳地響起,林千諾收回目光,看向路邊貼着gg膜的複古款手搖汽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許微木,你能不能換了這個該死的貼膜。”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這不讓停!”許微木催促道,滿臉驚恐,生怕交警看到扣分。
林千諾白她一眼,動作迅速地拉開車門上車,一邊拉安全帶一邊埋怨:“旁邊就是酒店停車位,你開進去能死啊?”
許微木哼唧一聲:“我不,開進去還得倒車出來,你都站馬路邊了,直接上來多方便,有那時間,我都賺幾十萬了。”
“那我真是謝謝你願意花上千萬來接我回家。”林千諾沒好氣地說。
停個車就幾十萬,從老城區到市中心得一個多小時,可不得上千萬。
許微木還非常不要臉地認下了:“不客氣,所以你這次順利嗎?”
“順利,按照要求,尚凱輝後面應該會被林森澤跟江家安排進精神病院中,等他進去,我再去把他修為廢掉就算完成任務了。”林千諾上車就打開手機玩,随口應道。
“那另外兩單呢?”許微木動作非常絲滑地打方向盤,準備抄小道回老城區。
林千諾打了個哈欠:“還沒開張呢,急不來,我到酒店才發現尚凱輝把江婉琳魂魄都給撕了,尚家手段淩厲,要是不先查這個,後面兩個單子肯定也不會順利的。”
聞言,許微木了然地點點頭:“明白了,不過這樣的話,不是跟你計劃有些沖突嗎?之前你說想對尚凱輝報仇,打算留他到最後來着?”
曾經殺害林千諾一家的人是尚凱輝跟他的跟班,說不好誰最後打死了林家父母,可尚凱輝主謀的身份跑不了,林千諾曾說要讓尚凱輝體會身邊人一個個死亡的痛苦。
林千諾頭也不擡:“說出口的話有幾分做得真?都是當時那麽想,真做起來,肯定是當下的想法最重要,我接了單,就要以單子主人意願為主,我自己可以往後放放,況且,只要人沒死,就不算跟我的計劃沖突。”
“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那接下來你是不是應該去辦剩下的兩個單子了?”許微木繼續問,車子緩慢駛進無人的小巷,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不了,在那之前,我得去看看林家那對夫妻,到底……是我連累他們,回來這麽久,一直沒去祭拜,今早林相憶給過我地址,算是有理由過去看看。”林千諾打游戲的手指頓了頓,流露出一絲難過。
許微木瞥了林千諾一眼:“要我送你嗎?”
“不用,祭拜長輩,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酒店解封當天下午五點半,在下班時間前,警方在官號發布了最新的通報,肯定了尚凱輝在新婚之夜殺害妻子的事情,具體口角原因沒說,但是提到了尚凱輝的精神問題,說以尚凱輝的精神狀态無法對其判刑,後續将會進入精神病院治療。
如果日後尚凱輝有治愈的一天,将會對他進行法律制裁。
評論一下子炸了,說又是精神病,猜測這是不是富二代逃避刑罰的借口,說是進精神病院,誰知道是不是去享福呢?
網友鬧得厲害,警方只好聯系尚家,讓他們出面做個證明。
尚父大概是真的打算放棄這個兒子,警方的意思就是讓他們發個聲明就好,一般都要保護隐私之類的,無法發太過詳細的內容。
結果尚家公司的官微直接把尚凱輝的精神鑒定報告發了出來,證明尚凱輝就是有病,還有入院的記錄,用事實證明尚凱輝就是進精神病院了,大有尚家不會再把他接出來的意思。
晚上林千諾洗完澡看到這個消息覺得十分有意思,果然是有其父才有其子,尚父這手段比尚凱輝的高得不止一兩個等級。
也就尚凱輝自己會覺得能把黑鍋都推尚父身上,實際上姜還是老的辣,日後尚凱輝不管有沒有治好、是否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他都無法再進入尚家,每個人看到他第一印象都是精神病。
如果說林千諾只是想将真相公布與衆,尚父就是想讓尚凱輝社會性死亡,手段極端且不留餘地。
尚家官號發的證明引起軒然大波,鬧騰了整整一晚上,什麽猜測都有,林千諾看一半困得直接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被空調凍醒,剛好五點整。
外頭天氣熱得人想吐,林千諾走到陽臺試了試溫度,覺得還能接受,就去換了身比較肅穆的深灰色裙子,再收拾點糕點水果準備去墓園。
這天氣能熱死人,林千諾不敢穿純黑的衣服出去,祭品更不可能帶容易壞的食物,糕點跟水果才不容易半路馊掉。
清點好東西,林千諾出門先去花店買一束白菊花,這次她沒走出老城區才打車,直接在花店門口打,司機見她是去墓園的,還多要了點路費,林千諾沒拒絕。
一路平穩到了墓園,林千諾下車後沒見多少人,畢竟不是祭拜的節日,清明端午早就過去了,中秋沒到,墓園十分安靜,只有蟬在孜孜不倦地叫着,讓人在炎熱中愈發煩躁。
林千諾慢吞吞走到墓園門口,問了工作人員位置,對方帶上鐵鍬給她帶路。
路上工作人員跟她說:“你說的位置我記得,是一對夫妻吧?挺可憐的,女兒失蹤聽說一直找不到,養女給他們安排了墳墓,旁邊那個一直空着,看來是找不到了……”
墓園中難得遇見人,工作人員絮絮叨叨說着,林千諾偶爾回一句,證明自己在聽。
能在城市裏建的墓園都不是很大,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果真是一排連着的墳墓,其中兩個能看出來有些年頭,只有最左邊那個是個空墳,圍了水泥圍欄,中間卻是空的。
工作人員不說話了,對着兩個墳墓拜拜,接着用鐵鍬清理一下周圍的野草,将空間留給林千諾。
林千諾放下花,又将糕點水果擺好,随後她問工作人員:“您好,這邊可以燒香燭紙錢嗎?”
“香燭可以,一般來說不能燒紙錢,但今天沒人,你要是想的話,可以加錢買。”工作人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墓園生意就這樣,能坑的地方絕不手軟。
林千諾點點頭:“行,都要一點。”
工作人員動作麻利地跑回去拿了一大籃子的香燭紙錢來,還有個少火盆,不不用擔心把草皮給燒了。
付過錢後工作人員就拎着鐵鍬離開,不打擾林千諾,等他走遠,周圍比墓園門口還安靜。
林千諾拿起火盆裏的打火機,點上香燭:“林先生,林夫人,很抱歉現在才來看你們,那些年,你們也辛苦了,來世,希望你們一切安好,真正擁有可愛活潑的女兒和完整幸福的人生。”
【此章完】
來姨媽痛得死去活來,躺一會兒不疼就坐起來寫兩百字,寫了一晚上QAQ
這姨媽也奇怪,躺着不痛,坐起來碼字就咔咔疼!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