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剛把身份和林相憶交換之後,林千諾其實有過一陣子期待的時間,她期望新父母對待她跟對待林相憶一樣,然而事實很殘忍,在這個林家,跟在之前的林家沒有什麽區別。

硬要說的話也是有的,後來的林家相對來說非常尊重林千諾,只要是林千諾想做的事情,都不會被拒絕。

在玄門林家一直被管制着,林千諾很是愉快地玩了一陣子,體驗夠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才重新安靜待在家中學習,父母對她幾乎是縱容。

現在想來,他們對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心心念念的女兒,而是主人家弱小、未谙世事還要隐姓埋名茍活的大小姐。

許多事情不能做,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他們盡量給出最好的,可條件之外,為了不被人知道,必須什麽都不出頭,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人家。

跟古均說的過去裏,林千諾說的內容裏是真話,也是假話,內容是真的,可不是事實。

尚家當年确實在殺了這對夫妻後追殺她,把她骨頭去掉還準備送她去東南亞,賣給那種戀|殘pi,路上經過一些監控比較嚴的地方,還把林千諾舌頭割傷了,避免她大喊大叫發出聲音引人注目,但沒完全割斷,畢竟她沒有手,要是舌頭都不在,價錢不好賣。

到東南亞有兩個省份可以走,尚家最後選擇的是水路,林千諾聽他們說,除了她 ,船上還有其他拐賣的婦女兒童,有些逃跑的,就被打斷了四肢,看起來比林千諾還慘。

路上監管的人會找漂亮女人上,不聽話的就會把對方牙齒全部拔掉,任由女人哭號得撕心裂肺,監管的人卻在笑。

有人跟林千諾說:“如果下一個是我,你就把我推到山崖下去,被狼吃了都比變成那個樣子好。”

因為傷口發炎,林千諾路上一直在發燒,所以那些人才沒動她,上面交代一定要送到東南亞的貨物,他們怕動了就死在半路了。

然而還是有人色心不死,下一個被挑出去的女人不是那個照顧林千諾的女孩兒,而是林千諾。

那個女孩兒發現那些人的意圖後,二話不說抱着林千諾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其他人拼命追,不為別的,林千諾不能少。

兩個身體殘缺的女孩兒跑不遠,林千諾迷迷糊糊對她口齒不清地說:“你把我放下來吧……我應該活不了了……這樣我們誰都走不了……”

“我們不一樣,你還有愛你的家人吧?我沒有,我其實是被家裏人賣過來的,他們騙我說去打工,說真的,去東南亞當妓女我也無所謂,反正沒人在乎我,但他們完全就是在殺人,我不想死了還要被他們變成那個樣子……”女孩兒咬牙說,她那天晚上是眼睜睜看着不聽話的女人被拔光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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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屈辱感,比被lj還難受,仿佛那不是人,只是一條狗,一群人把狗的牙齒拔光、踢毛扒皮還哈哈大笑,惡心又恐怖。

後面的路途林千諾不太記得了,等她再次醒來,是在一個簡陋的土屋裏,身邊誰都沒有,空蕩蕩的土屋裏連光都找不進來,林千諾躺了許久,起身想出去看看。

沒有手無法開門,林千諾就試着用腳推了推,發現門是被外面鎖起來的。

門被鎖,意味着她們沒有逃掉,或許沒有多久,她就要被送去東南亞,到時候或許她連腿都沒有了。

林千諾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發現自己逃不掉,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死亡,便重新躺了回去,死亡也需要力氣,不然怎麽摔斷自己的脖子呢?

天氣炎熱,傷口反複發炎,林千諾迷迷糊糊睡過去,第二次醒來發現自己的傷口被人上過藥了,又苦又臭的藥草爛泥一樣捂在她發炎的傷口上,她感覺自己好像滿身都是蛆蟲,或許在她死之前,會先被蛆吃光。

不知道是不是土藥的效果不夠好,林千諾昏昏沉沉的,偶爾被疼醒,可每次醒來房間裏都見不到人,就算是一直睡覺見不到陽光,她都覺得時間過去了好像很久。

要去東南亞的話,不應該花費這麽長的時間,這更像是中途把她丢掉了?

林千諾有一次被餓醒,這次終于碰上了人,是那個背她逃出來的女孩兒,如今這個女孩兒也吊着手臂,看來那天她确實是毫不猶豫從山崖上跳下去了。

這樣兩人還不死,真是老天開眼。

女孩兒看她醒了,忙笑起來:“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過去了……”

後來,林千諾從女孩兒口中得知,她們那天從山上跳下去後摔進了山地的沼澤區,路過的村民救了她們上來,但看她們的傷,并不想留她們,怕惹上麻煩。

可是女孩兒一個人帶不走林千諾,她在村裏醒來後毫不猶豫地讓村長給自己牽線,說自己就是被父母賣給人販子的,與其賣到國外去,不如留下來,只要能活下來,不被抓回去,她什麽都可以做。

村裏偶爾有人都是出去買媳婦兒的,沒見過這種上趕着的,但是看兩人的傷,可以确定她們說的沒錯,都是賣給人販子,在國內至少語言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在女孩兒的哀求下,村長同意了,可是村子不願意收留林千諾,村裏人都覺得林千諾肯定活不了的,她傷口已經開始長蛆,還一直發燒說胡話,這樣的女人,帶回家不知道是當媳婦兒還是當祖宗。

女孩兒沒辦法,就說林千諾雖然沒有手,但肚子是好的,肯定能生,村長他們猶豫了許久,答應給分一個屋子給林千諾養傷,不過兩人要分開被關起來,結婚懷孕之前不能離開。

林千諾傷勢很重,這陣子睡睡醒醒的,其實已經過去快七天了,每天女孩兒可以被一個婆子領過來給林千諾換藥跟喂點米湯,所以林千諾才能活下來。

七天過去,婚禮已經辦完,女孩兒表現很好,每天都勤奮地幫嫁的男人幹活,就是中午會來看林千諾,男人有些意見,覺得晦氣,可也沒說什麽,畢竟女孩兒手腳麻利,确實給他帶來了不少便利。

難得林千諾在女孩兒到來的時間醒來,兩人時間算是對上了,女孩兒悄悄跟林千諾說,讓她好好養傷,過一陣子要收割今年最後一批稻子,村子裏人少,林千諾可以趁機逃走。

“我打聽過了,那邊有個山崖,滾下去就是大馬路,我給你穿上厚厚的稻草衣服,用繩子拉着你下去,希望你遇上好人家可以帶你去報警。”女孩兒快速跟林千諾說着自己的計劃,生怕時間久了別人懷疑。

林千諾艱難發出氣聲:“那你呢?”

女孩兒無聲笑笑:“我不想回去,我不希望被人找到,跟家裏人一比,我寧可在這,他們都是陌生人,我就是在這工作混口飯吃,有一天他們想賣我的時候,我殺了他們不用有任何負擔,可家裏人就好像沒辦法拿起刀,你一個人走吧,後面我不能陪你了。”

不知道女孩兒在原生家庭裏遭受過多少痛苦,竟然連這樣一個在外面可能人人喊打的村子都覺得很好且能安穩生活下去。

林千諾接受了女孩兒的提議,她可以一個人走,如果将來她們都還能活着,林千諾就來送她去一個更好的地方。

事情跟女孩兒估算得差不多,林千諾躺了半個多月後傷口慢慢長合,沒有完全好,只是能支撐林千諾滾下山崖,如果讓林千諾好到七八分,她到時候怕是要被關起來生孩子,就走不了。

偷運林千諾離開那天,村裏大部分人都下地去收割秧苗了,小孩兒要上學,整個村子安靜得仿佛一個荒村。

女孩兒借口回家找水喝躲開丈夫家的監視,去牛欄偷了早些日子編織好的草席,再偷偷摸摸跑到關着林千諾的土屋裏。

林千諾最近已經能自己走動,只要不是摔斷腿跟脊椎,到了馬路上找人送她去公安局應該沒問題。

包裹上厚厚的草席,女孩兒背上林千諾就往山上走,要想通過跳崖下山,必須去坡度比較平緩的那邊,不然林千諾滾到一半估計就被樹木卡住了。

好不容易背着沉重的林千諾跟草席爬到有公路那邊,女孩兒重新檢查過林千諾身上的草席,固定草席的繩子解開,滾下去的時候注意一些,草席就能一直裹在身上,到了馬路上林千諾再反方向滾滾就可以把草席去掉。

這陣子林千諾清醒不少,她在下去前問女孩兒:“真的不一起走嗎?”

女孩兒搖頭:“這裏的人未必對我好,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父母找過來,他們整個村子都會為了我跟父母他們帶來的人作對,所以,為了不被我父母抓回去,我必須留下,給他們生的孩子,就當是報酬吧。”

都是被賣給別人當妓女,女孩兒覺得自己賣自己總比被人當成畜生一樣不當人要好,況且,她存了點私心——如果她失蹤了,買她的那些人,會不會去找她父母麻煩?

希望那些人真的找上她父母,把她父母跟弟弟全部收拾掉,這樣她後半輩子在這才過得安生。

事情一開始進展得還算順利,女孩兒成功把林千諾送到了山下,也遇上了願意帶她去鎮上找警察的人,可到了鎮上,有人看到那個人帶了個殘疾的女孩兒,問他賣不賣。

那人猶豫了一下,在對方開價到三千塊的時候賣了,并沒有兌現把林千諾送到公安局的諾言,臨走前還跟林千諾說對不起。

人販子說:“反正你也是個殘疾,你家裏人都不要你了,還不如嫁人,有了男人,你就有口飯吃。”

林千諾這時候已經不對自己的人生報什麽希望了,人生過成這個樣子,死亡或許比不人不鬼地活着要好,于是晚上她趁人販子不注意的時候跳進了鎮子上的江裏。

九月十月剛好漲潮,江水翻湧,水性好的人在這段時間都不會下江游泳捕魚,寧可繞路去海邊,不知道人販子發現後會不會後悔花三千塊買了個賠錢貨,這下是真砸水裏了還沒聽個響。

其實林千諾會游泳,沒有手也不會沉下去,就是江水翻騰得厲害,她時不時就會被浪打進江水裏。

水沖掉了她剛結一點痂的傷口,鮮血再次流出來,江裏的活物聞着味就過來了,好像還有水蛇繞在她身邊想啃食她的肩膀。

恐懼在疼痛下消弭,林千諾不知道咬牙忍受了多久的疼痛才暈過去,再次醒來,是一群人圍着她,說着方言,她聽不懂。

林千諾又被救了起來,這次救她的,是她真正的親生父母,那是一眼就能看出血緣關系的親人。

剛被救回來時林千諾非常虛弱,她在江水裏泡了太久,要是那天沒人守在江口等出海,等她飄進海裏,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她這個人了。

漁民把她釣了上來,仔細打量後發現這孩子有些眼熟,似乎是附近一個走私夫妻倆的女兒,就通知了那對林姓夫妻。

事後林千諾在醫院住了兩天,只保住了命,但身上多出感染,醫生認為,大概後半輩子她都是個廢人了。

在家中醒來,出現在林千諾眼前的夫妻,跟她很像,女人還沒開口就哭了起來。

男人伸手試試林千諾額頭的溫度,發現溫度并沒有下去後嘆了口氣說:“諾諾,爸媽沒有辦法了,你別怪爸媽……”

剛醒來過來還很迷糊的林千諾聽不懂男人的意思,只見男人拿出一塊看起來灰撲撲的石頭放在了林千諾裸露的傷口上。

石頭頓時化成了液體,順着血液流進了林千諾的身體裏,一開始沒什麽感覺,林千諾還覺得有些涼涼的,傷口好像沒那麽疼了,可下一秒,比之前被剔掉骨頭還痛苦百倍的疼痛從身體裏的每一處爆發出來。

林千諾那一下以為自己心髒都要疼裂了,她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在床上撲騰起來,明明這麽疼了,她沒有像之前一樣發燒暈過去,她的腦子甚至比疼得睡不着時還要清醒十倍百倍。

腦子嗡嗡在響,她本應該只在腦子裏留下疼痛這一個想法,偏偏不是,無數回憶、思緒、聲音在腦子裏同時爆發,她感覺好像有無數個低音炮喇叭在自己腦子裏發出不同的噪音,恨不得把自己腦子都挖掉。

疼痛間清晰的感知讓林千諾明确聽見了男人說的話,他說:“諾諾,堅持住,你要記得自己是誰,千萬不能忘記,你是林千諾,你是人,無論多痛苦,你都要記得,別害怕,疼痛只是因為你的身體在長出來啊,諾諾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身體在長出來……”

林千諾從紛雜的信息裏辨認出男人話語中意思,清晰又吵鬧的腦子裏艱難發出看手的指令,那一瞬間,她失去已久的肢體,竟然再次被大腦感知到了。

好像肩膀處的骨頭重新長出來了一樣,她擡起手,短短一截上臂像樹木一樣長了出來,并且在持續生長。

她的疼痛,來自于生長,每一次生長出經絡、骨頭、血肉,都是在撕裂她的傷口,所以才會比受傷時更疼。

重新生長四肢,花了整整七天,到第三天,林千諾就堅持不住了。

所以,雖然七天之後她還是擁有了一具屬于人的身體,但看起來就是個劣質人偶,治療沒有失敗,只是她承受不住完全融合,現在是折中的辦法,以另外一種方式接受了那塊石頭。

變成人偶後父母給她精心畫了一張原來的皮,看起來跟活着的林千諾沒有任何差別。

站在落地鏡前,林千諾問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我是不是變成妖怪了?”

只有聊齋裏的鬼需要批一張皮假裝自己是人。

女人痛苦地閉了閉眼,伸手摸摸林千諾的頭,低聲說着對不起。

後來,她以另外一個林千諾的身份去上大學,學的專業還剛好跟她被錄取的那個一樣,仿佛擁有了父母為她另外準備的一段備用人生。

就在林千諾以為自己擁有了真正的父母、可以過上快樂的日子時,她再次失去了這一切。

古均查到的檔案裏,G省林千諾在畢業後父母遇見海難死亡,原因是假的,時間沒錯。

父母臨死前,終于把所有的事情跟林千諾說清楚了,她的父母早年是做尋游商人的,後來寶貝太多,被人盯上了,幾次死裏逃生後決定假死隐姓埋名。

至于林千諾,他們讓跟随多年的家仆抱走了意外出生的林千諾,那時候他們想着,如果孩子跟他們沒關系的話,至少可以平平安安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快樂長大。

手下的家庭、財産,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可誰都不知道為什麽,同一天出生的兩個林家女孩兒,竟然被抱錯了。

生完孩子的林千諾親生父母休息都不敢,直接遠走他鄉,甚至沒來得及給孩子起名字。

孩子抱錯的問題一直到這對夫妻消失了三年後,生活漸漸安穩才發現——他們找過林千諾,想看看她什麽情況,結果到家仆家看到那個女孩并不是他們生下的。

事情已經如此,無法被挽回,林千諾的位置不能動了,而且在玄門林家裏,幼年時能得到更好的保護,夫妻倆一咬牙,決定不管,讓家仆一切照常,如果有涉及生死的問題再找他們。

夫妻倆還是不放心,抱錯孩子的意外讓他們不得不去面對一個新的情況——他們給林千諾準備的安穩人生大概安穩不了,以林千諾這樣的人生軌跡,要是一輩子在林家受庇護還好,如果不行……

是以,他們立馬安排了一個假的林千諾孩子,假使真的有一天,林千諾無法用臨城的身份生活下去了,至少還有個備用的。

他們算準了一切,沒算到家仆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沒來得及給他們傳消息。

家仆只是他們祖上做地主留下來的仆人,不會法術,平時跟他們交集也不多,所以夫妻倆才想把女兒交給他們帶去過普通的生活,至少不要像他們夫妻倆這樣過得有今天沒明天的。

躲躲藏藏二十多年,林千諾的親生父母還是死在了他們搜尋多年的寶物上,他們救了個瀕死女孩兒的事傳了出去,即使很快就壓下來,還是被有心人發現了。

消息一傳兩年,莫名傳到了曾經追殺林家夫妻最狠的人耳中,他們即将找過來,夫妻倆準備再次逃亡,不過将大部分寶物都留給了林千諾。

分開走才是最好的,要是運氣好,林千諾能躲開追殺,到另外一個城市隐姓埋名繼續活下去。

G省的假林千諾其實比林千諾本身要大一歲,所以林千諾其實是在大二的時候忽然替換了假林千諾的身份,在真正的家中三年,剛跟父母培養出感情,就再次面臨別離。

不到三個月,父母死亡的消息傳來,這一次,林千諾真正沒有家人了。

辦完父母的喪事,林千諾撿起了父母的活計,開始背上一堆寶物像父母一樣,走過大江南北,等着人來跟自己買那些只有父母才有的貨物。

燒完墓園工作人員給的紙錢,林千諾嘆息一聲,擡手揮去墓碑上的灰塵:“可能是我命不好吧,跟着你們的時候,不到兩年,你們就出事了,跟着我爸媽,也才三年,都走了個幹淨。

“現在,就剩我,或許你們都不希望我找人報仇,但是我能像個人一樣活下來,就是這口氣撐着的,沒了這口氣,我就跟那塊石頭沒什麽區別了。”

沒有跟兩塊墓碑說太多,人說不定早投胎去了,林千諾站在原地看蠟燭一點點燒完,收拾地上的糕點水果,提着東西轉身離開。

墓園這邊不好打車,林千諾等了許久才等來一輛大巴車,花了半程的錢被順路捎回臨城老城區的客運中心,進了城打車就方便多了。

一路上林千諾手機沒開聲音跟震動,等走到家門口才看到林相憶站在她家門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林小姐?你怎麽來了?”林千諾提着籃子,奇怪地看她一眼,随後繞過去開門。

林相憶跟上去:“我哥讓我來跟你說,江家準備用別的事情拉尚凱輝他爸下水,林家依舊是不參與,但是如果你有消息的話,他可以幫忙傳給江家。”

說話間大門的鎖打開了,林千諾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擺攤,看過水果的品質都沒太大問題後一一把攤子從屋內推出來。

耐心聽完林相憶的話,林千諾動作不停:“小諾真的沒說過那些情況,她總共就活了不到三個月,你們還指望人最後的時間能顧及到這些嗎?”

林相憶抹了把臉:“我們知道,只是忍不住抱些希望,要是能知道那些消息的話,肯定能更快扳倒尚家。”

這時林千諾把攤子都擺在了平時開攤的位置上,她拉過來躺椅半躺下來,對林相憶說:“你們想要消息,為什麽不從那些群裏的人問呢?我記得你說,如果尚家要出事的話,肯定是那群人更想從尚家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吧?”

“說是這麽說,可尚家到底能不能倒還不知道呢,他們那群人啊,從來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未分勝負的時候,誰都不會在這時候下注。”林相憶無奈攤手,這些年,她也學會如何看各家的情況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下注吧?我記得酒店不是還死了個嗎?跳樓的那個,好像也是尚家跟班裏的吧?在他身上做做文章不就好了。”林千諾懶洋洋地說,看起來快要在躺椅上睡着了。

林相憶想了下死的人是誰,她嫌棄地呸了一聲:“晦氣,那玩意兒死了最好,江家就是再沒把柄,也不會跟那樣的人家合作。”

聽着林相憶這語氣,林千諾半眯着眼看她:“哦?為什麽?尚家都不擇手段了,江家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人,難道還堅守第二壞人的名次堅決不做第一嗎?”

話不好聽,卻也是實話。

江家能跟尚家聯姻,本身就不是多好的人,就算不到一丘之貉的地步,可也不是什麽真好人,半好人拒絕跟純壞人合作,五十步笑百步,這不可笑嗎?

林相憶搖搖頭,走進店裏找了把椅子坐在林千諾旁邊,湊近小聲說:“是他們家養小鬼,做這行當的,誰敢跟他們合作啊?也就尚家比他們狠才鎮得住,在林家不搭把手的情況下,江家不會冒這個險的。”

說到小鬼,林千諾來了興致,往上坐了些,看起來不那麽像鹹魚癱:“養小鬼啊?是《僵屍先生》裏那種,還是泰國古曼童?我以前去東南亞收拾我爸媽生意的時候,還見過幾個。”

“那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聽人說過,而且挺久遠了……”林相憶微微搖頭,慢慢說來她多年前聽說的事。

大概是六年前,她大學畢業後留校考研,那時候大部分人其實都不在學校了,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有些人畢業答辯都不一定能到場。

林相憶的朋友多數是臨城本地人,畢業後大家商量着說聚一下,畢竟是青春中的最後一個暑假了。

去了後林相憶才發現現場的人比她想象中多,一問才知道,有人聽說他們想聚一下,就互相招呼人過來,現在弄得跟圈子裏的聚會差不多。

難得放松一次,林相憶跟朋友們玩起來,聚會不可能沒有真心話大冒險,這玩意兒永遠的整蠱利器。

酒瓶子轉了一圈,轉到一個花花公子富二代上,大家對他換女朋友的速度習以為常,跟他比較熟悉的哥們兒就問他跟上一任為什麽分手。

往常一直用奇葩理由分手的富二代這次卻說了個相對來說比較正常的理由,他說:“說起來奇怪,不是我找理由分手,是她突然有一天來跟我說,她找到主人了,所以要跟我分手,我跟她交往三個月,都不知道她有這種癖好!”

像他們這種身家的人,多少愛玩點特殊的,有些玩法是光聽名字就令人生理性犯惡心,不過這個富二代倒是不愛玩這些的人,所以對他來說,女朋友說找到主人了這個事情比因為他花心被甩還難受。

有人不解地問他:“哥們兒,會不會就是那女人移情別戀了,見着比你帥的找借口啊?”

之所以這麽懷疑,是因為那兩人在一起三個月了,算是富二代交往時間裏比較長的女人,按道理來說,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有這種癖好,不可能三個月中掩蓋得一點跡象都沒有。

富二代也搞不懂:“那直接說找着比我帥的不就好了?難道我還會去把她心上人的帥臉給揍一頓不成?”

大家看他确實不痛快,就招呼着喝酒,算是翻過去了。

林相憶玩了兩圈喝多了酒就去上廁所,剛沖完水就聽見外面有聊天的聲音,是兩個女生,應該是聚會上一些男人帶來的伴兒。

其中一個女孩兒說:“話說,崔二少前女友不是妍妍嗎?”

“對啊,她跟崔二少在一起的時候還說要是自己是崔二少真愛就好了,她挺喜歡崔二少的。”

“可是……咱們是不是從他們分手後就沒怎麽見過妍妍了?”

“欸?你這麽一說……咱們上回見着妍妍是什麽時候來着?”

“易家的舞會上吧?易家大少是不是說,妍妍是她女朋友來着?”

“別說了,易家那事怪邪乎的,不是說他們家有個業務是養小鬼嗎?剛才崔二少還說妍妍喊主人,那不就……被那啥了嗎?”

“算了算了,不關我們的事,算妍妍倒黴……”

說到這兩個女生有些慌亂地洗手,接着匆忙跑出去了,等外頭沒了聲音林相憶才走出隔間,奇怪地歪歪頭,想着剛才那兩個女生說得是真是假。

聚會後林相憶沒幾天就把這個事情給抛在腦後,直到林森澤生日,林家要辦生日會,林相憶從學校回林家宅子住。

宴會開始後林相憶要上樓換裙子,方便後續的走動,結果在樓上看到了後花園裏有人走動,總有人在這種聚會上還管不住下半身尋求刺激。

林相憶不想管,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那個男人把手放在女人的脖子上,随後女人像狗一樣跪下來去蹭男人的褲腿,遠遠看着,那個女人好像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完全是條狗的模樣。

男人把女人當成狗一樣玩了一會兒,又把女人提起來扶直,像下達了什麽命令一般,女人重新換上得體的微笑,視線重新聚焦,又是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伴。

在樓上隔得遠,林相憶一下子沒想起來男人是誰,後來下樓跟着林森澤跟客人們寒暄時她才發現那是易家大少,身旁的女伴此時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她還失去思想一樣任人擺弄。

事後林森澤發現了林相憶的異樣,帶她到僻靜處,問她怎麽了。

林相憶說:“我聽說那個易家大少是用小鬼把女人拘在身邊的,哥,是真的嗎?”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死人的事,我們管不了。”林森澤平靜給出林相憶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想問小鬼,她只是想問那個女人怎麽辦。

可惜的是,這個問題問太遲了,那個叫妍妍的女孩子已經死了,死後身體還被人像人偶一樣操縱,做出各種沒有尊嚴的舉動來。

人不沾陰私因果,不是所有人都能當聖母拯救每一個人,沒有靈魂的屍體再真實也只是屍體,那歸閻王爺管,人管不了的。

這就是林相憶知道的部分,最後她也沒問易家大少用的什麽小鬼,或許,是那個女人被制作成了小鬼。

林千諾抱着個西瓜等林相憶說完,遞了半個西瓜跟勺子過去:“所以,你覺得江家或許會因為這樣的事情不會跟易家合作?”

“我哥也這麽覺得,江家沒有專門針對小鬼的手段,況且,易家法術這麽強,要是跟易家合作後他們把江家的一些人替換掉了怎麽辦?還不如不冒這個險。”說着,林相憶啃了口瓜,發現這個瓜特別清甜。

“也是,不過我也沒聽小諾說過更多,不好意思了。”林千諾有些抱歉地笑笑。

提起這個,林相憶嘆了口氣:“算了,可能就是命吧,能把尚凱輝查出來送進精神病院已經很好了,十年前我還是看新聞知道出事了,等我讓爸媽來查的時候,痕跡都被清理幹淨,連屍體都找不到。”

林千諾抱着另外一半瓜,用勺子挖掉最中心的一塊:“都過去了……對了,你們跟小諾念的學校在哪裏啊?高中的,我來臨城這麽久,還沒去看過呢,想去看看。”

“高中啊?你想去的話,我帶你去吧,我有開車來。”林相憶高興應道,有人願意跟她回憶林千諾,她很高興。

況且,兩個林千諾長得一樣,好像林千諾真的回來了一樣。

林千諾按住林相憶的肩膀:“明天的,我今天剛從墓園回來,走不動了。”

“好吧。”

跟林相憶約定時間後兩人又聊了點有的沒的,林相憶一直到吃完了西瓜才起身準備回家,臨走前買了袋水果,加上西瓜的錢一塊付了。

送走林相憶,林千諾擺攤到平時打烊的時間,十點半準時關門,洗完澡、洗完衣服再晾幹,剛好零點。

林千諾推開陽臺門,走出房間的一瞬間,身上的衣服變成了一身白色的道袍,頭上多了頂帷帽,帽檐一圈白玉吊墜,白色的皂紗遮住了被布條包裹得直只留下血紅眼睛的頭。

【此章完】

我終于活過來了,可能是因為熬夜碼字,我昨天晚上開始姨媽疼,疼了快二十個小時。

平時都是兩個小時吃一次止痛藥可以不疼,昨天真的吃了一把止痛藥都止不住,等我調整好作息,再也不熬了嗚嗚QAQ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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