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人
家人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朱槿已經放棄了勸說，直等小主人放棄，願意回去。
密室裏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細小的漩渦驀然憑空出現，一點點放大。
最後，和先前一模一樣的通道入口出現在兩人面前。
沒有破開秘境的顏司年，也沒有任何的外力，它就是這麽憑空出現了。
站在秘境通道旁的祁樾看着這個堪稱“溫和”的秘境——沒有當初紅色秘境帶來的巨大吸附力，甚至也沒有不久前搜查隊衆人進入秘境時，不斷閃爍的神秘詭異。
漆黑的入口失去了一切的光點，深沉的顏色望不到底，也無法挑起人的任何情緒。
它只是出現在那裏，不拒絕不邀請，等待你自己選擇是否進入。
祁樾沒有猶豫，擡步就往裏邁。
房間外沒有進入權限的朱槿焦急地看着，出聲制止：“主人不是說在外面等他就好！”
祁樾看着她明顯慌了神的緊張，動作停下：“你說秘境只有顏司年能打開，現在秘境自己打開了，朱槿你認為會是什麽原因？”
他的心底靜得可怕。各種負面的猜想不斷湧現，祁樾反而冷靜了下來，看向朱槿的眸底具是平靜。
“主人說，還是留在家裏等他。”朱槿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她的逃避，已經是最好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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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樾沒再猶豫，猛然鑽入秘境通道中。
秘境承受的名額達到上限，随着祁樾的身影的消失，通道猛然關閉。
空蕩蕩的房間裏，重歸幹淨，不見半個人影。
密室外的朱槿來不及攔截，只能看着祁樾消失，發出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不見回信。
秘境內。
時念設置的秘境訓練多為小地圖的針對性訓練，僅有的秘境經歷還是毫無參考價值的紅色秘境。
面對這連名字都不了解的融合秘境，真正進入了，祁樾還有些緊張。
數據庫運轉正常，蓄電艙有充足的電量。祁樾嘗試着直接使用數據尋找主人——顏司年。
“嘟——定位成功，正在規劃軌跡。”
祁樾有些驚訝，也果然看見一張放大的地圖，紅色閃爍的的定位點标注着顏司年的位置，不曾移動。
有了地圖也就有了目标，心裏稍安，祁樾開始打量起自己四周的環境。
白茫茫的一片霧氣裏，周圍寬敞，甚至給祁樾望不到邊際的錯覺。
不管是四顧還是擡頭，都只有一片純白缭繞的霧，只能看清自己站立的一方米周圍的空間，腳下是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微涼的觸感透過略薄的拖鞋底傳到腳心。
祁樾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是軟乎乎的絨毛睡衣，棕色的睡衣似乎是想要做成熊的樣子，祁樾揪住兜帽，還從上面摸到了一對耳朵，更不用說毛絨睡褲後軟綿綿的短尾巴。
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瞬，祁樾想起正事，跟着指引的路線，在白茫茫的霧海裏小心地前行。
全身戒備，小心警惕。
秘境卻沒有他想象的兇險，一路上沒有陷阱，也沒有關卡，只有向遠處鋪開，望不見邊際的大理石地面與周圍缭繞不散的白霧。
信號被阻斷，無法連接星網，只有幾項基礎的數據功能尚還保留。
祁樾嘗試過撥打顏司年的私線通訊，卻無法撥通，提醒的不是沒有信號，而是長久的呼叫後不被接聽。
心裏的不安開始發酵，再看平靜安詳的秘境，祁樾不僅沒能放松，反而越發緊張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安靜到有些壓抑的空間裏，不知道走了多久。祁樾突然感覺腳下碰到了什麽東西。
他蹲下身，就着可以視物的範圍查看，就看見了一只手臂。
祁樾一點點順着走去，看清了腳邊躺倒在地失去意識的人。陌生的面孔，面色紅潤，呼吸正常，不像是受到了傷害，反而像是陷進了無法蘇醒的美夢中。
嘗試喚醒昏睡的人失敗後，祁樾小心地繞過他接着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腳下就又踢到了東西。
數據地圖中，距離顏司年的方向逐漸靠近，祁樾落腳就越發困難。湊近去看均是一個個熟睡中的人，或仰或爬，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無法喚醒。
越是朝着地圖标注的地方走去，沉睡的人就越多。
祁樾不得不踮起腳尖，摸索着空處前行。
白霧依舊濃郁，視線內卻不再是純粹的白色。
伴随着一道道交疊的呼吸聲，随着祁樾的深入，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抹暖黃色的光亮。祁樾快步走近，看見了由昏睡的人堆起的一個小山坡。一把梯子浮空靠在山堆的一側，将道路引向一扇萦繞着橙黃色暖光的門。
秘境在明示，邀請着祁樾走過去，找到顏司年。
這不是什麽友好的信號，反而充斥着不安的因素。可祁樾別無他法，即使知道是陷阱，也只能邁步走進去。
【別怕，你還有我呢。】
突然出現的電子音讓祁樾一愣，也快速甩開空曠環境帶來的雜念和懼意。他走到那扇散發着暖色光芒的門前，伸出手握住了門把，推開了門。
沒有想象中的血色與危險。
入耳是一片嘈雜的聲響。
“這個這個，我覺得這個好看，爸爸我想要買他！”
“看看別的不好嗎？我們可以買點玩具。家裏沒有家用機器人，買個管家回去也沒有用啊。”
“不嘛不嘛！我就要它給我當玩具。你看他圓滾滾的身體，多可愛！”
小孩哭鬧着躺倒在地上撒潑，身旁是面露糾結的男人。
這樣的争吵不止一次。
“沒有用”與“我想要”不斷從周圍各處傳來，組成現場的混亂。
場景有些眼熟，祁樾快速地低頭看向自己。他依舊是那身毛絨睡衣，站在這家人流絡繹的店裏，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聽說還可以捏成人的樣子，我也想要一個陪着我嘛！我就想要機器人當我的玩具！”
一排排貨架前，有的孩子心願得償、喜極而泣；也有人哭啞了嗓子卻只是被父母拉走。
雜亂的店裏，一道瘦小的聲音吸引了祁樾全部的注意力。
過分瘦小的孩子批了件大衣，并不耐寒，小臉都在寒風中凍的發白。他站在熱鬧的店外，隔着玻璃看着店裏琳琅的貨品，瘦到兩頰都塌陷下去。可最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走進了店鋪。
店員對看上去窮酸的小客人很有“耐心”，不斷根據指令重複着各個區域的貨品介紹，引領越發窘迫的少年走過一排又一排的貨架。
收銀櫃臺前的老板察覺了這一幕，皺了皺眉：“06去接待下一位客人。”他站起身從櫃臺裏拿了點什麽，走到少年身前，塞到那雙瘦弱的手裏。
男人眼底的恻隐不掩：“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角落以前有個貓窩，那貓跑了，你要不介意可以去睡一會。”
披着風衣的少年卻只是冷淡地将手裏的面包推回給老板，從衣兜裏掏出一大把零散的貨幣：“我是來買東西的。”
頂着男人驚訝的目光，少年緩步走到無人問津的另一處貨架，翻看起貨架上的冷兵器來。
以少年手裏的錢，能夠挑選的範圍十分有限。
祁樾一路跟着少年，看着對方在貨架前駐足，也看着他眼前一亮地走向一個貨架，又在看到價格後收回了手，走到一側。
他想起來了，這裏是哪裏。
“這種刀，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你還不如将我帶回去。”
一個圓形的家用機器人從貨架後方鑽了出來，走到少年的面前。迎着對方猶豫疑惑的目光，自我介紹道：“我正在和人玩捉迷藏，但是找我的人不在店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接我。不介意的話，讓我跟着你吧。”
圓滾滾的機器人湊上前與瘦弱的少年貼貼。第一次見到機器人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撞了個滿懷，下意識伸出手扶住身前圓形的身體，卻到底沒能站穩，反而将輕盈的機器人球摟在懷裏，跌倒在地。
記憶回籠，看着年幼的自己，祁樾臉上發熱，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臉，發現真的有熱度源源不斷的本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臉上傳來。
兩人的動靜驚擾到了重新坐下的老板。
憐憫瞬間轉為冷意，男人看着抱着機器人的少年，眼底不耐。
不等他開口，少年從風衣裏側的兜裏摸索出幾枚金幣。
“這個機器人，我買下了。”
嘈雜的店鋪瞬間安靜下來，周圍哭鬧的孩子也停下，怔怔地看着寒酸磕碜的少年。
幼年顏司年黑眸直直望向面前的老板，重複道：“我買下了。”
少年抱着懷裏的機器人走出溫暖的店鋪，身後是一些孩子心滿意足的笑聲與一些手忙腳亂的家長試圖說服孩子們的私語。
祁樾看着少年再度回眸看向店鋪，才發現他微微仰着腦袋，不是在看各色的貨品，而是專注于家長們的臉上，凝神看着那些或擔憂、或無奈的神情。
小祁樾心有所覺，轉了轉圓滾滾的新身體，撞了撞他的小主人。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