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初遇(捉蟲)
初遇(捉蟲)
現下已是正午時分,金色的太陽高挂着,大塊大塊的綿軟白雲在碧藍的天空中漂浮,地上的朝露早已蒸發殆盡。
噠噠的馬蹄聲中,隐約可以聽見細微的蟬鳴聲。
夏天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到來。
秦蓁蓁穿着水紅的輕薄蠶絲裙,伸出蔥白的手掐指算了算。
加上來回趕路和在騰格裏所待的時間,她已經有将近兩個多月沒有回來了。
想起多日不見的母親,以及秦府中更符合她心意的吃穿用度,秦蓁蓁巴不得背上生了對兒翅膀,好讓她直接撲棱着飛回家。
她心情激動,暫時忘卻了身體上的不适,只是懶洋洋的靠在劉子佩的肩膀上面玩着自己的手指。
劉子佩的心情卻不像秦蓁蓁那般惬意和激動,與之相反,他反而覺着有些沉重。
那些在草原上和秦蓁蓁共度的日子,美好的如同晨曦中七彩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會破。
那些日子是劉子佩從未有過的,讓他難免在快樂之餘多出了幾分悵然。
每每想到這裏,劉子佩總會不動聲色的拿起一卷佛經。
他本來只是個假和尚,念經也大多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從遇到了秦蓁蓁,他發覺自己看經書的時候越發多了起來。
劉子佩的眼中透露出某些細不可查的無奈。
他可不想假戲真做,到時候放棄軟玉溫香,去做個真和尚。
他想着,又低頭看了肩頭的秦蓁蓁。
Advertisement
從劉子佩這個角度俯瞰秦蓁蓁,他只能看到秦蓁蓁的發頂,以及小巧精致的發髻。
馬車的速度緩慢了不少,車夫畢恭畢敬的聲音自簾外傳來。
“小姐,京都到了。”
“真的?!”
秦蓁蓁聞言瞬間精神了不少,一把掀開身側的簾子探頭往外頭看去。
果不其然,青磚砌成的的城牆隐約可見,從她這個角度還能夠窺見一隅角樓。
秦蓁蓁放下簾子,激動的嗷的一聲,直往劉子佩的懷中撲去。
劉子佩見狀忙伸展雙臂,把秦蓁蓁摟了個嚴嚴實實。
“還沒到京都,怎麽就皮的跟只猴兒似的。”
見到秦蓁蓁興奮的傻樣,劉子佩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對方小巧精致的鼻子,心中的郁悶也消失了大半。
“騰格裏景致雖好,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地盤,過得難免束手束腳。況且那突厥的飯食我早就吃膩了,早就心心念念着福源樓的烤鴨了。”
秦蓁蓁兩眼放光,嘴中的口水早已泛濫成災。
劉子佩聞言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
他與劉家并不親厚,對于食物也不熱衷,自然體會不到秦蓁蓁此時的心情。
“對了,你吃過福源樓的烤鴨沒?”
“……吃過。”
福源樓乃是京都最為高檔的酒樓之一,傳聞是京中的某位權貴開的。不僅樓中的格調比一般的酒樓高雅的多,連菜品的色香味都格外出衆。
劉大福做生意有應酬,劉子佩的身份又是劉家的二公子,為了掩人耳目,他難免也跟着去過幾回。
劉子佩幼年時,曾從極端奢侈跌落至窮困潦倒,再到後來被劉大福尋到。
經歷了這些大起大落後,劉子佩早就對于吃食的味道看淡了。
福源樓的烤鴨的确不錯,可終究也只是個填肚子的吃食。
換句話來講,對于劉子佩而言,只要是能吃飽的東西,不論是腌菜窩頭,還是山珍海味,在他的眼中其實都是一樣的。
不過,有了好的吃食,劉子佩自然也不可能特意放棄而跑去吃腌菜窩頭的。
那不僅是和自己過不去,而且還是缺心眼,二傻子了。
“那家的烤鴨不僅外皮酥脆,肉質肉嫩多汁,連那蘸醬都不一般。據說是借鑒了宮廷中秘方……”
秦蓁蓁喋喋不休的話語戛然而止,她驀的低下頭,将手中的絲帕揉了又展,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劉子佩,低聲喃喃道:“我一時忘了,你是不吃肉的……”
劉子佩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看向秦蓁蓁的目光越發缱绻起來。
他伸出手,在秦蓁蓁的腦袋上輕輕摩挲起來
秦蓁蓁依舊低着頭不說話,似乎是對于自己的失言很是自責。
劉子佩的嘴唇微動,正準備開口,馬車卻是一個急剎,猛地停了下來。
“唔……”
劉子佩眼疾手快的将秦蓁蓁再次拉入懷中,身子卻是因為慣性狠狠的撞上了車廂牆壁。
“子佩!”
秦蓁蓁聽到劉子佩的一聲悶哼,忙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
“你沒事吧?”
她七手八腳的在劉子佩身上檢查,生怕劉子佩哪裏傷到了。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秦蓁蓁依稀記得之前二人就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我沒事。”劉子佩及時制止了那雙在自己身上興風作浪的手。
要不是深知秦蓁蓁的脾性,劉子佩一定會覺得秦蓁蓁是在借機亂摸,好吃自己豆腐。
香軟滑膩的小手被劉子佩的大掌蓋住,十指相扣。
二人的體溫互相傳遞,秦蓁蓁再次低下了頭,耳根微微紅了。
“小姐。”車夫略帶惶恐的聲音自簾外傳來。
“我們的車隊被人給堵住了,對方的來頭似乎大得很,不僅不願意給我們讓路,還反而叫嚣着讓我們給他們讓路哩!”
車夫似乎有些憤懑,說話大聲,語速極快。
“不過小姐放心,秦管家已經去協商了,等秦管家将老爺的身份放出來,那人定會吓的屁滾尿流,趕着給我們秦府讓路。”
秦府對待下人的待遇,在京都中都是算得上是獨一份。
秦祿忙于朝政,只要下人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向來極少摻和他們的事情。而唯一的女主人秦夫人整日吃齋念佛,對于下人們也苛刻不到哪裏去。
車夫擠破了頭才進來秦府做工,又沒有犯過什麽大錯,因此語氣中滿是殊榮與共的自豪。
“嗯?”
秦蓁蓁也不介意車夫糙話,只是在心中暗暗稱奇。
雖說,秦祿為了出行的便利和安全下了令,讓自己的車隊不準太過張揚高調。
可是她們的馬車用料一看就是尋常人家用不起的,還有這浩浩湯湯的車隊,這架勢,這人馬,明眼人都能看出車隊的主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吧?
況且這是在京都,是在皇城根底下,朝廷大員低調出行的多了去。她們偶遇的這只“攔路虎”居然不怕自己遇上的是個權臣,如此膽大包天的不肯讓路。
秦蓁蓁對于突然冒出來的攔路人越發好奇起來。
她再次撩開簾子往前看去,隔着蜿蜒的車隊和密集的行人,秦蓁蓁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對方的車輛是什麽樣子,只能隐約瞧見對方車簾上墜着的綠松石。
她努力眯起眼睛,想要透過對方車輛上時不時被風吹起的車簾,瞧瞧車輛主人的模樣。
奈何秦蓁蓁與那輛馬車實在是相隔甚遠,她努力了一陣後,便果斷放棄了。
難道是朝中的某位大員?亦或是某位皇族?
秦蓁蓁在暗自嘀咕。
“秦管家還沒有回來嗎?”秦蓁蓁朝車夫問道。
“小人尚未看見秦管家回來。”車夫摸了摸額上的汗珠。
秦蓁蓁斂下心神,突然笑道:“那我便下車去看看吧。”
父親在清晨時刻,就帶上了一小隊人馬快馬加鞭的趕去了皇宮。也不知道是急着和女帝商讨她聯姻的事情,還是着急彙報突厥的情況。
現在秦府的車隊中,只有秦蓁蓁一個人能夠稱得上是正兒八經的主子。
眼見着車隊堵在這條路上的時間越來越久,後面被堵着的不知實情民衆也開始紛紛抱怨,秦蓁蓁又豈能坐視不管?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劉子佩出乎意料的并未阻止秦蓁蓁。
秦蓁蓁是秦祿唯一的孩子,雖說丞相并不是世襲制,但是秦蓁蓁既然受着父親權勢的庇護,以後總是要被封個一官半職,入朝為官的。
因此秦祿此次出使騰格裏,一開始也本着讓秦蓁蓁歷練的心态,才叫上秦蓁蓁與自己一同前去的。
劉子佩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并不阻止秦蓁蓁的舉動。
只是秦蓁蓁年輕貌美,又是他的心上人。萬一對方是個五大三粗的兇漢,對秦蓁蓁圖謀不軌……
縱使劉子佩心中清楚有秦府的侍衛護着沒有大礙,也還是會忍不住的擔心。
“不必為我擔憂,秦管家會保護我的。我既然是父親的女兒,秦府的女公子,總要擔當的起些事兒的。”秦蓁蓁婉拒了劉子佩的要求。
她動作輕盈的跳下了馬車,忽的回頭朝劉子佩絢爛一笑。
“若是我只是縮着讓秦管家去解決,豈不是會讓人笑話父親教女無方?我可是秦府的女公子!”
劉子佩看着秦蓁蓁沐着光的璀璨笑靥一怔,心底的某處卻突然像是春日裏破冰湧出的泉水。
從未有過的陌生情感在他心中流淌,在心底淌過的每一處都在發熱發燙。
他将手捂在胸口,定定的注視着秦蓁蓁的遠去的背影。
秦蓁蓁順着車隊前行,在走到臨近城門之時,果然看見了那輛馬車堵在了自家車隊之前。
她眼神微微一瞥,就見到了秦月白在和一個家丁打扮的人争論着什麽。
秦蓁蓁快步上前,招呼道;“秦管家!”
秦月白此時和那人争論的完全失去了耐心,正想着抛出秦祿的身份來震懾一番對方,卻意外見到了秦蓁蓁。
“小姐!您怎麽來了?”
“車隊堵塞的太久了,後頭的民衆對此頗有怨言,所以我便想着下車看看。”
那和秦月白争論的人見了秦蓁蓁,又聽見秦月白喊她小姐,心中便将秦蓁蓁當做了一個能當事的人。
“這位小姐。道路狹窄,您的車隊又人馬衆多,可否能夠讓一讓,好使得我們先行?”那人說話的語氣還真是毫不客氣。
“若是舉手之勞,那我能讓便讓了。”秦蓁蓁态度倒也算是謙遜,道:“只是你也看見了,我們的車隊人馬衆多,若是要讓,整個車隊都要挪動……”
“更何況我們的車隊後頭又堵了許多民衆,若是要動,還得勞煩他們一起動。”
“而你們的才沒幾輛馬車,移動起來來比較方便。所以,還請勞煩兄臺通報你家主子,請你們的車隊讓一讓,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樁。”秦蓁蓁笑道。
“我家主子身份高貴,怎可給爾等讓路?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那漢子态度傲居。
“大膽!你可知……”秦月白見他對秦蓁蓁不敬,頓時怒從心起,正想着要發作,後頭的車廂中卻突然傳來了響動。
“本王不過是在路上小憩了一會兒,怎麽這麽吵鬧?”那是一個清冽的女聲,帶着七分睡意和三分惱意。
秦蓁蓁敏感的抓捕到了“本王”一詞。
看來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果然不一般。
秦蓁蓁開始慶幸自己及時過來了。
秦月白雖說在秦府受到重用,但身份卻是個奴才,與車廂中的人地位相差懸殊,遇到這種狀況縱使有心也難以應對。
随着一陣細細的珠簾碰撞聲,一只蔥白纖細的手從車廂內伸了出來。
那手撥開裏層的珠簾,輕輕的搭在了松綠色的簾子上,緩緩撩開。
“咦?你是……”
出乎意料,車中之人竟是個姿容大氣端莊的女子。
那女子生着鵝蛋臉,眉眼如同遠山,梳了個簡單又不失高雅的發髻,身着墨藍色的衣裳。
她的肌膚豐腴細膩,身上的配飾并不多,卻透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而此時,這位明珠似耀眼的女子,正一臉詫異的看着秦蓁蓁。
她試探的問道:
“閣下難道是秦府的女公子?”
民衆(苦瓜臉):居然堵車了,還得趕着去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