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鳳女（九）
鳳女（九）
“對鬼魂的親和力？”
蘇珺懷疑是自己聽岔了。
自己的異能怎麽會是這種虛無缥缈不可捉摸的東西？
蘇珺瞪大眼望着姬玫，滿眼都寫着不敢相信。
“別這麽看着我——”
姬玫眼神一深，低低地笑，伸手捂住了蘇珺的眼：“姐姐這樣子很像小孩子，讓人很想欺負。”
蘇珺沒有将姬玫調笑的話放在心上，腦子裏亂糟糟的，很多畫面蹦出在腦海裏。
她仔細回想着這兩次游戲的經歷，最後悲傷地發現姬玫好像并沒有說錯：剛進新手游戲裏在大巴上就有女鬼給自己示警，之後那莫名其妙纏住自己說想要和自己玩的女鬼，還有剛剛對着自己微笑的骷髅……
雖然不想承認，蘇珺也發現了自己好像确實比平常人更受鬼魂青睐。
但這所謂的異能實在是太雞肋了！
蘇珺感覺有點絕望，這樣的異能在恐怖游戲之中簡直是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這異能也挺好的，很多東西都能在姐姐身上暴露出來。”姬玫的聲音聽起來卻含了笑意。
說得倒好聽!
蘇珺撥開姬玫擋住自己眼睛的手掌，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事情又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知道疼！”
“你說錯了！”
姬玫還沒開口，姬玫肩膀上的黑貓來了勁，在姬玫的肩頭抖擻一身毛：“你眼前的這個怪物比你要慘！她頂着一身唐僧肉，闖過了千萬個游戲，是最适合被鬼魂奪舍的體質，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野鬼都想要來挑釁她，可惜她太兇了，沒一個鬼魂能夠幹的過她……”
“我真希望她哪一天能栽一個跟鬥，”黑貓舔了舔舌頭，嘆了口氣：“要不然這具漂亮完美的身體就是我的了。”
“我會保護姐姐的。”姬玫沒有理睬黑貓的話，仍舊笑望着蘇珺，眼神掠過蘇珺手腕上的紋身，眼眸深處流露出一抹笑意：“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蘇珺才不相信她的話：湊巧兩次都在同一個游戲裏已經是天大的巧合，之後的游戲裏自己有極大可能不會和姬玫在一起。
但想着這是姬玫的一番心意，蘇珺也沒出聲反駁。
此時前方的騷動已經平息了下來，人們将死去的使者的屍體搬到了石像後方，蘇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或許是光線變幻的原因，石像的鳳女嘴角的笑容看上去突然發生了改變，原本賢淑的笑容看上去帶了幾分詭谲，隐秘又惡毒。
有人開了窗，屋子裏的血腥味終于消退了一些。
人們也不敢再次睡下，一個個神情麻木地守在石廟裏，眼睜睜看着外頭的雪越下越大。
呂松也沒再鬧，蘇珺發現他的視線時不時地掠過姬玫和自己，似乎在盤算着什麽，暗中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時間一點點流逝，孫前似乎傷口有些疼痛，開始不斷地在廟裏走來走去，他的動作不大，但腳步聲在一片寂靜中聽起來顯得無比清晰。
窗外逐漸變成了銀裝素裹，所有的陰暗污穢似乎都已經被掩埋到了大雪之下，萬幸的是積雪到了某種厚度之後就不再堆高，也避免了大家因為大雪封埋而死亡的下場。
呂松湊到趙福耳朵邊上說了什麽。
趙福看了蘇珺一眼，眼神閃爍，點了點頭。
蘇珺聽不見他們說什麽，身後的姬玫卻忽然輕笑了一聲，笑容裏帶了幾分嘲諷。
蘇珺覺得姬玫是聽到了趙福和呂松的話，她露出這幅樣子，顯然也并不将趙福和呂松看在眼裏。
但蘇珺還是不由自主有些擔心：姬玫受了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切還是小心為好。
縱然姬玫在自己面前看起來百依百順，但是在其餘人面前還是原來那副拽上天的老樣，這樣的她很容易拉仇恨。
蘇珺尋思着接下來該和姬玫聊一聊，讓她不要掉以輕心，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到趙福換了位置，離開了一直守護着的呂松，慢吞吞坐了過來：“柳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珺望了姬玫一眼，姬玫乖巧地朝着蘇珺笑，蘇珺知道這是姬玫同意的意思，便跟着趙福走到一邊，沉下臉抿起唇角警惕地望着趙福。
比起孫前的高大英俊，趙福其貌不揚，之前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看起來似乎是呂松的應聲蟲，也是這半天蘇珺才注意到了這個人。
“柳娘，”趙福朝着蘇珺讨好地擠出一個笑，之後卻壓低了聲音：“呂松要我控制住你，然後他過來強占姬玫。”
“我已經受夠了呂松的愚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合作？”
蘇珺已經做好了呂松動了歪心思的準備，卻沒想到趙福會對自己說出這番話。
“你想怎麽合作？”蘇珺心中一動，面上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如今這種情況下我們已經沒剩下多少幹糧，你我的武力水平在這群人之中是最高的，我們完全可以合作奪取這個石廟中的控制權，”趙福聲音頓了一下，朝着周圍望了一眼，之後才低聲開口：“非常時期，古人尚且易子而食，如若你我聯手，我倆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蘇珺沒想到看起來不聲不響的趙福已經想了這麽遠，但如若這雪繼續這樣下下去，事情很可能發展成為趙福預測的模樣。
蘇珺也知道趙福在利用自己。
他既然已經想到了以後最艱辛的處境，未必不将自己也計算在他的口糧之內。
要與虎謀皮嗎？
蘇珺抿緊了唇。
“姐姐，答應他吧！”
姬玫的聲音在蘇珺耳邊響起，仿若一顆石頭投入了水面：“他應該是一位玩家，并且他似乎看出了你也是玩家。”
這句話在蘇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幸好長時間的演員生涯讓蘇珺有了足夠的應變，蘇珺垂眼掩下了眸底的驚愕，腦子裏卻仿若瞬間炸開，劃過無數念頭……
趙福看出了自己是玩家，為什麽要迂回着跟自己結盟？
他想要做什麽？
……
趙福來者非善，幸好姬玫識破了他的身份，自己也不至于完全墜入劣勢。
蘇珺遲疑了一瞬，還是決定聽姬玫的話，擡起頭朝着趙福點了點頭。
“你最好不要動別的心思，”蘇珺依照這具身體的人設，捏着拳頭望着趙福：“我答應要護好姬玫的。”
趙福不置可否，勾了勾唇笑了起來，笑容有些奇異：“你們倆感情真好。”
蘇珺皺起了眉。
趙福這話含了一分嘲弄，他想表達什麽？
趙福沒有在蘇珺身旁待太久，他接下來就收斂了臉上的笑，左右警惕地望了一眼，朝着蘇珺說了自己的計劃：“再過不久呂松就會命令你我出門進雪地，他讓我将你推進雪地裏——”
“那時候你就躲起來，衆目睽睽下我不好朝着呂松下手，我借口讓呂松看你的屍體，将呂松騙出去讓他死在外頭……”
“那姬玫呢？”蘇珺打斷趙福的話：“在我們逃出去的這段時間裏，呂松如若對她不軌她根本沒機會逃脫……”
趙福愣了一瞬，随即視線閃了閃：“我有幫手潛伏在人群之中，到時候會讓他想辦法拖住呂松——”
這下蘇珺看出了趙福言語間存在的漏洞：也不知道為什麽，趙福看出了蘇珺是玩家，卻沒發現姬玫也是玩家，所以趙福才不解于自己對姬玫的維護……
明明姬玫的氣質毫無收斂，蘇珺自認自己掩藏得還比較深，卻不知道趙福為什麽沒有看出來。
趙福緊接着就回去了呂松的身邊。
蘇珺坐回到姬玫旁邊，正打算和姬玫商量下趙福的事情，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發現周圍的聲音悉數消失，眼皮開始不由得往下墜……
又來了！
“噠噠”的不規則腳步聲在石廟裏響起，蘇珺努力地抵抗着困倦，卻發現自己根本抵擋不住困意。
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
空氣中又一次散發出了熟悉的血腥味。
“姐姐別看!”姬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是隔了很遠，飄蕩着進入蘇珺的耳中。
蘇珺奮力睜開了眼，眼前是兩襲紅裳，蘇珺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紅衣骷髅，這兩個骷髅就在離蘇珺只有四五步的地方，地上躺了兩具屍體，骷髅嘴角含着滲人的笑意，幹涸的牙床上浸潤着血跡——
這實在是太恐怖了！
蘇珺一個哆嗦！
再次看過去的時候，紅衣的骷髅卻變成了姬玫擔憂的臉，姬玫皺眉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了讓你不要看！”
蘇珺沒有說話，沖天的血腥味刺入鼻腔，蘇珺只覺胃部一陣痙攣，轉過身對着牆壁開始幹嘔。
“你瞧瞧她厭惡你這張臉厭惡到什麽地步了！”
黑貓在姬玫肩上笑得無比嚣張。
姬玫沒再說話，她垂着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輕拍着蘇珺的脊背，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黑貓眨了眨眼，嚣張的笑聲也逐漸消停了下來，依偎在姬玫肩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時候廟裏傳來了其餘人逐漸醒來的聲音，看到兩具屍體後，縱然已經習慣了死亡，人們還是不由得覺得驚恐：第一次是一具屍體，眼前是兩具，之後呢？
……
“我們不能等死！”
呂松啞着嗓子，如若趙福說的那樣，轉過頭陰恻恻一臉不善地望向了蘇珺：“你，給我馬上出去雪地裏尋找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