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大半夜,睡得正熟的小七被哐當哐當的聲音吵醒了,一睜眼就看見自家師父貓着身子在狗狗祟祟着什麽。

“師父,你怎麽還不睡啊?”小七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劉醫官将一個空的琉璃瓶怼到了小七面前,“我讓你裝滿血的呢,怎麽沒做?”

小七努了努嘴巴,不情不願地道:“他已經受傷了,還要再劃他一刀,多疼啊,再說了,他剛剛還救了将軍呢,不是師父口中冷酷無情的鲛人。”

“你懂個屁!”劉醫官氣呼呼地把琉璃瓶擱置在桌子上,“那鲛人渾身上下可都是寶,傳聞他的血可以長生不老的,我師父的師父的師父曾經留下一個冊子,裏面可是有專門記載的,不然我也不會冒險取血。”

他身邊确實有本有關鲛人多種用處的冊子,從姜兮那會兒就傳下來的,但是冊子是殘本,相關記載并不全面,所以不敢直接引用其血,需要提純一下,不過他的技術實在是不太高超,之前取的那瓶血已經被蒸餾幹淨了。

“那我也不去,他多可憐吶,受了那麽重的傷,回不了幽海,而且他打架可厲害了,我可不敢。”小七氣鼓鼓的,人家剛剛還送了自己禮物呢,哪能反手就咬人家一口的,那不是成白眼狼了。

“笨蛋!”劉醫官戳了戳他的腦殼子,“你在他吃的小魚裏撒點蒙汗藥啊,暈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也不行,我不忍心,那麽漂亮的鲛人,身上多了傷疤多醜啊,要血的話,師父自己去,反正我不去!”小七直接大被悶過頭,不想理睬師父了。

“你!你這個臭小子!我真是白養你了!”劉醫官氣得錘了他兩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其實也沒多疼。

當劉醫官自己不想去呢,關鍵是那個小鲛人實在是兇殘,聽聞都把那幾個黑衣人給撕了,可見手段是多麽的殘忍,誰敢上去觸黴頭啊。

…………

第二日,戰船整頓,準備回幽城。

蘭辭泡在水裏睡得正香,無意識地吐着泡泡,漂亮透明的大尾巴随着水流微微地飄蕩着,看上去安逸悠閑的不行。

趁着小鲛人還沒有醒的時候,楚息川悄悄地靠近了一些,透着透明的琉璃箱觀察着小鲛人身上的傷口。

有了千金的金瘡藥塗抹,傷口已經好了不少,但小鲛人一整夜都泡在水裏,傷口沾了水,令藥效大打折扣。

泡在水裏的蘭辭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人的氣息,睜開了眼睛,與楚息川隔着琉璃箱四目相對,吓了他一跳,尾巴在水裏無意識地一攪,倒潑出了不少水,灑在了楚息川的臉上,倒像是給他洗了一把臉一樣。

楚息川倒也不生氣,昨夜剛換的水,只是用帕子擦了擦,就當是洗臉了。

“今日就要整頓回幽城了,你要一起回去嗎?”

“幽?”蘭辭歪頭。

幽城是泠月的最邊界處,與幽海僅一面堤壩之隔,因此得名,而堤壩不高,總是塌陷,又貧窮,既得不到朝廷的資金修葺,又經常遭海寇的侵擾,這次苦不堪言。

蘭辭從來沒有上過岸,這是他成年以來的第一次,以前就算貪玩,也只是在海底找沉落的漁船而已,所以對岸上之事壓根兒不知,連與幽海相連的城池也不知道。

“算了,說來你也不懂,不過你尾巴上的傷還沒有好,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一同回去養養傷才是。”

話雖如此,楚息川是有點兒舍不得的,畢竟世人都愛新奇都愛美,他亦從未見過這麽美豔的事物。

不過,鲛人屬于大海,終歸是要回歸大海的,只是早一點與晚一點的時候罷了。

戰船在海上行駛了一整天,小七又給他帶了一大水箱的魚蝦,像是新撈的,比起之前的來不知道要新鮮多少。

盡管蘭辭不是特別知道吃魚蝦,但還是賞臉吃了不少。

他依舊待在楚息川的屋子裏,楚息川除了用飯,大多數時間也都待在這兒,閑散時間看看游記,看看兵書。

見小鲛人那麽好奇他看什麽書,于是也給了他一本游記,知道小鲛人見不懂字,就給了一本全是圖畫的畫冊。

蘭辭很高興,看得不亦樂乎,還特地趴在箱子邊緣看,沒有将書弄濕。

畫冊上正巧畫的就是泠月的首都月都。

雖說當今大王荒淫無度,聽信佞臣之臣,國家治理得混亂,但月都依舊是整個泠月最奢靡繁華之處,其富麗堂皇之處是所有城池都比不上的。

泠月無冬季,四季長春,而月都之地,百花盛開,枝繁葉茂,到處都是美景與芬香。

畫冊上根本畫不出月都十分之一的美。

在海底,是暗無天日的,即便有海藻珊瑚點綴,但美景不及月都,蘭辭從未見過如此的美景,眼眸裏都閃着流光。

越往後翻還有各色的美食,做成蓮花狀的香酥,黃金魚,櫻桃肉,百鳥朝鳳……各色花樣都有,看得蘭辭都要流口水了。

人間甚是有趣,似乎比海底要好上學多。

“将軍,明天清晨就要靠岸了。”趙木槿道。

“嗯。”楚息川點了點頭。

趙木槿看着趴在琉璃箱邊緣的小鲛人問道:“他怎麽辦?”

“一起帶着。”楚息川想都沒想道。

“只是……”趙木槿踟蹰道。

“怎麽了?”楚息川這才擡眼看着趙木槿。

“若将軍要把小魚一起帶上岸,恐怕要遮一遮他的大尾巴,在幽城百姓口中,鲛人是海妖,是出海漁船的噩夢,雖然他們并未見過真正的鲛人,但也需以防萬一,引起恐慌。”趙木槿如是說道。

楚息川覺得有理,就算幽城百姓對鲛人并無異議,但一條非人的大尾巴确實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況且戰船需要整頓與修葺,将小魚一直放在上頭也不好。

楚息川略微思忖了一下道:“我記得船上有個輪椅。”

“将軍的意思是将鲛人僞裝成雙腿傷殘之人?”

“嗯。”

坐在輪椅上遮住一條大尾巴,在戴上帷帽擋住一頭金燦燦的頭發,應當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屬下這就把輪椅找來。”說完,趙木槿便告退了。

“明日得委屈你一下了。”

“啵?”——嗯?什麽?

楚息川打量着小鲛人一眼。

頭上脖子上甚至手腕上都戴着金燦燦的寶石與珍珠,似乎很是喜歡的樣子,讓他摘下來一會兒恐怕是斷斷不能的。

而且上半身還光.裸着,瑩白透亮,露出漂亮的肌理線條,圓潤小巧的肚臍之下就是星星點點幾片透明鲛鱗點綴,越往下鱗片的顏色越深,漸漸地變成深海色,連接着一條漂亮的尾巴。

楚息川移開了眼神,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還得給他找件衣服穿上,這樣光着身子也實在是不太像話。

于是讓人準備了一套衣服,但該怎麽給小鲛人穿上呢?

楚息川将衣服放在了蘭辭身邊,蘭辭很好奇地游了過去,拎着衣領挑起來一個角,“啵啵啵?”——這是禮物嗎?

湖藍色的襯衣,和蘭辭很是相宜,但對蘭辭而言不知道衣服是個什麽東西,自然也不知道怎麽穿,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不一會兒就把衣服拖進水裏,給弄濕了。

幸好多準備了幾套,弄濕了一件就再拿出來一件。

可小魚一連弄濕了三件後,楚息川妥協了,他拿起了一件新的外衫。

“小魚,”楚息川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啵?”

蘭辭擡起頭盯着看他,就見楚息川将手裏的衣服展開,在一個洞洞裏伸進去了一只手,然後另一只也是如此。

鲛人模仿能力強,學着楚息川的樣子将手套進了兩只洞洞裏。

一開始穿反了,手出不來,差點兒把自己勒死,最後沒辦法,直接把衣服給撕了才得以喘.息。

又毀了兩件衣服後,終于穿對了,但兩根繩死都系不上。

楚息川輕輕地嘆了一聲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一點點地上前,試探性地伸出手去觸碰小鲛人。

蘭辭已經不排斥楚息川的接近了,所以并沒有什麽攻擊的跡象。

于是,楚息川輕易地碰到了令小鲛人頭疼的兩個衣帶,利索地打了一個整齊的蝴蝶結。

“哇!”蘭辭驚訝出聲,剛剛還是兩根細細長長的繩子眨眼間就變成一只蝴蝶啦!

蘭辭高興地扯了兩下,漂亮的蝴蝶就不見了,他一下子慌張了起來,趕緊拍了拍楚息川的手,想讓他再做一遍。

常年生活在冰涼海底的種族,手也是微涼的。

楚息川又做了一遍,這次蘭辭小心翼翼地護着,甚至沒有讓它沾上一滴水。

“明日就要上岸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得委屈你一下了。”

“啵?”

第二日清晨終于抵達了港口。

天剛蒙蒙亮,港口邊就沾滿了城民,還有城主,他們聽聞楚将軍得勝歸來,早早地就等在了這裏,就是為了來迎接給他們帶來美好生活的大将軍。

一瞧見他,城主就迎了上去,滿臉堆笑,“恭喜将軍得勝歸來,辛苦将軍了。”說着就要帶着一衆子民跪下,被楚息川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莫城主不必多禮,為君為民除害,這都是本将軍應當做的。”楚息川說得懇切,并讓屬下将莫城主身後的一衆百姓都扶起來。

各個熱淚盈眶,一股腦地擁了上去,都要把楚息川當成救世主了。

“不不不,若沒有将軍,就沒有我們幽城的現在,禮當感謝将軍的。”

楚息川出口制止了他,道:“若說感謝,應當感謝大王。”

莫城主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嘴邊。

感謝?如果大王多年以來的不作為,他們也不會過得這麽慘淡。

不過,他很反應過來,這番話确實會對楚将軍造成影響,于是扯開了話題,“府上已經為将軍準備了薄酒,還請将軍賞臉,也好讓手底下的将士們好好歇息一番。”

“多謝莫城主。”

“哎哎,應當的應當的。”莫城主将要為楚息川引路。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了一旁坐在輪椅上的人,他從頭到腳都被包裹着,

城主不禁問道:“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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