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老、老板……箱子我肯定能給您找回來!”

助理小鑫的手抖了一整天。

因他粗心拿錯的行李箱,現在還在車後備箱放着,自家老板也陰沉着臉度過了整個早上。

——老板好不容易找回的工作狀态,被他一棍子甩飛,小助理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喘。

“不用這麽緊張。”任希簽字的力度快要把文件劃破,“不就是一個六位數的行李箱。”

“……”

您那是在意行李箱嗎,您在意的是前男友的衛衣。

任希捏了捏眉心:“還有事?”

小鑫接過文件:“徐總監想找您談Demo的事,我琢磨着老板現在可能不是很有……”

“讓她現在過來吧。”

“……诶?好!!”

外人看來的別扭有一分,本人矛盾的內心能發酵過百。

任希試圖讓自己回到正軌,游戲不敢多玩,足足發呆好幾分鐘,等到有人敲門後,來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篤篤的聲響,可算把任希給喚醒了。

“任總,出道團綜已經排上檔期,新女團的風格也定下來了,唐藝濘小姐加入第一期錄制完全趕得上,只是空降的名聲恐怕不太好聽。”

“咱們雖然不搞投票制,但出道成員的選擇必定會聽取觀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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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人的觀點擺在這兒,一切都交給市場去決定。”

任希:“……”

他早就放話不要顧及唐藝濘跟他的關系,這群人當他在演戲?

徐月笙:“任總?”

任希散漫地轉起筆:“徐總監,我個人其實不太希望我表妹出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娛樂圈是什麽大染缸,我妹非要闖我也不能折斷她翅膀啊。

但話都說得這麽清楚了,天高任鳥飛,能飛多高是唐藝濘自己的本事,他半點也不想摻和。

徐月笙終于信了總裁是真不想管:“明白了。”

任希漫不經心又道:“Demo已經确定買了,方案什麽時候能給我?不行就先跟我聊聊。”

——以前徐月笙是不太信服任希這個太子爺的,但跟得久了,她還是看得出任希的本事,以及在交流上的平等是他最閃光的點。

不端架子的年輕太子爺,這點很讨喜。

兩人開誠布公地聊起新女團概念、專輯選曲風格,再聽起了選好的曲子。

其中有一首最勾人心弦且雙方都十分看好的,是名為《Flower in the rain》的Demo。

歡快的編曲采用了鋼琴與小提琴的結合,結合現代化編曲的風格,每一個鼓點都安排得當,如雨滴輕輕地落下,沁入心田。

是很舒緩的電子音樂,作為第二主打絕不會喧賓奪主,反而能給人絕佳的聽覺盛宴,混這行的人聽到就能一錘定音這首歌的價值。

任希閉着眼傾聽,能感受到雨後的春暖花開。

他仿佛置身于山野間,蕩漾的笑聲四溢,盛開中的山茶花舞動,綠油油的草地上躺着兩個少年——那是任希最珍藏的一段記憶,每每想起都很美好。

将歌曲聽完,徐月笙也被音樂所感染:“一個住在洛杉矶的海外華人作的曲,甚至是個沒有接受過專業學習的業餘愛好者,很有天賦。”

任希垂着眸,忽然擡起臉:“洛杉矶?”

“洛杉矶有什麽問題嗎?”徐月笙不解,“我看了他的IG,從高中就開始發一些吉他彈唱的視頻,在海外有很多粉絲。”

任希的腦海中升起個不切實際的肖想:“他叫什麽名字?”

“York Cho。”徐月笙随口提及,“我約了他下午見面,任總有空也可以面談一下。”

任希猶疑地想說些什麽,但還沒想出個究竟,目光被窗外的倏然飄落的白絮吸引了注意力。

初冬的首都,在悄無聲息時下起了雪,任希的眼眸盯着窗外的落雪。

那些回憶連帶着草長莺飛,成了無比遙遠的、被塵封在隔層裏的玩意兒——等褚郁一覺睡到自然醒,雪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把淺顯的萬物都覆蓋住了。

“麻煩告知一下您的名字?”

倒時差帶來的颠倒晝夜并不影響他保持的習慣,起床做營養餐,健身房泡上,樣樣沒落下。

他撥打電話時也精氣神滿滿:“褚郁,英文名是York Cho。”

首都機場的工作人員确認好信息後:“好的褚先生,我們會盡快為您聯系到拿錯行李的乘客,希望您保持電話暢通哦。”

褚郁站在落地窗前:“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比起國外,首都機場的答複效率算很高了。

電腦等貴重物品在行李箱裏,但褚郁除了等待也沒其他辦法,怪他自以為“撞衫率”幾乎為零,平時懶得挂防丢牌,這回不就翻船了。

早上把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下午就該搬磚去了。

乘車抵達盛星娛樂的大樓外,褚郁放眼望盡摩登大樓。

司機介紹這是孵化中的新興公司,但背景很強大,他熱情地操着地道口音問:“這天兒不擱家裏貓着,出門面試?”

褚郁讓師傅靠邊停:“差不多,養家糊口賣首歌。”

“嚯,我差點以為您也跟那電視上跳舞的小年輕一樣,聽說這片都在選什麽練習生,賺錢跟刮風似的。”

褚郁掃碼付錢,勾起笑:“靠臉吃飯也不容易。”

“是呢,這年頭幹點啥都不容易啊。”

“下雪路滑,您開車慢點。”

褚郁不是個愛跟陌生人唠嗑的人,但藹善良的老人家例外,輕手關上車門後,他單手插兜往大樓走。

跟前臺說明來意,對方摁好電梯,直達他要去的樓層。

褚郁進入電梯後,另一間電梯剛好停下,任希修長的腿和昂貴的小靴子先踏了出來。

不久後助理小鑫摟着件外套急忙趕來:“老板,你怎麽也不多穿點!”

任希跑到室外拍雪景:“我感冒好了。”

“待會兒就又中招了怎麽辦嘛!”

褚郁進到總監辦公室時,與長發披肩的徐月笙友好見面,雙方握手先打招呼,他們在緊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喝茶。

褚郁不經意一瞥窗外,有個清瘦的身影很好看,一身西裝革履,在拍着漫天飛舞的雪景。

徐月笙打斷了他的思緒:“York?還是稱呼你中文名比較好?”

褚郁應聲:“叫我褚郁吧。”

“合同待會會送過來。”徐月笙眸中藏着賞識的光,“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聊聊,以後可能還會有一些合作。”

“我們公司也看出來,你是非常有潛力的編曲人。”

褚郁道謝後,本想表示自己現階段可以合作,長久還是有自己的計劃,但在樓下拍雪的人讓他片刻出神,游刃有餘的談話漏了些事項。

徐月笙開起玩笑:“總監姐姐不吃人的,什麽時候見我老板了,留着到時候再緊張也好。”

他能捕獲職場成功女性的笑容,可見那張俊臉生得有多好了。

褚郁笑笑,餘光再注意到樓下的人時,過往汽車如流水,人卻已消失得無蹤影了。

任希:“我有點緊張。”

“啊?老板您有什麽好緊張的啊?”

任希在電梯裏沒吭聲,他沒法解釋,那種強烈的預感讓他坐立難安。

因此他不停地給自己找了各種事,和工作有關的、無關的,路過總監辦公室好幾回,晃來晃去,卻怎麽都沒推開那堵門。

任希管理公司的風格跟他本人一樣,散漫随性,下屬看他這樣倒不會緊張,只當總裁把事兒忙完了又在遛彎。

“老板,能看看你剛才下樓拍的雪景不?”

“老板今天穿得真好看。”

“老板來喝奶茶呀,我們點了好多!”

女孩們看任希像閑人,也就真當他沒事幹,嘴抹了蜜地跟他聊,非要把定的甜點和奶茶分他一份。

任希閑來無事地站在工位,盯着奶油小蛋糕有點興趣,前身剛靠過去——

身後響起一陣開門聲,拈着塊小蛋糕的任希下意識回過頭去。

褚郁走出門時,耳邊還轉悠着徐總監的聲音。

可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不遠處,年輕男人轉過身,露出了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的瞳孔瞬間驟縮,警報來得遲到了八百條街。

徐月笙毫不知情地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任總,年輕有為,這是York Cho,早上聊過那首曲子的編曲人。”

任希的喉結微動:“……”

他跟褚郁對視上,身形一僵,耳邊嗡嗡嗡的,卻好像什麽都聽不到。

而褚郁也好不到哪裏去。

目光鎖定在那張漂亮得近乎讓人屏住呼吸的臉。

長着這張臉的主人,有着琥珀般吸引人的眼睛,直直相撞,褚郁從那雙眸中讀出了太多情緒——從茫然到慌亂再躲避開來,最後趨于平靜。

相隔甚遠,褚郁唯獨沒能看清的是自己的表情。

但褚郁确信他應該是看上去冷冰冰的,這項本領高超,當年差點騙過自己,對任希他有什麽好動心的呢。

可挪不動步伐也是真的,如被定格在原地那般,陳釀的酒熏得他醉到現在。

任希別有深意地打量而來。

他走近了些,窄腰和細長直腿都格外吸睛,漂亮眼眸上的細卷睫毛,在輕輕地撲閃:“……褚郁。”

徐月笙壓着詫異:“怎麽?兩位以前認識?”

褚郁不置可否,遲緩伸出手,低低地說:“任總,好久不見。”

那雙手帶着冰冷的溫度,只短暫握了一下,又縮了回去,卻讓褚郁的手心涼了個透。

後來,輾轉另一個辦公室,三點的小會議開到五點,扮演久別重逢的老同學戲份也持續了兩個小時。

徐月笙買了甜點,交代秘書去取,但好像因外賣小哥找不到位置,總監本人握着手機暫且離開了一下。

——只剩下褚郁和任希留在封閉的室內,空氣完全不夠呼吸。

辦公室裏的氣氛頓時低沉得吓人,針落可聞,明明電子鐘只變化了幾個數字,卻猶如過了漫長的一段時間。

“褚郁。”

任希坐在斜對面,忽然出聲,壓抑着什麽似的:“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褚郁擡起臉,對上任希的目光,對方奇跡地并未避開。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格外炙熱,透過任希那張精致的臉,他恍若看到多年前的任希,一瞬間感覺心髒被緊壓着,喘不過氣。

“挺好的。”褚郁說着這話,絲毫不覺違背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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