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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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小鑫懷疑他家老板哭過,但他沒有證據,更不敢自擾過問。
畢竟任希的性格他是知根知底的,平時好說話得不得了,可誰一旦觸碰線,他老板可是會大發雷霆的!
——任職以來,小助理曾幾何時這麽兢兢戰戰,都是因為UCLA遇到了老板的前男友,一切都朝不可逆的方向發展。
小鑫偷偷抹淚,怪只怪命運捉弄,他這麽好的老板怎麽可能受情傷至此:“老板……”
任希沒精打采地問:“幹嘛,我行李箱找到了?”
“找、找到了。”
任希:“常小鑫,給我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
雙雙對視,任希一眼覺察到助理閃躲的小動作。
他心裏屬實預感不妙,求證需要個過程,如今看來程序也省了,任希猜測出聲:“我的行李箱在他那裏吧?”
“呃、嗯。”助理小鑫咽了咽口水,“是……是的老板,你們用的是情侶款行李箱?”
——媽的,問完就想抽自己一大耳光子,不是說好的別過問嘛!
任希沒深究,像極在自言自語:“居然是同一趟航班。”
“沒錯老板!看來他坐的是經濟艙!”
“你先出去吧。”任希無力地擺擺手,“讓我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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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任希目不轉睛地盯着辦公桌前的擺飾,盲盒、鋼筆盒、清新口氣的小糖罐——混跡藏身的自制瓷器稍微褪色,是名叫鹹蛋黃的小兔子。
任希側臉趴在桌上,指腹戳着鹹蛋黃的小肚皮:“還記得吧?當初是我非纏着他去陶瓷店才把你做出來的呢。”
“他一定煩死我了,這幾天的巧合準會被誤會成……像我以前為了接近他弄出來的花招。”
“唉。”
“不過好像解釋也沒什麽用,随便了。”
一別五年,初戀毫無預兆地站在面前,褚郁的大腦湧現出太多太多,砸得他頭腦空白,每一個畫面都無法焦距。
以前任希常穿得一身學生氣,冬天的校服外套裏套着羊毛衫,夏天只穿校服,總是泛着青檸洗衣粉味兒,沒有丁點汗味。
任希皮膚白,長得精致漂亮,身形瘦削讓人很有保護欲。
——那時候,任希每回蹬着輛自行車往他樓下晃悠,褚郁他外公外婆只以為這是同學,哪裏清楚竟是高他兩屆的學長。
記憶中的少年如今西裝革履,高定的西服襯得腰窄臀翹,任希眉目慵懶,将乖順藏得很深,十足的雅痞公子哥氣質,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褚郁沉着氣,在盛星樓下的馬路牙子攔到計程車。
人剛坐上後座,車門沒關,從大樓處冒失跑來個人,喘得順不上來氣,将任希的名片遞給他:“帥哥,等等——”
褚郁擡起眼皮望過去:“有事?”
“我、我是任總的秘書常小鑫,這是老板的聯系方式,你別扔了呀!”
“……”
褚郁心裏亂得不行。
他連任希後來的話都沒接茬,還能搭理他的助理?
“謝謝,不需要,師傅開車吧。”
那張名片被他捏成團後,塞進了羽絨服口袋裏。
褚郁沒回家,目的地直奔年輕人聚集的商圈。
跟阿布他們聚餐的地址定在網紅火鍋店,都是搞音樂的同好,對娛樂圈都有了解,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盛星大樓是不是很壯觀。
“還行。”褚郁答得含糊。
他想喝酒,但在座的不是左辛怿那種跟他狼狽為奸的老友,他沒理由在跟人家說:一打一打的哈啤,我想跟你們喝起。
“盛星直接跟你談長期合作了?!”
“哇郁哥,你也太牛了吧——”
阿布嘴張的堪比饅頭大:“這可是行業一流水平的待遇啊,我天,他們開什麽價?”
褚郁省了所有彎彎繞繞:“我可能需要考慮幾天。”
“……!!!”
在座的幾人都傻在當場。
阿布更誇張得離譜,夾菜的手得了帕金森,抖得鴨腸掉了又撈,撈了又掉:“哥們,我知道你是不差錢,但是這真的是打造知名度的最佳機會了。”
“……嗯。”
阿布緩緩又道:“盛星的新女團準備了兩年,出道準一線水平,而且他們公司是真的很能包裝,音源也能打。”
褚郁用筷子攪了兩下蘸料:“确定,我當初也是看上的這點。”
——只是沒想到會是任希的公司,怪他對國內音樂市場一知半解。
“那你拒絕啥呢?咱們昨晚不是說得好好的,先把音樂人賬號做起來,慢慢吸粉。”
“到時候盛星的女團一出道,東風不請自來啊這是!”
鴛鴦鍋正在騰騰地冒泡,升起的煙熏人眼睛。
褚郁似在思考,其實道理他都懂,眼下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鴿子,跟盛星的合作黃了;二是加入女團出道綜藝的項目,為時不會太長。
——前者代表着他要跟任希劃清幹系,後者就不提了,擺明了人家挖坑他閉眼往裏跳。
聚餐結束,他們随便找了家有駐唱的清吧。
阿布幾人像是有那個社交牛逼症,換場自告奮勇上場開唱,帶動氛圍一流,搞得跟他們專場似的,險些把原駐唱的飯碗給砸了。
褚郁微醺地晃幾下酒杯,正猶豫要不要找個地方抽煙。
阿布先返了回來:“哥們,你今天很不對勁啊。”
褚郁失笑:“很明顯?”
“可不。”阿布打量他,“為情所困?愛而不得?”
褚郁似笑非笑地飲了口洋酒。
晦澀不明的環境下,他的眼眸過分深邃,透着流動的疏離感,阿布這個老情聖一下拿捏了:“都猜錯了啊?那就是碰上前任了。”
褚郁挑眉:“還挺準。”
“哇,講這種,咱也是老江湖了,把過的妹比這家清吧的顧客還多。”
這兒約莫坐着七八十號人呢,也不知是不是吹的。
褚郁懶散地靠在柔軟座椅上,成功接受阿布迫切的眼神,卻賣起關子閉口不談,阿布冒出一連串的“不是吧不是吧”。
褚郁投降道:“實在要聊,我更寧願上去唱首歌。”
話是他自己撂下的,後來他還真被剩下倆夥伴喚去,抱起吉他唱了首Jeremy Passion的《Lemonade》。
幹淨且低沉的嗓音,低低地彈唱着:He's my sunshine in the rain.
原曲是唱給心動的女孩,他動了些心思将歌詞的細節處做了改動。
在場的客人都聽得心花怒放,捂嘴犯花癡的、舉着手機錄像的、嘗試問他要聯系方式的,而褚郁唱完下場,沒有任何留戀。
阿布一拍腦袋,将聲音壓低:“媽的,我明白了。”
褚郁:“嗯?”
“兄弟你……喜歡男的啊?”
褚郁一瞥窗外,這才發現雪早已停了:“也不算,碰巧他不是女孩而已。”
“嘶,那你就是被掰彎的啊,這麽有難度的事,你前任是花了多久追到你的?”
“記不太清了。”
任希那家夥分明知道他喜歡女孩,還要使出渾身解數死纏爛打,戰線拉得賊長,只記得折騰了很久才把他泡到手。
褚郁清楚地記得每件事、每個細節,唯獨不願回憶那段時間有多長。
——否則一經對比,他們在一起沒多久,後來分開的時間又太漫長,一寸呼吸都足夠嘲笑他的真心。
“不早了,下次約啊,祝你的行李箱早點找到。”
“謝了。”
“想開點,撞見前任這種事真沒什麽,誰醜誰尴尬。”
褚郁心想,罪不至此,任希那家夥只會跟孔雀開屏似的,漂亮着呢。
一身酒氣,打車回到家,褚郁洗完澡躺床卻毫無困意。
他的腦袋依舊渾濁,洛城撞到他身上的人,機場的同款行李箱,賣歌賣到前男友的公司,還想起了任希愧疚的眼神。
原封不動的把戲,制造各種機會假裝“巧合”,然後噘着嘴要親:求來的簽都說仔仔注定要跟我在一起,就親親我嘛。
褚郁越想就越把瞌睡蟲驅得遠遠的,今晚還能不能睡着了?
他燃了一支煙,抽到窗外對面樓有家人開了燈,不久燈又滅了,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聲提示音,跟約好了似的——
【飼養員哥哥感冒了好幾天~】
【崽崽在哪呀~快去關心關心飼養員哥哥吧~】
媽的,差點以為是任希搞來了他的聯系方式,結果是游戲的上線提醒。
褚郁實在沒心情上游戲,閉上眼甩開手機,當他嘗試再次入睡時,一根弦被扯得頓緊,他當即睜開了眼——
黑暗中,褚郁口幹舌燥得厲害,心跳也微微加劇,他切到微信,點開跟無良老板的聊天界面,光是濾清思路就花費了好長時間。
手上敲了又删,删了又重新打字發送:老板,跟我99%匹配的金主是不是姓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