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廚

大廚

雪再次降臨首都,褚郁按照生物鐘醒來,一看時間十一點半,熬夜折騰真要命,掀開被子起了床。

心裏想着懶得去管任希死活,身體卻做出相反的舉動。

褚郁兩指合攏,輕緩地敲了下門:“任希?”

沒有反應。

褚郁感到奇怪,打開門發現沒人,榻榻米上疊好了被子。

不知去向,別是耍了他又跑了,褚郁臉色剛凝,可轉瞬又辨別出廚房似有動靜,邁着長腿走過去。

廚房裏,任希穿着柔軟的睡衣,不似動着鍋鏟,卻窸窸窣窣不知在幹什麽。

褚郁兩步伐湊過去:“你在做菜麽。”

“?!”

任希被吓得當場扭頭。

他被抓包的既視感極強,原來是在給外賣菜移花接木,将餐盒的擺到盤子裏。

褚郁了然:“真不戳。”

一分給他演技的笨拙,九分給了沙雕行為烘托的氛圍。

“……都是幻覺。”任希的挽尊來得及時,“沒睡醒吧,要不去陽臺看雪清醒清醒?”

褚郁面無表情調侃:“看米其林在逃大廚比較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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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希面上兜不住:“就不能是我現成做的?”

褚郁樂道:“那餐盒要怎麽解釋。”

“你就裝沒看到不行嗎。”任希嘟囔,“本來想趁你起床前拿下樓扔的,這下好了呗。”

這什麽沙雕事也就任希幹得出來,要是沒被拆穿,指不定怎麽吹噓廚藝,然後賣個乖,求疼愛,黏着又要再留一晚。

就是這麽個套路,褚郁年少時可被對付過不下百回。

褚郁看了一陣,走了:“我什麽都沒看到。”

任希顏面無存:“……噢。”

住了大半年的屋子多了個人,似也不太突兀。

褚郁習慣宅家,但他的生活不局限于舒适圈,經常有哥們來蹭吃蹭住,打個游戲看場球賽,把他家當自個兒家是常事。

褚郁對家裏多個人沒太大感覺,但任希哪能一樣,這是明碼标價跟他睡過的初戀,不是那圈被他放養的哥們。

刷個牙,褚郁從擔心微波爐複炸,到煎鍋可能冒煙,連任希笨手笨腳劃破手都思忖上了,鞠水糊了把臉趕緊回廚房幫忙,還裝得無聊不情願的模樣。

遠處的鏟車在除雪,屋裏的氛圍看似平靜和諧,明面上如此,心潮卻湧動着的微妙,靠的就是心照不宣。

餐桌上,任希将已戳破的局懶得圓,可近乎邀功的範兒沖破天際。

“好不好吃?”任希嘴裏嚼着,腮幫微鼓,“我朋友的餐廳,下回咱們可以去店裏吃。”

褚郁問:“挺好吃的,哪個朋友?”

任希反射性答:“反正不是陳寶他們。”

一出聲,又戳中了彼此的痛處。

褚郁不動聲色地夾菜:“打算什麽時候去接你的小狗?”

任希垂眸:“……待會就去。”

這頓飯摻雜了多少任希讨好的意味,褚郁心裏跟明鏡似的,哪能真掃興趕客,等常小鑫給任希來了電話,才擺出送客的意味。

任希閃爍着眸光凝望過來,褚郁佯作不解:“怎麽了?”

任希抿唇似有猶豫:“沒事。”

雪不再影響車輛出行,常小鑫開着任希的車到達樓下,這回褚郁将人送出單元樓,走到那輛白色的凱迪拉克前。

任希坐上後座,當着小助理的面兒,直白露骨:“我想你陪我去。”

褚郁情緒晦澀地說:“就不了吧。”

任希目光懇切:“陪我去嘛,一起去接鹹蛋黃小可憐。”

褚郁無言,他伸手關上車門,将那雙水汪汪的眼眸隔絕開來,就怕被看得心軟。

車裏的任希降下車窗,手掌撐在上邊,像是要被寄養送走的小寵物:“真的真的要拒絕我嗎?”

褚郁有被鼓動,但理性更占上風:“我沒理由一直陪着你。”

任希目光一縮。

褚郁的餘光甚至可見常小鑫敲着方向盤,動次打次,有趣的節奏傳達着內心的好奇。

任希的手垂在膝蓋上,揪住牛仔褲,試探小聲問:“朋友身份也不可以?”

嚴冬的風吹得人有點傻了。

褚郁含糊地說了聲“我不清楚”,而後将手插進外套兜裏:“開車吧。”

常小鑫唉了聲,跟剛充上電似的打招呼喊他“帥哥下午好啊”,手上卻不敢動。

任希不再強求:“那明天來一趟公司嗎?”

褚郁:“可以,只要是關于曲子的事。”

“嗯,舞臺設計之類的。”任希說,“你是軌跡的作曲者,創造出情感的那個人,編舞和一些細節設計都需要征得你的認可才行。”

褚郁默然:“好,先去接狗狗吧。”

“嗯。”任希裹緊圍巾,“你快回去吧,拜拜。”

“拜。”

上過一次熱搜,彼此理應保持距離,誰又不是心知肚明。

可任希非要跑他面前晃,褚郁自個兒想要劃清界限又不清不楚的,一時不知是直球軟磨硬泡的本事太強,還是他口是心非的鍋更重。

回到家,餐桌上的飯菜殘留着餘溫,離開前任希想收拾,褚郁可不想讓少爺再幹這些粗活。

洋薊胡蘿蔔燒豌豆還有剩的,紅得矚目的顏色讓褚郁想起拔蘿蔔的任務。

他怔然摸出手機,打開戀愛莊園,一夜未登錄的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飼養員昨兒也壓根沒上線。

……怎麽會這麽巧?

褚郁腦袋亂糟糟,洗碗時,一刻不停地被某個想法占據腦海。

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彈出消息,褚郁當是任希在車上找他發牢騷,心裏還挺得意,可等查閱消息卻發現是左辛怿,有種被戳破美事不爽。

褚郁回撥電話,懶洋洋的調子:“左子,找我什麽事?”

他衛衣袖子被抽起來,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靠住儲物櫃的長腿交叉着,透着漫不經心的蘇感。

左辛怿那頭當他還在床上躺着:“這都多少點了,舊愛重燃也不必搞到這個點吧。”

褚郁真想白他一眼:“少打聽我的消息行不。”

“這哪是我想打聽,咱哥幾個都傳開了,可不能讓你着了狐貍精的道,那種看上去是純良白兔的狐貍最難對付!”

物極必反,褚郁說:“你也知道難對付,我哪能扛得住誘惑。”

“我擦,真讓我說中了啊?!”

後邊的內容太少兒不宜了。

比如什麽姿勢、一夜幾次、他怎麽誘惑的你之類全蹦了出來。

褚郁回到電腦前幹活,差點沒聾:“沒睡,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随便?”

“這話說的,我哪裏随便了啊,組織不能埋沒我的清白。”

“少跟我放屁。”褚郁催他,“有事就趕緊說,我忙着。”

左辛怿向來藏不住:“那我說了啊,我現在好的這妹子家裏也混娛樂圈的,聽到些風聲說明年初有個原創音樂人的舞臺節目,平臺穩妥,你要不要報名參加去玩兒。”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想到他哥們反其道而行,竟說得出人話。

可褚郁不難覺察出其中的隐藏信息:“謝了,不過怎麽聽着像是我會有顧慮。”

“你這邏輯幹娛樂圈太浪費了,是這樣啊,我尋思着你不是賣了首曲子給盛星嘛,那個節目有GH娛樂加盟,GH老板和任希過節大着呢。”

褚郁聽着這名有點熟悉:“半路挖走盛星編曲人的那個公司?”

“對啊,橫刀奪你初戀的人,這可缺大德了。就是也不知道任希怎麽想的,沒動關系封殺他,就任家在娛樂圈風生水起的本事,捏死個不講誠信的老員工豈不是很容易?”

褚郁毫無原因有些敏感,眉間微擰:“你是指他跟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麽。”

“差不多吧,盛星不就是他自己的公司嗎,沒拿家裏半分錢。”左辛怿揣摩一陣,問出的話很離譜,“他現在還老跟你賣慘嗎?”

所謂賣慘,往小了說是刻意誇大慘狀,往大了說是博取同情無病呻吟。

任希以前就老這樣,演技有待加強,什麽車胎爆了、沒錢吃飯、學弟我崴腳了你能不能背我,雖然都是假的,卻都笨拙又可愛。

——褚郁實在沒真把“可憐”的标簽印刻在以前的任希身上。

可如今好像有什麽變了,一別經年,褚郁見到的是風風光光的任總,可隐藏在表面之下,卻也目睹面對手術中的小狗時,任希無法控制顫抖的手。

有什麽堵在心口,褚郁揮散不去,只覺得現在的任希就是個十足的可憐蛋。

他不住地想,這些年,在任希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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