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對于這種陌生，李昭初是心生警惕的，甚至想過要不要讓李靖盯着點，可最後她還是決定相信白羽。

後續的來信也告訴了她，洛陽不僅沒有亂，竟是比關中恢複的還快，甚至有的地方的發展比關中更好，特別是在婦人用品方面，可謂是日新月異。

她都沒想到過之前的常見用品，竟是有這麽大的缺陷。

但是洛陽發展的好，李昭初卻更疑惑了，可這件事她也不好問，甚至也不好請教那些相公們，她自己也琢磨不太明白，但是今天有耶耶的解惑，她明白了。

她，李家三娘李昭初，李淵的女兒，柴紹的妻子，孩兒的母親，現在相當于一顆玉玺。

這顆玉玺給若是給他們三個任何中的一個，她也會因此變成公主，皇後，皇帝的母親。

這三個雖然看上去都很尊貴，但是當她給她阿耶選擇的時候，他阿耶給了她一個堅定有力，但是不在選項中的答案。

他要自己做皇帝，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婿，在他的面前都沒有做皇帝重要，就如同他所說的，能做刀俎為何還要做砧板上的魚肉？

原來這就是阿羽說的敢為天下先，必定遭受口誅筆伐？

就如同楊堅篡周，娘娘當初捶床說的，恨不為男兒？

李昭初忽地朗聲大笑，想起了自己從嫁人開始感受到的奇異割裂感，原來答案竟是這樣！

李淵看着忽然大笑的女兒，有點驚疑不定地看着她，是自己剛才的回答不對麽，都很符合一個阿耶對孩兒的關照，好在李昭初很快便收斂了笑意。

“耶耶。”李昭初眼眸明亮，将一份文書按在桌子上推了過去，“您是願意做太上皇，還是願意做唐國公？”

“三娘！”李淵手一抖，手中的清茶便灑在了衣擺，可他沒在意，他只是震驚地看着自己的女兒，他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問這個問題的認真。

她竟是真的在考慮對他的安排。

怎會突然如此？

他可是她阿耶，她怎能如此待他！

但是，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封文書，來自太原的戰報。

李淵立即冷靜了，這兩個答案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選擇，思來想去，他終究還是長嘆一聲。

“三娘，給耶耶安排個寺廟吧，耶耶有點想你的娘娘了。”

起義兵圖帝業，對他來說終究還是私心二字，而今進退兩難，當務之急還是活着要緊。

可只要他在，下面孩子們就會有掣肘。

但看着大權在握的兒女，他還是想活着，想頤養天年，三娘如今選擇私下見他，想來也是想要保下他，可這手段終究還是稚嫩了些。

李昭初看着仿佛有些衰老的耶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莞爾：“耶耶放心，我知道您的顧慮，新國號就定為‘唐’如何，您還是唐國公。”

李淵一愣，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有虞陶唐，推位讓賢。”

“耶耶~”李昭初哭着撲進李淵懷裏，“娘娘走了，我只有耶耶了。柴紹走的時候，我真的好怕，我怕辜負他們，我怕再也見不到您了。”

“三娘，我的女兒，好孩子，不怕，耶耶在呢，耶耶不會讓他們欺負你。”李淵也是老淚縱橫，抱着懷中的女兒，輕輕拍撫她的後背。

他想到了三娘剛出生的時候，那麽個小團子，後來纏着他學刀槍，長大後嫁了人，本想她能平平安安過一生，卻風雲突變，他當時召來柴紹，也的确想要女兒“識趣”。

可一想到她不僅不用他們來救，還打下如今的偌大家業，竟是想想都覺得與有榮焉啊，這是他李淵的女兒呢。

父女兩個抱頭痛哭過後，只覺得以前的親昵感再次回來了，略略收拾了過後，李昭初就邀請李淵回關中。

“關中有好多好玩的，耶耶一定會感興趣的。”李昭初興致勃勃地給李淵講現在關中的變化，瞧着李淵有些遲疑的表情，她很理解地微笑，“我不會為難耶耶帶來的人，他們願意從軍的可以繼續當兵，不願意的也複為良民，陪着耶耶過來的那些人還能繼續陪着阿耶，不願意留下的，我也不會為難他們，他們把耶耶安全送過來，我還會感謝他們。”

“那就好。”李淵只覺得最後一件事也放下了，和一同來的人把事情結果一說，然後不等他們的反應又回去了和手下的人馬交代了，便真的和女兒趕回關中了。

可憐被他留下的人都被這個消息砸的暈頭轉向，合着這麽僵持不過是父女兩個鬧矛盾，這不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好在他們也不是沒人管，大公子李建成帶着他先前攻打潼關的人回來了，然後帶走了願意回太原的人，當夜啓程回太原去做新的太原留守。

剩下的那些則是成了先前去送信的二公子李世民手下，随他一起修複黃河大橋等被戰損的周圍設施，并将此前攻克的諸多州郡一一安撫。

李世民完成安撫州郡，率領部下回援，就看到背着戰報的驿卒從他的眼前馳過，原來是在隴右稱帝的薛舉號擁兵三十萬，正在攻打扶風，兵鋒直指關中。

由于太原威脅已解，先前被派去增援的瓦崗降将們也都被召了回來，各自按照功勞賞罰已定，故此在大朝會上聽到這個消息後，一個個都躍躍越試，想要帶兵去扶風。

薛舉七月在金城稱帝，分兵三路試圖進攻大興，被涼州的李軌趁機占了河西等地，金城由都城變成了邊城，好在三路大軍中由太子薛仁杲率領的一路攻破了天水，薛舉立刻遷都天水。

李軌在河西根基很深，薛舉對上他勝算不大，還剛丢了兩郡，于是他便把目光瞄準了“空虛”的大興。

今十二月便派薛仁杲進攻大扶風，扶風是關中平原的西北門戶，扶風一破，關中坦途就近在眼前。

之前李昭初忙着收拾關中，忙着安撫蜀地等，後來又對上從太原來的李淵，一直沒有精力料理隴右那邊。

如今諸事才料理停當，好不容易騰出手，準備和相公們考慮下一步部署，沒想到薛舉居然派了薛仁杲先一步把扶風給包圍了。

李昭初看着輿圖：“隴右是關中的大後方，占據隴右稱帝的薛舉據說名聲不錯，還吞并了唐弼的部衆號稱三十萬。他的兒子薛仁杲，雖然在軍中號稱萬人敵，可他生性暴虐，對待百姓和士卒都不好，甚至以虐殺降将為樂。”

李綱：“我們既為王師，怎麽能不顧百姓疾苦，必得大将克之！”

武将們懂了，隴右不定，關中不安，這仗必須得打贏。

房玄齡也在此時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請洛陽大都督李靖或者大将軍，此戰必能穩贏。”

武将們懂了，這是瞧不起他們，于是紛紛請戰。

“不須大将軍出馬，末将願往破之！”

“末将願往，必擒薛仁杲！”

“末将必将收服隴右！”

武将們群情激奮，相公們倒也沒說什麽，現在地盤越來越大，他們手中事務也越來越多，好在關中先前收獲了一批糧食，洛陽那邊又送來好些，倒也還能夠支撐起來。

“我去！”

房玄齡和杜如晦正在商議着，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轉頭看過去，一位少年郎快步而入，聲音清越。

“我們大可比試武藝，誰贏了誰去！”

李世民安撫州郡，從太原過來等六個月的戰績也被衆人熟知，衆将只是短暫地沉默過後，又開始搶副将的位置。

三天後，秦瓊作先鋒大将程咬金為副手，先率領一萬人馬作為先鋒先去扶風解圍，然後李世民作為征西元帥率大軍帶着劉弘基等将士随後出發。

秦瓊率先與薛仁杲接戰，薛仁杲不敵，大敗逃回隴右，秦瓊斬薛仁杲軍數千首級，扶風之危即解。

李世民趕來之後，看到現場的戰果很滿意，就讓秦瓊和程咬金留在這裏繼續對付薛舉，他則是繞後去涼州錘李軌，到時候前後夾擊，必要擒拿薛舉回大興請功。

秦瓊領命，與程咬金盯守薛舉。

李世民則是快樂地率領其餘部衆突襲涼州，李軌被生擒，涼州攻克後李世民把馬三寶留下安撫百姓，他則是給秦瓊送信過去，要與他兩下夾擊共同進攻。

沒想到秦瓊倒是送了回信給他，薛舉突然暴斃，現在已經拿下了隴西，現在正在安撫百姓，請李世民先安撫涼州百姓防備吐谷渾。

至于旁邊的吐谷渾，問，就是還沒反應過來，鄰居就換人了。試探地出了個兵，被李世民給剁了爪子，只能送國書求和。

信使國書被李世民送到關中，大都督會處理這些事，他現在忙着梳理涼州內外，這點小事兒不用他來關注。

李世民見了回書，索性和馬三寶學習他們的梳篦辦法，馬三寶雖然沒有跟着大将軍做副将，但是他見過白羽是怎麽梳篦州府，而且手下的一些有經驗的老兵都是做習慣的了，進城之後先把守城門要道，随後整理刑獄，看不懂公文并不要緊，找當地百姓去問。

然後就看着那些豪華的門庭，進去直接抓人就行，回頭把罪狀梳理好了念給百姓聽，然後砍了這些人，回頭給百姓重新登記戶籍，分配田地。

百姓們：還有這種好事？

涼州分田的事傳出去，涼州其他的地方的流民聽到了有這樣的軍隊，都聞風過來歸降，還有那些之前被李軌占了的土地，有百姓甚至還開了城門過來投降。

李世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盛況。

馬三寶感慨：“大都督剛入關的時候不願聲張，不然薛舉就不會認為關中空虛。大将軍曾說過示敵以弱，沒想到這個戰術竟是這麽好用。”

李世民好奇：“這個大将軍到底是什麽人，你們好像很尊重他似的。”

馬三寶：“關中就是大将軍攻克的，瓦崗那批将軍是大将軍俘獲的，她在洛陽整理收拾李密原來占領的那片土地，聽說那邊有個吃人魔王朱粲被她砍了，百姓們還往他的身上扔石塊呢。”

“這樣的惡賊也有人追随？”李世民厭惡地皺着眉頭，怎麽還有吃人的賊寇。

馬三寶也跟着嘆氣：“盡快結束戰亂吧，天下的百姓們若是都能像關中的百姓們那樣就好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