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聞汛一伸手，觸着個硬實的東西。那種堅韌的手感，摸起來還不錯，聞汛順手又按了按。還有些涼意。這讓處于分化前節點，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無比燥熱的他，無比惬意。但下一刻，聞汛一坐而起。柔軟，富于彈性的天鵝絨被子，才跟着掀開。

在掀開的一角裏，露出一個曲蜷着身體的人。

對這人，聞汛有些印象。昨天夜裏，分化前的症狀加劇，內心毛躁的他，驅車溜了出去，在外溜達一圈，回來的路上，擦到一個人。那人猛地從黑地裏竄出，十分迅猛，如同一只大獸，騰地就到了跟前。他猛踩剎車，還是堪堪地挨着人的身體。

然後......說了些什麽，他不大記得。只記得這人是個Alpha，又聽說這人無業，還沒地去，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裏形成，就把這人給撿了回來。

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他完全不太有印象。

聞汛雖然撿回這人，是有自己私心與目的，但他還正處在分化邊緣，沒有正式分化成功，不是個真成的Omega，沒有發情期，也不會被标記，當然不可能這樣饑渴地需要一個Alpha。

所以，這人是怎麽躺在自己床上，而且穿得如此之......暴露，原因成謎。

現在這人處于濃睡狀态，全身放松，氣息處于完全開打狀态。聞汛可以準确地捕捉到這個身上的信息。

全身上下散發的信息素，虛弱淡薄，似有若無。

就這個稀薄的程度，這人的信息素等級，可能就是個一級程度。

帝國文明程度挺高，法制健全，人民和諧，ABO也進一步進化。但進化的結果，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信息素分泌嚴重缺乏。從小的方面說，Alpha的控制力大大減弱，Omega的吸引力也随之削弱，連生育能力也大幅度降低。

從大的方面說，生育問題已嚴重影響到帝國生存。帝國連續十年，人口出現負增長。

帝國出臺了很多鼓勵生育的政策，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為了應對舉國上下信息素分泌嚴重不足問題，帝國根據ABO信息素的強弱濃淡，把他們化分為五個等級。最強為五級，最弱為一級。

雖然分為五級。但每個等級人口占有的比例相差卻很大。不論AB，五級最為稀缺，占總人口不過0.05%。信息素最弱的一級也不算多，大約比例為18%。

占多數的反而是二級、三級。分別占到50%，30%左右。

Alpha，Omega根據各自信息素等級，投以藥物治療。三級以下的Alpha如果不輔助以吃藥，可能連吸引Omega的能力都沒有。而一、二級Omega不吃藥的話，別說孕育子女，連發，情都相當困難。

對于眼前此人信息素等級，聞汛深感滿意。這也是他把這人帶回來的重要原因。

雖然是個Alpha，但對自己基本沒有什麽威脅。

聞汛不由又吸一口氣，淺淡的幽香，帶着些微寒意。

冷香丸吧，這是？聞汛的腦海裏，默默迸出一個只屬于不屬于這裏，只屬于記憶的詞彙。

這個卧在他身側的Alpha，全身上下只穿了條內褲，雖然身體結實，個頭高拔，但身體彎成個蝦米。他并沒有挨着聞汛睡，只是占據了床的一角。雖然聞汛的卧床奢侈闊大，但這人個頭高，只有盡量蜷着身體。

這人膚色十分白。白得有些不正常，近于蒼白。脖子上的淡青色的靜脈血管，醒目豔麗，和透明蒼白的膚色形成極其強烈的反差與對比。

有病？

貧血嗎？

連嘴唇的顏色都是粉淡。

倒是和信息素的味道十分相配。

病弱蒼白，再加上那股似有若無的蘭香，讓聞汛想到一種植物。飄渺幽冷的鬼蘭。不過，在這裏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品種。鬼蘭可算是絕無僅有的稀有名品。他也只見過為數不多的一株。

聞汛伸腳，抵着這人的肩膀晃了晃：“喂，起來。”

那人依然緊閉雙眼。

“起來，聽見沒。”聞汛腳下用力，又晃了晃。

那人終于眼皮顫了顫，睫毛一揚，一雙黑沉的眼睛，對上聞汛。

“你怎麽跑我床上的？我記得回來的時候，讓你睡書房。你怎麽到我床上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扔樓下去。”

聞汛毒舌慣了，說話不留情面。

“冷。”洛景天嘴裏吐出一個字，緩緩地坐了起來。腰腿上的薄被滑了下來，堆在他的腿邊。

書房裏雖然有張床，但這兩年都沒怎麽用，床上用品大概都被老李收起來了。這裏雖然四季氣侯适宜，但到了半夜還是有些涼意。

“冷你也不能上我的床啊。還在我睡着的時候。”聞汛雖然這樣說，氣語氣緩了下來，想到什麽，“洗澡了嗎？”這是他最介意的。

“泡了個澡。”

“在我的浴缸？”聞汛驚問。

洛景天沒回答，但神情冷淡。現比之下，聞汛倒覺得自己一驚一咋，小題大作了。

我去。一個無處可去，被自己收留的無業游民，起個什麽範。

“你叫，什麽來着。”聞汛思考。

“洛景天。”洛景天的聲音和他氣質很搭，清洌幽冷，“我昨晚告訴過你。”

“你告訴我了，我就非得記住啊？”

這一個多月來，聞汛身體一直處于分化前的亞健康狀态，夜夜失眠，暈暈沉沉，連記憶力都跟着下降得厲害。

昨晚開個車能擦上洛景天，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此。

聞汛打了個呵欠。昨晚睡得倒是挺踏實。

因為睡了個好覺，聞汛思路清晰了不少。覺得半夜做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莽撞。這個叫洛景天的，來歷不明，就這樣被自己帶了回來。

再一想到昨晚的突發狀況.......

“昨晚我車速也不快，路上也沒什麽人，你一下子就竄了出來。是不是故意碰瓷兒。”聞汛随口說。

洛景天的眼神一凜，像是受到了冒犯。

“怎麽？即便你真的碰瓷，也沒關系。”聞汛呵笑了聲。他可能缺很多東西，但就是不缺錢。

“去吧，一會兒，我讓老李給你拿點鋪蓋什麽的。”

見洛景天沒挪動身體，聞汛再次用腳去踢洛景天。

白皙的長腿半擡，就要一腳踹在洛景天的腰部。他也沒打算多用力，就是略帶警告的一個動作。洛景天眼睛中的光亮卻陡然暴漲，如同貫出一道烈焰。緊跟着，洛聞汛的腳踝被他緊攥在手裏。聞汛不及反應，洛景天已把他掀倒在床，同時欺身上去，如同只猛獸般，一只手扼住聞汛的咽喉部位。

洛景天這一系列動作，迅急快猛。雖然出其不意，趁人不防備，聞汛卻也不是弱雞，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處于下風了。

聞汛又驚又氣。自己這是撿回了個什麽人？精神分裂病人？在逃通緝犯？

“你幹什麽呢？”聞汛怒道。

他以為接下來洛景天還會有什麽舉動，但洛景天忽然就分神了，暴戾的目光也随之渙散，手上的力量也跟着一松。

聞汛長這麽大，沒受過誰的氣，活得肆意妄為，此時找準洛景天松懈的機會，攥緊洛景天的手腕，就反剪到洛景天的背後，然後翻身一躍而起，曲膝頂在洛景天的背部，把這人死死地壓制在床上。

洛景天的半張臉被側壓在床上，但目光迅速地從剛才的走神，回到了冷洌。

“還挺兇。不服是不是？我就是專，制各種不服。”

聞汛恨聲說。

“你剛才想怎麽來着？我撿你回來，不是讓你對我随便撒野。”

洛景天閉了閉眼。他腦子裏出了點狀況，有很多物與事要麽不記得，要麽記不清。有時忽然戾氣上來，還會有些出格的舉動。

洛景天嘴唇微動。“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傷害你的意圖。”

“你是說我先冒犯了你？該道歉的是我？”聞汛氣不打一出來。

“抱歉。”洛景天淡淡地說。

“現在覺得抱歉了，剛才那股狠勁呢？信不信我把你胳膊給擰折了。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犯罪前科？”

“沒有。”洛景天聲音穩定。

這人來歷不明，身份不明，有些危險，而且好像有暴力傾向。聞汛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讓這人是去是留。

洛景天粉淡的嘴唇，蒼白的面頰，顯得幹淨皎潔，不是聞汛讨厭的類型。身上這股淡淡的冷香，也很好味。

如果把這人趕走了，到哪兒去找一個這樣的，一級信息素的Alpha。

聞汛還沒分化，因為信息素嚴重缺乏，這個分化過程已持續兩月了，還一直處于分化前症狀。

一直處于分化前的狀态，全身不舒服。失眠、頭痛，以及斷斷續續，時輕時重的焦慮感，毛燥感，讓他整個人都不好。如果非要比喻，大概有些像是女孩子的生理期。

不過，這個ABO世界，沒有女孩這個性別。所以，生理期什麽的也不知道吧。

最近這種狀況越來越嚴重，已影響到日常生活，聞汛只好去了趟醫院。

果不出所料，診斷還是信息素嚴重缺乏，導至遲遲無法分化。像聞汛這樣的人不少，甚至很多，但兩個月分化不了的，還是少數。不論是Alpha，Omega，通常分化也就一周，最多也不會超過半個月。

對此，醫生開了處方，要聞汛投以信息素類藥物治療。

聞汛老爸就是研發藥物的藥商，當然清楚，針對他這類病人，投放的基本上都是類Alpha信息素，也就是用各種藥物制成仿Alpha信息素，用于刺激Omega自身信息素的合成。

這種藥物，不僅能促進Omega分化，還會提高自身的信息素濃度。對此，聞汛當然是拒絕的。

對于這個性別，聞汛一直是拒絕接受的。

聞汛這種狀态，縱然是分化了，信息素等級肯定也極低。如無意外，大概率只有一級。這是聞汛喜聞樂見的。

洛景天，一個無業游民。Alpha。信息素量少質弱。和自己旗鼓相當，完全可以被自己掌控。而他身上的信息素，則可以幫自己緩解分化前的症狀。

想到這裏，聞汛緩了緩語氣，“你以前幹什麽的？”

“園藝師。”洛景天随口捏造事實。

聞汛哂然。就是打理庭院的。

“信息素多少級？”

“一級。”洛景天潛入過本市公安系統，查看過自己的資料。

聞汛聞言，嘴角一裂。“難怪這麽弱。”

弱爆了。

不過，身體倒是結實。被自己反剪的大臂上有隆起的肌肉，肩背厚實。脖子結實有力，因為別着頭，肌肉緊崩。脖子後面微微隆起的地方，就是腺體。

聞汛垂頭，鼻尖落在洛景天的腺體附近。果然是，雪中蘭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雖然極其微小，但好歹也是個Alpha。聞汛覺得這味道有點藥性了。心裏剛才上升的毛躁感，居然減輕了不少。

“你想标記我。”洛景天的問句，語調卻極其平淡。

ABO再進化，Omega永遠只能标記一個Alpha。在沒有被Alpha标記前提下，Omega就擅自标記了Alpha，這個Omega就只能成為一個望夫石了。

“我想咬死你。”聞汛湊近看洛景天。

洛景天手上蓄了力。好幾次要把聞汛掀開，但考慮到自己目前也沒有更好的出路，就暫且忍着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