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2.
小透明游戲主播的ID很嚣張，叫【一命歸西】。
他孤獨的玩着游戲，起初幾天人氣為零，進進出出的只有林栩栩一個觀衆。
新人主播在沒有平臺推送和大主播帶的情況下，本就很難能吸引到觀衆。零級的賬號，直播态度敷衍、随意，即使技術好，想在主播遍地跑的鯊魚TV出頭，絕對是地獄級別的難度。
但林栩栩看了他，差不多一周的直播。
從最初的發了好多彈幕他都不搭理，漫漫到後面她發三條，他回一句。
留言板上的文字前綴全是林栩栩的賬號。可惜這樣看似熱絡的留言板，并不能替他吸引粉絲。
小主播再這樣下去，怕是連掙口飯吃都難。
林栩栩輕咬着指甲。
這是她思考時的小動作。
雖然不是個好習慣，但這樣會令她更加專心。
她的手輕輕搭在靜電容的鍵盤上，噠噠噠清脆的按鍵聲下，一篇企劃随手成型。
從直播方式到直播風格，全方位解析一命歸西在直播上的各種問題。
果然這玩意就簡單多了，比她寫言情小說順手得不知道多少。
以《一命歸西主播企劃案0309》為名，林栩栩把文檔存進了名為‘一命歸西’的文件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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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夾中已經有三份除後綴日期外，标題一樣的文檔。
她又切出浏覽器，進到後臺給小主播發私信：
·
沒有意外，見面後，晨安揪着林栩栩的“處女洗澡流”又嘲笑了一波。
惱羞成怒的林栩栩揮拳狠撓了幾爪子，才算了事。
晨安請客的是一家徽菜館，是上城銀泰裏人氣最旺、也是整個上城區名氣最高的網紅徽菜館。
剛從扶梯上來，便能看到占地約四間門面的大店鋪，門口擺了近五六十張椅子，這都無法滿足群衆們的熱情，依舊有很多人站在一旁，排隊等待。
“門庭若市啊。”
林栩栩看着這誇張的陣仗，心生退意。
晨安攬着林栩栩的肩膀，腳踩七公分的高跟鞋，欻欻歘地往裏走。
“我有預約。”晨安對門口招待的員工報出四位數手機尾號。
她轉頭看向林栩栩，揚起烈焰紅唇，微笑道：“寶貝，我們不需要等。”
林栩栩豎起大拇指：“有遠見。”
林栩栩作為一個不太正宗的杭州人，最喜歡吃外省的菜系，其中徽菜更是她的心頭好。
晨安的選擇正好戳中了林栩栩的心巴上。
兩人落座後，晨安接過菜單，纖長的鑲鑽美甲指着上面的圖片道：“荠菜圓子、蒸雞、山筍，還有這個糖醋燒豆腐。”
她娴熟的姿态，仿佛已經來這吃過很多次了。
點完菜，晨安将菜單交還給侍者，又要了飲品：“另外再來一份綠豆冰沙和一杯枸杞茶。”
“枸杞？”林栩栩知道綠豆冰沙是給她點的，但那印象裏是中年人才會選擇的茶品....
“我喝。”晨安勾起嘴唇，眼裏帶着淡淡的殺意，“我需要多喝點水。”
林栩栩默默喝了一口檸檬水。
也不知道是誰招惹了她家這位大姐頭。
餐廳裏座無虛席，燈光将廳內照得雪亮，濃郁的醬香随着服務員的穿梭，撲鼻而來。
“你知道我最喜歡這家店什麽嗎？”晨安掃視着周遭的人們，問道。
“什麽？”
“因為他們不會讓你掃碼下單。”晨安瞥了眼桌角的二維碼圖片，揉着眉心，“方便是真的方便，但我也是真的不喜歡這種點菜方式。”
看起來如此時髦的姑娘，心底卻更喜歡老派的行為方式。與林栩栩正好相反。
“掃碼對社恐比較友善。”林栩栩說。
晨安反問：“你覺得你社恐嗎？”
林栩栩咧嘴，圓圓的大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狀。
笑得有點呆，又有點傻。
“你什麽時候回去？”林栩栩問。
晨安拿起手機看了眼，并将手機屏幕轉向林栩栩，說：“晚上八點的動車。”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晨安訂下的車票，晚上八點，從杭州東前往虹橋的列車。
日期正是今天。
“今晚？”
林栩栩皺眉，現在已經快六點半了。
“那你不是吃完就得去趕車？”
“公司臨時有事，急招我回去。”晨安拿起茶杯，深深嘆了口氣，“你敢信？明明世界賽已經結束了，我卻比賽前那段時間還忙。”
林栩栩哦了一聲，心不在焉的夾着菜：“我還想明天去游樂園玩，好不容易放晴呢。”
杭州陰雨綿綿了幾天，近一周只有明日才出太陽。
是近段時間裏難得的好天氣。
她垂着腦袋，嘴角輕輕抿起。
晨安見狀，忙安撫道：“等忙完這一陣子，你想去哪玩都行。”
林栩栩擡眸，可憐巴巴的看她。
晨安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服務員端着前菜上來了。
林栩栩沒再說話。
晨安的工作在上海，這次清明放三天假，她便回了杭州。沒想到才呆上一天，又要回去。
林栩栩也清楚，有固定工作的人向來身不由己，更何況晨安很喜歡這份工作。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讓晨安為難。
氣氛因為即将到來的離別，變得有些沉悶。
晨安提議：“或者，你跟我過去住幾天？周末我們再去迪士尼？”
說起來，她們好像還沒有一起去迪士尼玩過呢。
但林栩栩搖頭。
雖然從杭州到上海的動車只要幾個小時，可林栩栩舍不得她的西湖湖畔，斷橋殘雪。
再說。
周末的迪士尼？
那都不是去玩兒的，是去擠人山人海。
有這個功夫，她不如去逛靈隐寺，呼吸新鮮空氣。
“那你就窩在家裏寫小說？”晨安問。
林栩栩認真的說：“我肯定能寫出一本驚世大作！”
晨安敷衍點頭：“啊對對對~”
林栩栩一臉郁悶：“……”
晨安失笑：“那你不願意出去，就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林栩栩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對了，你把剛說的那主播發給我看看？”
鯊魚TV有個直播回放功能，會在直播結束後，将錄像自動上傳到主播的個人空間，同時還保留了實時彈幕，讓人在回放中也可以清晰感受到直播時的氛圍。
可是，一命歸西的直播回放裏，所有的彈幕都是林栩栩刷的。
晨安換到林栩栩旁邊的位置坐下，兩個小腦袋擠在手機屏幕前看。
直播回放挑選的節點是一命歸西在決賽圈與敵人對槍時的場景。
屏幕裏，開着第一視角的一命歸西躲在牆角按兵不動，顯然是在聆聽敵人的腳步。
但對手和他一樣，也選擇了沉默。
雙方陷入了僵局。
一命歸西的呼吸聲非常平靜，從渣麥傳入耳中，聽得人跟着放輕了呼吸。
他切出手榴彈，拉栓。
卻沒有扔出去。
可這道聲音成功欺騙了躲在屋內的那個人。
對手只是挪動了一下，一命歸西已經判斷了方位。
一命歸西再次拉栓。
在還有兩秒就要爆炸時，他朝着二樓窗口的位置，丢了進去。
雷暴響起的剎那，一命歸西幹脆利落的跑進屋內，一個側身開鏡，将正好沖下來的敵人殲滅。
已經被手榴彈炸掉半血的敵人不堪一擊，沒開幾槍便成了屍體。
幾條彈幕閃過：
【這都贏了？？？】
【我去！】
【你也厲害了吧！】
“……謝謝。”
他開口了。
聲音很年輕、也很幹淨，聽起來像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
但晨安關注的重點并不在此。她盯着小主播的名字，若有所思。
一命歸西？
命？
這ID，這聲音，還有這技術。
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視頻還在播，晨安拿起手機，給同事發了條微信。
餘光注意到林栩栩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便莫名其妙的問：“幹什麽？”
林栩栩冒着星星眼問：“怎麽樣？這聲音！這技術！符不符合你們公司的要求？你們公司還缺男主播嗎？你看他如何，是不是個好苗子？如果心動就直說哦，我連策劃案都寫好了，回家就可以發給你！”
晨安輕笑：“你這麽熱情，不如來我們公司當經紀人帶他，不是更好？”
林栩栩眨眨眼，緩緩斂起笑。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沒滋沒味的吧唧嘴：“我相信小主播會靠自己火的。”
晨安忍俊不禁，不戳穿小姑娘的逃避心理。
晚飯後，晨安送林栩栩回家。
下車前，晨安拉住林栩栩的手腕：“你确定一個人呆着沒關系？”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
昏暗的路燈只照亮了晨安半張臉，她眉心微皺，幾分憂慮沒有藏好，顯露了出來。
忽然間，林栩栩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挽起一抹愉悅的笑：“我是失戀，又不是喪夫，有什麽關系。”
晨安卻認認真真的凝視着林栩栩。
反複确定她臉上沒有僞裝的痕跡，晨安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她笑道：“愛斷聯的渣男要不得，下次姐給你找個大帥比，絕對比那人強！”
林栩栩翻了個大白眼：“我的新男朋友才不屑和別人比呢，再說，你要比我先脫單才更有說服力吧？”
晨安收起笑，板起臉道：“滾滾滾，白請你吃飯了，話也不會說！”
林栩栩笑着揮揮手，進了家。
晨安見不到她的身影，才關上車窗。
正要調頭離開，忽然收到了同事回複，是一條語音：
“命隊還是老樣子，寧願在家閑着。聽說連王總都出動了，找了他好多回都沒說服他。”
一命歸西的風格确實很像命隊。
可依她們命隊的性格......
晨安想起今天再一次被拒接的電話，不由搖了搖頭。
确實不太可能。
她給同事回消息：“沒，我就是問問。”
問問是不是有她沒了解到的地方。
同事說：“你什麽時候回來，我這次清明都沒回家，被抓壯丁，忙到現在才下班！”
晨安說：“明天準時到崗，這次又是出什麽事了？”
同事：“說到這個就來氣，我跟你講，還不都是因為那誰草粉的事！”
聽到熟悉的名字，晨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臉色頓時冷了下去。
...
......
夜色降臨，晚風呼嘯，娥眉月散發着柔和的白光，懸挂在天空。
空蕩蕩的房子裏只有林栩栩一人，身影伶仃。
路燈斜射入屋內，在地磚上映出光亮。
林栩栩低垂着頭，眼底仿佛有些濕潤。
——啪。
她打開大燈，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
林栩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沁出的淚花被她随意擦去，不甚在意。
洗漱完畢的無業游民坐到電腦桌前，一手端着熱水，一手移動鼠标。
屏幕亮起。
出門前就停留着的文檔頁面沒有半點變化，左下角顯示總字數：5937。
投稿需要1.5萬字的正文和1000字以上的大綱。
她大綱已經寫好了，但正文才寫到六千，離1.5萬還有些距離，得慢慢磨。
林栩栩摩拳擦掌。
0點前她肯定能再磨出個三千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