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任懷風在府裏養了幾日,實在被原身的妾侍鬧得頭疼,他悄悄問過老管家,這府裏的女人竟有二十三人之多,至于庶子庶女也有十三個。
太他媽能生了!
任懷風懷疑自己今後養不養得起,要不是有老爹攢下的萬貫家財,恐怕伯公府沒幾年就得被吃垮。
到時候街頭巷尾議論的就是,任三那個敗家子,會生不會養,活該家破人亡。
揣着這樣的憂患意識,任懷風過問了老管家伯公府的賬目收入,老管家驚得連問任懷風是不是發了燒。
任懷風表示,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老管家回了一句,小伯爺,你可從來都看不懂賬本哇。
任懷風這才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數學都不好,指不定待會兒出了洋相,那才丢臉丢大發了。
索性他絕了看賬目的心思,問了家裏的産業田地有哪些,大概心裏有個數,這才稍微放心些。
老管家卻心裏生了疑,連連囑咐任懷風千萬別拿銀子胡亂去賭了。
他還說,小伯爺你手氣不好,逢賭必輸的。
這個任懷風有印象,小說原文中就有男主為了教訓原身,設計讓原身賭得傾家蕩産,最後原身不得已铤而走險,搭上了造反的大船,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一想起這個下場,任懷風就怕得不行,連忙問老管家:“任家的親事退了沒?趕緊去退,我片刻也等不了了。”
老管家原本還感慨小伯爺經喪父之痛,應是懂事了些,如今一看任懷風這般焦急催促,心裏不免打了個問號。
當初老伯爺要為世子定親,便存着娶個兒媳回來管教逆子的心思,商定佟府嫡女,也是因為那女子近日傳出一些潑辣名聲,該是個厲害的當家主母。
可小伯爺着急忙慌地要退親,想必是不願被未來妻子管教,從不負老伯爺重托為小伯爺好的角度出發,老管家便不想退這門親事了。
“小伯爺,那佟家三小姐溫良淑德,實在是賢妻良母之最佳人選啊,你得多考慮考慮。”
考慮個屁!任懷風白了老管家一眼,下了死口:“我娶誰也不會娶他佟家女,老管家這事我說了算,你要是不去退親,我便親自上門。”
老管家還待勸解一番,任懷風卻是一刻也等不了,招呼了貼身小厮:“豬毛,去套車,咱們現在就去佟府。”
老管家攔不住,只好為任懷風準備了拜帖與女家的定親之物,并殷切囑咐,一定要顧全禮數,萬勿冒犯了佟老爺與佟家小姐。
任懷風一一答應,心說老子抱大腿都來不及,哪敢上趕着作死啊!
佟府老爺今日休沐,任懷風的拜帖一遞進去,就被人引進了佟府前院書房,進門前不經意發現有個女子躲在牆角的一叢竹林之後,堪堪露出一片衣角。
他凝神一想,莫不是傳說中開了挂,膽敢滿府跑的女主佟析秋?
她在這裏做什麽?莫不是專門來打聽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那也不像,畢竟女主重生後智商開挂,收服了幾個心腹丫鬟和婆子之後,絕不會親自前來做這等讓人诟病的小事。
前院可是男人們來往的地方,萬一被人發現,再被有心人利用,就是一頂不安于室的臭帽子扣了上來。女主絕對不會這麽做,那麽她之所以來這個地方,是因為……
任懷風電光火石間想起,原文中寫過佟家有個二小姐,與佟老爺的得意門生私相授受,二人在後院一處隐蔽之地約會。沒曾想女主繼母作妖,以為是佟析秋與那人有關系,便以家裏進賊丢了東西為由,大肆搜索後院,鬧得雞飛狗跳。女主作為二姐姐的小幫手,發揮獻身精神,替那對苦命鴛鴦吸引繼母火力,一路逃竄躲到了這裏。
那竹林之後,有個連通後院經久不用的小門,當時繼母追兵來得急,她沒多想,結果卻到了前院書房。而繼母因抓不到人,沒有鐵證也只好作罷。此事之後,女主與二姐姐佟析夢的感情更加深厚,兩人互幫互助,将繼母母女整得有苦說不出,最後繼母被佟老爺厭棄,終生待在佛堂,後半生過得極為凄涼。
這件事有驚無險,還替女主籠絡了人心,只是有個問題。佟析秋如今躲在那兒,不能被人發現,不然就功虧一篑。所以,她現在急需有人幫助,自己若是幫了她這個忙,豈不是能增加好感度?
任懷風暗戳戳地想,心裏盤算着小九九。卻沒發現書房裏除了佟家老爺,還有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男子,男子溫良謙恭,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派世家貴族風範。
等到任懷風注意到時,連眼睛都看癡了。
直到佟老爺開口:“任小伯爺,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原本兩家議了親,佟老爺應對任懷風親近一些才是,可佟老爺非常不滿原身在外的風流名聲,雖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不免還是有些惱怒。
任懷風向佟老爺行了個禮,又問旁邊的青年是何人。
佟老爺便介紹:“這位是老夫的侄女婿,宣寧侯府蕭二公子。任小伯爺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青年也向任懷風見了同輩禮:“在下蕭延禮。”
出口之聲,分外好聽。
任懷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只覺眼前這人無以倫比,完全被他吸引。甚至忽略了,原身曾得罪宣寧侯府這一致命事實。
只見蕭延禮臉上挂着淡淡笑意,他便忘了自己是誰。
美色誤人,不過如此。
任懷風愣了半晌,朝蕭延禮拱一拱手,然後對佟老爺說:“既是一家人,晚輩便無須顧及了。佟老爺,晚輩此次前來,是為退親。”
“退親?”佟老爺先驚後怒,“你要退親?”
蕭延禮也吃驚不小,他可知道如今任老伯爺去世,任世子又是個混不吝的敗家子,奉安伯府自此以後便會一落千丈。若跟佟家結親,倒算有個助力,此時不唯恐佟家退親,反倒主動退親。這任世子是當真癡傻了不成?
任懷風沒有癡傻,他堅定道:“佟老爺,晚輩确是要退親。”
佟老爺怒道:“任懷風,你可是嫌棄我家女兒不成?”
任懷風連忙道:“晚輩不敢,晚輩不過是不想耽誤了佟小姐。佟老爺,請您息怒,且聽晚輩一言。”
佟老爺冷哼道:“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樣!”
任懷風歉意地笑了笑:“晚輩父親剛逝,晚輩要為父親守孝,是以不能再議這門親事。佟小姐賢良淑德,實為賢妻良母之最佳人選,晚輩哪有拒絕的道理?只是佟小姐如花年華,若與晚輩結親,豈不要再等三年?晚輩不忍耽誤佟小姐,還請佟老爺見諒。”
佟老爺聞言,氣倒是消了一半,可被男方退親的面子找不回來,不免還是不高興。
任懷風瞅了瞅佟老爺的臉色,當即又道:“晚輩今日前來,并未與人宣揚,只想與佟老爺商議,若是佟老爺同意晚輩的想法,那麽請佟家上門退親也可。”
這算是保全了女方的面子,可佟老爺心裏莫名感到不舒服,他細細打量了任懷風,突然覺出不對勁來。這小子素來不是東西,哪裏說得出這般冠冕堂皇的話?莫不是欺瞞他的?
當即怒道:“你小子究竟在耍什麽心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說退就退的?”
這一聲吼吓得任懷風心髒都抖了三抖,差點做西子捧心狀。
媽的,老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退?有為你親生女兒考慮過嗎?難怪她對你恨之入骨!
“佟老爺,晚輩并無龌蹉心思,實乃晚輩曾在家父靈前立誓,從今以後戒女色,不娶妻不生子,以贖晚輩之罪。”
任懷風扯起謊來,連自己都怕。
他恭敬地朝佟老爺拜了一拜,又向蕭延禮拜了一拜,“蕭二公子,令妹之事,我深表歉意,此後我會抄寫一百卷經書送與城外靈光寺,為令妹祈福。”
蕭延禮連忙道:“任小伯爺不必如此,家妹當日只是受了驚吓,如今在家休養多日,并無大礙。”
任懷風搖了搖頭,堅定道:“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蕭延禮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事罷了,兩人先後與佟老爺告辭,出門時卻走到了一路。
蕭延禮芝蘭玉樹,一表人才,與任懷風同行,略略高過半個頭,身上始終帶着一股溫潤如玉的氣息,讓人如沐春風。
任懷風正要說幾句拉近關系的話,突然聽到牆角竹林有輕微的響動,他愣了一愣,才想起還有個女主躲在那裏。
想來剛才有下人端茶遞水地來往,佟析秋并未找到機會離開,此時應是站得腳麻不小心弄出聲音,又或者看到蕭延禮出來,故意驚動他的。
不管哪種情況,任懷風都打算插一腳。
畢竟在小說原文中,佟析秋的确是求助于蕭延禮的。
也就是這一次見面,讓蕭延禮對小姨子生出一些別樣的心思,然後這心思慢慢發酵,最終情根深種,從此乖乖做女主背後的男人。
深愛卻不敢明說,只能默默守護的癡情男二。
任懷風光想想,都覺得心疼。不過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想着能刷女主好感足矣。
“蕭二公子,那竹林處似乎有人?”
蕭延禮頓住腳步,似乎為謹慎起見,并未立即上前。
任懷風卻不顧那些,上前走了幾步,那人聽見腳步聲,不得不現身。
“大姐夫,是我,析秋。”小姑娘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天真可愛,聲音也脆脆的。
她看到任懷風,本能地閃過一絲厭惡,然後故作如常,等蕭延禮走近,又對任懷風生出一絲怯意。
任懷風看在眼裏,不得不為女主的心機與演技折服。
不過他不等蕭延禮說話,就連忙後退半步,并稱:“佟三小姐,失禮了。沒曾想竹林之後竟是你,原以為是個鬼祟之人,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佟析秋聽到這話,驚訝極了。她大概沒想到,有一天任懷風會變了個人似的,心裏也生了疑惑。
蕭延禮見到佟析秋,眼裏果然閃過一絲驚豔,女主不愧是女主,任懷風亦覺得,她是書中最漂亮的女子,沒有之一。
“三小姐有何事?”
佟析秋鎮定了神色,見周圍沒有旁人,除了讨人厭的任懷風。
她便開口:“此事說來話長,還請大姐夫助我,我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蕭延禮點點頭,任懷風知趣地不說話。
就在這時,院子外來了一個人。
蕭延禮連忙轉身,将佟析秋擋住,他身材高大,遮擋女主綽綽有餘。
那人見到蕭延禮,異常興奮,竟跑了過來,一邊喊:“大姐夫,你還未走。”
蕭延禮點點頭,看了一眼任懷風,面不改色地撒謊:“我與任小伯爺有話要說,敏之可是要去問佟老爺學問。”
佟敏之仰起笑臉,清脆地回答:“正是。”
蕭延禮贊賞道:“你如此用功讀書,日後必有大用。”
佟敏之羞澀地笑了笑:“這位可是我未來三姐夫?”
任懷風連忙道:“佟公子莫說胡話,你姐姐名節要緊。”
佟敏之疑惑了片刻,仍是應下了。
蕭延禮道:“你大姐姐身子不好,若是得空,便去宣寧侯府看看她吧。”
佟敏之露出黯然之色,“大姐姐的身子,是好不了了麽?”
蕭延禮嘆了一口氣,并未回答。
離開佟府前,蕭延禮又将囑咐給佟敏之的話,與佟析秋說了一遍。
佟析秋表示不日便随祖母登門,蕭延禮聞言亦點點頭。
任懷風在佟府門口與蕭延禮道別,并告知蕭延禮今日之事絕不會吐露半句。
蕭延禮聽後,露出一絲笑容:“任三公子,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
那笑容明晃晃的好看,任懷風覺得快要陷進去一般。
不由得心神一凜,逼迫自己不要看癡了,并作出悲楚神色:“喪父之痛,痛徹心扉。”
蕭延禮怔了片刻,嘆息道:“任三公子,請節哀。”
任懷風沒曾想蕭延禮如此不計前嫌有情有義,心裏不禁産生了些許愧疚之情,他不該拿假話騙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