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任懷風為了踐行自己的諾言,接連十數日都待在府中,親筆抄寫經書。

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便不該說一百卷,實在是太多了,抄得他痛不欲生。

可從另一方面來講,能用一百卷經書,緩解蕭家人對任懷風的敵意,也是值得的。

于是京城衆百事通皆感到奇怪,這浪蕩子任三近日怎麽不出來晃悠了?莫不是真改好了?

有人便道出任懷風的誓言,從今以後戒女色不娶妻不生子,旁邊的人皆哈哈大笑。

任三禍害了京城女子多少年?一時便能改好了,說給鬼聽,鬼都不會信。

還有人說,任三正值孝期,若還像從前那般胡作非為不加收斂,那才是豬狗不如的畜牲!老伯公爺算白養他了!

這些話都由豬毛從外面聽來,轉達給任懷風,任懷風一邊捧着佛經,一邊苦着臉發愁,一個臭名昭着的纨绔,究竟怎麽才能扭轉形象啊!

老管家急匆匆過來,任懷風問:“什麽事?”

老管家說:“宣寧侯府來人報喪,說是蕭二夫人過世了。”

任懷風愣了片刻,蕭二夫人,不就是蕭延禮的妻子嗎?這就死了?

前幾日在佟府,蕭延禮還囑咐佟析秋和佟敏之多到宣寧侯府走動,想必那時候就已經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

任懷風想到書中故事走向,不由得為蕭延禮嘆了一口氣,這位蕭家二公子為了家族犧牲太多,在大哥戰死、四弟失蹤後,獨自一人撐起整個宣寧侯府。

他的原配妻子佟析言是邊疆大吏佟節度使的嫡女、佟尚書的親侄女,二人并無感情,有的只是家族聯姻。佟大小姐體弱多病,婚後十餘載,未曾生下一兒半女。

而為了家族存亡,不得已娶的第二任妻子是造反派慎郡王府的承寧郡主,此女子潑辣有餘智慧不足,行事狂妄性格乖張,差點兒連累整個宣寧侯府。同樣也沒有為蕭延禮誕下子嗣。

至于他唯一動心的女子,到頭來卻成了他的四弟妹,日日相見日日克制,愛而不得,忘卻不能,最終成了他心裏的疾,讓他病死異鄉。

蕭延禮這一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莊重,克制,隐忍,孤獨。

他無子無女,死時身邊沒有一個人,死後也沒有墳冢,何其孤獨,何其悲涼!

這算是書中的結局。

任懷風又嘆了一口氣,收回思緒,告訴老管家:“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待會兒随我一同前去蕭府吊唁。”

老管家答是,退下。

任懷風擱了筆,換了一套莊嚴肅穆的衣服,豬毛套好馬車,趕着去了蕭府。

宣寧侯府蕭家,到底是幾百年底蘊的大家族,蕭二夫人過世,幾乎驚動了整個京城,比佟老伯爺的排場還要大。

蕭家人來人往,人滿為患。

任懷風雖身襲伯爵,奈何京城王孫貴族太多,他又是出了名的浪蕩子,自然不受重視,但好歹比五六品的京官待遇好些,至少有個小厮來領他進門。

蕭延禮站在靈堂旁邊,他不需要披麻戴孝,只需要給前來吊唁的親友表達感謝。

或許是因為喪妻,他的神色有些暗淡,但卻絲毫不掩光華。

“請節哀。”任懷風對蕭延禮說。

蕭延禮的目光在任懷風身上頓了一下,卻沒有多言。

任懷風又補充了一句:“二爺,保重。”

蕭延禮聞言,愣了愣。

他驚訝于任懷風對他的稱呼,任懷風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叫了什麽。所謂二爺,一般是家裏人或極為親近之人才叫的。

比如任懷風的長随豬毛,或者是他的妾侍們,都叫他三爺。

所以任懷風這聲二爺,就有些逾矩了,畢竟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但好在,這聲二爺只有兩個當事人聽見。

吊唁完後,任懷風迅速退出靈堂。

為了招待客人,宣寧侯府大部分園子都是開放的。任懷風不着急回去,索性在下人的帶領下,在蕭府參觀一番。

好巧不巧,撞上了幾個平素看不慣原身的世家子弟。

其中一人攔住任懷風:“喲,這不是任三公子嗎?聽說你立了誓,從今以後戒女色,呵呵,你戒得掉嗎?”

另一人道:“調戲蕭家小姐,把自己老爹活活氣死,這世間除了任小伯爺恐怕就沒有別人了。他那誓言,能信嗎?”

第三人道:“自然是不能信的,任小伯爺說話,就跟放屁一般,當不得真。哈哈哈哈……”

衆人笑了起來,見任懷風沒有答話,他們氣焰更盛。先頭那人又說:“你們還別不信,這位任三公子,說好了要為蕭家小姐抄一百卷經書祈福。”

又有人道:“抄經書?真是笑死人了!他會寫字嗎?恐怕連筆都不知道怎麽拿,誰不知道任小伯爺是個草包啊!”

“啊?拿筆都不會?莫不是在說大話了!”

“任三公子說大話,不稀奇!你看他現在這個慫樣兒!還敢到宣寧侯府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蕭家小姐豈是他能肖想的!”

有人推了任懷風一把,挑釁道:“姓任的,你啞巴了?不曉得說話了?也是,死了爹,不知道往哪兒告狀了呢。”

任懷風原本不打算動手,可一聽那人提起任老伯爺,心裏着實不舒服,幹脆還手推開那人。

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說我可以,但說我爹不行!”

“我就說了,怎麽了?有其子必有其父!”

任懷風掄起一拳就打在那人的臉上,打得那人踉跄了一步,任懷風指着他的腦袋,惡狠狠道:“我說過,說我爹不行!”

那人被任懷風兇殘的眼神吓了一跳,但當着衆人的面,不肯丢了面子,狠狠啐了一口:“姓任的,你別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我還怕你不成!”

眼看着就要打起來,遠處傳來一聲低喝:“幹什麽?”

任懷風回頭一看,來人長得人高馬大,神色冷冽,與蕭延禮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更為粗犷一些。

他走近了,看向任懷風閃過一絲厭惡。

“堂堂宣寧侯府,豈是容你們打打鬧鬧的?還是你們看不起我蕭家,要跟蕭家作對不成?”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連連否認。

任懷風也意識到了,眼前這人,應是本書的男主,蕭延禮的四弟,日後戰功卓着顯赫一時的大将軍,未來太子的養父,蕭四郎!

蕭四郎不愧為男主,只氣場就能震懾四方,先前那些世家子弟一個個忙不疊都散了,生怕惹得蕭四公子不高興。

唯獨剩下任懷風,任懷風也打算告辭。

蕭四郎卻叫住了他,直呼其名:“任懷風,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膽敢動我妹妹一根汗毛,我非讓你嘗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任懷風吓得一抖,他知道男主說得出做得到,小說原文中男主還有一個外號,叫殺神。

他只對女主溫柔,其他的一律殘酷無情。

所以任懷風毫不懷疑蕭四郎這番話的真實性,他慫兮兮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蕭四郎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最後冷哼一聲走了。

殺神走後,任懷風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又繼續在園子裏走了一圈,然後他發現,他迷路了。

那個領路的下人,早在世家子弟嘲諷他時,便找了個借口躲開,要不然怎麽會由着他們差點兒動起手來?

如今任懷風是兩眼一摸瞎,不知何去何從。

說實話,早幾天他在自己府裏也迷過路,但那好歹是自己家,任懷風要是半個時辰不見蹤影,老管家就會來找。所以迷路這件事,在奉安伯府,根本不成問題。

但在這裏,任懷風卻欲哭無淚了。

宣寧侯府不知比奉安伯府大上多少倍,景色也更為精致繁雜一些,任懷風是個妥妥的路癡,再亂走幾步,恐怕得更加暈頭轉向。索性他連動都不敢動了,只等着蕭府門口的老管家着急了,派人進來找他。

可等了大半個時辰,外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任懷風心焦不已,要知道這裏可是蕭府,冷酷無情的男主蕭四郎家啊。

萬一再碰上什麽女眷,那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

畢竟他那風流成性的名頭在那裏。

可這世界就是有點怪,怕什麽來什麽。任懷風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聽到些許女子談笑聲,他心中一激靈,連忙往反方向逃竄。

一直跑到再也聽不到聲音為止,他才站住喘了兩口氣。說來也怪,他這一路上竟然沒碰到一個下人,難不成他到了蕭家重地,閑人不得入內?

任懷風走了幾步,發現自己正在一間清靜幽雅的院子裏,院子裏大多栽種着一小壟一小壟的竹子,淡淡的竹香繞在鼻尖,讓人神清氣爽。

其中有一間房裏,傳來一些動靜。

任懷風猶豫片刻,估摸着這裏應該不是後院,畢竟女子閨房旁大多種花草,鮮少種竹子。他不如在此找到人,再問出路。

這麽一想,他就上前了。

就在門前,任懷風聽到一些水聲,疑惑之際便湊着門縫往裏看,沒曾想竟看到一具不着寸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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