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蕭延禮适時住口,任懷風看了他半晌,終是在心頭嘆了一口氣。
“蕭二公子,你能來看我,我心裏已經很高興了,不會奢求其他的任何東西。”
蕭延禮在這瞬息之間,心裏已然有了悔意,他斷不能憑借這段時間的接觸,便認為任懷風與以往的敗家浪蕩子形象有所不同,要知道他後院還住着幾十位美人呢。
若是真把話說出口了,便是想收也收不回來了,自己怎能替妹妹做主?那可是他們蕭家唯一的寶貝小姐!
于是他道:“便也罷了,是我唐突了。”
任懷風晾着血肉模糊的屁股,适應了蕭延禮的存在,心思也活泛起來。
想着蕭延禮既然能半夜偷偷摸摸地爬進他奉安伯府,必然也對他有幾分特殊看待的。
一想到特殊二字,任懷風便覺得心裏美滋滋的,不由得顯出幾分感慨來。
“其實蕭二公子的想法也沒錯,我這樣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的确不應該摻和進蕭家這一灘渾水,既然已經涉身其中,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必然是心有所圖才對。”
任懷風目視蕭延禮的眉眼,發現他的雙眸猶如深沉的大海,能吸引到萬事萬物。
蕭延禮道:“任三公子所圖為何?”
任懷風笑了笑,道:“我所圖者,不過眼前一人而已。”
蕭延禮怔了半晌,問:“你圖我什麽?”
任懷風沒有回答。
蕭延禮似有所思。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任懷風緩緩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只願結交蕭二公子,還望蕭二公子把我放在心上。”
蕭延禮默了片刻,道:“好。”
任懷風笑了,他的笑容明朗而純淨,是發自內心的。
約莫半月後,任懷風的屁股已經好得差不多,又開始在自家宅院裏到處溜達。這期間他原本想去宣寧侯府找蕭延禮,但老管家跟豬毛兩個人扣着他,非不讓他出去惹是生非。他也沒得辦法,從來沒見過被奴才制住的主子,要不是從現代來的,早就讓人打他倆幾大板子好好教訓一通了,真沒規矩!
“真沒規矩!”任懷風雖然這樣罵着,臉上卻毫無怒氣。
“豬毛!快去給我套車,我今兒個就要去蕭府!”
豬毛道:“我的三爺,你咋成天惦記去宣寧侯府啊?我聽說蕭四公子揚言,以後見你一次,打一次!說是要為蕭五小姐報仇呢。”
“我又不是去見蕭四郎。”任懷風不以為意。
豬毛連忙拉住任懷風:“蕭五小姐更見不得。”
任懷風看着他,氣笑了:“你小子還當我是這府裏的小伯爺嗎?竟敢管到你家爺的頭上,我看你是皮癢了不成?”
說罷,就往外走。
豬毛自然是拗不過自家主子的,任懷風打定主意去了宣寧侯府,沒曾想在門口就被人晾了半晌,還等來怒氣沖沖的蕭四郎。
“你還敢再來!”蕭四郎對任懷風一點都不客氣。
任懷風上前致禮:“蕭四公子,我此次前來就是來看望大夫人與五小姐的。”
“用不着,你回去吧!”蕭四郎如同門神一般,攔着任懷風不許進,任懷風很無奈。
他湊近了些,對蕭四郎輕聲道:“我們兩個站在門口這般僵持,着實不雅觀……”
蕭四郎冷冷道:“那你趕緊走!”
任懷風:“……”
“來者是客,你蕭家不會是這般待客之道吧,傳出去當心被人笑話啊!”
蕭四郎不為所動:“怎麽?我蕭家向來待人和善,但那僅僅是對人罷了,像對你這等不是人的東西,想必也無須以禮相待了。”
任懷風萬沒想到蕭四郎這般毒舌,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
适時一行馬蹄聲回來,然後是人下馬的聲音。
蕭四郎喚了一聲“二哥”。
任懷風轉身,看到蕭延禮那張俊美溫和的臉,頓時心裏如同陽光灑滿大地一般,憨憨彎了嘴角,露出笑容。
“任三公子,裏邊請。”
任懷風欣喜地跟着蕭延禮走,順便白了一眼蕭四郎。
蕭四郎氣得:“……”
蕭延禮道:“不知任三公子今日上門,所為何事?”
任懷風道:“來看你。”
跟在後面的蕭四郎別了別嘴角,“你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任懷風道:“哦,還有來看望一下大夫人跟五小姐,不過男女有別,我就不親自去看望了。”
蕭四郎道:“你還想親自去看?門都沒有!”
任懷風笑了笑,沒說話。
蕭四郎是聰明人,蕭延禮既然能在那晚偷偷去看他,必然也跟自家四弟說清楚了利害關系,蕭家人與他的對立應該只是表象罷了。
任懷風先去拜訪了蕭老太君,随後在蕭延禮的陪同下,在宣寧侯府的園子裏逛了逛,蕭四郎自然不願陪他,沒一會兒功夫就找托詞走了。
任懷風樂得開心,蕭延禮問他:“任三公子因何事如此開心?”
任懷風哪想到自己表現得如此明顯,傻笑地撓了撓後腦勺:“也沒什麽。”
蕭延禮道:“任三公子是真性情之人,今日上門想必是有話要說吧。”
任懷風其實是有話想說的,因為揣摩着劇情,猜到最近很可能有大事發生,忍不住想來提醒一下蕭延禮,可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蕭延禮靜靜地看着他,他們停在了一棵大樹的樹蔭下,一陣風吹過,樹上掉下來幾片葉子,正好有一片落在了任懷風的頭上,任懷風還未意識到,蕭延禮便伸手幫他摘了。
那只仿佛只會彈琴的手,湊到任懷風的耳側,任懷風不免有些耳紅。
“其實也沒什麽的,有些不安罷了,也許就在這幾天,宮中恐怕有大事發生。”
蕭延禮聞言,微微蹙着眉頭。
“何以見得?”
任懷風道:“直覺。”
任懷風的直覺并沒有錯,就在第二天的晚上,他正輾轉反側睡不着覺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鬧哄哄起來,尖叫聲,哭訴聲不絕于耳。
任懷風叫來豬毛:“發生什麽事了?”
豬毛哭兮兮的一張臉::“三爺,不好了,宮裏出事了。”
“宮變!”任懷風驚了一道。
豬毛繼續道:“奴才剛剛壓着門縫往外頭看,大街上到處都是禁軍,老管家吩咐奴才緊閉門戶,千萬不能出去。奴才見到出去的人,都被禁軍直接一刀砍死了,太可怕了!”
豬毛雖是任懷風的長随,卻也沒經歷過血腥之事,一時間有些吓着了。
任懷風沉思片刻,道:“走,去看看。”
豬毛道:“三爺,咱們可在府裏好好待着吧,還不知道明天的太陽是個什麽樣子呢。”
任懷風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他面色十分沉靜,豬毛被他鎮定的态度感染了,跟着出了門。
“吩咐府裏的護院,把府裏各處守嚴實了,千萬不要鬧出人命。”
豬毛道:“這些老管家都已經吩咐過了。”
“嗯。”任懷風大步往外走。
他是知道劇情的人,今夜是個不眠夜,宮裏的确發生了大事,但那些亂臣賊子還不敢明目張膽地謀朝篡位,總要有個師出有名的名頭在身,讓自己做的事情顯得名正言順一些。
所以真正殺人放火的事,不會太多,畢竟不好收場。
而重點在于蕭四郎。
任懷風深吸了一口氣,來到奉安伯府一扇隐蔽的側門前,豬毛跟在他的身後,有些納悶地問:“三爺,咱們這是要幹嘛?”
任懷風沒回答,他早在前幾天就熟悉了整個長安城道路分布圖,就是等着哪一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好有個準備。
側門外是一條街,這條街是宮中通向佟府的必經之路,蕭四郎必然會從這裏經過。
原着劇情中蕭四郎就是在這樣一個肅殺的夜晚,帶着一個剛出生幾月的嬰兒,去到了女主佟析秋那裏,那個嬰兒被女主偷偷摸摸養了兩三天,最終被男主帶走了。後來又以男主私生子的身份回到宣寧侯府,被成親後的蕭四郎與佟析秋精心照料着。
而那個嬰兒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當今太子的嫡子,當朝唯一的皇太孫。
任懷風把側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他在等蕭四郎經過。
在那等待的無數個瞬間,任懷風都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其實他不插手,蕭四郎有女主佟析秋的配合,也不會出什麽事。
但他總想自己做個準備,也許能幫到對方一些,說不定還能刷一波好感。
畢竟他記得蕭四郎見到佟析秋時,文中描述的模樣是身負重傷,僅靠意志支撐,想來是被禁軍追殺,又要護着一個嬰兒,實在孤身難敵。
突然,輕輕的扣門聲響起,任懷風全身戒備,豬毛緊張得捂住了嘴巴。
任懷風打開了門,看到一身黑衣的蕭四郎。
蕭四郎冷笑道:“老遠就看到你家門口開着一條縫,專程等我的吧?”
任懷風面無表情将側門關緊,只說了一聲:“跟我來。”
蕭四郎毫不猶疑地跟着他走,一直走到了任懷風的卧室。
豬毛守在門外,他知道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任懷風看向蕭四郎的懷裏,一個小包袱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是個孩子。
蕭四郎下意識護着,任懷風道:“既然我讓你進來了,我跟你就是一條船上的人,那個孩子我不會多問,但你帶在身邊不安全,這麽捂着當心捂沒氣兒了。”
蕭四郎這才将包袱打開,只見孩子還沉睡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任懷風看了一眼:“你身上帶傷,蹤跡掩飾不了,禁軍肯定會來搜查,他們非要弄死你不可,孩子你不能帶着。”
蕭四郎冷冷道:“但也不能交給你。”
任懷風道:“我府裏孩子多,混在一起也認不出來,若真被逮住了,好歹還有活下去的機會,畢竟大多數嬰兒都長得差不多。”
蕭四郎沉默地看着任懷風,像是在權衡眼前這個人是否可信。
半晌,他道:“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