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蕭延禮對視着任懷風的眼睛,沒有說話。

任懷風笑了笑,踏出門去。

第二天,整個長安城裏又興起了新的談資,任懷風作為中心人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在自家宅子裏散步,還會碰上原身的侍妾,膽大的就到他跟前直截了當地問,奉安伯府是不是要添女主人了。

任懷風心裏覺得好笑,回答道:“奉安伯府永遠都不會有女主人,你們真是忘了我當初立下的誓言了?”

這麽一提,衆人才想起當初任懷風退佟家親事時的理由,一輩子不婚不娶,這對于一個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而言,得是多麽大的懲罰啊!

但這幾個月下來,任懷風的确沒有進過後院一次,也沒有背着人偷偷摸摸幽會哪家的妓子,清心寡欲得像是得道高僧一般,讓人詫異不已。

任家後院的女人們,當初都是為了一席榮華跟着任懷風的,畢竟任懷風有那樣的名聲,若是個好女子,也知道這人并非良人。

因此這些女人們平日裏安分得很,只要不是将她們發賣出府,管他任懷風做什麽,都與她們毫無幹系。更何況其中一部分人,已經有了子嗣在身邊,平日裏愁的除了吃穿住行,便是兒女的前程,哪裏還會有勾搭任懷風的打算?

說來也奇怪,奉安伯府的這些侍妾們一個個良善得出奇,像是除了生計,絕無其他勾心鬥角的心思。任懷風剛開始還挺納悶的,後來想到一些往事,任老伯爺可是親自整頓了好幾次他的後院,想來那些心思不正的女人,早就不知道屍首何處了。

據聞次日一早,蕭四郎便進了宮,目的不為其他,就是告禦狀。

蕭四郎從小就是個我能欺負別人,別人不能欺負我的主兒,所以告禦狀這等事沒曾少做過,當年先皇還在的時候,尤為器重宣寧侯府蕭家,蕭四郎甚至還在宮裏住過一段時間,狐假虎威的本事學了不少。

這會兒雖然年紀大了,但蕭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作為十分記仇的蕭四公子,自然是要把孩提時期的手段使出來,當着衆大臣的面,把奉安伯府的小伯爺批得狗血淋頭,皇帝當即就下了一道聖旨。

聖旨傳到奉安伯府的時候,任懷風還躺在吊床上歇涼,長随小厮豬毛正拿着一張大蒲扇給他扇風,一邊還問:“三爺,您家後院那麽多姨娘們,這等花前月下纏綿悱恻的事情,哪輪得到奴才替手哇?”

任懷風眼皮都沒擡一下,面無表情道:“好生扇你的風,想偷懶,沒門!”

豬毛嘿嘿笑道:“三爺,我都懷疑您最近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還是……”

任懷風道:“我可不就是受刺激了?”

豬毛啊了一聲:“奴才可沒看出來,奴才覺着吧,您定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想要樹立一個潔身自好的端莊形象。”

“屁!”任懷風閉着眼睛,揮手打在豬毛的臉上,豬毛捂着臉,委屈道:“我的爺,您可是眼睛都不睜一下,咋教訓奴才打得這麽準呢?”

任懷風道:“哪輪得上你取笑你家爺?小心爺割了你的舌頭!”

豬毛任命地揮扇,過了一會兒又說:“奴才想着,您定是看上宣寧侯府那個五小姐了,若不然怎麽會變化如此之大啊?又是不要命地救蕭二公子,又是不要命地闖賞荷會,這下惹上大、麻煩了吧!”

任懷風閉着眼睛,腦海裏浮現出某個人的樣子。

适時豬毛感慨一聲:“三爺,奴才跟老管家都覺得,您心裏肯定是有人了,思來想去,恐怕就是這蕭家五小姐啊!”

任懷風聞言,微微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心裏有個蕭家人,卻不是她五小姐!”

“那是誰?”豬毛追問。

任懷風不答,豬毛道:“這蕭家除了五小姐長得如花似玉,還有誰配得上我們家三爺?難不成是蕭大夫人?”

“滾!”任懷風怒罵道,“有夫之婦,不可為之!你丫別給我亂嚼舌頭根子,要是被人聽了去,爺可是長上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豬毛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任懷風還待納悶,他可不是耍主子威風,就聽見一聲尖細的喊聲:“聖旨到!”

任懷風驚得差點兒從吊床上翻下來,堪堪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陌生的臉,那人穿着內侍服飾,一看就是從宮裏來的。

任懷風連忙跪下,迎接聖旨。

聖旨裏,先是劈頭蓋臉将任懷風一頓罵,然後又宣他進宮。

進宮,準沒好事。

任懷風這才知道,蕭四郎簡直無情無義,昨天那番話非但沒感動到他,反而讓他拿自己當靶子打了。

皇帝也不仁慈,見了任懷風,也沒聽他解釋幾句,就讓禦前侍衛将他押下去,就在皇宮裏,當衆打了幾十大板子,美名其曰是替他父親教育他,實際上就是找名頭揍他給蕭家出氣。

任懷風離開的時候,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

那行刑的木杖是實打實的真家夥,行刑的人又是身強力壯的練武之人,半點水分都沒摻假,甚至蕭四郎還全程監督,他連偷偷賄賂行刑人的機會都沒有,一個勁兒地鬼哭狼嚎,就差跪地求饒了。

原本摔下懸崖的傷才好得七七八八,這下子又要卧床多日不能起身了。偏偏這時候已經進了六月,天氣炎熱,哪容得了他踏踏實實地養傷呢,任懷風真是欲哭無淚。

“哎呦卧槽,你他媽輕點!”任懷風讓豬毛給他屁股上藥,可那人笨手笨腳,疼得他冷汗直冒,非但沒減輕痛楚,反倒更嚴重了似的。

“你一個大男人,連上藥這種事都幹不好,我要你有何用?”任懷風沒好氣地說。

豬毛道:“奴才早就跟您說了,叫您讓姨娘們來,她們才是身懷柔骨,手上功夫輕巧得不行。再不濟叫個丫鬟進來,可您非不聽啊,這下自己找罪受,還要怪奴才……”

任懷風氣不打一處來,“臭小子,我這些天是慣着你了是吧?竟然敢頂撞你家爺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信不信等爺傷好了,揍死你!”

豬毛才不信:“那也得等您傷好了啊。”

說着故意按重了一下,任懷風哇的一聲叫出來,“你……你,好你個豬毛,竟敢謀殺你家爺!”

蕭延禮在窗子外站了許久,聽到屋裏打打鬧鬧的聲音,任懷風嚣張的模樣,還真像個游手好閑的敗家子。

他手裏攥着一瓶藥,是蕭家這麽多年一直珍藏的藥方,治療外傷有奇效,他專程到府裏藥房大夫那兒去拿,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現在卻藏在人牆角根兒,給不出手。

思緒片刻,屋子裏好像靜了一些,蕭延禮擡手扣了扣窗。

屋內剎那間安靜,豬毛問道:“是誰?”

蕭延禮沒有回答。

任懷風道:“你去看看,總不是壞人。”

豬毛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打開尚未關嚴實的窗,看到一張讓他分外震驚的臉。

“蕭……蕭……”

任懷風驚道:“蕭四郎來了?我的祖宗啊,可真是巴不得我不好過啊!”

“是我。”蕭延禮适時出聲。

他轉過一道牆角,從正門而入。

任懷風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怎麽會聽到蕭延禮的聲音,但蕭延禮真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男人依舊是那樣風度翩翩,一張俊美的臉不冷漠,卻又不親近,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禁欲感,仿佛這人永遠是一個範本,永遠不會做出格的事。

“豬毛,你出去。”任懷風沒等蕭延禮開口,直接命令豬毛。

豬毛覺得不可思議,客人來了不要下人伺候,是什麽道理?

但他還是聽話地離開了。

蕭延禮走到任懷風的床前,任懷風突然意識到自己光着血肉模糊的屁股,實在是太不雅觀了,頓時害臊得不行。

心裏一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

蕭延禮看了看任懷風的傷,将袖子裏一直藏着的藥瓶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白色瓷瓶,看起來特別高大上。

任懷風眼睛一亮,蕭延禮的東西,果然都是有品味的好東西!

蕭延禮道:“這藥對外傷效果極佳,你試試看。”

任懷風嗯了一聲,又說了聲好,接過那藥瓶看了看,愛不釋手。

蕭延禮道:“舍弟做事莽撞,還請任三公子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就當蕭某欠你一個人情。”

任懷風想了片刻,道:“這麽說來,你們是故意的了?”

蕭延禮點頭:“舍妹與家嫂的事,也只能怪在任三公子身上了,畢竟……”

任懷風很理解:“我明白,終有一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只能蟄伏等待時機,蕭二公子不必多說,我都明白的。”

“那就好。”蕭延禮沒了話說。

二人靜默片刻,蕭延禮忽然道:“明秀雖然不愛出門與人交際,但卻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我等當兄長的,都做不了她的主,即便是我母親,也只不過是在她那兒說話分量重些罷了。”

任懷風感到納悶,蕭延禮怎麽突然提到蕭明秀了?

蕭延禮又頓了頓,才道:“我知任三公子情深義重,若有緣……”

“等等!”任懷風聽出味兒來了,蕭延禮言下之意便是,只要自己讨得蕭明秀的喜歡,這個妹夫他是不會拒絕的。

滾蛋,誰要做你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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