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說着大夫便如此這般地解釋了一番,他精通醫術,乃京城第一大夫,人稱神醫。
他說行就行,說不行就不行。
就連旁邊的禦醫都得讓着他三分。
“只是任三公子,便要受罪了。”大夫嘆了一口氣。
如何受罪卻是沒說,但抽皮扒骨必然免不了一通,晚些時候,任懷風醒來過一次,拉着神醫大夫說了幾句話。
大夫出門的時候,抹了抹眼淚,朝守在門口的蕭四郎說:“世間有情人如此,宣寧侯大幸也!”
蕭四郎一言不發,進了門,見任懷風臉色蒼白,費力地張着嘴皮子喊他:“蕭四郎!”
他湊近了些,問:“你想說什麽?”
任懷風勉強笑了笑,“我若死了,煩請蕭四公子照應任府三百餘口人,此事便拜托給蕭四公子了。”
“你若真為我二哥而死,二哥必不會棄任家于不顧,何必拜托我?”
任懷風道:“你忍心把這等事告知你二哥,讓他後半輩子忍受愧疚與煎熬?”
蕭四郎默不作聲。
隔一會兒,應了,“我知道了。”
“你當真這麽喜歡我二哥,願為他死?”蕭四郎問。
任懷風答:“大約不止是喜歡,是愛慕吧。喜歡一個人久了,就成了一種習慣,脫離了這種習慣,便也活不下去了。”
蕭四郎搖了搖頭,“你能為二哥争取一段時間,我蕭家也免不了葬身戰場,何不如你自己茍且偷生?”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蕭四郎道:“也是,你這人就是個瘋子!”
任懷風閉上眼睛,腦海裏回想起的是在欺搖山上,蕭延禮那般虛弱将死的模樣。
他問:“蕭延禮,你敢不敢承認喜歡我?”
蕭延禮好像什麽也沒回答,可好像又什麽都回答了。
一月之後,蕭延禮能下地走動了,被蕭四郎陪着在院子裏曬太陽。
任懷風早被奉安伯府的人接回去修養了,蕭四郎仍記得大夫說的那句話,任三公子原本身體就沒養好,經此一次底子怕是廢了,後半生到老的時候,會遭許多罪的。
蕭四郎沒跟蕭延禮提這些,蕭延禮好像也沒問。
“慎郡王逼宮不成,被我們扣押了,雙方在拉鋸戰當中,又到了年關時節,想來還能安穩度過一些時日。至于沈氏,城外尼姑庵看管不嚴,叫她跑了。”
蕭延禮嗯了一聲。
蕭四郎繼續道:“她也不是真瘋。”
蕭延禮沒說話,蕭四郎總感覺這人好像有些悲傷,便說起一些高興的話。
“析秋快要生了,禦醫看過,母子都很健康。我之前跟你提過,想将這個孩子過繼到你名下,析秋也知道的,她不反對。”
蕭延禮淡淡地問:“不反對,便是同意麽?”
蕭四郎道:“終究是我們蕭家的後輩,有什麽問題?”
蕭延禮搖了搖頭。
遠處走來一道人影,沒走近便開口:“我家兒子那麽多,二爺想要,随便拿一個去便是了。”
竟是任懷風又來了。
蕭延禮彎了彎嘴角,“說得如此輕松?”
來人雖顯得有些瘦削,但精氣神還是挺足的,還是以往咋咋呼呼的模樣,如同冬日中的暖陽。
“可不是,他們一個個反了天了,巴不得來你宣寧侯府,做你蕭侯爺的兒子呢。我想着,既然這些臭小子連爹都不認了,幹脆趕出家門,二爺若是不嫌棄便收留了他們,不過實在太鬧騰,擾了你們的清淨。”
蕭延禮笑道:“你這爹當得也太随性了。四弟,你可別向他學。”
任懷風擠開蕭四郎,自個兒湊在蕭延禮的旁邊,“蕭四公子,你寶貝兒子就自己揣着吧,你二哥可是要當我兒子的爹,曉得不?瞎湊什麽熱鬧啊你!”
蕭四郎一臉莫名,轉而怒道:“任懷風,你別瞎嘚瑟!”
任懷風哼道:“再怎麽着,你兒子也沒我多。”
“你……”蕭四郎被人怼了這麽一着,氣笑了,“我現在只有一個,比不上你,但我以後還能再生,你呢,你能嗎你?”
任懷風張口就道:“怎麽不能了?我跟你二哥生啊!”
話一出,全場安靜。
蕭四郎看看任懷風,又看看蕭延禮,任懷風說這話也挺虛的,偷眼瞅着蕭延禮。
蕭延禮輕輕說了一句:“任三,你越發沒腦子了,兩個男人生不出孩子的。”
這話什麽意思,承認了?
沒等任懷風歡喜,蕭四郎就劈頭一句:“任懷風,你也忒不要臉了!”
任懷風瞪了一眼蕭四郎,“哎哎哎,你還要打我不成?想以下犯上嗎?”
蕭四郎道:“什麽以下犯下?論爵位品級,你見了我得行禮!”
“可我是你二嫂!”
“臭不要臉!”
兩人打打鬧鬧,鬧得沒形了,蕭延禮終于出聲制止:“別鬧了你倆,像個什麽樣子?”
蕭四郎憤憤道:“二哥,你看看這臭小子,太嚣張了,管管!”
蕭延禮道:“他不歸我管。”
任懷風得意地吐吐舌頭,“嘿嘿,瞧見沒?自己媳婦兒自己疼,這叫護短!”
蕭延禮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任三,你別在這兒瞎說八道了,回去。”
“咋的,我才剛來,你就趕我走?”任懷風特別不樂意,“我從今兒起,就打算住你家了。”
“住宣寧侯府?”蕭延禮感到頭更疼了。
“是啊,跟你住一起啊。”
“不行。”蕭延禮直接拒絕了,“回你的奉安伯府住去。”
任懷風不高興,委屈。
“那我今天晚上跟你睡。”
蕭延禮黑着臉,“不行。”
“就睡一下下啦。”
“不行。”
蕭四郎覺得在這兩人面前,實在沒有自己的位置,更沒眼再看了,趕緊溜回自個兒院子找媳婦兒去了。
任懷風當天硬是死磨硬泡沒走,非要住下來。
既然要住下來,宣寧侯府也沒有趕人的道理,不過卻是安排的一間客房。
到了晚上,豬毛來找人,任懷風正在桌子上跟蕭家人吃飯,大手一揮,道:“回去把我常用的東西搬來,搬到二爺院子裏頭,我就在宣寧侯府住下了。”
豬毛一臉懵逼:“三爺,咋……咋回事呢?”
任懷風氣他不懂事,“照我說的做便是。”
豬毛瞅了一眼蕭延禮,見這位也沒拒絕,便應下了:“好的。”
晚上任懷風偷摸地從客房爬到蕭延禮的房間,敲了敲窗戶,蕭延禮起身打開窗,看到那張露着大白牙齒的笑臉,感覺頭又疼了。
“二爺,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蕭延禮面無表情地回他:“那就回你奉安伯府睡去。”
“不!”說着就手腳并用地往窗臺上爬。
蕭延禮忍無可忍:“不曉得走正門麽,又不是做賊。”
任懷風拍了一下腦袋,“我傻了真的是!”
興沖沖地轉個牆角,推開門,就撲了進來。
“門都不關。”
“我快被凍死了。”任懷風掀開被子,就往床上鑽。
蕭延禮自己去關門,正好看到府裏路過打着燈籠巡邏的小厮,忽然覺得頭開始疼得厲害了。
可想而知,明天一早府裏會傳出什麽話來。
他一世英名,全被任三這小子毀了。
日後不知傳出多少流言來,也罷,傳就傳吧。
蕭延禮好好地關上門,又掩好了窗,見任懷風從被窩裏露出個頭來,捏着嗓子叫他:“二爺,奴家等你許久了,快來就寝啊,二爺!”
蕭延禮連眼皮子都疼了,“少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正常說話!”
任懷風往裏挪了挪,床邊露出半塊,“二爺,夜深了,趕緊上床睡覺。”
蕭延禮似笑非笑,“剛才誰還在外面晃悠,不嫌夜深的?”
話是這麽說,人卻動了。
站在床前解外衫,任懷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蕭延禮見他這表情,擡手拍了他腦袋,“看什麽?”
任懷風吞了吞口水,“二爺長得太好看了。”
蕭延禮無言以對,轉而說道:“你連外衫都不脫,便往床上躺?”
任懷風目不轉睛地盯着蕭延禮,“我沒穿。”
“沒穿?”蕭延禮皺眉。
“不是,我……我沒穿外衫,出門的時候忘了,怕你不讓我進門,我好跟你面前讨個可憐……”任懷風小心解釋了一番。
蕭延禮探了探任懷風的額頭,一片冰冷。
“這等寒天,活該凍死你。”
轉頭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任懷風。
任懷風一股腦兒就喝了。
“還要麽?”
任懷風搖搖頭,“不用了,二爺快上來跟我一個被窩,我就不冷了。”
蕭延禮笑了一聲,熄了燈,躺在了任懷風的身側。
任懷風頓時整個人僵住了,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任懷風問:“二爺,你睡了沒?”
蕭延禮回答:“沒有。”
任懷風又問:“二爺,你蓋着被子沒?”
蕭延禮回答:“蓋着的。”
“二爺,你腳冷不?”
“不冷。”
“二爺……”
蕭延禮伸手捂住任懷風整張臉,“別問了,睡覺。”
任懷風從鼻子裏發出一道氣聲,“嗯。”
又過了一會兒,任懷風小聲委屈道:“二爺,我睡不着。”
蕭延禮問:“怎麽了?”
任懷風道:“心裏撲通撲通跳,感覺要跳出來了,二爺,要不咱倆別睡覺了。”
蕭延禮沉默了一會兒,“大半夜不睡覺幹什麽,趕緊睡吧。”
任懷風翻起身,苦惱道:“二爺,我真睡不着,你說跟你躺在一張床上,我能睡着嗎?就跟你和佟析秋躺一塊……”
“胡說八道什麽?我對佟析秋沒心思!”
任懷風問:“那你對我有心思嗎?”
蕭延禮沒回答,任懷風也沒追問,他繼續說:“反正我每天晚上睡覺做夢都是你,現在真跟你躺一塊了,得讓我緩緩,感覺跟做夢似的。”
“二爺,我想親親你,可以嗎?”任懷風看着蕭延禮的臉。
他其實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真的好想,可以嗎?”
任懷風聽着自己跳動如鼓的心跳,慢慢低下了頭,他感受到了蕭延禮的呼吸。
人的呼吸是不會騙人的。
“你親到我眼睛了!”蕭延禮差點兒沒把任懷風踢下床。
任懷風要快糗死了,出師不利!
往下移了移,只聽蕭延禮道:“那是下巴。”
終于對上了兩片溫潤的嘴唇,任懷風內心充滿了歡喜,碰了碰又縮了回去,活像一個純情的愣頭小子。
蕭延禮道:“任三公子不是京城第一浪蕩子麽?”
任懷風辯解道:“那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下章預告有沒有車,大半夜的碼字碼的頭疼,明天白天會捉蟲,更新的話,估計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