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風從窗外來。
周寄情看見聶淼額前碎發輕輕晃動,聽着聶淼說的小名,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不受控制的閃過一幀幀畫面。
白色小貓走在高壩上,在落日餘晖中它柔軟的白色毛發被晚風拂起。
一大一小跟在小貓後面。
小孩子追逐着白色小貓,用軟糯的聲音喊着:“小貓,小貓——”
“它叫因克斯。”後面穿着筆挺警服的小年輕聽見小孩的叫喊後,一個箭步上前,把小孩舉了起來,盯看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寫滿了嚴肅和警告,“周周,不許叫它小貓。”
周寄情有些晃神,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因克斯。”
聶淼一頓,條件反射的追問了一句:“什麽?”
“沒有,”周寄情搖頭,“我以前養過一只小貓,我小時候都叫它小貓,我哥,我哥總是很生氣,非讓我叫小貓的名字,叫它因克斯。”
說完,周寄情略帶歉意的看着聶淼說:“抱歉,我沒有笑話你小名的意思,就是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這個。”
聶淼算了解周寄情的,他自然知道周寄情不會笑話自個小名,但他表情依舊有些凜然。
他忍不住追問:“你還有個哥?你不是獨生子嗎?”
周寄情稍頓,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幾番斟酌後,小心翼翼的說:“不是親哥,小時候走丢過,被一個警察小哥撿了。”
“在哪兒撿到你的?”聶淼氣勢凜然,眉目之間不見笑意,只見急切與緊迫,“火車站嗎?!”
周寄情驚詫的看着聶淼:“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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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淼當然知道,因為他就在火車站撿過一個小孩,帶着這個小孩去過鄉下曾祖父家,養過一只叫因克斯的小白貓!
他很激動,恨不得捏着周寄情的肩膀問他為什麽會突然死掉,會來到這個地方。
但理智壓下來了。
聶淼的謊言信手拈來,他苦笑:“我以前,也在火車站被人拐走過。實際上是被人甩在火車站的,我出生就被跟聶和宜交換了,聶和宜的母親帶走了我,養到四五歲,家裏窮,養不下去了,就把我丢棄在了火車站,我成了孤兒。”
聽着聶淼的描述,周寄情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他不知道生母是誰,同樣也是被養母丢棄在了火車站。
只不過他被穿警察制服的小哥給撿了,有過一段愉快的記憶。
周寄情眉眼間帶上了幾分憐惜,他欲要告訴聶淼,他以後會好好學習怎麽做一個兄長,可有些人總是來得不太湊巧。
周寄情手機響了。
是劉恒。
周寄情接通了電話。
還沒說話,就聽見劉恒跟加特林似的,突突突的說:“老板,何總過來了,他要求現在,立刻,馬上見到你,否則他會做出撤資的事情來。還有,大周總來了,與何總見上面了,兩人似乎在會客室裏,談論關于聶特秘的事情。”
周寄情蹙眉:“他要見我,卻在會客室裏,和大周總談論關于聶老師的事情?”
劉恒說:“是的,大周總甚至約見管理層人員,中午在東岳樓吃飯,我們打聽到消息,他們認為老板你與聶特秘有不正當男男關系,他們是想要求老板你公私分明,不為男色所惑,防止來自于聶氏集團的聶大少,以老板你給予的職務之便,偷取公司機密。”
周寄情聽着莫名其妙,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我難道連聘用一名老師,一名員工,都沒有這個權力嗎?!”
聶淼聽見周寄情憤怒的質問,眉頭一挑,問:“怎麽了?”
周寄情像個賭氣的小孩一樣,握緊拳頭,悶不吭聲。
英挺的眉目陰沉得駭人,聶淼哄他:“別氣,讓我來處理,行嗎?”
周寄情搖頭,他認為這件事需要他自己來處理。
這不是公事,這是別人對聶淼的排斥與懷疑。請聶淼前來助他,卻不能讓身邊其他人對聶淼尊重,這是他的問題。
周寄情深吸一口氣說:“大周總在哪裏?讓他在辦公室等我。”
他要去當面質問周溫綸,問其到底想幹什麽!
沒有承擔一名父親的責任,為什麽還要過來挑事!
“劉秘書,麻煩你了,再見。”周寄情禮貌道別後,挂斷了電話。
聽着耳邊忙音的劉恒:“……”
他現在就是不安,非常不安,剛才為什麽選擇打電話報告給老板呢?難道這麽久了,還不清楚老板的斤兩?
這種事情,剛開始應該直接選擇通知聶特秘才對。
那樣肯定不至于被老板要求将不好招待的大周總帶到辦公室來。
劉恒嘆了口氣,起身叫了秘書團裏最漂亮,也最會說話的女秘,結伴去找大周總周溫綸。
上電梯之前,劉恒稍作考慮,還是給聶淼發了一條微信,告知現在的情況。
并且隐晦的表示希望聶淼能夠在老板騷操作以前,處理這回的事件。
然而他寄予希望人,此刻正被周寄情拒絕跟随。
“我自己去,這件事應當我來負責。”周寄情不曉得聶淼是怎麽猜測到事情的,但他依然堅持己見。
“老板,”聶淼談正事,也不故意暧昧着叫哥了,他試圖掰正周寄情的觀念,“空降的人,是需要實力讓人信服的,你出去擺平這件事,只會讓更多的人認為我沒有實力。”
還有一點聶淼沒說,他覺得,在商業上沒有點亮技能的周寄情搞不定這事兒。
他坦率直白,固執己見。
聶淼不用猜都知道,他去見大周總了,拐彎抹角都不會,會直接質問。
但這些問題,聶淼一個字都不會說。
要追求人,攻略人,指着別人問題說,不被厭惡才怪哩!
聶淼說着周寄情的好,哄着人:“老板,你也想我以後做事起來更加方便吧?你讓我跟你一起去,你在我身後給我撐腰,我再用實力讓他們閉嘴,好不好?”
要追求人呢,自然是要方方面面的融入對方的生活中。
不能貪圖一時感動,就讓一個人單獨去處理。不管是歡樂還是危險,或者磨難,都得一起經歷,創造記憶,這樣才叫溫水煮青蛙。
等到小朋友反應過來的時候,想到那麽多記憶,說一刀兩斷,不再來往,就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了。
聶淼看見周寄情的猶豫,他加了一把火:“小周哥哥,求你了,讓我來,好嗎?”
聶淼的聲音清爽,沒有半分嗲意,但稍稍壓低了點兒嗓音,聽起來像是在示弱,在祈求。
還叫了哥。
立志成為一名好兄長的周寄情不那麽堅定的要自己處理了。
他皺着眉頭說:“你先吃早餐,吃完了再去。”
聶淼勾起唇角,二話不說伏于桌前吃早餐,邊吃還邊含糊不清的說:“我很快,很快的!”
*
周氏集團,會客室。
劉恒給女秘安娜使了個眼色,安娜立馬笑眯眯的與周溫綸說:“大周總,您不是過來見老板的嗎?咱們還是去二十三樓會客室等吧?”
坐在周溫綸對面的何岳在玩手機,聽見安娜的話,他輕笑一聲道:“怎麽着?這是要把我和周叔叔分開啊?誰給你們出的主意,那個聶淼嗎?”
提及聶淼這個名字,周溫綸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聶家小子,不在他自個家裏的搗鼓,到我們周氏來幹什麽?還極具權威,劉恒,什麽時候周氏由聶淼說的算了?!”
劉恒看了一眼何岳,心想這個何總以前不是特別支持他們老板的嗎?明裏暗裏幫着周寄情應對周家人無數回了,現在竟然在大周總面前煽風點火,對付老板?
到底什麽情況?
劉恒搞不明白,也不覺得這是自己需要搞明白的,他露出一張虛假的笑臉,“我們按照何總的要求,聯系了老板,如實說了現在的情況,老板便是囑咐我們讓大周總去二十三樓辦公室等他,至于何總,我們老板沒有任何囑咐。”
稍稍停頓,劉恒又說:“關于何總所說,聶特秘給我們出主意……請何總不要誤會,我們周氏集團是很人性化的集團,周末輪休的員工,我們絕對不會占用他們的休息時間。”
劉恒說話可謂是滴水不漏。
不慌不忙的将何岳的問題全都應對了過去。
甚至還點名了何岳被他們老板無視的事實。
何岳沉了臉:“你什麽意思?”
劉恒不承認自己嘲諷了人,看起來特別老實巴交,疑問:“何總哪一句不明白?我跟了老板這麽久,對于老板的個性還是有些了解的,為何總解釋,還是勉勉強強可以的。”
“劉恒,我記得以前還是我把你推薦給阿情的。”何岳眯着眼睛問。
“是的,”劉恒不慌不忙,真誠感謝,“我到如今依然記得何總對我的鼓勵,讓我好好幹,只要我清楚誰給我開工資,誰就是我的老板,別想着吃裏爬外的事,我的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何岳又不是傻子,哪兒聽不出劉恒明面上的回答,實際上字字珠玑,句句譏諷。
何岳冷笑:“我聽說你前段時間還要辭職,不少人都說你是個大好人,被已逝去女友的父母都想着幫忙贍養。”
劉恒眼中有陰霾閃過。
這是當初他随口扯謊騙周寄情的,沒想到何岳給他翻出來了。
想用這事兒威脅他麽?然後聯合他把聶淼趕走?
可拉倒吧!他改變注意留在周氏集團,那就是因為老板請來了聶淼,他又不是有病,把聶淼趕走了,他留下來看草包老板敗光家業?
劉恒剛準備硬怼回去,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聶淼與周寄情并肩走進來。
“何總,你對我們總辦特秘處的人這麽了解,是想挖人才嗎?”聶淼問。
何岳沒搭理聶淼,視線直接落在了周寄情身上。
可周寄情看了他一眼,就擰着眉頭轉開了,看起來是非常不喜歡,非常排斥。
何岳想,周寄情跟他吵過多少次了?哪一回不是轉天就忘?現在還記恨着,肯定就是這個聶淼煽風點火!
越想,何岳越生氣。
不過他也沒有犯傻跟周寄情鬧起來,而是看向周溫綸,介紹了一聲:“周叔叔,這位說話的便是阿情身邊的聶淼聶先生。”
周溫綸就是出頭鳥。
他也不負何岳的期望,板着臉站起來,怒視周寄情:“臭小子!我讓你一個人來,你把這個人帶過來做什麽?!你是生怕周氏不改姓聶對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周寄情還是沒忍住,他雖然在做企業家這方面沒什麽天賦,但一些規則是通用的,他冷眼盯看周溫綸,反駁,“爺爺讓我擔任了周氏集團ceo,請什麽人,用什麽人,難道我還沒有這個權力嗎?!”
周溫綸是個混賬草包。
他沒辦法否認周寄情的權利,便是抨擊一點:“我是爸!我讓你把這個人給我辭退了,你就給我辭退!”
聶淼笑了一聲:“周叔叔,我聽說您連股東都不是吧?每個月拿錢都是周爺爺給您劃賬,給零花,也就是說,您于周氏,實際上什麽也不是,沒有任何調配員工的權力。”
周溫綸不喜歡聶淼,他上次跟聶淼他親爹下棋的時候,聽說了聶家找回來的小子是個沒良心的,只對周老爺子阿谀谄媚,對親爸親媽愛答不理。
這是個只曉得利益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現在跟他兒子搞到一塊兒,肯定就是圖謀周家的産業!
周溫綸厭惡的看了聶淼一眼:“我跟你說話了嗎?你一個姓聶的,管得着我們周家的事兒嗎?奴顏婢膝的混小子,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周溫綸!”周寄情繃不住了,倏的站起來,“聶淼是我請來的老師,請來的幕僚,請你放尊重一點!如若你還要在這裏侮辱我的人,那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