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膚淺
膚淺
霍家老宅。
唐氏得知霍骁堯要回來,老早就守在了家門口,逮着他就開始話叨。
“臭小子,你可算知道回來了。”
霍骁堯下了車,修長筆直的雙腿走得撩騷至極,“那可不,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
唐氏被氣笑,“你見過有這麽大的狗窩嗎?”
霍骁堯撇撇嘴,不置可否。
旋即走上前,穩穩當當扶住唐氏,好一番瞅着她,語調抑揚頓挫,又含着點吊兒郎當的味道。
“就是沒見過這麽大的狗窩裏,還住着位這麽漂亮的女主人。”
“臭小子,都敢調戲你老娘了。”
唐氏嘴上笑罵,臉上卻是高興得笑開了花,像沾了蜜的甜。
誇女人長得美這句老套的話,多大年紀都受用。
“對了,臭小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來,給媽說說。”
霍骁堯步子頓了頓,他本就沒打算隐瞞,才會特意讓張姨去送早餐。
他拽拽地喃出聲,“有什麽好說的。”
唐氏急了,“怎麽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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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堯懶懶地往沙發一躺,定定道,“你兒子看上的人,能有差?”
唐氏好笑,“張媽,你快來看看這臭小子,狂妄霸道,要不是一張臉繼承了我和他爹的優良基因,就憑他這張不饒人的嘴,哪還會有女孩子喜歡他。”
霍骁堯只笑了笑,也不争辯。
誰讓他母上大人,就愛瞎說大實話呢!
吃飯中途,唐氏終究難以置信,心底忐忑不已,又問了一句,“小堯,你是認真的?”
霍骁堯讀書那會兒,唐氏跟他爸還整日擔心,怕他會仗着自己相貌出衆,家世深厚,便在外頭胡作非為,平白地糟蹋了人家好姑娘。
不想,這麽些年過去了,他身邊愣是沒出現一個異性同胞,瞧着是性|冷淡得很。這可把她給急壞了,吓得她頻頻往醫院跑。
直到得到專家的再三保證,她才相信自個兒子在身體和心理上确實沒毛病。
正常。
只是真的沒遇上讓他心動的。
“嗯。”
霍骁堯低低地扒了兩口飯。
盼了七年,能不真嘛。
唐氏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老頭子他也能安心了。”
霍骁堯回家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帶唐氏去醫院複檢。
吃過飯後,二人便去了s市中心醫院。
瞅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他熟門熟路,領着唐氏走了進去。
待唐氏進去檢查時,他就走了出來,坐在醫院走廊的空座上。
一時沒忍住,他掏出根煙,指腹輕夾,星星點點的火苗,煙霧缭繞。
過往的護士小姐姐,紛紛擱下手中的事,駐足停留,瞧着他羞紅了臉。
“那個人好帥,抽煙的樣子又迷,又頹。”
“看着比明星還帥。”
“……”
有個膽大點地,慢步走上前,擺出個自以為無可挑剔的微笑,調子柔到了骨子裏,“先生,您好,醫院場合是不能吸煙的。”
霍骁堯顯然不解風情,滿耳朵裏只聞見了最後幾個字,撚滅了煙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先生,請問下…”
霍骁堯聽得心煩,這種老套的搭讪方式,他遇到的少說都有一打了。
墨眸一沉,冷冷望向她。
那人一震,尴尬地收回了眼,腳步麻溜地跑遠了。
這些人看上的,無非就是他的皮囊,膚淺。
但他腦海裏,卻不自覺回想起,另一個別具匠心的另類搭讪。
他自打出生,就完美地遺傳了父母二人的優良基因,生得極好,加上成績優異,家世出衆。
從小到大,收到的情書不知凡幾。
當然,他也沒去數過,全都貢獻給了垃圾桶。
直到後來,他在這個同樣的醫院,遇到了一個臉皮超厚,行動力堪稱滿分值的小姑娘。
那時,他心情跌到低谷,人是孤僻寡言,就連臉上都刻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卻有一個小姑娘,橫得慌,霸得蠻。
一股腦地湊了上前,鼓着張包子臉,笑得眉眼找不着邊。
癡癡開口,“小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将來我娶媳婦也要娶你這樣的。”
他當時暗想,這一定是所有膚淺的人裏,最膚淺的那一個。
為了好看,把自己的一輩子就交付了出去,這不是很蠢麽?
還想娶媳婦?
大言不慚。
再瞅了瞅,誰知她笑起來更蠢。
半絲沒有女孩子的矜持。
不料,那個人群裏最膚淺的人,就此便纏上了他,跟狗皮膏藥似的。黏着他不放,日日騷擾,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還自以為是地,給他講了許多腦筋急轉彎,就為了博他一笑。
這是他在幼兒園時就不看的小兒科了。
真沒見識。
往事一幀幀地放映,清晰如昨。
直到後來,他都可勁兒地琢磨着。
這小姑娘眼神可真好使,絕對當屬所有膚淺的人裏,最有眼力見的稀有物種。
平生第一次,他謝天謝地,自家爹媽為他生了一張好臉。
思及此,他癡癡地笑了出聲。
“小堯。”唐氏剛跨出門,就看到霍骁堯幹坐在那,一個人傻笑着。
被唐氏打斷,霍骁堯回神,笑容未斂,“媽,檢查怎麽樣了?”
唐氏見他沒解釋,也不過問,只抱怨道,“都跟你說好多次了,我身體早就好得徹底,你非得帶我月月去檢查。”
霍骁堯徑直起身,抓過她手裏的報告單,仔仔細細掃了個全,确定指标全部正常。
這才重新一把塞回給她,拿着調子道,“那不行,我還指望着你給我做一輩子的飯呢。”
唐氏好笑,“以後你終究是要成家的,會有人給你做飯的。”
霍骁堯扶着她走,不以為然,嗤了一聲,“爺的女人,自然是要好好寵着,哪需要她去做飯,平白油了手。”
唐氏被氣笑,作勢打了打他的手,“你也不嫌臊得慌,媽的手就不會油了?”
霍骁堯滿臉自得,“誰讓你不走運,攤上我這麽個倒黴兒子。”
唐氏算是再次見識到,自個兒子那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了。
将來也不知,哪家姑娘受得了他這臭脾氣!
于是好脾氣勸道,“臭小子,你以後可別對我未來兒媳婦這樣嘴臭,女孩子都是靠哄出來的,知道嗎?”
霍骁堯腦海裏驟地浮現出,某人今日的小可憐樣,滑不溜秋的小臉蛋。
心底漾了漾。
不滿地哼了兩哼。
唐氏也不知他聽沒聽進,笑罵了句,“臭小子。”
送他母上大人回到老宅,霍骁堯在開車返回自個老窩的途中,接到一個電話。
霍骁堯掃了眼來電顯示,将車停到一旁,“喂。”
電話另一邊那人,說了好長一段。
霍骁堯磕着方向盤,沉下聲,“我知道了,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