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字音的睡相不太好,甚至可以說非常不好,這一點季青臨很有發言權。
阿姨拿着杯子走進廚房,邊絮絮叨叨邊給字音泡感冒沖劑,季青臨在一旁滑着電腦時不時附和兩句。
“對,他就是愛踢被子。”
誰知阿姨轉身一杯沖劑放到字音面前,對着季青臨責怪道:“那你也愛踢?倒是不知道給他蓋……”又去拿了厚外套過來,心疼自個兒孩子似的直皺眉,“看看,眼睛都紅了……”
季青臨:“……”
他幹脆閉嘴,為什麽他的家庭地位那麽低?
字音最怕阿姨露出這種表情,趕緊乖乖穿衣服,捧着杯子裝可憐。
阿姨是跟了他們很多年的,她自己的兒子自小便跟着離婚的丈夫走了,一年到頭也看不了幾回,也許是轉移,也是只是日子久了,總之她把字音是真當親生似的心疼,多年主仆的情意也實在難能可貴。
唠唠叨叨的人拿着空杯子進了廚房,打算晚上為某個因為生病而胃口更不佳的人大顯身手。
字音在身後吐吐發苦的舌頭,急着去掰季青臨手裏的那顆巧克力。
季青臨穩如泰山:“不行,咳嗽了還吃!”
字音不管,去掰他手指:“給我!”
廚房聽到動靜的阿姨探出頭:“這麽咳嗽還吃糖?不能吃!”
“……”字音皺着臉掐季青臨的手背。
“……不給。”季青臨吸氣但意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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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煩死了!”
……
季青臨想起兩人剛睡一塊兒的時候,大家都年輕,沒經驗,還害羞,字音老老實實躺被窩裏,靠着他一邊胳膊,又乖又甜,兩人剛做完,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結果睡到了半夜他就被蹬下床了,滿臉迷茫驚醒,正不知身處何地時,床上另一個自己也滾下來了,剛好壓着他,給兩人都摔清醒了。
字音腦袋磕床櫃上,腫了好大一個包,都給撞哭了。
季青臨是沒見過這陣仗的,這麽大人了睡個覺怎麽還能掉下來?!
可當時看着對方迷糊着眨巴眼淚的樣子還是覺得好看又可愛。
後來家裏的床櫃就換成軟包的了。
除了踢他下床,半夜卷被子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回早上醒來季青臨懷裏抱着的甚至是雙白嫩的腳丫子,一看人呢?夜裏睡迷糊了自己掉了個頭!被子都成橫着的了!
後來他睡覺就有意識地抱緊字音,不讓他亂動,夜裏有些動靜他也總能醒過來把人拽好,如此,兩人着涼感冒的事才少了。
直到昨晚,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實在困極,夜裏字音翻騰時他也沒醒,早上起來看到對方縮在床腳地板上,發着抖打瞌睡,一下沒給他吓清醒。
連忙去抱人,額頭滾燙,造孽的是睡前忘了關緊窗戶,字音吹了不知多久的深秋涼風。
大清早送去醫院,挂號、開藥、打針一通折騰,一袋子水挂完,字音才終于算是退燒了,給季青臨和阿姨都吓夠嗆。
他剝開手裏那塊巧克力,眼都不眨塞進了自己嘴裏,再次三令五申:“說了咳嗽不許吃糖……坐好!”
字音扒着他肩膀哀怨地皺眉看他,眼睛因為感冒紅彤彤的,鼻頭也紅,嗓子沙啞連呼吸都有些疼,可還是不屈不撓地表達着他對甜食的向往,尤其是剛喝完很苦的藥。
在被人挂着咬了幾下嘴巴之後,季青臨幹脆站起來了,另一只手把字音按在沙發上,又好氣又好笑:“丢不丢人?”
字音哀怨地看着他,躺在沙發上不動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結局是季青臨趕緊去給自己泡了一包板藍根灌下,一來這樣字音就沒法再追着他不放,二來,一人感冒,全家預防。
感冒是特別難受的一件事,不算什麽大毛病但是能讓人難受到想哭,覺得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字音躺在床上,鼻子堵住了,只能張着嘴“呼呼呼”,時間久了嘴唇就變得很幹燥,他又懶的起來找潤唇膏,生理性眼淚也沒法避免,總是弄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季青臨怎麽欺負他。
季青臨洗完澡出來,看見床上的小可憐這幅蔫了吧唧的模樣也心疼,撐在床上撥動對方額發,輕聲問他是不是很難受。
字音點點頭,嗓子很幹啞,也不太想說話,眼眶一直濕漉漉的。
季青臨摸摸他額頭,沒再燒起來,他稍稍放下心,溫聲哄着:“明天還要去醫院挂水,早餐有什麽想吃的嗎?叫阿姨準備。”
字音有氣無力搖搖頭,昏昏沉沉要睡覺,拍拍床讓季青臨上來,再縮進他懷裏閉上眼。
生病了倒是安穩,也許睡夢裏也很是虛弱,沒有力氣再翻騰,一晚上都老老實實的。半夜季青臨又起來給他擦了一次潤唇膏,怕他早上醒後覺得太幹不舒服。
醫院是一個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人感嘆“人真多”的地方,工作日與周末幾乎沒有分別,病痛也不會管你上不上班,有沒有空,它想來就來了。
好在私立醫院的情況倒是有所好轉,第二天是周一,兩人一大早就出發了,門診還是挺空的。兩人拿着號等輸液,前面是一對父母帶着小女兒,也不知為什麽沒去兒童輸液大廳。
小姑娘很乖,被爸爸抱在懷裏,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圍,看見紮針的護士也笑,看見媽媽給她倒水也笑,最後看見字音和季青臨他們,也同樣咧嘴笑起來。
字音擡頭看看季青臨,口罩幾乎将他全臉罩住,只剩了雙眼睛,很淺地彎了一下。
季青臨捏捏口袋裏他的手:“馬上輪到我們音音小朋友了。”
“我才不是……”
“你是。”
針頭紮進手背皮膚,小姑娘卻沒有哭,她雙眼滴溜溜看着不遠處,直到護士阿姨将她的手掌固定在兒童專用紙板上防跑針,又繞了好幾圈膠帶,她才忽然說:“媽媽,羞羞,哥哥親親。”
小姑娘的父母愣了一下,就連紮好針的護士也轉頭來看,字音一下手足無措,下意識去看季青臨。
但沒人說什麽,一家三口走了,輪到他們了。
字音的血管不好找,護士很耐心,拍了很久,将液袋遞給季青臨的時候還笑了笑,那笑裏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找了個角落坐着,來得太早,太陽這會兒才真正從雲端透露,一下子金光的暖熱就照進了玻璃窗,字音眯着眼靠在季青臨肩上,稍微拉下了一截口罩透透氣。
透明的藥水從透明的輸液管流進了他的血管裏,涼涼的,針頭也涼涼的,手背有隐約的很輕微的痛感,他卻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随着冰涼的水液慢慢地流動起來。
季青臨從家裏帶了一塊很小的羊毛手帕,這會兒可以蓋在他的手背,讓他暖和一點。
太陽照在兩人的身上,季青臨怕他刺眼想給他擋一擋,被他拂開了。
“我想曬曬太陽。”
“眼睛不難受嗎?”
字音眯眯眼,但是很舒服:“以前我媽總說曬曬太陽消消毒。”
季青臨沒說什麽,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看着太陽慢慢升起,從溫和到耀眼,最後腿上都覺得熱燙為止,這樣的天氣給人帶來很強烈的想要破土向上的欲望,黑暗裏的所有都在這一刻消失,每一個沐浴在這太陽光下的人都在努力生存。
但如若稍有偏差,就會讓人覺得在這陽光下消失也許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這太陽叫人無處遁形。
字音覺得眼裏有些濕,身邊人拿着平板在處理工作,時不時擡頭看看他的藥水袋子,問他冷不冷、餓不餓、……
“哥。”他輕輕叫對方。
季青臨看着他頓了一下,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字音搖搖頭:“我想喝點熱水。”
眼前的一杯熱水在秋天的早晨放了一會兒已經有些涼了。
“我去倒,你坐好。”
“嗯。”
“還有什麽要吃的嗎,早上也沒吃多少東西。”
字音再次搖頭,只說要喝熱水。
他看着季青臨的大衣一角消失在大廳轉彎處,心裏很安靜地感知到某種東西正在咕嘟咕嘟冒出來。
他靠在椅背上,身邊是半片陽光與某人未消散的體溫,很久違地懶怠下來,忽然覺得一輩子是一件太叫人期待的事情。
上次心理醫生說他的狀态很好,說他的臉上能看到幸福。
字音閉眼笑了笑,因為他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愛人、親人……
也是一個很接地氣的愛人……
季青臨去而複返,字音看着眼前的一小盒洗好的小番茄,想笑:“你從哪裏弄的?”
對方放下熱水,整了一下大衣,合攏坐下:“門口看到有個老太太在賣,自己家菜園裏摘的,挺甜的。”
字音吃了一顆,涼涼甜甜,沒忍住一連吃了好幾顆。
“熱水不是在樓上嗎?你去門口幹嘛?”
季青臨:“想去看看邊上有什麽早點賣,怕你待會兒要餓。”
字音搖頭:“我不餓,你怎麽總怕我餓?”
季青臨:“怕喂不飽你。”
話音剛落,兩人都覺出話裏的不對勁。
字音笑着往他肩上靠,小聲說:“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季總面上很挂不住,掩飾般輕聲呵斥他:“坐好!”
沒人發現大廳這一角落發生的小插曲,兩人鬧了一會兒,字音又靠着他眯上了眼。
挂水挂了一上午,到家後阿姨剛準備好飯菜,季青臨下午要去公司,字音在家裏休息。
分別又囑咐許多,加一條讓阿姨看緊他,不許他偷吃零食。
字音在他身後撇撇嘴,心裏卻在偷笑。
嘁,季青臨也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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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美妙周二。
希望我的寶貝們能盡情撒嬌盡情寵,不要有後顧之憂,別怕,都是媽媽允許的!媽媽寫嗲精就是要讓你們這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