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尾張見聞(二)
軍議結束之後時間尚早,而在次日正式出陣之前, 似乎也沒什麽必要的事情了, 于是池小言便任由那群付喪神們各自回去收拾整理了。而她本人在離開軍議室之後, 則是徑自往廚房的方向走了去——她有點好奇今天晚上要吃什麽。
然而放才走到半路,她忽然覺得身上某處一陣墜痛, 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了心頭。這突如其來的痛楚讓池小言的整個身體瞬間變得僵硬了起來,她連忙側身倚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細密的冷汗浸滿了她的額頭與鼻尖,她一手撐着膝蓋, 另一只手則是緊緊按壓着疼痛的小腹。良久, 痛感終于減弱了些許。池小言深吸了一口氣, 強撐着身子向樓上走去。
對于這種每月都會到訪的疼痛,池小言并不陌生。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她神經崩得太緊, 這個月的問題似乎來得比預想中的要早, 而痛感也要比平時更強烈。
做好了一系列應對措施的池小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或許她應該慶幸, 這個月的親戚很給面子的沒在戰場上到訪, 不然她會變得多狼狽還未可知。
稍坐了片刻,恢複了些許力氣之後, 池小言翻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在箱子裏的一個隔層當中摸出了個白色的小藥瓶。她十分娴熟地從那裏面取出了兩片來, 放進嘴裏,接着回身去桌上倒水,
茶杯裏略有些冰涼的水觸碰到唇邊的時候, 池小言的動作頓了頓,但她還是就着這冰涼的茶水把藥片吞了下去——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主殿, 您在房間裏嗎?”狐之助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池小言連忙放下了茶杯,強打着精神走到了門口,推開房門,果然見到了那只趴在門邊的花狐貍。
“有事嗎?”池小言問了句,表情似乎與尋常并沒有多少不同。
“呱呱寄來了明信片呢!”狐之助搖了搖尾巴,晃了晃手裏的卡片,“怎麽樣,要不要賄賂我一下?”
池小言勾起唇角,迅速蹲下了身子,擡手從狐之助那裏把卡片奪了過來,接着順手在狐之助的頭上揉了一把:“辛苦啦!”
狐之助氣得一跺腳,掙紮着從池小言的手底下爬出來之後抖了抖毛,一臉憤憤不平地道:“你犯規!”
“獎勵的話,去廚房找燭臺切或者歌仙吧。”池小言單手搭在膝頭,側頭彎眸笑道,“順便幫我告訴他們,今天的晚飯不用準備我的份了。”
聽了池小言這樣的話,狐之助立刻露出了笑臉,它甚至還跑到了池小言的手邊十分狗腿地蹭了兩下。
“好啦,去吧。”池小言趁機又是撸了兩把狐之助那光滑的皮毛,狐貍毛的溫熱包裹着她微涼的指尖,讓她覺得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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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池小言挪開了手之後,狐之助便轉身颠颠地跑開了,而池小言則是一個人在原地又蹲了很久。這種時候,唯有用力擠壓着那疼痛的部位才會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她暗自慶幸了一番,狐之助的神經真是有夠大條,完全沒發現她身上的異常。這種事情說到底也就是她的私人問題而已,她并不想引起過分的關注,也不想因此而耽誤正常的工作。
池小言看了看手中的明信片。背面并沒有什麽內容,看起來呱呱這會兒好像沒有跟蝴蝶精在一起。而照片裏,呱呱似乎正在一座有些荒蕪的沙丘上,照片上并沒有多餘的風景,但呱呱的頭上似乎有一只長相奇怪的小蟲子。
此刻的池小言并沒有多餘的精力來仔細端詳呱呱寄來的照片,粗略地看過之後,她便小心地扶着身邊的門框站了起來。大約是因為蹲得久了,池小言的雙腿有些發麻,頭也有些眩暈。她略緩了一會兒,這才關上了房門回到了屋裏。
将呱呱的明信片放在桌上之後,池小言回身便躺在了床上,她抱着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借着方才吃下的藥物的作用,很快便進入了夢境。
但這一夜她睡得不算安穩。
夢境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地方,見到了那些讓人作嘔的面孔,她掙紮着想要逃離,卻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那些可怕的面容不斷接近。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替她趕走了那群讨厭的人。那人并沒有回頭,但即使只是看着那人的背影,池小言也覺得十分安心。
熟睡中的少女呼吸終于漸漸平穩了下來。
再醒來的時候,池小言詫異地發現自己竟然是安安靜靜地平躺在床上的,而之前一直抱着的被子也正平平整整地蓋在自己的身上。
是昨晚狀态太差導致記憶不全了?還是深夜夢游?
池小言沒有過度糾結這樣的問題,畢竟這不是此刻的重點。睡前吃下的藥物總算發揮了作用,一夜過後,池小言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态好了很多,只是臉色還略有些蒼白。
看着天色還早,池小言索性坐在鏡子前,信手化了個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妝容。看着鏡中人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池小言滿意地收起了化妝包。
“啊,主人您來得好早。”到廚房的時候,池小言正碰到了忙碌中的龜甲貞宗。
“嗯?今天負責這裏的是你嗎?”池小言略有些意外。畢竟龜甲是即将出陣的隊伍當中的一員,這個時間沒有在房間裏準備,反而跑到這兒來張羅早飯——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安排。
“您明知道的。”龜甲輕笑着指了指手邊的茶壺,“只是突然想喝些茶。”
“诶?”這樣的回答卻更讓池小言覺得意外。她并不記得龜甲是個喜歡喝茶的人。
“您要試試嗎?我的作品?”龜甲貞宗一邊說着,一邊取了只茶杯,自茶壺裏倒了杯熱騰騰的茶水,遞到了池小言的面前。
既然已經遞到面前來了,池小言也不好薄了龜甲的面子,于是她接過了茶杯,輕啜了一口,入口的溫熱與一種特殊的甜味讓她倏然睜大了眼睛。
這是……
“方才泡茶的時候似乎是把茶葉和紅糖弄混了。”龜甲回答得十分從容。
池小言卻倏然紅了臉。雖然說龜甲在極力表現着這是一種巧合,但池小言能明顯地感受到,這不是巧合。這是種并不坦誠的關心,而對于池小言而言,被個男子關心這樣的事情,她只覺得有些尴尬。
偏還沒辦法發作。
她不太想知道龜甲是如何知道她這個情況的,也不太想知道龜甲是從哪裏做的這樣的功課。此刻的她滿腦子都是如何能讓自己顯得從容一些。
好在沒過多久,燭臺切光忠便來到了廚房,龜甲貞宗十分自然而然地給燭臺切打起了下手,微妙的氛圍總算散了去。
早飯過後便到了預定的出陣時間。經過了一夜的休整,除了池小言本人之外,準備出陣的六位付喪神的精神狀态看上去都相當不錯,給六個人配備的戰馬也都相當精神。
“那麽本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近侍先生。”池小言沖着山姥切國廣笑道,“有什麽問題的話,我會通過狐之助跟你們聯系的。”
“嗯。”山姥切國廣點了點頭。
由于是第一次操作這個時空轉置的裝置,池小言的心裏還是微微有一點緊張的,不過操作流程她早就爛熟于心了,調整參數的時候也并未遇到什麽意外。
肯定是沒問題的吧?這樣想着,眼前的場景驟然發生了變化。
當池小言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入眼的是茂密的叢林以及遠處影影綽綽的城池。很顯然,這裏便是戰國時代的尾張了。
“這是哪兒?”池小言一邊随口問了句,一邊打開了地圖。
“如果敵人的目标是信長公的話,那麽那邊應該就是清洲城了。”藥研藤四郎撫着自己肋下的鍛刀,表情十分嚴肅,“大将,要去偵查嗎?”
“這裏不是清洲。”宗三卻在一旁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在清洲呆過很長一段時間,這裏絕對不是清洲。”
“宗三說的沒錯。”長谷部也附和道,“我也跟着那個男人在清洲住過一段時間,這裏很顯然并不是清洲。”
“感覺确實跟之前出陣的地方不一樣呢。”螢丸湊到了池小言的身邊,俯身看向地圖,“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大高?”池小言有些不确定地念出了地圖上标注着的地點,“現在是什麽時候?”
“5月18日。”龜甲看着随身的時空轉置裝置上顯示的刻度回答道。
情況頓時顯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本丸裏的時空轉置裝置智能化的程度相當高,通常情況下,它會把出陣隊伍直接傳送到離溯行軍最近的地方。根據三日月他們的出陣經驗,這次的傳送地點可能會在清洲城附近或者是信長祈運時去的熱田神宮,再或者是戰前織田軍的軍營。
然而這次的傳送地點與往常都不一樣。大高,這個地方在5月18日的清晨就已經被進攻方的今川義元收入囊中了,而現在大約已經到了下午——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座大高城如今是今川義元的地盤。
這裏會出現溯行軍?他們想做什麽?替織田信長手刃了這位東海道第一弓取嗎?
這根本不會對歷史的進程造成任何改變啊!
“還有一種可能。”三日月宗近沉聲開口,“如果溯行軍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改變歷史的話,那麽攻擊另外一個人也能達到目的。”
池小言立刻明白了三日月宗近所說的意思。呵,可不是嗎,在這場戰役裏有個并不起眼的角色,但這個人在日、後卻會成為個驚天動地的人物。如果溯行軍的目标是他,那出現在此時此地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先去偵查。”想通了敵人的意圖之後,池小言立刻開始了布置,“目标……”
“呱!”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預熱中。
微科普:桶狹間合戰發生的原因其實是今川義元進攻尾張,而且在桶狹間奇襲之前,今川一直處于優勢,連拿了很多城池。
關于長谷部是什麽時候到信長手裏這個問題我沒查到準确的資料,這裏姑且就當成是他在信長離開尾張之前到的信長家的。
藥研的話是在信長上洛之後才到信長家的,所以他應該是織田組裏最不了解尾張的一位了。
當然,我們完全可以不糾結歷史到底是什麽樣的,因為下一章開始就要魔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