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尾張見聞(四)
據藥研所說,溯行軍目前是在叢林裏移動的, 而在叢林戰當中, 馬匹顯然并不是一個優勢。好在溯行軍的位置距離他們所在的地點并不遠, 而作為靈力提供者的池小言又并不需要親自進行戰鬥,于是讨論的結果就是由六位付喪神直接徒步去前方阻擊敵人, 而審神者池小言則是獨自留在這邊照看馬匹。
任務分派下去之後,藥研和三日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轉身向戰場的方向邁開步子,宗三和螢丸也緊随其後, 但龜甲貞宗和壓切長谷部兩個人的腳步卻多少有些遲疑。
“您一個人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龜甲貞宗臉上露出了些許憂慮的神色。
“溯行軍應該不會找到這兒來。”池小言勾唇, 語調十分平靜, “而且我本身沒有多少戰鬥能力,離戰場遠一點或許會更安全些。戰場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只要能平安回來, 其他随你們發揮。”
“明白了。”龜甲轉過身, 又側頭看了池小言一眼, “我會盡快把勝利帶回給主人你的。”
接着,他便迅速邁步向藥研等人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還有什麽問題嗎?”池小言将視線轉向了一旁仍在長立的長谷部。
“不, 沒有什麽問題。”長谷部似乎終于回過了神, 他微微蹙眉, 盯着池小言看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了句:“主上,請您務必保重。”
“放心去戰鬥吧。”池小言沖他點頭笑道。
目送着一隊付喪神離開原地之後, 池小言終于松了口氣。她幾乎是直接跌坐在了樹幹的旁邊的。前夜服用的止痛藥的藥效此刻已經完全過去了,熟悉的痛感再次侵襲着她的神經。但她沒辦法再用同樣的藥來抵擋這種疼痛, 畢竟這裏是戰場,她需要保持清醒,而那藥物帶來的睡意于她而言顯然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所以唯有硬抗了。
池小言用力按揉着腹部,試圖借此來獲取些許溫暖。然而林間的寒風似乎是在與她做對一樣,涼意襲來,她不由得又蜷得緊了一些。
就在池小言晃神的工夫,忽地有什麽冰冷的東西抵在了她的咽喉。她連忙擡頭張望,卻正對上了一雙冷漠的、毫無波瀾的眸子。
池小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真的會有人出現。
畢竟距這裏不遠的大高城才剛剛結束一場相當慘烈的戰鬥,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來這種地方閑逛的,除非——
“你是什麽人?”那人冷冷地開口,語氣裏滿是淡漠與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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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言的大腦飛速地轉着。她迅速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這人年紀很輕,面容也算得上清俊,據池小言估計,他應該不過二十歲出頭。就算是在她狀态絕佳的時候,想從這麽個青年男子手下逃脫大約也着實要費一番周折,更何況她這會兒身體相當不适。池小言覺得自己還是斷了強行逃走的念頭比較好。
好在這應該也無妨。
畢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池小言覺得眼前這個拿着刀抵着她喉嚨的青年人應該只是個普通人類,而不是溯行軍一類的,因此如果應對得當的話,她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從穿着來看,這青年大抵是軍營裏的一位兵士,但僅憑這身衣裝的話,池小言并沒有辦法判斷他究竟歸屬于哪邊。
“我只是路經此地的旅人,并無意冒犯。”池小言柔聲回了一句。
“旅人?”那青年卻輕嗤了一聲,“專程帶着刀馬來到此地的旅人嗎?”
池小言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了起來。看樣子,這青年似乎是看到了之前她與付喪神們在一處的情景,可她就算了,為什麽那群付喪神竟然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呵,果然是有同伴的。”那青年微眯了眼睛,唇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池小言這才驚覺自己這是被擺了一道。原本那青年應該是并不知道她同伴的狀況的,雖然她身邊有這六匹戰馬,但若她堅持稱自己只是過路的旅人、同伴們臨時有事離開,留她一人在這裏等着,那青年也并不能奈她若何。
但在剛剛的那個問題上,池小言的反應卻明顯暴露了與自己同行的同伴确實是佩刀之人。而佩刀的武士出現在這樣的地方,目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喉間的刀尖被壓得更緊了些,刀刃冰冷的溫度緊貼着池小言的皮膚。她不由得有些發抖。
“你不肯說也無妨。”那青年忽然欺身向前進了半步,單手将池小言困在了樹幹前,“左右我是要将你交給我家主公的。”
說罷,他十分粗暴地将池小言從地上扯了起來,随手扯了塊不知從哪兒扯下來的布條反綁了池小言的雙手。
池小言沒有反抗。她十分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反抗是徒勞無功的,只會讓她吃更多的苦。與其在掙紮上白費力氣,不如好好利用見到那青年的家主之前的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對策。
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
青年将池小言扔到了一匹戰馬的馬背上,接着也翻身上了馬,抖開缰繩,向某一個方向疾馳而去。池小言只覺得眼前的場景飛速的倒退,唯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格外清晰。
嗯,自家本丸的馬果然是匹好馬。
托這陣陣勁風的福,池小言覺得自己的頭腦總算徹底清醒了。
“你其實不必擔心。”借着風聲,她忽然開口對身後的人說了這樣一句。
不知那青年是否聽得真切,總之在池小言說了這句話之後,他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好在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池小言輕輕勾起唇角,繼續說道:“這場戰役,獲勝的定會是你家信長公。”
耳邊的風聲漸漸輕了,池小言明顯能感覺得到,身下的戰馬速度漸漸緩了些許,最終竟然停了下來。
“你說什麽?”那青年沉聲問了一句。
池小言沒有重複之前的話,只是故作高深地笑而不語。
青年微眯起了眼眸,盯着池小言看了許久。
空氣忽然陷入了沉默,兩人一馬就這樣靜靜地立在了荒原上。
看來是猜對了。見到青年人這樣的反應,池小言暗自松了口氣。方才被劫持的時候,她實在是有些慌亂了,忽略了許多細節,而在近距離接觸之後,池小言才發現,這人身上的戰衣分明十分褴褛,顯然是經歷了一番苦戰的。
而他行進的路線似乎也并不是打算直入大高城內,因此,他屬于織田軍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
本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原則,池小言也用相近的問題诓了對方一波,果不其然,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雖然這麽說聽起來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不過事實上,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靜待了許久之後,見對方并沒有更多的反應了,池小言猶豫着補了一句,“我和我的同伴,會在這一戰當中為織田信長而戰。”
“所以……”
那青年忽地再次抖起了缰繩,于是剛剛停下腳步在原地打轉的戰馬又開始了奔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池小言吓了一跳。
這……是适得其反了嗎?
接下來的一路上,不管池小言說什麽,那青年都沒有絲毫回應,于是無奈之下的池小言只好選擇了閉嘴。
戰馬一路疾馳,未過多久,另外一座城池便開始在視野裏不斷放大。據池小言估計,那大約就是尾張目前的中心清洲城了。
即将到達城門口的時候,那青年收住了缰繩,翻身跳下了馬背,獨自走到了城門口,向門口的守衛遞了什麽東西,又十分謙恭地說了些什麽。
由于距離實在有些遠了,池小言一時間并沒能聽清他在說什麽。總之,在他說完之後,門口的一個守衛轉身向城內跑了去,而那青年則是一直垂首站在一旁。
過了許久,那名離開的守衛才總算小跑着回到了門口,而在他的身後跟着幾位衣着華麗的似乎是軍官的人。為首的一人走到了池小言所乘的馬匹前,揚首看了看馬背上的池小言。
“女人?”那軍官微微揚眉,語氣裏似乎帶着些許不屑,“織田家再怎的落魄也不至于淪落到要一個女人援手吧。”
“但說要見她是主上的命令。”一旁的另一個人搭言道。
“啧。”為首的這人瞥了回話的人一眼,眼神裏透着些許鄙夷。
“不管怎麽樣,他畢竟是織田家的家主。”那人又說道。
“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為首的軍官的語氣帶着不滿,他一臉不耐煩地對身邊的人說了句:“行了,帶她過去吧。”
說完,他轉身便往城內走去,路過帶池小言來清洲城的那個青年身邊的時候,又斜眼瞟了他一眼。
雖然知道此時剛剛繼任織田家家主的織田信長并沒有多少威信,但池小言卻沒想到即使在清洲城內,也依然有這許多人對他不屑一顧。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取得這一役的勝利,織田信長其人的手段可見一斑。
應對這樣的人,大概還要多加小心才行。
這樣胡思亂想着,池小言被引到了座宅邸——似乎便是織田信長居住的宅邸。跟着府內的侍衛,池小言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口。
侍衛擡手輕叩了聲門,接着,面前的房門被推開了。然而一直引路的侍衛卻退到了一旁。
池小言只好獨自邁步進了門,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一個身穿華麗和服的美人正斜身坐在廳堂的正中,那美人單手托腮,身側的桌案上攤着一本書,看樣子,那美人似是在全神貫注地讀書,完全沒有注意到池小言的到來。
可……她不是應該被帶去見織田信長的嗎?
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地心疼一下帶着親戚還莫名其妙被樹咚并且被綁架了的女主,可以說非常慘了
有人在留言裏提到了源氏兄弟,按照原大綱的話是有源氏為中心的副本的,而且大概會比較刺激,所以請小可愛們耐心等一下吧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