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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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成楓到沈知聞家樓下時，她正窩在沙發裏看電影。練車比學習還痛苦，除了風吹日曬，還要接受教練無情的訓罵，不過勝在時間自由，此刻就是她的放松時刻。
聽到床上的手機在響，沈知聞滑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接，一看號碼陌生還遲疑了一下，然後接聽。
那頭輕咳一聲，言簡意赅道：“是我。”
熟悉的嗓音震顫耳膜，沈知聞的沉寂的心瞬間跳動起來。
“許成楓？”她難以置信道。
許成楓笑着說：“答對。”
沈知聞難掩激動，無聲地展開笑顏。
她在床邊坐下，問：“你回來了？”
許成楓擡頭看着燈火通明的屋子試圖找到她的身影：“嗯，在你家樓下。”
“啊？！”沈知聞騰地又站起來，“你……”
許成楓可以想象她吃驚的表情，笑了聲，又放低聲音問：“方便出來嗎？”
“我……”
沈知聞看了桌上的時鐘，八點十三，老沈剛去接聚會結束的媽媽，她去見他一面應該來得及。沈知聞走到窗邊先朝外望了眼，保險起見，她斟酌再三說：“你過來時有看見小區外面的噴泉嗎，你去那裏等我吧。”
許成楓：“好。”
“那，”沈知聞抿抿嘴，對即将到來的見面提前害羞起來，說，“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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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許成楓阻止她，但又不好意思唐突地直說。
沈知聞：“咋啦？”
許成楓頓了下，說：“別挂。”
沈知聞：“嗯？”
許成楓輕呼口氣，說：“我聽着你來。”
他懷着巨大的希望趕來，她同意見面只滿足他希望的四分之一，等真正見面了才到二分之一，而剩下的一半還是未知數，他超級害怕有落空。
“…………”沈知聞輕啊了聲，滿懷羞赧。
她很少和別人一邊通着電話一邊做着毫不相幹的事，況且對面還是個男生，雖然隔着電話許成楓看不見她，可她會聽到他的呼吸聲，就好像他無處不在。
“好吧。”她最後答應。
沈知聞換了身不顯眼的黑色連衣裙下樓，關上門她聽見許成楓那頭逐漸吵雜，問：“你到了嗎？”
“嗯，人挺多的，”許成楓說，“我站在哪裏你能看到我？”
沈知聞說：“你去跷跷板那裏吧。”
許成楓莫名起笑：“好。”
沈知聞到廣場有五分鐘路程，這段通話的時間該說什麽，見了面又說什麽，會因為半年沒見而陌生嗎，總之，沈知聞心裏七上八下，是忐忑的，對這次忽然的見面沒有絲毫準備，距離越近這種感覺越強烈，但她做了個深呼吸後發現她的腳步并沒有因此放緩半分，反而加快時速，嘴邊的笑容根本管不住……
真沒志氣。
“你一直擎着手機胳膊不累嗎？”沈知聞找到一句話問。
“不累。”
經她提醒許成楓才意識到疏忽了這個問題，問她：“你……”
沈知聞說完擔心他會以為是她想挂電話的借口，忙說：“我沒事，我戴的耳機。”
許成楓笑了，說：“聰明。”
沈知聞彎唇。
沈知聞快要走近時，調整了下表情和心态，盡量表現得矜持些。她一點點走去，從熱鬧的人流裏緊張地尋找，一晃眼看到一個酷似他的身姿，說：“我應該看見你了。”
許成楓應聲，一邊擡手揮動便于她識別一邊四處張望着問：“我揮着手，是我嗎？”
沈知聞剛走到許成楓背後，他就轉身了。
她打算戲耍他一番的計劃失敗，問：“你怎麽知道我過來了？”
許成楓晃晃手機：“電話挂了。”
“……哦。”挂早了。
許成楓舔了下唇：“要不你想做什麽？”
沈知聞笑而不語，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面對面後，交流也沒她想得那麽艱澀。
許成楓說：“我剛下飛機。”
“你剛下飛機就來……”沈知聞驚谔的話說到一半噤聲了，紅着臉問，“你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啊？”
許成楓的眼睛黑亮，許久不見，她的頭發短了，臉蛋瘦了，穿着一身長裙越來越好看了。
他略微激動道：“我想說的話有點多，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沈知聞心底一咯噔，點了點頭。
他們去了護城河邊坐下來，淹沒于衆人之間。
許成楓等不及了，也不想再和她模糊不清下去，直接拿出手機給沈知聞看她在空間留過的言。
沈知聞見此僵了下，被她清除的記憶又重新來過，她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明白他的意圖。
“我今天才看到你留的話。”許成楓解釋說，“這個號一直是我弟在用，所以我不知道你加過我好友，和我說過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有種懊惱和溫柔在。
沈知聞聽着愣了半天，回過神來覺察到鼻子酸了，原來是這樣，纏在心頭的困惑與哀怨終于解開，卻不由地冒出一股說不清難過。
如果他們那時候就互通了心意，她還會有那麽多揪心的苦澀和遺憾嗎。
不敢深想……
老沈說：“一種選擇一種經歷，不管哪種活法都有好有壞，不必強求。”
是的。
他們現在平和地并坐，訴說從前，不能說不是對過去種種最大的安慰，甚至可以稱為另種圓滿。
如果有更圓滿的事情，在這個充滿蠱惑力的夜晚，她也會嘗試一下吧。
許成楓目光炯炯，盯着沈知聞的視線沒有移動過，可他的心沒有那麽堅定，随着她的表情左右搖擺，他下一句說什麽全憑她的反應而變。
她一言不發讓許成楓想起他第一次告白無奈地以“我開玩笑”告終。這回有經驗了他不再急躁，而是循循善誘：“你加我是想跟我說什麽？”
“我也不知道。”沈知聞搓着手指，“我不是在留言上說了是我朋友加的嗎，我跟她說完課上的事，她好奇就加你了。”
許成楓不動聲色：“哪個朋友？”
“……”她朋友太少，在嘴邊的人名他都認識，不會相信。
沈知聞說：“你不認識。”
許成楓沒有緊逼，退而道：“你沒有想對我說的嗎？”
沈知聞張了張嘴，難以出聲。
許成楓看着她，耐心地等着，沈知聞一直低着頭，說話時她擡起頭了：“我只是……”
四目相對，許成楓沒聽她說完，脫口而出道：“喜歡我嗎？”
“…………”
沈知聞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差點給她頂到失語，她沉默了會兒，捏着手指反問：“你喜歡我嗎？”
許成楓笑了，說：“還問啊。”
沈知聞的眼睛清澈且執拗。
雖然她只回了句試探的話，态度卻明顯轉變，許成楓的急脾氣也上來，直接牽起她的手，說：“你猜猜看，你不是愛猜謎語嗎？”
“……”
因為那溫熱的觸感，沈知聞全身發麻。
其實一切盡在不言中，她猜不出是假。沈知聞穩定了下思緒，還是掙脫出來。
她說：“你先等會兒……”
六月的風還沒有那麽溫和，許成楓不知是風的緣故還是心境使然，額頭上由于無措沁出的熱汗頃刻涼透，像淋了場小雨。
沈知聞平靜地說：“我們玩個游戲吧，輸的人答應對方一件事。”
“行啊。”
許成楓又躍躍欲試，玩游戲他沒在怕的。
沈知聞：“我們對視，看誰先轉頭。”
“…………”他的雄心沒了。
許成楓說：“換個。”
沈知聞堅持：“不換，就這個。”
許成楓蔫了：“那我肯定輸。”
沈知聞被他的語氣逗得笑了一下，說：“還沒玩呢。”
路燈明亮，周圍靜谧，他們側轉身子看着彼此眼裏的光芒。從認識到相處，這還是沈知聞第一次真正地望進許成楓的眼睛裏。
專注無畏，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實際上，她剛開始對視依舊避免不了地滿臉發熱，感覺面部燙得一碰水就能滋啦冒氣，她将指甲剜進手心才忍住了，并且視線寸步不動。沒有她想的時間長，她看見許成楓連續眨眼就知道他快撐不住了。于是，她的嘴角慢慢翹起向上的弧度。待她目光游走，肆無忌憚地用視線滑過他俊俏的臉龐時，許成楓徹底破功了。
他轉開頭：“你贏了。”
許成楓洩氣了，她提出這樣一個不像游戲的玩法不就是讓他知難而退麽，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費解，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吧？也不是他太自信，一些跡象都能推導出這個結果，現在沒了高考這座大山，她還在顧慮什麽。
沈知聞見許成楓扭着頭不轉回來了，她便坐到那一邊去。
她低聲道：“我沒說先轉頭的人就輸了。”
“…………”是啊！
許成楓這一晚上的心情起起伏伏，坐過山車都沒這麽刺激。
他瞪着眼睛問：“所以誰贏了？”
沈知聞緩慢地說出規則：“先轉頭的人贏，你先轉頭你贏了。”
許成楓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又拉起沈知聞的手，牽得緊緊的，生怕她又反悔似的。
他立馬提出要她答應的事：“我還是要這個，你答應我。”
沈知聞眉眼彎起：“好。”
一個字，許成楓舒坦了。
到了這會兒，兩人相視一眼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完全忘了剛才激烈的對視，雙雙笑着側向兩邊。
層層疊疊的甜蜜籠罩着他們。
許成楓揉着沈知聞的手把她叫回來：“往哪兒看呢，你的鬥志呢？”
沈知聞理直氣壯道：“又不是我贏了。”
許成楓笑了聲，問她：“我不轉頭的話是不是最後也是我贏，你故意的？”
沈知聞搖搖頭，但也沒回答是與否。
說起來是她矯情作祟，她只是想借這種方法好好看着他，然後坦然接受這份略微厚重的喜歡。胸腔裏的轟鳴也告訴自己，她為之心動的确實是眼前實實在在的許成楓，而不是想象中虛無缥缈的人。
“你呢，為什麽會先轉頭，”沈知聞把話題引到他身上，問，“你不想贏嗎？”
他的臉皮比她厚，應該堅持更久才對。
許成楓笑着撓撓額，誠實道：“我最近沒有休息好，又從東北風塵仆仆地趕來，沒注意儀表，萬一被你看得太仔細瞅出我憔悴了，懷疑自己以前的眼光怎麽辦？”
沈知聞莞爾一笑，去瞧他的臉。
她一邊瞧一邊念念有詞道是不一樣了，接着調皮地問：“我還能反悔嗎？”
許成楓面無表情：“你覺得呢？”
沈知聞抿嘴笑。
許成楓啧了聲，被她這麽一問，心裏又有點沒底了。
他向她确認道：“我們是在一起了吧？”
沈知聞好笑極了，她眼睜睜看着他正把他倆的手指相扣他還問這個。
她道：“你牽的誰的手？”
許成楓輕哼說：“在學校都牽過了，你也沒同意。”
“……”
沈知聞認為他是故意提這個，不說話了。
許成楓見她低眉順眼笑了聲，說：“抱一下。”
他輕輕一拉，人就貼到了他身上。
沈知聞沒有防備他，等意識過來心裏一震，但推拒他的念頭只在腦裏一閃，她安穩地停在那裏。
“嗯。”許成楓輕聲道，“還是抱一下感覺穩妥。”
“……”
沈知聞聽着嘴角越彎越大，手慢慢撫上他的後背。
抱起來就上瘾了，不過他們坐在椅子上，側身抱着不得勁兒，許成楓就将沈知聞的腦袋按在肩上摟着她，手不敢妄動，只是繞過她的腰握着她的手。
後來他倆沒皮沒臉到可以共穿一條褲子的程度時，許成楓說那晚看見她穿裙子的第一眼，就想摸摸她的小腰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