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逐夢演藝圈22

逐夢演藝圈22

你有什麽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人或物嗎?

在陸沂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轟的一下,龍夕白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了。

就像把他突然裝進了一個真空的玻璃瓶裏,外界所有的聲音都被屏蔽了出去,只剩下輕微的、嗡嗡的耳鳴聲——

鼓脹着耳膜,也鼓脹着心髒。

明明在陸沂的家裏,可他的眼前卻開始閃現一些不屬于這個時空的東西。

随風搖晃的鈴铛……

拿着鈴铛的少年……

相互追逐嬉鬧的身影……

這些畫面閃現的速度太快,快到讓人無法捕捉,快到讓人懷疑是不是幻覺,但那泛上胸腔的酸楚和痛苦又是如此真實,提醒着他原來真的有那麽一人存在。

龍夕白直愣愣地看着他,卻不說話,陸沂疑惑地擡眸,與他對視了一眼,旋即嘆道:“看你表情,應該是有。”

當然……有啊。

龍夕白心口發酸地想。

陸沂沒有察覺他的怪異之處,而是繼續說道:“那麽你現在閉上眼睛,回想一下,你和這個人曾經相處的細節。他是誰,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仔細想想,不要着急,你一定能想的到……”

龍夕白聽他的話,閉上了眼睛。陸沂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極了一位專業的催眠師,引導着龍夕白往更深處的記憶探索……

他的聲音就像有魔力一般,剛閉上眼睛,龍夕白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畫面。

Advertisement

“你們別欺負小白,他才剛來。”黑袍少年推開一名想要搶占孩童龍夕白吃食的少年,并大聲呵斥,替他出頭。

“師父,那把劍是我不小心踩壞的,您不要責怪小白。”黑袍少年低着頭站出來替一旁哭泣的小人頂罪,龍川看了看二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們約定,等練好武功之後,我們兩個就去闖蕩江湖,想幹嘛幹嘛,想殺誰殺誰!”黑袍少年的臉就近在咫尺,除了一層白霧籠罩在他的臉龐上,讓人看不清容貌之外,他豪氣幹雲的語氣、動作、神态都是那樣真切。

“那我們不就成了魔頭了嗎?”小小的孩童瞪大了雙眼,溜圓的眼睛裏充斥着不認同。

“你傻啊,別人不惹我們,我們殺他作甚?要是惹了我們,被殺了只能說明他技不如人。”黑袍少年理直氣壯地說。

……

記憶裏除了黑袍少年外,所有人的長相都十分清楚,唯獨他,不管龍夕白怎麽集中注意力,怎麽努力都看不清他的容貌。

到底是誰……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為什麽,為什麽看不見呢……

“我看不見……我不知道是誰……”閉着雙眼的龍夕白眉頭緊皺,額頭上出現了些許細汗。

陸沂見狀,思忖片刻後換了個問題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找他?”

為什麽要找他?自然是因為……

一串遙遠又模糊的記憶忽然在這個時候浮現在龍夕白的腦海——

烈日當頭。

龍夕白再次出現在千武閣。

但這一次,他不是6歲,也不是8歲,而是16歲,已然一副長身玉立清俊少年的模樣。

只不過他的臉上一片死寂,冰冷得宛若一個死人,絲毫找不到這個打馬嬉戲的年紀應有的朝氣和天真。

凜冽如一把沉冷的兵器。

“師父,宮中叛孽已除。”龍夕白拱手漠然道,彼時的他已經是千明宮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因此龍川經常會有任務派發給他去執行。

龍夕白幾米外的閣中空地上立着一個半個人高的桌凳,桌凳上又擺着一個青灰色的,花紋繁複的甕,已有些年歲的龍川拿着一根茅草對着甕口嬉弄,對龍夕白的話置若罔聞。

“唧唧。”

聽着那甕中傳來的,令人不适的,此起彼伏的蟲類嘶鳴與啃咬聲,龍夕白早就對龍川這副态度見怪不怪,他也不期待龍川會對他有所回應,于是直接垂手,準備離開。

“別走,過來看看。”

龍川的雙眼緊緊盯着甕,用另外一只空出來的手朝龍夕白招了招。

“是。”

龍夕白回頭上前,照龍川的指示看向甕口。這個青灰色的甕和尋常的甕不太一樣,甕口開的格外大,龍夕白毫不費勁地就看清了裏面殘酷猙獰的畫面。

淺紅色的毒液裏滿是毒蟲的殘肢與內髒,蜘蛛、蜈蚣、蠍子……各類毒蟲的屍體躺遍了整個淺口甕,龍夕白心中一凜,就在他以為這是一甕死蟲的時候,一只通體雪白的蟾蜍扒開覆蓋在上面的死蟲,生龍活虎地跳了出來,猩紅的眼珠透着詭谲恐怖的光芒。

龍夕白不自覺往後一退,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怪異的蟾蜍,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龍川見他這麽一退,嗤笑出聲,“你怕它?”

“回師父,不怕。”龍夕白垂眼道,龍川說過畏死就意味着會死,所以每當他問他怕不怕的時候,他只能回答說不怕,否則就是嚴厲的處罰。

龍川撇嘴,似乎覺得這個死板聽話的徒弟越發無趣了,他轉而看向甕中那只雪白的蟾蜍,破風箱般沙啞的聲音吱呀作響,詭異中透着某種狂熱,“所謂煉蠱無非就是優勝劣汰,然後優中選優,讓它們自相殘殺到最後一刻……你知道為什麽一只蠱王比成千上萬只蠱蟲加起來還要強嗎?”龍川忽然擡頭,已顯老态的臉上帶着某種悚然的氣息,渾濁的眼睛直直鎖住龍夕白,他笑道,“因為同類的鮮血是禁锢本能的最大一把枷鎖,一旦它打開了,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愛上殺戮的快-感,而這份純粹的喜愛會讓蠱王對力量瘋狂着迷,他會不斷殺戮,不斷提高自己的力量,直到成為萬蠱之王,直到無人可殺。”

聽他如此癡迷的話語,少年龍夕白只覺得胃中一陣翻湧,他從不覺得殺戮值得喜悅,尤其是通過殘殺同類來獲取力量和地位。

許是這時的龍夕白已經學會藏好自己的所有情緒,故而龍川并未發現他有反感的表現,龍川用充滿愛憐的眼神看着他和蠱王,無比溫柔地感嘆道:“蠱王,世上還有什麽比蠱王更強大的兵器?你們倆都是老夫最傑出的蠱王啊……”

龍夕白聞言駭然一驚,連反胃的感覺都被震驚蒸發得無影無蹤。

什麽叫做“你們倆”?

凜冽刺骨的寒氣直直從他的尾椎蹿上了天靈蓋,凍得他渾身都開始僵硬。

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發抖地問道:“師父,您在說什麽?”

“難道不是?你忘了你的師兄們都是怎麽死的了嗎?小白……”龍川依舊在笑,笑得諷刺,笑得陰冷,自賜名龍夕白之後,龍川就再也沒叫過他“小白”,如今聽來,這“小白”二字竟是如此毛骨悚然。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龍夕白心如擂鼓,呼吸急促,他在心裏拼命祈求龍川不要把他好不容易忘掉的事情再說出來,可龍川似乎沒有聽見他的祈求——

“一甕之中蠱王只可能有一個,就是活下來的那一個。現在站在此處跟我修習武藝的,不正是你嗎?你又在裝哪門子傻呢龍夕白?”

五雷轟頂!

龍夕白稚嫩的臉龐瞬間一片灰白,仿佛從頭到腳都被一層冰霜覆蓋,像一個真正的死人一樣,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跳驟停了有三息之久,然後才咚地一下,緩緩跳回了自己胸腔。

眼前一陣發昏,他記不得龍川接下來說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千武閣出來的。他只知道自己一出來,便渾渾噩噩地去到一旁的花壇邊幹嘔,前所未有的惡心和自厭感充斥着他的胸膛。

為什麽所有的師兄都不見了,他們……死了?死在,死在我的手上?

不!這不可能!

少年龍夕白滿頭大汗地擡起頭,茫然四顧,卻見偌大的游廊竟空無一人。

可如果不是我,為什麽只有我活下來了?

為什麽我會不記得一些事?是真的不記得,還是我……不想記得?

龍夕白呆若木雞。

那麽他……那個人也是我殺的嗎?

不……這不是真的……

想到這,少年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從小聲抽泣到放聲大哭,心如刀絞,悲痛欲絕。

——畫面就此定格,漸漸被水墨渲染成了灰白色。

腦海中的小小少年無助地蹲在花壇邊上哭泣,現實中的龍夕白也渾身發抖,抗拒又痛苦地擰着眉,道:“是我,是我的錯……”

陸沂做這些本來就是想幫他找找共鳴,此時見他沉浸式投入情緒已經很入戲了,便換了個坐姿,用專注而溫柔地看着他,低聲道:“好了,睜開眼吧,你想見的人,現在就在你面前。”

龍夕白還未從跑馬燈般的畫面中抽離,潛意識卻已聽從陸沂所言睜開了雙眼。

久經黑暗的眼眸突然見到光亮,不禁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然後……他便神奇地看見陸沂坐在那裏,和記憶裏的那個人完全重疊!

龍夕白的瞳仁瞬間往外擴了一圈,一股強烈的情感毫無預兆地擊中了他!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出現……

龍夕白一方面覺得不可能,另一方面卻又越看越覺得陸沂的神态、說話的語氣,都和夢中那人一模一樣!

他看了看手裏捧着的禮物盒裏的鈴铛,又看看陸沂,嘴唇無意識地顫抖,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就是現在——

“告訴我,你看到了誰?”陸沂的聲音帶着一股足以貫穿心神的力量,勢要将他的情緒全部牽引出來,“念出他的名字,大聲念出來!”

聲音穿透大腦直達意念,龍夕白根本來不及思考,眼皮一顫,眼淚便似決堤般湧了出來,在他撲向陸沂的同時,那個名字也從他蒼白的唇瓣中脫口而出——

“沈師兄!”龍夕白跪坐在地上,死死摟住陸沂的腰,生怕他會消失一樣,爆發的哭喊聲中有委屈、有愧疚、有思念,還有久別重逢的狂喜。

他想起來了。

他送給他的鈴铛最上方刻了一個小字——

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