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逐夢演藝圈23
逐夢演藝圈23
春日,千明宮,游廊外。
眉目清俊高雅的少年拉着一名幼童的手,行至一處花牆下,他一邊将手伸入衣袖中,一邊道:“你不是說最近老做噩夢麽,來,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說着便把一個涼涼的物體置于幼童掌中。
幼童龍夕白低頭一看,竟是一個精致小巧的鈴铛。
這鈴铛做工細致,精巧可愛,上面還挂着一串長長的吊穗。可惜就是老老舊舊的,上面還有一塊又一塊的髒污,一看就知道主人佩戴它很有些年歲了。
龍夕白把玩着這串鈴铛,一旁少年說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那年我們全家遭遇山匪,我本來要死了,誰知那山匪竟一刀砍在了這鈴铛上,我才免于一死。這是我的‘保命符’,據說還是天安寺山腳下買的,很有些驅邪祈福的效用,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就不用擔心晚上邪靈入侵了。”
小小圓圓的手指摸過鈴铛表面一道長長的刻痕,少不更事的他那時還不能理解“母親遺物”這四個字包含的情誼與重量,就只是得到禮物的開心。
奶粉團子一樣的小臉蛋擡起來,奶聲奶氣地笑嘻嘻道:“謝謝沈師兄!好好看啊!”
少年就叫小沈,他在入門之前是有自己的姓名的,不過龍川覺得麻煩,便捋了的他的名字,只留下一個姓。不光是他們,院子裏的所有弟子都是如此,沒有大名,只有簡單的小名。當時龍夕白還以為這樣是為顯師門關系親厚,後來仔細想想,才發現多半是龍川覺得反正都要死的,沒有記名的必要吧。
名喚小沈的少年迎着春光,笑容似三月桃花,四月流水,溫柔缱绻得令人心折。
“你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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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紛沓而來,沖刷着龍夕白的心神,他已經完全無法無法控制自己了,本能驅使他不停落淚。
“師兄,真的是你嗎師兄?”龍夕白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問道。
他哭得實在是太傷心了,小腦袋一聳一聳的,連頭發絲都跟着顫動,他擡起頭,滿臉淚痕地看着陸沂,只見他也處于一種怔忡的狀态,黑色的瞳仁中包裹着隐藏不住的震撼,似乎“沈師兄”這三個字對他來說也別有一番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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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着龍夕白,滿是不可置信。
他如此反應,龍夕白更加篤信此人便是師兄轉世,更加洶湧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他從未這樣哭過,眼睛、鼻子、臉頰、耳朵……全都哭紅了,本就非常漂亮的臉蛋如今更是透露出一股小孩子般的脆弱和無助,就算是世界上心腸最硬的人看了,也會柔軟得一塌糊塗。
陸沂心下輕輕一嘆,說不出來的心疼在胸口蔓延,他情不自禁地在龍夕白光潔的額頭上落下愛憐的一吻,柔聲道:“現在你知道怎麽演這場戲了嗎?”
“???”
龍夕白猛然一呆,晶瑩的淚水挂在眼眶邊邊,一副要掉不掉的模樣,可憐極了。
“你,你說什麽?”龍夕白不敢相信地問,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手依然緊緊圈住陸沂,不肯放松。
感受到二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塊的親密狀态,陸沂唇角一勾,把手裏的劇本放在一旁,捧着他的臉,有些好笑地刮了下他紅紅的鼻尖,一股柔情在他的眼底蔓延,他寵溺地道:“我說榮帆,你現在不是會演了嗎?”
龍夕白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姿勢,以及陸沂的動作有多暧昧,他滿腦子都是陸沂說的話。
他什麽意思?剛剛是在……演戲?
龍夕白呆若木雞。
陸沂覺得他太可愛了,用非常輕的,可以說是撫摸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臉頰道:“還沒出來?你忘了你今天為什麽來找我了嗎?”
理智漸漸回籠。
龍夕白望着陸沂的狂熱與欣喜都如潮水般褪去,他一聲不吭地從陸沂懷裏起來,沉默地抹了兩把淚,整個人的氣氛都有點陰郁。
抽離角色的時候就是會這樣,需要時間平複心情,陸沂可以理解,只是龍夕白離開他懷裏,那一瞬間的空虛,讓他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龍夕白深吸兩口氣,巨大的失落俘獲了他,他再也沒心情和陸沂對戲,匆匆說了句“謝謝陸哥,我知道該怎麽演了,我先回去了”便落荒而逃。
陸沂看着他魂不守舍離開的背影,愣了。
手邊還殘留着龍夕白發間的柔軟觸感,他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腰,那孩子剛剛就是這麽緊緊地抱着他,眼睛裏、薄唇裏喊出來的都是他……
要說什麽感覺都沒有,那是騙人的。
陸沂其實從小就不太直,他對漂亮女生沒有任何感覺,對漂亮的男孩子也一樣,但是特別可愛,特別乖巧的男生,他是中意并疼惜的,所以嚴格來說,又美又俊,美得張揚,甚至可以說美得有些攻擊性的林清流其實不算是他的理想型。
但自從他們變成經紀人與藝人的關系之後,情況就有些變了。他明明年紀不算大,跟林清流相處卻總有一種帶孩子的感覺,他總是忍不住地想去關心他,照顧他,不讓別人欺負他,而林清流偶爾表現出來的孩子氣與脆弱更是戳死了他的萌點,他的心意不受控地有了些變化。
但林清流畢竟處于上升的關鍵期,這個時候談戀愛,對事業的負面影響沒有人比他這個經紀人更清楚,所以他對他雖有好感,卻是克制而謹慎的。
不行,還不到時候。
面對此時胸口鼓脹出來的情愫,陸沂克制地警告自己。
*******
龍夕白回到家中之後就不太好受了。
好在今天難得沒有行程,他不用強打起精神去跑活動。
他一個人進了房間,躺在床上,用被子緊緊包裹住自己。
是啊,哪裏就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呢?
可是,他真的不是嗎?
明明語氣神态都那樣相似,就連長相也和記憶中有那麽一兩分像。
不,他是因為覺得陸沂是師兄,才覺得他們長得也像。實際上他那時才六歲,跟沈師兄相處的時間還不到兩年,就算師兄活到了三十歲,那麽多年不見,他也肯定認不出他的長相,何況只是有可能是師兄轉世的陸沂?
想到這,龍夕白便十分難過。
他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那種輕微的窒息感仿佛能讓他心裏好過一些。
同時也讓他的大腦冷靜了下來,開始整理自己的記憶。
據上次夢境和這次的回憶顯示,龍川當時收養他們一院子孤兒,應該就是為了煉蠱,而他們就是“蠱蟲”。
而養蠱王的目的自然是選出一人,作為千明功的傳人。
怪不得只有他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跟着龍川練功。
怪不得龍川只有對他才如此嚴厲。
怪不得後來千明宮上下數千名教衆和幾百名外室弟子,龍川獨獨将千明功傳給了他,還道他是大弟子,所以傳授于他乃名正言順,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知為何他的記憶發生了一段缺失,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人為,總之他的記憶并不完整。在他的記憶裏,他被龍川撿回來,養在別院裏和一群師兄生活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師兄們都不見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繼續跟着龍川學習武藝。
接下來便是暗無天日的二十年。龍夕白知道自己恨他,卻一直以為這恨來自于師傅的無情和利用。如今仔細想想,好像最開始的時候,他便已經有恨了——
為了活命,親手殺死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兄們,其中還有沈師兄,如此滅絕人倫的惡行,教他怎能不恨?
想到這,龍夕白的思緒忽然頓了頓。
不過,他們真的都是他殺死的嗎?
在那一院弟子中,他明明是實力最不濟的那個……
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殺人從來不是完全由實力決定成敗的事情,何況最後活下來的,的确是他。
龍夕白痛苦地捂臉,可是,就他這樣的人,竟也能算“本性不壞”?還有機會可以“改過自新”?
龍夕白想起當初老道在千武殿時跟他說的話,他的的确确是說過龍夕白是因為從小被龍川所救,沒有選擇才做的惡,本性不壞。
不,不管老道以何種标準來評判善惡,只有他活着——這一點他自己永遠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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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陸沂開車送他去劇組。
龍夕白一見到陸沂,想起那天的事便覺得尴尬。但一想到對方有哪怕一點點的可能是沈師兄轉世,他的心裏又變得五味陳雜。
龍夕白有意避着陸沂,在車上一言不發。陸沂怎麽會感覺不到?
他當是這小孩還沒從角色中抽離,便主動找他搭話。
“對了,沈師兄是誰啊?你的大學學長?”陸沂的表情看似随意,說完,還抓起冰咖啡杯灌了一口。
龍夕白聽到“沈師兄”三個字,心頭便是一震,震過之後便是一陣失落,他悶悶地敷衍道:“游戲人物。”
陸沂差點一口咖啡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