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閉門造車要不得，修仙門派之間也有學術交流。這一回來的，是青玉壇的弟子，帶隊“老師”，是他們的武肅長老，雷嚴。威武大叔一名，看起來像殺豬的多過像買藥的。百裏屠蘇還要給他加一個前綴，烏蒙靈谷慘案犯罪嫌疑人。

百裏屠蘇在聆聽他人的心音的時候，勉強能分辨出對方是誰。可是，當時，他已經處于瀕死狀态，也不知道那句“我的魂魄”到底來自誰。嫌疑人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杏黃衣衫的少年，一個就是這位虎背熊腰的大叔。雖然說，樂神什麽的，一聽就是很纖細的模樣，可是，上古時代的審美觀和現在不同，一切都為生存服務。誰知道，那位樂神，會不會是個糙漢子啊。咦？樂神被貶下凡，又過了這麽多年，變個模樣，尤其是大家都想不到的模樣，把自己藏起來，可能性很高啊。所以，比起纖纖弱弱，一看就很可疑的美少年，這種看似和音樂無關的人，更有可能是那二分之一的太子長琴啊。

不過這人是不是有無數理由不放棄的“二分之一的太子長琴”，百裏屠蘇都不能沖上去滅了他。他只能将焚寂藏起來，盡可能遠離青玉壇諸人。

在雷嚴來到天墉城之後不久，百裏屠蘇發現自己做夢了。好吧，人做夢是正常的。因為“高清”版鬼屋背景音的關系，某人的夢境，大多是一個類型，可以用“很黃很暴力”來形容。突然之間，夢境變得平和寧靜了，各種不适應。

百裏屠蘇的夢，與其說是荒誕的夢境，倒不如說是一些記憶碎片。記憶的主角是太子長琴，對，就是倒黴的被分成了兩半的家夥。這些說不清是記憶還是夢境的片段，大多是太子長琴在榣山彈琴，與一條喚作悭臾的水蛇相伴的情景，也有他獲罪被貶的情節，不過，那個片段裏，除了天官的聲音，以及跪在地上的樂神，什麽都沒有，周圍是化不開的黑暗。難道神界宣判的時候，還要把犯人關在小黑屋嗎？這種犯了錯要重罰的，不是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宣判，起到殺雞儆猴的教育作用嗎？→_→這形容真的沒問題嗎……

正常人在什麽時候做夢呢？夢境是發生在淺睡眠狀态的，做夢，就說明這個人睡得不安穩，或者，快醒了。如果是古代仙俠版猛鬼街，百裏屠蘇還能說那是自己的夢境，可這太子長琴……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夢。百裏屠蘇覺得，自己能窺見這樣的片段，其實是同體的某只做夢了，自己又和對方挨得太近，意識連同了。換句話說，二分之一的太子長琴夢到過去的經歷了。這家夥被關在焚寂裏，又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沒人能說他是剛睡着吧？那麽，這樣的夢境，是不是意味着，這位二分之一的上古樂神，要醒了？

百裏屠蘇天生元神強大，一般人比不過。他還沒自大到能和仙人比拼的程度，即使這“仙人”只是半個。這被囚禁了無數年的犯人，對自己這個靠着人家半魂支撐才能活下去的監獄長……前景堪憂。按照百裏屠蘇自己的想法，這個太子長琴還是睡下去，永遠都不醒的好。可是，他已經由深睡變成了淺眠。除了這個“內憂”，還有個“外患”，随時能找上門來。有些事，躲不了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趁着某人沒睡醒，套套近乎，探探虛實，不求他将來能老老實實的呆着，只要有那麽一絲動搖，就是極為難得的機會了。

那二分之一的太子長琴在夢裏彈琴，百裏屠蘇只能被動地接受別人的情緒，還不知道怎麽主動闖進別人的夢境。回頭找找有沒有相關的書籍吧。這玩意，可比禦劍飛行的法門罕見多了。

青玉壇的武肅長老來了又走，平時見不着他，只聽說他經常和天墉城的幾位長老拉關系，也不知是為了什麽。直到一段時間之後，青雲壇掌門換人，大家才反應過來，這貨要謀反，四處找外援啊。

百裏屠蘇學習入夢之術進境一般——他幸運地找到了秘籍，學會了法術，卻不知怎麽對“自己”用。→_→難道要對着焚寂施術嗎？他的“禦劍術”倒是小有成就。在适應了高速行駛之後，他特意在昆侖山中找了一處狹長多彎的峽谷，開始了特級訓練。

“花樣飛行”不是那麽好練的。百裏屠蘇頂着結界，給自己加持各種增益狀态，仍是大傷小傷不斷，佩劍也報銷得極快。天墉城的佩劍是制式的，批量生産，耐久不高，再加上使用不當，保養不勤……總之，那是消耗品。天墉城財大氣粗，承擔了這部分費用。也就是說，佩劍出了問題，直接領一把新的就是。但是，消耗得再快，也沒像百裏屠蘇這樣，一天至少報廢一把啊！負責此事的弟子終于火了，不肯給百裏屠蘇佩劍，只給劍坯，愛用不用。

有劍坯，總比自己削木劍強，自知理虧的百裏屠蘇整天踩着劍坯練習“禦劍術”。

別以為天墉城財大氣粗就可以随意糟蹋東西，人家也是有財政的。百裏屠蘇這裏弄出了巨額赤字，管理人員怎麽會發現不了？鑒于他是執劍長老的弟子，這件事被移交紫胤真人處理。

曾經，紫胤真人以為自己的兩個徒弟都很省心，前不久，他發現，陵越除了歷練不足，還算是省心，而百裏屠蘇，看着老實，根本弄不清他心裏想的是什麽。這個小弟子，心思沉重，孤僻寡言，聰慧過人，還很執着，這樣的人，若沒有好好引導，最易走上邪路。眼下，百裏屠蘇一個人的佩劍消耗量，抵天墉城全體的一半。雖說，似乎沒什麽不好的事情能聯系到這上面，但是，反常為妖，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

都是昆侖山的地頭，就不用特意派出劍靈了。于是，紫胤真人親眼見識了百裏屠蘇的“瘋狂禦劍術”。那是禦劍術嗎？那是玩命！這位成名多年的老劍仙差點兒沒一頭從飛劍上栽下來。

百裏屠蘇發現了紫胤真人。他一點兒都不覺得惶恐。是的，紫胤真人曾經說過，不讓他學禦劍術。他的理解是：老師對學生說，教科書上的某某內容不做要求，不講，別在這上面浪費時間。相信任何一個學生都不會對這種話陌生。大多是學生是的真的不學這部分內容了，可也有那麽幾個名為“學霸”的生物，自學，自己做練習，将這部分內容牢牢掌握。這些“學霸”在被老師撞破自學進度的時候，會緊張嗎？才怪！至于佩劍消耗，雖然過分了點兒，卻也沒違反天墉城的規定。真要計較，反倒是給他劍坯的那位同門理虧。

紫胤真人早察覺百裏屠蘇身上驚人的煞氣。他一直擔心這個小弟子會失控，成為為禍一方的魔物，故而，他不教他禦劍術，不許他下山，将他留在天下清氣所鐘的天墉城，借以壓制煞氣。可是，紫胤真人怎麽也沒想到，百裏屠蘇竟然會自學“禦劍術”。別以為他沒看到，這小子用的是攻擊劍法！

“何人教你如此禦劍？”紫胤真人問道。

“無人教導，是弟子自己摸索習得。”百裏屠蘇說。

“自己摸索習得？無人教導看護，便不怕出錯嗎？”紫胤真人不悅地說。這個徒弟，果然不省心。

“世上之事，本有共通之處。難道事事都要人教？”百裏屠蘇茫然反問。

紫胤真人：“……”

百裏屠蘇：“……”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在蔓延。

“你于禦劍之術，可還有什麽疑問？”紫胤真人嘆了口氣，問道。

百裏屠蘇答道：“轉向之時不甚靈便，仍需練習。”

紫胤真人俯視山谷中的景象，山壁上那斑駁的痕跡，令人心驚。他說：“若有疑問，可來尋為師……”說完，他離開了。他要好好的靜一靜，在考慮一下，這弟子到底該怎麽教。

恭喜百裏少俠·穿越版将紫胤真人推入坑中，請再接再厲~

不知悔改的百裏少俠送走了師父，繼續練習他的“禦劍術”。

作為一個普通學生，最頂級的教授願意給你解惑，怎麽能放過呢？當天晚上，百裏屠蘇連夜整理出了一個小冊子，上面記載了他習劍遇到的各種問題，以及某些構想。一大早，他就去找紫胤真人了。後者見到了他的疑問，再次确定這個弟子一點兒都不叫人省心。

在紫胤真人這裏，百裏屠蘇見到了劍靈古鈞。唔，他的那個“內憂”，不也是個劍靈嗎？百裏屠蘇開始觀察這個劍靈。他不需要遮掩——作為一個習劍之人，對劍靈這種稀少的物種好奇，還需要理由嗎？

紫胤真人發現自己的小徒弟對自己的劍靈很感興趣，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能一下子發現古鈞不是人，也算難得了。觀察劍靈，總比超速飛行來得安全，随他去吧。

百裏屠蘇借着問問題的機會，摸索劍靈的特性，試着進入“內憂”的夢境。

終于，在實驗了兩個月之後，百裏屠蘇成功了。他來到了夢境中的榣山，走到了上古樂神的面前。

夢境的主人就是夢境的主宰。這裏的一切都是太子長琴的。百裏屠蘇這樣的行為其實很危險。但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放着不管豈不是更危險？

這位樂神的脾氣似乎很好，百裏屠蘇突然闖入，他也沒發火。人家依舊撫琴，根本沒理會陌生的闖入者。

百裏屠蘇的耐心很好，人家不理他，他就在一邊等着。和這種文藝青年搭讪，破壞意境的事兒，最是做不得了。那太子長琴不愧是樂神，一直在彈琴，也不覺得累得慌。百裏屠蘇等啊等，等到第二天早上，事先設好的法術将他喚醒，那位樂神也沒搭理他。

到了上早課的時候，百裏屠蘇還覺得腦子裏有琴聲在回想。作為一個聽慣了流行歌曲和鬼屋背景音的俗人，這可真是煎熬。

第二天晚上，太子長琴依舊在彈琴，百裏屠蘇如期而至。沉靜平和的樂神依舊沒理他。

第三天……

第四天……

…………

十來天過去，百裏屠蘇已經習慣被晾在一邊了。可就是這天，太子長琴彈了一曲，就停了下來，對他說：“你懂琴？”

百裏屠蘇一愣，答道：“不懂。只是覺得好聽。”

太子長琴聞言，道：“山中只我與悭臾二人，你若喜歡，來聽便是。”

“多謝。”百裏屠蘇說。

于是，這天晚上餘下的時間，就在聽太子長琴彈琴中度過了。

這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知音”，可不是百裏屠蘇希望的。他深刻的認識到，憑自己的文化水平，想勾搭上古樂神這種頂級文藝青年，太難。怎麽辦？提高自己的文化素養呗。天墉城其實有不少的文化人兒，樂理方面的書籍，總有幾本。等他翻了幾本之後，百裏屠蘇反應過來，那位樂神在上古時代就變成劍靈了，如今這些東西，他根本就不知道啊。百裏屠蘇從來沒想過用這些東西忽悠太子長琴——外行忽悠內行，什麽時候露餡了都不知道。

看着耐心教導師弟師妹的陵越，百裏屠蘇決定廢棄之前的A計劃，實施新鮮出爐的B計劃。想學着做一個風雅的人還不容易嗎？他的“內憂”可不就是最好的老師？

果然，太子長琴是一個很和善的神仙。他很樂意将自己擅長的東西，分享給同樣喜歡它的百裏屠蘇。于是，音樂基礎極差的百裏屠蘇開始跟着上古樂神學琴。居心不良的學生表示，他還是挺幸運的，他現在只學彈琴就好，要是這位樂神大人讓他從制琴學起，那就真的苦逼了。

晚上要學琴，精神得不到充分的休息，白天難免精力不濟。百裏屠蘇早就能平安的穿越那道山谷了，可就是因為自身狀況不好，他再次出了“車禍”。幸好，他及時剎住了，沒撞到山壁上，只是急轉之時帶起的勁風，帶下來了不少松脫的山石。哦，還有一個受害者，一只毛還沒長齊的海東青。這種學名矛隼的東西，是生活在這裏的嗎？算了，他已經見識過很多不科學事情了，不差這一件。而且，這小東西的氣息……好好培養，大概若幹年後，會變成妖怪吧。

百裏屠蘇将毛茸茸的小鳥帶了回去。芙蕖師妹見他和陵越不像以前那麽親密，很擔心，一直想讓他們和好。那小姑娘很執着，給她找點兒事兒做，自己應該能安生不少。

這只被命名為“阿翔”的海東青被芙蕖養得膘肥體健，形似蘆花雞。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喂養它的明明是芙蕖，它卻總喜歡粘着百裏屠蘇。或許，是因為芙蕖嫌棄它的體型了？那，它怎麽就喜歡百裏屠蘇呢？陵越不好嗎？嗯，吃貨不一定是胖子，胖子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吃貨。能将族裏的禁地當冰箱，我們不要對某人抱有太高的期待。

百裏屠蘇忙着勾搭“內憂”，對旁的事情，難免疏忽，等他和芙蕖、陵端一起被叫到涵素真人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已經可以下“妄境”副本了。

涵素真人将幾人送入妄境試煉之時，百裏屠蘇還處在愣神階段，沒管好自己的念頭。他不是原着的那個百裏屠蘇，對家鄉念念不忘。他想到的是最熟悉的環境。

穿越版百裏屠蘇最熟悉的是什麽？現代的家？天墉城？烏蒙靈谷？不，是吵了他好些年的鬼屋背景音啊。

于是，進入妄境試煉，百裏屠蘇等人迎頭撞上一堆奇形怪狀的鬼怪。別講什麽策略了，大家擄袖子揍吧。

恭喜百裏少俠·穿越版将陵越、芙蕖、陵端推入坑中，請再接再厲~~